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死无新衣

3个月前 作者: 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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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


    苏晨逸起床,发现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积雪,却是不知昨晚什么时候平飘落起了鹅毛大雪,一个较小的人影在雪下若隐若现,细一看原来是母亲正在清扫积雪。


    苏晨逸忙穿上灰不溜秋的棉袄,下了床,推开门,一股冷风吹来,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铁柱,你怎么出来了,赶紧进屋,快点。”


    王甄娘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看到出了门的苏晨逸,拖着扫把走了过来。


    “娘,我肚子饿了。”苏晨逸避开母亲的手,没如王甄娘的愿进屋,而是侧身出了门,笑着道。


    “一会娘就做饭,你在屋里呆着,看把你冷的。”


    苏晨逸看了看自己身上厚厚的棉袄,又瞧了瞧王甄娘身上薄薄的麻布衣,心里仿佛被铁锤砸了样。


    “娘,我现在肚子饿的直叫唤,你先做饭吧,这点活就交给我吧。”说着,苏晨逸抢过王甄娘手里的扫把。


    王甄娘一着急,想夺回来,可苏晨逸哪里肯,他将扫把别在身后,道:“娘,大夫都说了,让我多活动对筋骨好,整天闷在家里骨头都生锈了。”


    王甄娘心里明白儿子一片孝心,几番没夺过扫把,也就叮嘱了两句,转身进了屋。


    苏晨逸摊开手掌,两世加起来他也没做过农活扫过雪,前世在城市里没有机会,这一世王甄娘几乎把他当少爷养,从来不让他接触这些。这也养成了铁柱生性内向滑懒得个性,平日目高于顶,期盼着能像戏里说的那样,练就一身好武艺,做梦都想着凭着一双拳头打进苏家大宅,可惜的是,想归想,他连欺负母亲的地痞都不敢面对,也算是极大的讽刺。


    一夜落雪,深至脚背,扫起来非常费力,才扫了一般苏晨逸就觉得浑身燥热难耐,这幅身体非常结实,远比他前世要好的多,即便是前世在部队里恐怕也难有几个人能比的上。


    苏晨逸暗运了下力气,清楚感觉全身的肌肉如一块块岩石样坚硬,虽然不曾隆高,却也块块紧贴纠起,刚健有力,稍一憋气便有些生疼。


    早在之前他就看了下身体,这具身体全身几乎没有赘肉,一身肌肉呈流线状,非但结实,虽没有前世施瓦辛格那样夸张,但也绝对比李小龙的要美观的多。


    院子外传来一阵阵踏雪的“吱吱”声,一个身缠灰色毛皮,胡子拉碴的人推着一辆单论木板车经过,上面摆放着一些猎物,毛皮上沾有结冰血迹,颜色嫣红,显然是刚猎到不就。


    这人身材魁梧,身边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头戴皮毡帽,垂下的皮毛遮住半个脸,脸蛋通红,时不时吸了吸翘挺的小鼻子,女孩此时正帮着推着木板车,嘴里“嘿嘿”的叫着。


    这对父女苏晨逸认识,是岳家村的猎户,男人姓叶,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外号就莽子,家里穷又没手艺,只能在山里讨口饭吃,妻子两年前熬不住穷,离家出走,只留下一个女儿,村里人都叫她小丫。


    “莽子叔,你这是上哪儿去啊?”苏晨逸上前看了看,发现木板车的车轮陷进一个凹坑,车上的猎物又重,这才一时推不动。


    苏晨逸掂量了下,双手放在板车上,低声一喝,双足猛的一用力,足足二三百斤硬生生被他给抬了起来。


    “好小子,力气不小啊。”


    叶莽子将车放下,上下打量着苏晨逸,笑着道:“这不,在山上打到一些野味,拿去靠县街看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噢,这些差不多能值十多块大洋吧,莽子叔今年可以过个红火年了。”苏晨逸目测了下车上的猎物,发现其中不止有野兔山鸡之类的小猎物,还有一匹青黑色的狼,毛皮丝毫无损,箭矢从右眼贯穿,应该价格不菲。


    “哪有那么多。”


    叶莽子叹了一口气,道:“这年前周家村也有人猎到过野狼,去靠县街也就卖两块大洋,这刚下完大雪,多少人往山里去,猎物一多价钱一定往下落,这不,我也是赶着这个空赶紧去一趟,兴许还能卖上个好价钱。”


    “两块大洋?”


    苏晨逸有些咋舌,且不说这毛皮,单单就是将野味卖给饭馆酒店怕是也不止两块大洋了,照他估算,单这一匹狼怕也不下十块大洋啊。


    “那可不是,哎,现在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看看实在不成,以后俺也不进山了,买下一块田耕着也比这样强。”叶莽子唉声叹气的道,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女孩眨着大眼睛正好奇的望着苏晨逸,神色有些胆怯。


    苏晨逸心里一转,问:“莽子叔,你这猎物一般只卖给一家?”


    “那可不,靠县街收这个的少,也就那么几家,你要是卖给别家以后就别想人家再收你的货了。”叶莽子点了点头,说道:“这不周家村那户就是嫌给的钱少,在靠县街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回到那间铺子,人家当时就说了,再有一次以后别往那送了。”


    “说起来前些日子倒是又开了一家,不过听说是一个妇道人家开的铺子,有人放话出来,说是谁要是敢卖给那间铺子,以后就别往他们那送,所以铺子开了有段时间,不过货到是没收多少。”


    “哪家铺子收的价钱怎么样?”苏晨逸追问道。


    叶莽子想了想,说:“价钱不低,我估摸着要是这匹青狼最少能卖个四五块大洋,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要是那间铺子倒了,以后货怎么办,还是老主顾实在,钱少点胜在长久。”


    苏晨逸“哦”了一声,和叶莽子闲聊了两句。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苏晨逸往那边看去,只见一些穿着白色丧服的人凄凄惨惨的经过。


    “那是怎么了?”


    叶莽子看了眼,叹口气道:“哦,那是铁锁子一家,听说他家的孩子在县城的铺子做工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家里接回来以后没钱医治,熬了几天就不行了,可怜这孩子头两个月才成亲,现在小两口都没了……”


    “都死了?”苏晨逸吃惊的转过头。


    “可不是,乡下人哪里敢找县城大户人家茬,把怨气都撒在媳妇身上,这大冷的天挨了那么多的打,晚上在院子里站了一晚,原本那姑娘的身子就不好,哪里扛得住啊。”叶莽子一边说着,一边揉着女儿的头,不让她往那边看。


    女孩本就缩着身子,现在更是躲到叶莽子的身后,露出两只被冻得红肿的小手攥的紧紧的。


    送丧的人不多,只有四五个人,两个壮实的年轻人带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的人被蒙上了芦苇席子,一对老夫妇趴在一旁哭嚎着,连纸钱都没撒。


    经过门前时,可能是路滑,担架倾斜,上面的席子掉在地上,一个约莫不到二十的年轻人躺在上面,面色像纸一样苍白,身上穿着崭新的衣裳,一旁的女孩更是显得痛苦,面部扭曲,身上仅仅裹了一层破麻衣。


    一个人连忙把席子盖上去,一行人冷冷清清的朝山上走去。


    铁锁子一家在岳家村是有数的能耐人家,儿子在镇子上的铺子当伙计,可是风光的很,那姑娘苏晨逸也有印象,是邻村的一家穷苦人家的孩子,听说一家人穷的连衣服都要轮着穿,没想到到了死也没落到一身新衣新鞋。


    就连出嫁时候的衣裳也改了,穿在丈夫身上。


    苏晨逸呆呆的望着,突然打了个冷战。


    仿佛那担架上躺着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回过神,才发现叶莽子父女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望着被雪覆盖的白苍苍的村子,一时间苏晨逸只觉得心里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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