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倒霉

    一


    她该恼怒吗？她费心费力，没回家吃晚饭，还拖累了钟译，花了大半个晚上做成的简报，齐总监只是看了一眼封面就放在一边。


    不过她没有胆，只能默默地退出办公室。


    以为齐总监对她的不满到此结束，谁知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齐总监的内线电话。


    “程家森去给我买一杯咖啡。”


    她不是有陈睿这个忠诚的助理吗，为什么要找她！


    不过她依然无胆，唯唯诺诺地问：“摩卡还是拿铁，楼下的咖啡店摩卡不错。”


    “哦，卡布奇诺啊，好的，我马上去买。”她挂了电话，握了握拳，继续对自己精神喊话，起身出门。


    周伟站起来，“帮我也买一杯。”


    买一杯也是买，买两杯也是买，她只能应承。谁想到格子间里一下子探出好几个头来，非常不客气的叫她顺带买一杯，她简直成了送外卖的小妹。


    于是她抱着一盒咖啡，手上又拿了两杯，晃晃悠悠地回到办公室。正不知该如何放下，周伟上前也不帮忙，直接挑了一杯就走。


    程家森一时气愤，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要咖啡，猛地转过身去……只听“啪”的一声……


    她要不要再倒霉一点！程家森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片死一样的沉寂，恐怕连根针掉落地上都能听到回音。


    齐家林正好站在程家森的身后，不料她猛然回头，躲闪不及，被倒了一身的咖啡。


    程家森回过神来，连忙拿纸巾来擦拭。


    齐家林今天穿一身prada丝质套装，是在英国刚购入的新货，本来显得高贵得体，现在却是狼狈不堪。


    她强装镇定，忍着气，咬着牙挥开程家森慌乱为她擦拭的手。


    “到我办公室来。”冷硬地如同千年冰封的石头。


    大家都倒抽一口冷气，林佩妮又一次担心地目送可怜的程家森跟着齐家林离开。


    二


    齐家林在陈睿的帮助下，拿了一套便服换上。


    她坐回办公椅上，虽然身上没有华服，但是依然保持高雅，只是面无表情地审视着程家森。


    她可以确定，自己非常讨厌这个笨手笨脚，又爱搬弄是非的员工。她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呆在她的公司。所以不管程家森怎么道歉，她都听不进去。


    齐家林正欲找个理由把她开除，钟译突然进来。


    程家森现在实在不想让钟译看到她如此垂头丧气的样子，一心低着头，不敢与他有眼神的接触。昨晚他这样帮她，把她当做朋友，她还来不及在工作上回报他，就已经要被炒鱿鱼了。


    钟译关切地问齐家林：“我听说了刚刚的事，你没事吧？”


    齐家林摇摇头。


    钟译看了一眼程家森，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鸟，默默地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着实可怜。


    “程小姐只是不小心，并非故意，这件事就算了。衣服我帮你拿到洗衣店去处理一下。


    齐家林冷笑：“这种高级丝质衬衫，被咖啡洒到还能穿吗？”


    钟译不假思索：“我买一件新的给你。”


    齐家林转过头对着钟译：“你是她什么人，要你为她负责？”


    钟译尴尬，无言以对。


    程家森连忙抬起头，说：“我去买，我买一件新的赔给你！”


    齐家林不想她会这样说，微微一笑：“好，你明天赔我一件新的，我就原谅你。”这套装是今夏的新款，只在国外贩售，国内很难买到。她拿什么来赔？


    三


    程家森一下班就匆匆往外跑，钟译在过道上拦住她。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搞定。”


    她对他一直保持下级对上级的距离感，这让钟译很懊恼，但也只能看着她挥手向他告别。


    程家森走出大厦，才发现自己像个无头苍蝇，拿着一袋皱巴巴的衣服，不知该先去哪里。


    这种高级套装，当然是要去豪华的商场。


    可是她跑遍了恒隆广场，ifc，半岛酒店等prada的店，都没有发现有一件一模一样的。更让她难堪的是，这里精品套装的价格都在五位数到六位数之间,根本不是她这种普通上班族所能承受的。


    她们是要把金子穿在身上吗？


    她的钱包里勉强算有一千块钱，银行卡里存的大概也不到一万。她工作后坚持全权负担家里的开支，虽然她知道妈妈自己有个户头，里面有些钱，但是她是坚决不会向妈妈要的。


    她想给好友打电话借钱，但是李正欣出国，摇摇和青钰都在外地。一看时间，银行早已经关门，她们今天怎么也是汇不过钱来的。现在的她真是如热锅上的蚂蚁。


    看着黑屏的手机，隐隐想起一个人。不行，如果向他借钱，她的自尊心该往哪放，以后又有什么脸面对他。况且根本就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套装。


    她精疲力竭，如霜打的茄子慢慢地走回家。


    路灯底下停了一辆车，黑色的suv，沉稳大气，看着有点眼熟。


    她心砰砰直跳，悄悄绕过车身，果然看到戎博维背靠着车，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个盒子，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身材颀长匀称，稀微的光源刚好勾勒出他温润完美的?妊眨?”〉乃?矫虺梢惶鹾每吹幕《龋?菩Ψ切Α?p>他回转身时看到她，愣了一会儿。


    “呦，这么巧。”


    “你在我家小区做什么？”她好奇。


    他举了举盒子，“上次的饭盒，你忘在我车上了。”


    她上前接过，说：“谢谢你过了这么久特意送来。”


    “你去逛街买衣服？这么晚回家。”


    她低头看着这一袋皱巴巴的衣服，想起自己马上就要没了饭碗，悲从中来。


    他见她无精打采，问道：“你又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是“又”。她本来不愿说，但不知为何一见到他，心里筑起来的堡垒就坍塌殆尽。于是就她这两天倒霉的经历说了一遍。


    他竟侧脸偷笑了一阵。


    “看来你人品很差，你的上司对你意见很大。”


    她作势要打，他毫不费力地架开她的手，说：“我来帮你。”


    就像着了魔，她轻轻点了点头。


    四


    戎博维看了看被咖啡污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一脸嫌弃。


    “你可真行啊。”


    她吐吐舌头，她又不是故意的。


    “不过你上司的身材不错。”


    这个花花公子，色情狂！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这是prada今夏‘甜美‘系列的一款限量款，你一时在国内恐怕很难找到一件一样的。”


    她的饭碗丢定了。


    “不过，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她又燃起了希望。


    “找一件比这更好的。”


    就算是这一件她也赔不起，更何况是更好的。这些有钱人真不懂民间疾苦。


    他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打起了电话。


    她正想着钱的问题，他打完电话走过来。


    “走，我们去喝杯酒。”


    “我不喝酒。”明知道她酒量不行，而且现在是喝酒的时机吗，没看到她焦虑不安的脸吗？


    “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我没有心情。”


    “你苦着脸可真难看。”他非常认真，“衣服的事已经搞定了。”


    “真的吗，你怎么做到的？”她不敢置信，他只是打了个电话。


    “我刚好有个朋友是混时尚圈的，等一会儿他找人送来。”


    她面露崇拜，只差没有感激涕零。但很快又垮下了脸。


    “我身上带的钱不够。”


    他一脸败给你的表情，“不要和我提钱，我送你的。”


    她虽然觉得这样不好，无奈自己真的没钱，只能认命，就当欠他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