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陆桓亲事

    沉默了一个晚上的陆桓听到有人背后议论他，这才问了句：“堂姐，他们都是怎么议论我的？”


    那妇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人家都在背后说，陆统领看着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却是个兔儿爷，否则怎么会对女人不感兴趣。非但不娶妻，却是连一点桃色流言都不曾有过？”


    陆桓听到这里，一口大气险些没缓过来。


    “什么？！那帮混蛋居然这样编排我！堂姐，你告诉我是谁这样说的，我明儿，啊不，我现在就找他算账去，非叫他尝尝我们御林军军法的厉害！”


    “满城都传开了，你还想把全城的人全抓起来不成？当真是好能耐！”


    那妇人不是旁人，正是陆桓的堂姐，当朝御使的夫人，沈夫人。


    沈夫人向来与陆家亲厚。陆桓的父亲去世前，曾千叮万嘱，要她好好看顾好陆桓。所以，陆桓虽然在陆府没有管事的人，但是架不住外头有个堂姐，经常跑到家里来摆一翻大道理。


    见陆桓又陷入了沉默中，沈夫人又道：“当初你父亲走的时候，是不是拉着你的手要你早日娶妻的？你是不是也同意了？结果呢？两年过去了，这府里还是没能添丁进口。和你同年的人，哪个不是妻妾娶了好几房，儿子都能满地乱跑了？偏就是你，这般叫人操心！”


    “我可没叫你操心……”陆桓低头嘀咕，声音不大，却还是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沈夫人耳中。


    沈夫人顿时怒火大炽，戳着陆桓的额头，嚷道：“不叫我操心？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若不是你父亲临终前千呼万唤要我照顾你，我才懒得理你这些闲事！你倒好，非但不知感恩，还埋怨了起来。我这一生好心，真真是喂了白眼狼……”


    沈夫人一但开始数落起来。[]便是涛涛不绝。陆桓只看到她的两片红唇上下翻合，简直让人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好了，堂姐！是我错了，是我错了！”陆桓不停地作揖讨饶：“是小弟一时失语。堂姐您大人大量，就莫再与小弟计较了。”


    “真知道错了，就听堂姐的话，好好找个良家女，成个家。这偌大个地方没有个女人，冷冷清清的实在不像样，等你成家了，就知道回家有娘子嘘寒问暧，有个孩子在跟前跑来跑去，那才叫家！”


    “嗯嗯嗯。堂姐教训的是，小弟记下了。”陆桓无比温顺地应着，只想叫她快点说完，好快点回家，他也能落得清静。


    沈夫人倒也是个叫软不吃硬的人。一见陆桓放软话了，怒气顿散，一转身从个小箱子里抱出一堆画，展开一看，却是女子的画像。环肥燕瘦，无所不包。


    沈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这是张将军家的千金。你瞧瞧，这相貌长得多俊。”


    “虎背熊腰的，倒是有她老爹的风采。”


    “什么虎背熊腰？人家只是稍稍胖了些。那你再瞧这位，这位是长寿侯的孙女儿，模样可是没得挑。”


    “模样是不错，但听说是个爆脾气。堂姐你应该也不相我将来家宅不宁。”


    “嗯，脾气不好确非良配。那再看这位，这是刘老爷家的闺女。这刘家世代经商，家中富可敌国，与朝中许多大臣皆有来往。虽是白丁。但家世也是不错。”


    “有钱是有钱，可满身铜臭，俗不可奈。”


    “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你到底是挑媳妇啊，还是挑圣人？”沈夫人终于失去耐心，再度火冒三丈。[.超多好看小说]


    陆桓嘿嘿地笑道：“好堂姐，你的好意小弟知道，但这几个确实不入小弟的眼。想我陆桓，要仪表有仪表，要前途有前途，一辈子的大事，难道不值得一挑？”


    “挑，当然得挑！可你这是挑吗？一会嫌人胖，一会儿嫌人脾气不好，一会又嫌人太有钱。你倒说说看，你到底想要娶个怎样的姑娘？多高多胖，什么样的家世，什么样的品性、脾气，要什么模样你说，哪怕真是个圣女，堂姐我也给你找去！”


    陆桓坐在椅子里，翘着二朗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道：“若是有标准，那岂不是对号入座？这种事，就是看缘份，缘份到了，只一眼便能认定那人便是能相守一生的人。若是没有缘份，无论她多美，家世多好，品性多好，看再多眼也始终觉得不是那个味。”


    沈夫人被他那番缪论弄得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却是神色一敛，道：“堂弟，你老实和堂姐说，你是不是心有还有她？”


    “她？什么她？”陆桓还是一脸的不在乎。


    “自然是泉州来的那位，如今宫里的出尘公主。”


    陆桓那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在听到“出尘公主”这四个字时，神色明显一变。这当然没能逃过沈夫人的眼睛，她道：“你若真是对她有心，为何不去争取呢？子衿的品性不错，虽已贵为公主，但极重情重义，与你更是私交甚好，你若是向她表露心声，然后一同向皇后去求亲，这事就定然能成。”


    陆桓淡淡一笑，却并不接话。


    这些年来，为了她的婚姻大事，沈夫人没少操心，但每次都被陆桓敷衍过去。其实陆桓并不是不想成家，到了他这个年纪，依然孤枕独眠的滋味也实在是不好受。他也确实一直在等萧子衿。他早已暗暗发誓，此生除了萧子衿，绝不对任何女子假以颜色。


    其实他也早已想表明心意，早早与萧子衿定下婚事，以免夜长梦多。但每每见到萧子衿，总是提不起勇气去表明心迹。面对大蒙的战神，都可以不顾一切的与之博斗的人，却不敢在心爱女子面前表白。并非是胆怯，实在是因为太过小心，生怕一个冲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万一萧子衿对他没有那个意思，那么日后相见会不会尴尬？未表明的时候，虽然心似铁锅上的蚂蚁般受煎熬，但好歹还能以“铁哥们”相处，至少还能时时相见。


    见陆桓沉吟不语，沈夫人也算是看懂了，幽幽长叹一声，道：“果然，你心里一直都念着她。即如此，你为何不早早向子衿提呢？你若不好意思，堂姐替你去说。因当时在泉州的时候，咱们帮过她，公主对一直都十分礼敬，我去说也再合适不过了。”


    “堂姐，我……太过唐突吧？万一子衿她不喜欢我，你去说，她……我……哎！”


    “你呀！”沈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堂弟向来胆大无惧，偏就情事上却是如此婆婆妈妈。


    “堂弟，你左思右想的，难道就不怕被人捷足先蹬了？公主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份，都是一等一的，爱慕者可并不少。你就不怕晚了，公主被别人娶走了？”


    说别的尚还好，可是沈夫人这么一说，无疑是说中了陆桓最为害怕事。他腾得一下从椅子里跳起，大声道：“不行！子衿是我的，任何人都休想抢走！”


    沈夫人冷笑一声：“是你的？真可笑，你既未与人私定终身，又无媒妁之言，公主凭什么是你的？也许今晚、此时，就有人在皇后面前求亲，明早整个临安城都会听到出尘公主订亲的事。那时，你还能说公主是你的吗？”


    她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不偏不倚地砸到了陆桓的痛处，陆桓此时的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用几乎哀求的语气道：“堂姐你就别吓我了，你快帮我想想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不是我不想去说，只是，只是我实在是担心子衿会说她不喜欢我。那你叫我日后还如何面对她？”


    “胆小的人永远不可能娶到美娇娘。堂弟，你说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即使被拒绝了，咱们还可以有第二次追求的机会。所谓女怕缠，说得便是这个理。你不去争取，便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等到被别人抢走之后，你后悔都来不及。你若是去争取，至少还有几分机会。更何况，我瞧公主对你也未必无心。”


    “噢？我这话是从何说起？你怎知公主会对我有心？”


    “哎哟我的傻弟弟哟。你也不想想，公主早已过了及笄之年，为何还不嫁？最大的可能肯定是她自己不愿意嫁。女子不愿嫁，大多是未等到心爱的男子。你看这些年来，公主与哪个男子最为亲近？”


    “哪个男子？”


    沈夫人看着这个几乎有些愣的堂弟，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原本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偏在这事上，如此愚钝呢？


    “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你了！女儿家脸皮儿薄，没准人家一直在等你开口呢。你若是还这般犹豫下去，错过了机，叫公主心灰意冷了，将来可真是要后悔。”


    “堂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堂姐我又不是公主肚里的蛔虫，未必猜的全对，但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你听堂姐的，找公主好好去说。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在这种事上露怯？莫叫我一介妇人家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