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喧宾夺主
3个月前 作者: 回雪
“本宫贵为东宫之主,何需行如此之事?”冯清故意摆出皇后的姿态。
冯修显然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道:“哼!你以为当了皇后就万事大吉了吗?你知道多少人对你恨得牙痒痒吗?你不贴,自然有别人去贴,到时候哭得可是你!”
冯清心烦意乱地摘下一朵紫薇花,碾成浆汁,目光不定的飘来飘去。冯修依然喋喋不休地教育她个不停,冯清年幼丧母,没想到长大了后却多了多嘴的“母亲”。
“长乐郡公冯诞前来拜会皇后,您见是不见?”素黛察觉到二人之间气氛的不对,一时之间不敢上前。可是冯诞的事情又耽误不得,只好壮着胆子上前禀报消息。
冯修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绝:“让他在那儿等着吧!”他这辈子何曾拒绝过冯诞,这一刻就像一口气喝了十斤美酒似的,心里畅快极了。
“哥哥,你好像忘了。这是掖庭。”冯清面露不悦,冯修的喧宾夺主触及了她的底线,煞有介事地整了整衣领和袖子,“素黛,现在摆驾,本宫要去见我大哥长乐郡公。”
冯修脸色刷的涨成猪肝色,道:“大哥?我才是你大哥,我在你面前,你还想去见谁?”
冯清冷冷斜了他一眼,道:“没错,你才是我的亲大哥,可是我现在要去见冯诞去了。至少,他没有你这么烦!”
心中的话吐出来,冯清心里舒服不少。她也不管冯修的脸色是不是变得更难看了,大步走出了花园。尽管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见到了冯诞之后,冯诞的话并不比冯修好听多少。但是,至少冯诞使得是软刀子,不是真刀真剑。
“该死的!”冯诞恶狠狠地骂道,鹅软石道上长出的野花红的刺眼,他咬牙切齿地踩上去。将满腔的恨意发泄在这个无辜的生灵什么。
今日掖庭里的宫女宦官都看见冯诞的脸色铁青的出了宫,看样子皇后又让他吃了闭门羹了。这位新皇后对谁都很体贴,唯有对自己的亲哥哥总是不冷不热的,所有人都知道她跟长乐郡公的关系更加融洽。这也难怪。无论按长相,按官职,各方各面,冯修都无法与冯诞匹敌。
对于这件事,外人清楚,冯修更是清楚。
他气势汹汹地闯进酒楼,横冲直撞地上了楼,坐到他每天固定的位子上。善于察言观色的店小二本想上前推荐今日的菜品,立刻打消了主意,缩头缩脚地上去问道:“冯大爷。今儿个照旧?”
“嗯!”冯修粗声粗气地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桌饭菜就摆在了桌子上。鲑鱼鲜美,鹅掌爽滑,羊头酥脆,时令水果一应俱全。冯修看也不看就夺过店小二手中的酒壶给自己斟上满满一杯。
“这儿没你的事儿了,还不快滚!”
店小二如临大赦,低眉顺眼道:“谢谢侍中,您慢用。”脚底抹油,一溜烟消失在他的视线。
菜已亮了,酒也喝了好几壶,醉人浓酒将他的脸酿成胭脂红。小杯喝起来压根不过瘾,直接用壶对嘴喝。
“冯侍中,今儿个怎么借酒消愁了?莫非您也有烦心事?”
一个打扮富贵的公子哥坐到了他的旁边,拿起他的筷子,夹了一快鱼肉放在嘴里,嚼了嚼。呸了一口道:“冷的!”
“你、你是谁!居然敢瞧不起我!”冯修本来就醉头醉脑的,听到有人呸了一声,错以为是在啐自己。他揪住富贵公子哥的衣襟,举起拳头就要打他。
富贵公子哥忙道:“冯大哥,你看清楚啊。是付某啊!”
冯修眯起了眼睛,鼻尖都贴到了他的脸上,左看看,上看看。突然笑了,大叫道:“原来是付老弟啊!”松开手,赶忙将他的衣服理平整了。
“你找我来干什么啦!”冯修扯着嗓子,拍着他的肩膀大叫。
人喝醉了,下手没轻没重的,付公子感觉他的肩膀快碎了,立刻道:“冯大哥,你看清楚。明明是你叫我来的,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今日,你到底怎么了,我瞧你出门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回来怎么就变成这副鬼样子。”
“我想不起来了。”冯修松开手,撑着头,似乎很烦恼的样子,突然眼睛一亮,“是冯清这个臭丫头!”
付公子忙捂住他的嘴:“嘘――”警惕地环视着周围,他们虽把二楼包下了,但是若是被店小二听去了,也是不好的。
“我才是她的亲哥哥,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真心真意为了我们兄妹俩好!冯诞算个什么东西,他不就是仗着是他是老大吗?冯清居然信任他,不信任我!”
冯家兄弟姐妹众多,彼此之间互有嫌隙,他也有所耳闻,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也难怪,像付家这样的人家,兄弟相杀,姐妹互憎之事比比皆是,何况冯家这样的高门大户。
“在我们家里,我们兄妹俩向来不受重视,连那个冯风也比我们好。他虽然自幼养在外面,但好歹有个……有个执掌家事的娘啊,我有什么!”冯修将桌面捶地咚咚作响,“冯诞有什么?他是长子?啊呸!谁不知道我爹在柔然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他在那儿已经和羌族的人结过婚了,回了北魏后,为了与拓跋氏联姻,他不惜抛弃妻子娶了当今皇帝的姑姑。谁知道他在外面有几个儿子!搞不好现在连孙子都有了!”
不经意间得知了冯家这么私密的事情,付公子听的津津有味,道:“若大哥你真的这么不平,我可以帮你。”
“帮?你怎么帮?”冯诞有猛地灌了一大杯酒,“难道你能让我爹吧冯诞赶出家门?”
“令尊的主意借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干涉啊……不过,只要我让冯诞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不就解决了?”
冯修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眼里尽是红血丝:“就这样而已?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冯诞不仅是冯家的长子,我爹的心头肉,还是皇帝的妹夫,北魏的长乐郡公,他若是死了,他俩就算把北魏翻个底朝天也会查出他的死因。若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引火烧身,我死十次都不够!”
“我们可以派人去做啊!”
“派人?派什么人?你以为冯诞是那么好对付的?”
付公子仰天大笑,用酒杯底轻叩桌面,道:“冯修啊冯修,你未免太神话冯诞了。他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罢了,无非他拥有常人没有的权利,而你俨然已经把他树立成为一座刀枪不入的不坏金刚了。亦或者,这就是你内心的恐惧?”
“恐惧?我会怕他?笑话!”冯修瞪圆了眼睛。
“那你就将一切交给我。我会帮你办的妥妥当当。”
冯修的酒意骤然醒了一大半:“你是认真的?”
“当然,愿为君解忧。”
“那好。”冯修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有没有能让他拖得半年以上才死的办法?最好是看起来像是生病似的,医生查不出来。”
“我办事,你放心。我只要你帮一个忙,帮我要一封三品以上官员的推荐信。”
“这有何难。”两人相视一笑。
付公子笑着,站到楼梯处,喊道:“店小二,把这菜撤了,再上一桌新的。”
掖庭垂丝海棠开的盛了,一串串,一簇簇,犹如一盏盏红灯笼,看着就热闹。
冯清和冯诞面对面坐着,你一言,我一语,甚是疏离。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会以为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她以为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懒于应对;他以为她冷清高傲,说多了过于谄媚,只好相顾无语。
“为兄就要去见圣上了,皇后若有什么需要捎带的物品,不必客气。”冯诞言外之意就在提醒她该千里送相思了。
可惜,在冯清的心中拓跋宏没有半点位置,恰巧的是,在拓跋宏心中亦没有她的位置。两人成婚半年,除了祭天祭祖之外,私下相处的机会寥寥无几,表面上看起来如胶似漆,实际上却相近如冰。冯清身上虽有一半的汉人血统,却是个地地道道的鲜卑人,喜爱鲜卑文化,爱骑马,爱打猎。不仅一个汉字也不认识,连汉语也不会说。这与拓跋宏的喜好完全是相背而行。所以,两人单独会面时,很少与对方说话。
这样的相处,怎么会有正常新婚夫妻的感情?
“谢谢大哥的心意,不必了。”冯清一口谢绝。
如此一来,冯诞也不便多说,毕竟不是一母同胞,若说的多了,会惹来厌倦的。
“那臣告退了。”
冯清不冷不淡道:“有劳大哥了。”
冯诞抖抖衣角,起身离去。这一次前来,见了冯清,他突然后悔了,他也许不该将冯清送进宫里来。她根本不适合宫闱的生活。从前在冯府的日子里,她热情似火,艳如玫瑰,与陛下相处多年,他自然明白他的喜好。所以,才选择了她。
可是,当她进宫了,这朵玫瑰就枯萎了,甚至还比不上掖庭里那些庸脂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