第四章 你们好，我是粟小米

    北平大学校长办公楼，校长办公室里。


    粟小米深呼吸了一次，稳健地说：“我爸没地方住了！”


    说完，她直直地看着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徐闻，看似很平静。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脏砰砰的跳动声过大了！


    徐闻楞了一小会，不得不说，他刚开始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转念一想，只要是开学的时候，几乎都会有家长找不到住宿的地方……


    等到粟小米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夏日的余热在仍然酷热的水泥地上强悍地生存着。而粟国新则毫不怕烫地坐在了办公楼的台阶上，路灯柔柔地照在他身上，打出了一圈淡淡的光晕。粟小米从办公楼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瞬时间，她想到了来北平之前坐在爸爸摩托车上看见的鬓角的白发。鼻子不由自主地变得酸酸的了，爸爸已经慢慢地老了……


    她走到爸爸的身旁，坐了下去：“爸，等得不耐烦了吧？不热吧？”


    “不热，这天气，跟工地上没得比。”粟国新怕自己的女儿伤心，赶紧站起来说。


    “爸，咱们坐这休息一会吧！我有点累了！”粟小米疲倦地拉着粟国新的手，让他坐下来。


    “好，好！”疼女儿的粟国新立刻重新坐了下来，连声问着：“累了？还行吗？手还疼不疼？要不等下就直接去宿舍休息算了，我反正哪都能凑合一晚。”


    粟小米也觉得很奇怪，自己的体力和精神怎么这么不济了呢？今天其实并没有多做什么事，怎么自己就这么累呢？


    不过，她还是安抚着自己的爸爸：“没事，爸。就是今天可能排队的时候站得太久了，腿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您别担心。”


    可是粟国新哪能放心呢？他立刻站起来说：“来！小米，爸背你！”


    “不用，爸！咱们坐一会就走吧！”粟小米的心暖暖的，但是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自己爸爸的这个提议。“我都这么大了，哪还用您来背吧？爸……”


    最终，粟国新不知道第多少次妥协在了女儿的亲情攻势下。


    粟小米等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对爸爸说：“爸爸，我们校长给咱们安排了住的地方，我带您去！”


    “啊？校长安排的？”粟国新一脑袋的疑问。


    “嗯咯！是徐校长安排的。我们先过去吧！”


    粟小米根据徐校长给出的路线图拉着爸爸在北平大学的校园里穿梭着。在所有这个时候仍在校园里奔波着的新生和家长们没有什么两样。他们在路灯下不疾不徐地走着，偶尔还有交谈、笑声传出来，让很多走在他们身边的高年级学生煞为羡慕。


    “快到了，爸！你看，就是前面那个体育馆。”粟小米他们坐完公交车之后，走了差不多20分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这时，北平大学的校园广播里突然传出来一个清脆、温柔的女声：“下面播报一个通知，下面播报一个通知。请全体学生和家长注意。经学校领导决定，从今天晚上开始，所有家长都可以凭车票无偿在学校体育馆内入住一晚，直到新生报名结束。经学校领导……”


    粟小米，听了这个声音并没有过多的停顿，她拉着爸爸温暖的大手，朝着体育馆慢慢地、坚定地前进着。


    等到粟小米来到体育馆门口的时候，恰好看见了工作人员在张贴通知，搭建接待的台子。


    “请问，我爸爸今天可以在这里住吗？”粟小米虽然很肯定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可以，但是她仍然轻声地问着工作人员。


    “啊！可以，可以!只要是家长都可以的。”负责接待的李江是学校的勤工俭学大军里的一个学生，他非常惊讶于这个新生的速度。这刚刚才发布的通知，怎么就有人来了？不过，尽管有着疑惑，他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他把手上刚刚出炉，还有些余温的登记表递给了粟小米：“只要你拿着车票，把基本情况等级一下就行了。”


    “好的，谢谢你！”


    粟小米的家教里就有一条：不管对方是谁，对人要有最基本的礼貌。而她是这个准则的最忠实的实行者。（也只有她才需要被耳提面命着过了十多年，谁让他们家只有她一个孩子呢！）


    粟小米把登记表拿好，不等李江把笔递给她，就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水性笔，填起来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学生姓名……家长姓名……院系……联系方式……学长，这个联系方式一定要写吗？”


    “要的，要的！”李江连声回答。


    “哦，可是我的电话过两天就要换了，没关系吧！”粟小米为以防万一再次询问。


    “这个啊！那你把你的电话和家长的电话都写上吧！我们保证这个资料不会外泄的！”


    “好的，谢谢学长！”粟小米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学长，送出一个微笑后把自己的电话和爸爸的电话都填进空格了。


    很快地，粟小米把填好的表格递交给了李江：“好了，学长。您看，这样行不？”


    “好的。你稍微等一下，我看看。”李江仔细地查看了已经填写好的表格，而后说：“没问题了！你们请跟我来。”


    说完，对他的同伴说：“文成，我带他们进去，这里你负责接待一下。”


    粟小米父女两跟在李江后面进入了体育馆内部。经过了两道自动门后，他们来到了一层的篮球场。篮球场灯火通明，明晃晃地有些刺眼。地面很干净，但是明显不是刚刚才打扫完的，可能是白天的时候就已经打扫干净了吧。


    李江到了篮球场就直接说：“叔叔，这里就是今天晚上临时居住的地方，您先和这位同学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帮你们领席子。”


    “哎！哎！好的，谢谢你了啊！”粟国新连声道谢，之后就和粟小米走到最角落的椅子上休息了。


    “小米啊，今天晚上爸爸也有睡的地方了，你等下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你再过来就行了。”粟国新叮嘱着小米，怕这个倔女儿还不肯回宿舍。


    粟小米也没有执拗，低眉顺眼地回答着：“好。不过，爸，我看这里还没有地方洗漱啊！”


    粟国新不由得好笑起来：“小米，爸什么日子没过过？出门在外，几天不洗漱也是正常的。你就别瞎操心了。等下就回去睡，听话！”


    粟小米紧闭着嘴，没说话。虽然心里觉得这样的情况委屈了爸爸，但是也没有再继续劝阻了。


    不一会，李江就抱着几床凉席进来了。粟小米父女两连忙赶上前去，接过两床凉席。李江也没有多客气，一句“谢谢”之后，就告诉粟国新，学校里只能临时提供家长凉席了，其余的用品也不好预置，粟国新如果要住这里的话，随他选择在哪个位置都行，还指点了一下这里的厕所位置就出去忙活了。


    粟小米在帮爸爸把凉席用毛巾抹了一遍之后，又把另外三床凉席也一起抹了，平摊在篮球场中间，等着水汽自然干透。而后，去厕所用肥皂仔细地把毛巾再洗了几次，拿出来，晾在了篮球场边上的椅背上。


    期间，李江又进来送了两床凉席和两个桶子进来。他看见粟小米抹了好几床凉席的时候明显的有点惊讶。他对这个小学妹的好感蹭蹭蹭的就上去了：“这个女孩真是不错啊！”出了篮球场，他又把这里面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自己的同学和学长、学姐。于是，粟小米这个进入北平大学还不到12个小时的新生，在北平就突然多了自己欣赏她的学长、学姐了。


    粟爸爸则进了男厕所，他本来想和粟小米一起抹那些凉席的，但是，被粟小米硬逼着提桶子进男厕所用冷水洗澡去了。等他出来的时候，粟小米已经抹好了凉席，坐在椅子上等着他。


    看见爸爸从厕所出来，粟小米很自然的准备接过爸爸手中的衣服，去洗了。粟爸爸看着她伸出的手，把衣服藏在背后说：“女儿，你赶紧的回宿舍去，今天我的衣服就爸爸自己洗。等下一个人不好回去了！”


    粟国新没想过再送女儿回去。在他的教育观里，女儿必要的娇养是不能少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什么事情都要父母来承担。所以，在他的坚持下，粟家独苗粟小米并不骄纵。如果是让小米爷爷奶奶那样来养粟小米，小米同志怕会是个娇滴滴的小姐样了。


    于是，粟小米恋恋不舍的走出了体育馆，望着送出来的爸爸，转身朝宿舍走去。


    这个时候并不晚，但是如果在乡下，也没什么人会在路上走了，基本都在自家门前的场里歇凉或者在房间里看电视了。但是在北平大学校园里，还有非常多的学生穿梭着。其间还有很多新生家长提着大包小包的和自己的孩子寻找着宿舍、报名处……小米也听到了几个家长在那里商量，今天是去学校临时开放的体育馆休息，还是再辛苦点去更远的地方寻找旅馆。


    粟小米边走，边看了看那几位家长，从他们的衣着看，粟小米判断出来，可能家境也不是很好吧？哎……爸爸一个人在体育馆不会有事情吧？……不知道宿舍的人好不好相处……


    就在粟小米这漫无目的的思绪中，她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寝室门口。窗户没有关，灯光从里面映射出来，粟小米也没多瞟一眼，敲了敲门就径直进去了。寝室里今天来的人已经都到了，于是她再次微笑着说：“你们好！我是粟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