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羞怯的陆桓

    陆桓筹措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拳头一捏，道：“堂姐你说得对，我不可再猜疑，否则错失了子衿，必然会抱憾终身！”


    沈夫人展颜一笑：“这就对嘛！我的傻弟弟总算是开窍了。明儿我就进宫见公主去提这事，你放心，学姐一定会帮你的！”


    陆桓想了想，道：“堂姐，这事我亲自和子衿说，你就莫去提了。”


    “为什么？堂姐给你作中间人，不是正好能避免你露怯吗？”


    “我想通了，大丈夫如果连这种事都要假手与人，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又如何能配得上子衿的青睬？况且……嘿嘿……”陆桓干笑了几声，挠着耳朵，又接着道：“况且我想先探探子衿的意思，看她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然后再说其他。”


    沈夫人瞥了他一眼，道：“行吧。”


    她当然知道，光靠自己三言两语，当然不能一下子就另堂弟完全褪却羞涩。虽然他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在许多大事上都能应对自如，可是感情经历却是一片空白，这些年来，唯一倾心的也只有萧子衿一个，太过在乎，难免处事会如履薄冰。


    两人正说的时候，管家从外头走进屋内，对陆桓道：“公子，有贵客到。”


    陆桓剑眉一挑，“贵客？谁？”


    那管家看了看陆桓，那目光颇有些怪异，他道：“来人不肯透露身份，只说是从宫里来的，是你的知交。奴才瞧她的衣着打扮具是不俗，不敢怠慢便赶紧来禀报公子。”


    不等陆桓再说什么，只听门外传来一个清悦动听的声音：“陆大统领好大的架子，知交来访，却是比求见陛下还难。”


    随着说话声，一个身着宫装，面容清丽不俗的少女出现在面前。


    陆桓一喜。哈哈大笑：“子衿啊，原来是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忽然来访，叫人措手不及啊。说什么比求见陛下还难？你若是早早打个招呼。我必大开中门迎接，又或者莫要卖什么关子，直接向管家表明身份，便也不需通报了，我这老管家可是知道我俩的交情。”


    那老管家是自小看着陆桓长大的，两人感情极深，也知道萧子衿与陆桓交情匪浅，只是从未见过萧子衿来家，也不认识萧子衿。现在一听说居然是尊贵的出尘公主驾临，急急下拜行礼。


    沈夫人当年因萧子衿刻意结交。一时气不过萧家人将萧子衿当作下人看待，虽认了萧子衿为义妹。却哪里能料得到，不过短短时日，萧子衿却飞上枝头，成了当今皇帝最为看重的人。且还封为出尘公主。原本是萧子衿攀结沈夫人，如今身份、地位却过高过沈夫人。不过萧子衿念旧恩，成了公主后，召见过沈夫人几次，言语间甚是亲昵，毫无架子。所以沈夫人倒也不过份紧张，说话也随意的很。


    “正说着公主。公主便现身了，当真是不经念呢。”


    沈夫人说着便要福身行礼，萧子衿抢先掺住了她，笑道：“私下里也没外人，姐姐就不必拘礼了。”


    说话间又侧眸示意陆家管家起身，那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若非是陆桓亲口所说，陆家管家绝无法想象堂堂公主意是这般的随和。


    萧子衿又向陆桓问道：“姐姐说你们在说我？说我什么？陆桓是不是你在对姐姐说我的坏话？”


    陆桓嘻嘻笑道：“谁敢说你的坏话，我们不过是闲聊，闲聊，并无意说你什么。”


    沈夫人道：“说了便说了。公主面前你还有何不好意思的？索性今晚就大大方方的和公主挑明了话说。”


    “挑明了说？什么事？”


    “没，没什么？”陆桓拼命的冲沈夫人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先前那番表决定的话，瞬间被忘到了九宵云外。


    萧子衿清脸狐疑地打量着陆桓：“没什么你为何心虚？”


    “谁，谁心虚？”


    他这说，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沈夫人看不下去了，道：“你不好意思说，干脆堂姐就替你跟公主说。公主，我堂弟他……”


    话才引个头，陆桓便急急地将沈夫人往外推，边推边道：“堂姐天色不早了，姐夫还在家等你呢，小弟就不留你了。管家，快去备马送夫人回沈家。”


    “哎，我还没跟公主说完，公主……呀，你别推别推，我自己走自己走。堂弟今晚可是个好机会，你千万莫要错过。公主，姐姐容后再去宫里向您请安……”


    沈夫人她人已经被陆桓推出门外，可是声音却还隐约传来。赶走了沈夫人，又挥退了管家，陆桓将房门一关，靠在门边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都说成了亲，生了孩子的妇人呱嗓多事，果然没错。幸好他动作快，否则真叫她说出什么，他还怎么好意思面对萧子衿。


    一抬眸间，却见萧子衿双手环抱，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桓。


    陆桓嘿嘿地笑着：“子衿你头一回到我家来，却是挑个夜黑风高之夜，到底是有何企图？”


    “有何企图？我还想问你，沈姐姐未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你快点老实告诉我。”


    “没，没什么。”陆桓垂着头，整个脸烧得通红。


    “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陆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自己人看？”


    “这个，这个……嘿嘿嘿……我当然是把你当自己人看，我还想把你变成自己人……”他说着说着，语到后面却是声音越来越轻。


    萧子衿只听清前面的却未听清后面的。如果是平常，以她的个性必然会刨根问底，弄个一清二楚。可是今天，她是有事而来，心中有所记挂，便也没能深究下来。


    她摆了摆手，道：“这些我容后再跟你说。今夜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陆桓见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便也肃然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可是事关陛下？”


    能让萧子衿踏夜而来的，必然不是小事。而如此的大事，自然就是与李基有关的了。


    他亲自倒了杯水，递给萧子衿，“先喝口茶润润嗓子，这壶茶是刚才沏的，还热着。”


    既然是有重要的事，他便也没有再唤丫头上果盘、茶点什么的。反正在他看来萧子衿也不是外人，不会在意那些虚礼。


    萧子衿抿了口茶，理了理思路，放下茶杯后开门见山地道：“今晚，就是方才。皇后娘娘和我说，要我明日与她一道垂帘听政。”


    简简单单，甚至可以说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一经抛出却个重镑消息，让陆桓大为震惊：“什么？让你垂帘听政？！”


    也难怪陆桓会如此吃惊。在南楚的历史上，从未有个公主垂帘听政的事。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出，明日早朝，当众大臣见到萧子衿出现在朝堂上之时，将会引起多么大的震惊――虽然以前萧子衿也随李基升过朝，但那时她是以女官的身份随驾在后，这和垂帘听政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萧子衿轻笑一声：“很吃惊是不是？谁又能想象得到，当初萧府里一个人尽可欺的小丫头，居然可以有垂帘听政的一天。你现在是不是该恭喜我？”


    陆桓道：“恭喜？只怕明日将会在朝上掀起涛天巨浪。你该知道，朝中不乏那些倚老卖老，自以为读过几本书，便捧着愚礼，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迂腐不化的老家伙。大蒙来犯的时候，不见他们起什么作用，一但有什么违背冈常的事发生，便自以为是道德标杆，总喜欢站出来当评判者。小狐仙，你可要做好被他们唇枪舌剑攻击的准备。”


    萧子衿轻蔑地笑了笑，“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是知道，所以才连夜赶来与你商量。这些人的嘴暂时没法去堵住。但是咱们是不是可以事先联络些人，让他们站在我们这边。只要不是满朝人一起反对，这事就能压下去。你在朝中也有些年了，并且你的父亲生前多年经营也颇有些人脉根基，我希望你能助我一助。”


    陆桓道：“这事自然可以，但是离明日早朝不过只有短短几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怎能一下子便见那么多人？”


    萧子衿微作沉吟道：“你说的确实没错，欲速则不达。或许我回宫后再去见一见皇后娘娘，要她暂缓我临朝的时间。缓一天你看怎么样？国事紧急，晚太久也不好。缓个一天，一来能给你时间联系人，二来我也想再等等看陛下能否好转。如非必要，我实在不想坐在前朝听政，毕竟这一国重担我并不能保证能挑得起来。”


    陆桓点了点头：“好，就缓一天。我今夜连夜行动，挨个拜访，尽量多的去说动他们。”


    萧子衿又道：“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你现在挑重要的、急需当下去应对的国事，告诉我。特别是大蒙来犯的事，如今局势如何？朝中大臣的反应如何？都有何对策？你务必要事无巨细的与我说来。欲要执政，可不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