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匆匆十年过


    总有些人喜欢在不恰当的时机,不正确的地点突然出现，将原先和乐融融的气氛破坏得干干净净。


    看着穿着凸显女人窈窕身段的轻薄衣衫，脸上带着羞怯笑容的小姑娘，顾萱突然感觉有些意兴阑珊。什么一家三口,什么温馨甜蜜，绝对是她被凌冽的寒风吹懵了脑袋而产生的错觉而已！


    皇帝见刚刚还笑得温柔甜蜜的妻子突然收敛了笑容,脸上露出令人心悸的冷漠,微微一怔后，不由跟着冷了脸,阴霾锐利的眼神直直射向眼前装模作样的女人。他不清楚妻子为何突然变了脸，但直觉跟面前这个莫名其妙跳出来的女人脱不了干系,心情十分不爽的皇帝果断迁怒了。


    高佳丽被皇帝恐怖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好悬没摔个趔趄,等她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时，帝后二人带着大皇子已经走远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家三口如水墨画一般的朦胧背影。那景象如此美好，如此和谐，也是如此的刺眼！


    “主子？”


    “……回寝宫！”高佳丽满脸不甘地咬着下唇，装作没看到不远处与她住在一处的几位小庶妃讥讽的神情。


    “你，生气了？”趁着人来疯的胖儿子跟小太监打雪仗的空隙，皇帝凑到顾萱身边，迟疑地问道。皇帝活了二十多年，脑中充斥的从来都是如何有尊严的活下去，对于因为幼时阴影太大而下意识敬而远之的女人，当真是了解甚微。


    “没有啊，平白无故的生什么气？”顾萱盯着不远处笑得开心的胖儿子，头都不回地回答道。


    “你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我知道你不开心了。萱儿，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女人吗？”


    顾萱闻言面上一僵，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邪火。感情自己气了好半天，这个罪魁祸首却连怎么回事都没弄明白，自己这气是白生了？“那个女人？她多大的脸，值得我为她生气？！”


    “不是因为那个女人？那是为何故？”皇帝彻底茫然了，在他模糊不清的童年记忆中，隐约记得母亲因为父皇招幸别的妃嫔而黯然神伤，甚至失态地用极其恶毒的言语诅咒那个妃子。他以为女人都是这样，看不得丈夫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可如今，妻子却说那女人不值得她生气，皇帝不由愈加茫然了，不是因为那女人，那会是因为谁？难道是，自己？


    看着皇帝满脸懵懂无措的神情，顾萱心中的火气不由稍稍消减了一些。罢了，自己跟皇帝的三观相差两个时空的距离，想要他理解自己所思所想，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不过话说回来，他只是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自己漫长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他能不能理解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顾萱自嘲一笑，自己终究还是不够坚强理性，嘴上说在这个世界，除了儿子外，谁都不在乎，可实际上，终究还是将皇帝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吧？


    想到这儿，顾萱不由缓和了神色，安抚地主动握上皇帝长满粗茧的大手，歉意道：“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好，不该随便发脾气。我只是不想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时，出现旁人罢了。”顾萱可以容忍皇帝宠幸别的女人，却不愿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时，有旁人在侧。


    “嗯，下次咱们出门前，我会命人提前清场。”皇帝回握住妻子柔若无骨的小手，嘴角微微翘起。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认真看着顾萱的眼睛，郑重道：“萱儿，你不高兴了要告诉我，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好，我有什么不高兴，会主动跟你说，再不会让你费心思揣测了。”不知为何，顾萱觉着自己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十年过去了。


    岁月似乎并没有在顾萱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反倒为她增添了些许令人难以名状的独特魅力。而正值盛年的皇帝，也愈发英俊迷人，只可惜相比于风花雪月窈窕美女，皇帝更偏爱令人止不住热血沸腾的辽阔江山。更甚者，自从五年前发现无论如何努力宫中再无子嗣降生后，皇帝似乎对自己的儿女缘不抱希望了，索性撩开繁花似锦的后-宫，一心一意守着皇后和独子过日子，甚至连三年一届的秀女大选都取缔了，任由朝臣御史如何劝谏，都不肯妥协。


    顾萱曾问皇帝此举的缘由，皇帝的回答却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那些女人哪个不是装了一肚子算计？若不是为了子嗣，我甚至都不想看到她们！咱们有了天儿，我也算是对得起夏家的列祖列宗了，犯不着再跟自己过不去。”


    顾萱：“……那我呢？我也是女人！”所以说童年阴影要不得，会影响人的一生的！


    “你？你不一样！”


    顾萱：“哦？有何不同？”


    “你是我儿子的母亲，是注定要跟我共度一生，死了都要跟我葬在一起的人，怎么能跟那些人相提并论？”


    艾玛，果然不懂浪漫的人，无意中浪漫起来要人命！


    最初还有不甘心的人时不时出来蹦跶一次，可是一年过去，两年过去，最后五年都过去了，见皇帝依然没有丝毫改变的迹象，似乎铁了心要一门心思守着皇后过日子，再不甘心的人都不得不消停了。毕竟皇帝明显不情愿，谁也不能霸王硬上弓不是？


    宫里的女人消停了，顾萱作为后-宫之主，也轻松了不少。再加上随着儿子年龄的增长，他作为皇帝独子又肩负着无以名状的重任，跟顾萱这个母亲相处的时间自然是越来越少，拥有大把空闲时间的顾萱，也越发的闲了。


    好在每年都有两次公费集体旅行，冬天还能在风景优美的金陵度个假，顾萱日子过得倒挺滋润。


    今日是儿子十一周岁的生辰，因着南方多地大旱的缘故，今年连皇帝的万寿节和皇后的千秋节都省了，更别提皇子的生辰了。虽不能大办，可顾萱却不忍心让儿子受委屈，决定他们一家三口简单庆祝一下，特地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出什么事了吗？你们爷俩怎么都愁眉苦脸的？”看父子俩越长越像的脸同时挤出极为勉强的笑容，顾萱担心地忍不住问道。


    “哪有什么事？唔，好香，母后您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别转移话题，实话跟我说，到底出什么事了！”看儿子这般生硬转移话题的表现，顾萱更确定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了。


    “殷恒王造反了。”皇帝接收到儿子可怜兮兮的求救眼神，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这事儿闹得大，妻子早晚会听到消息，与其她从旁人那听到似是而非的谣言，倒不如由他告诉她实情，省得她乱想。


    “谁？”顾萱不知道多少年没关注过南方那些人和事了，一时间真没反应过来。


    “殷恒王，你庶出长兄。”皇帝心中有些懊悔，早知道会造成如今这般局面，他当初就不应该因为顾忌妻儿而放那逆贼一马！


    “……事情闹得大吗？”顾萱沉默了片刻后，沉声问道。


    “他鼓动引诱了不少灾民，还大肆宣扬‘天降警示，助殷氏一族复国’的口号，唬住了不少人。”


    “可恶！”顾萱低咒一声，尼玛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铤而走险挑事儿，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陛下准备如何处理？不用顾忌我，我如今是您的妻子，天儿的母亲，早已跟那些人没了任何关系！”


    “父皇准备御驾亲征！母后，孩儿也想随父皇去，可父皇不同意，您帮孩儿跟父皇说说情好不好？”夏天赐双眼放光，一脸兴奋，大概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格外向往刀口舔血的冒险生活吧？


    “你才十一岁，能干什么？乖乖跟着老师好好读书，别耽误你父皇做正事。”


    “父皇八岁就驻守边疆，跟军士们同吃同住了！孩儿如今已十一岁，比父皇当年大了整整三岁呢，为什么不行？！孩儿是父皇的儿子，一定能跟父皇做得一样好！母后，求求您了，您就让孩儿跟着去吧……”


    顾萱被儿子磨得头疼，只能扭头看向慢条斯理吃菜的丈夫。


    “你若能保证不喊苦叫累，半途而废，父皇就带你去见见世面。”


    “谢父皇，孩儿保证不喊苦不叫累，保证不影响您做正事！”


    顾萱虽不放心儿子小小年纪就直面残忍冷酷的战场，可也知道以儿子的身份，注定要承受常人不能承受之重，如今早早开始磨练，对未来只有好处。


    “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他分毫。”皇帝直视顾萱的眼睛，郑重保证道。


    “嗯，我相信你，你们爷俩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在这儿等你们凯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