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师父临终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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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生在农村，从小跟在农村的奶奶身边长大。奶奶家隔壁住着一个老人，听村里的大人们说老人是道士。十道九医，老人的医术非常高明，我们村很多人生病连医院都不去，直接去他家找他看病。老人看病不要钱，但如果有人送他白酒他会笑纳。


    我小时候喜欢去他家玩，喜欢玩他的拂尘，拿他的桃木剑乱挥。老人不生气，他还经常跟我开玩笑。有时候他骗我喝他的白酒，喝一口给我一块钱。为此，我常常醉倒在他家睡觉。


    九岁那年，老人突然问我想不想跟他学道术。我想了想像个傻比似的问老人，如果我跟你学道术你的桃木剑能送给我吗？


    老人听我说完后就笑了，他笑着对我说，如果你当我徒弟，我所有的东西都送给你。


    他家好玩的东西很多，我听说他要把他的宝贝全送给我，赶紧点头答应了。老人在我们村声望很高，能当他徒弟家里人都为我感到高兴。


    拜师那天，师父家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最先让我跪拜的是三清太祖爷爷画像，三清画像分别为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


    跪拜之后，师父又让我跪拜天师张道陵祖师爷爷的画像。画像中张天师神光照耀，手持宝剑，象征着降妖除魔。


    当我拜过三清画像和天师画像后，师父才让我对他跪拜。


    师父让我对他行的是三叩九拜之礼，三叩九拜即跪下磕三个头，起身，跪下磕三个头，起身，跪下磕三个头。当我按照师父说的对他行过礼后，师父笑着将我扶起，然后将一块圆形小玉环挂在我的脖子上。


    师父当时很开心，一直在微笑。他笑着笑着眉间闪过一丝忧愁之色，他叹了口气对我说，“师父是正一道龙虎宗第六十三代传人，你拜我为师便也算作我龙虎宗的传人。我龙虎宗与茅山宗和阁皂宗齐名，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你入我龙虎宗后，还望你能潜心修道，降妖除魔！”


    师父说完后，从炕上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袱，然后从包袱里拿出六个厚厚的本子。本子是师父手写的笔记，字是钢笔字。里面的字有些密，但是工整有力，还带有手绘插图。


    道教五术为山、医、命、卜、相五类。其中的山包括食饵、筑基、玄典、拳法、符咒，医包括方剂、针灸、灵治，命包括趋吉和避凶，卜包括占卜、选吉、测局，术包括印相、名相、人相、家相、墓相。


    道教五术博大精深，在这里我先讲个大概。至于细节，在后面我会慢慢讲出来。


    六个本子记录的是师父生平所学，其中五个本子中讲的为五术，第六个本子则是师父这些年在外行走时的笔记。本子上的字写的很用心，师父将他毕生所学写在六个本子上应该耗费了他很多心血。


    我当时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将他的心血一股脑全送给我这个小徒弟，但是第二天我懂了。因为第二天师父死了，是醉死的。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炕上趴着睡觉，我奶奶和我大娘将我叫醒，让我跟她们去看师父。我那时觉得奇怪，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早就叫我，但我还是跟着去了。去的时候她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而我则奇怪的看着她们。


    我奶奶叫我大娘拉着我在师父家的门口站着等，她自己先进去。我奶奶进去两分钟以后才出来，她出来的时候眼睛有点红。奶奶红着眼睛对我大娘说，“给张师父办丧事吧。”


    我那时虽小，但我也知道办丧事是什么意思。我听到奶奶的话后如被雷击，我呆呆的站在那好几分钟，然后眼泪才从眼眶中滚出。


    师父去的太突然了，突然的让我措手不及。后来我听说，师父在收我为徒的那天就已经告诉了奶奶，说自己大限将至。他让我奶奶帮他办丧事，同时告诉奶奶说不要让我看到他的尸体，以免吓到我。


    修道之人能算到自己什么时候死，却只能静静等待。


    师父的丧事是由奶奶和大爷还有大娘为他操办的，师父办丧事那天我爸妈也从城里赶了回来。师父是江西鹰潭人，来自江西龙虎山。他在这里没有亲人，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师父死的那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哭，每当我想起那个脸上经常挂着微笑的老人时我心里就很难受。他是我的师父，也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我想他，想他笑着逗我时的样子，想他骗我喝他的酒。


    师父说话算数，他不光将他的东西都留给了我，连他的房子也留给了我。


    在他留下的房子中有一封遗书，遗书上写有留给我的法器的用途。其中最珍贵的是一个小木头人和一瓶丹药，还有一个锦囊。遗书上说，当我摸到道术门槛拥有法力时，我便可服下那瓶丹药和使用那个木头人。而留下的那个锦囊不是什么妙计，当我对人生困惑难解时可以打开看一看。


    师父百天的时候，我去师父家给师父上香。我看着师父的遗像，闻着屋子里熟悉的白酒味和草药味，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将近一年，我每天都沉浸在师父死去的痛苦之中。我希望师父是逗我玩的，我希望他没死，希望他有一天能重新站在我的面前。希望他摇晃着酒葫芦笑着对我说，高洋，喝一口给你一块钱。


    那段日子，我根本没心思看师父传给我的五术，我也没心思动师父留给我的法器。因为每当看到那些东西时我心里就很难受，难受的想哭。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我上小学六年级那年，我终于翻开了师父传给我的第一个本子。


    第一个本子为道教五术中的山，山术是修道之术的根基，也是道教五术中最难学的一术。只有学会山术，才能拥有法力。而拥有法力的道士，才算真正的道士。


    食饵、筑基、玄典、拳法和符咒，前面四种比较简单，属于修身之术。这里可以稍微讲讲筑基，筑基是通过呼吸吐纳练气使体内结丹的一种法门。道家练气最常用的吐纳方法是六字气诀，练习时可盘坐也可站立。通过鼻吸口呼，呼气时默念吹、呵、呼、嘻、嘘、咝。经常练习可以美容养颜、除病健身，常念吹字可治腰酸腿软，对肾有好处。


    我对照师父留下的笔记和书籍学了很久，不过我身上一直没有传说中的法力。


    那段时间我很孤独，孤独到想放弃。因为学道的缘故，乡里中学的同学们对我一直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道术在他们眼里很神秘，他们不想跟一个穿道袍拿桃木剑的人打交道。


    当然，我从来都没穿过道袍拿过桃木剑，我只是在师父家的院子练习道术时被路过的同班同学看到而已。那人看到以后回到学校大肆宣扬了一番，我也因为他在一夜之间被同学们误以为精神有问题。


    同学们都躲我躲的远远的，但那时候有个人对我还是挺不错的。她是我们的班长，她偶尔会跟我聊聊天。我渴望有个朋友，可是在她的眼神里我还是能看到恐惧。陪我聊聊天，应该是她当班长的职责吧。我有一次心情不好问她不怕我吗？她有些紧张的说我不朝她身上扔虫子她就不怕我。


    我沉默，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我会往她扔虫子。


    一晃十六岁了，我对道的领悟始终卡在门槛上，师父过世前留给我的两样宝物我也无福享用。


    在学校里，越来越多的同学们躲在远处对我指指点点，我的心里很难受。那个对我很好的班长，也逐渐受不了大家的闲言闲语开始远离我。


    放弃吧，放弃学道换个学校重新开始吧。那种孤独的感觉，真的很难忍受。我跪在师父的遗像前哭，我仿佛看到他在对我微笑。他微笑着对我说，降妖除魔！


    降妖除魔，这世界上真的有妖魔吗？


    在我们东北似乎有，而且很多。那种妖魔，我们称它为保家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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