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森林

    一


    齐家林下了车，摘了墨镜，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栋金光闪耀，巍巍耸立的大厦。这就是她即将面临的战场。


    陈睿默默替她拿了包，关上车门，面无表情地站到她身后。


    “二小姐，上去吧。”


    齐家林微微蹙眉，“小睿，以后在公司叫我齐总监。”


    “是。”陈睿答道。


    两人衣着光鲜，一前一后步入大厅，引来路人纷纷侧目。好高贵冷艳的女人！


    齐家林信心满满，她一定会在齐氏企业下属的广告公司做出一番成绩，让爸爸放心的准许她进入高层。


    这时，一个快速移动的物体从他们身边风一样的穿过,陈睿警觉地注意到这个长发飘扬而过的女人。


    程家森抱着一叠文件迅速地冲向电梯门口。电梯门缓缓紧闭，只看到电梯里人们似有得意的脸瞬间而过！就差一点。程家森连连跺脚。自从当上平面设计师，她就更加卯足了劲要努力工作，最近正在复习前辈们的广告创意。昨晚用功过猛，早上晚起了一会儿，现在只能急急忙忙地赶时间。


    幸好他们创作部在七楼，不高。她不假思索就往楼梯间跑。


    一个很有活力的女孩。陈睿放松了警。


    程家森气喘吁吁地坐到自己办公椅上，还没缓过神来。林佩妮就转过来用唇语对她说：“今天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钟译领着齐家林走了进来。


    钟译简洁地向大家介绍：“这是新任的创意总监，齐家林。”


    齐家林扫视了一周，说道：“我想对大家说的话只有一句，除了工作，不要做不必要的事，在我心中业绩代表一切，希望大家和我一起努力。”转头看到程家森，面露不悦，想不到早上那个急急躁躁的女孩竟然在她的部门。


    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齐家林，却在心中叫苦不迭，新来的齐总监美则美矣，就是态度高傲，看起来比黑妞还难相处，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等到他们走后，林佩妮面露疑惑，对程家森说：“家林，家森，森林……要不是你们不同姓，还以为是一对姐妹的名字。


    程家森心里微微一动，说：“这只是巧合，你的联想力真丰富，要是我有这么有钱的姐姐，我还跟你在格子间混。”


    “那倒也是，看你也不像是有钱人的脸。”


    程家森满脸黑线，“你的意思是我一脸穷酸吗？”


    林佩妮戳她一记，“不是啦，我是说你长得可爱，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有钱人的距离感，夸你呢。”


    程家森做个鬼脸，安心开始一天的工作。


    二


    这两日，因为新任创意总监的到来，办公室的女同志又找到了大量的谈资。就连常常避开她们的程家森也不小心了解到了齐总监的身家背景。


    原来她是公司所属齐氏企业的二小姐，刚刚从英国修完管理课程回国，未来是要进入企业最高管理层的人。难怪气势强盛，不容置疑。


    这一日午休时间，又是办公室女郎最开心的座谈时间。以林佩妮为首的八卦队伍正在绘声绘色的聊天中。


    “据可靠消息，齐总监至今还没有谈恋爱。”申小美放出一个猛料。


    最可怕的就是说别人闲话的时候加上“据可靠消息”，也不知到底可不可靠。不过，往往大家都信了。


    “真的假的，凭她的条件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大家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默默幸灾乐祸。


    “心高气傲，加上家里条件好，男人都不敢追了吧。”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不苟言笑的严肃女人。


    “你看见齐总监的助理了没，那个扑克脸陈睿。”


    “我到现在都没见他笑过。”


    “他们会不会在一起啊？”


    “不可能，一看就知道齐总监只把他当下属，她这种人怎么会愿意和下属在一起。”


    程家森想起第一次见到陈睿，着实吓了一跳，长得也太像童向前了。要是让李正欣看到，不知道会兴奋成什么样子。她该不该拍张陈睿的照片给好友鉴赏鉴赏呢？


    正想得投入，林佩妮推了推她。


    “家森，你也说说话啊，别老是一脸没你事儿的样子。你要融入这种欢乐的气氛，融入懂吗？”


    家森露出她标准的傻笑，无奈地跟着她们说：“原来齐总监的男人缘这么差。”


    话音刚落，大家竟全体默不作声，如同被定格了一样。程家森讶异，惊觉不对，慢慢地回过身去……


    oh，mygod!她也太倒霉了吧，齐家林冷着脸站在她身后。


    程家森一脸尴尬，露出讨好的微笑，头上挂着隐形的大汗滴，心底默念：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齐家林漠然地看着她，冷冷地开口：“到我办公室来。”


    程家森使劲冲众人使眼色，可是大家惊魂未定，不知该怎么解围，只能齐齐地目送可怜的她跟着齐家林离开。


    一进办公室，齐家林就问：“你叫什么名字，任什么职？”


    她小小声地回答：“程家森，平面设计。”


    程家森？竟然叫家森。


    “程小姐，你知不知道在公司内部散播谣言，会对人心造成多大的影响。”


    没那么严重吧，她解释说：“我没说什么，我只是围观。”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无事可做，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人存在，才会造成不实言论的散播。”


    她哑口无言。领导说她八卦，她就是八卦吧，先保住饭碗再说。


    齐家林看了她一会儿，认罪态度还算可以。“请你记住这次教训，不要再传播流言蜚语，不然你们都要处分。”


    她如同被老师批评的学生，连连点头说是。


    齐家林余怒未消：“整理一份公司这两年广告业务的简报给我。”


    三


    程家森跟妈妈打了电话，告知她晚上加班。


    她就着白开水吃了一点面包，在办公椅上舒展舒展僵硬的身体，扭了扭头。今晚恐怕要熬到很晚才能回去。


    同事陆陆续续地下班回家，办公室里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


    她握了握拳，不断在精神上给自己喊话，然后继续埋头进入一大堆资料中。


    钟译经过部门办公室，隐隐看见里面的灯光，推门进去，只见她开着格子间里的小灯，就着黄绒绒的灯光，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资料。昏昏黄黄的灯光下，她的脸温柔欲滴，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如同挠人手心的蝴蝶。


    她抬起头，先是一惊，发现是他，冲他礼貌一笑。


    “这么晚还不下班？”他问。


    “有一份简报赶着完成。”


    “这么急，是什么简报，我怎么不知道。”


    她无奈地叹口气，不好意思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只说：“齐总监可能想尽快了解我们公司近年的业务，所以交给我这个任务。”


    “哦？”他有点惊讶，“据我所知，齐总监一来，这些简报就送过去了。”


    果然是整她。她还这么认真地审核每一个数据，写了一篇一篇的报告。她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趴在办公桌上。


    钟译忍不住笑了，温文和煦，如沐春风，让人打心底里感到舒服轻松。


    程家森突然想起戎博维，他和钟译不同，他如果真心粲然一笑，总是眉眼弯弯，满脸纯真，让人欲罢不能，任他为所欲为。


    她最近老想起他，可是自从那次看完电影以后他们就没有联系。虽然内心深处渴望再见他一面，但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她心里明白，也许对他来说，她根本连朋友都不是。


    “钟经理，你怎么也这么晚下班？”


    “我也有些工作要完成。”他没告诉她，他一直都这么晚。


    “哦。”她了然地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既然齐总监叫我做，我一定要做完。钟经理，你快回家休息，明天见！”


    钟译心念一动：“我还是留下来帮你吧，这些资料我都熟，你可以少花很多功夫。”


    程家森诧异，没有说话，算是接受他的提议。


    钟译看了看她已经完成的部分，点了点头，“你做得不错。”然后指导她接下去要做的的方向。


    他挨着她坐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虽然在同一个公司，总不能经常见面。偶尔看见她，要么急急地赶时间上班，要么眉飞色舞地和同事说着话。她鬼灵精怪，自有一份可爱，虽然很漂亮，但从不在意四周男人对自己的眼光，纯真得让人不忍碰触。


    程家森没有注意到钟译看她的眼神，只觉得他对公司的资料果然很熟。她嗖嗖地打着字，一有问题，只要问他一声，就能得到他准确的回答。领导果然比他们普通员工要厉害。


    终于完成，程家森看看了表，很不好意思，连连对钟译说谢谢。


    “真要谢我，下次请我吃饭。”


    她又一次诧异，马上笑着点头，“好啊，到时还请钟经理赏脸。”


    他目光幽深。“还有一样，以后私下里叫我钟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