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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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脍炙人口的故事大多都有着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虽然也有些例外，譬如那号称十方无敌的龙涛大帝，又或者衍星派的当家掌门玄星，都是生来便含着金钥匙，一路携着天才之名便踏上了仙路之巅的存在，仿佛生来如此一般。


    但这终究只是少数，更多时候那些能够达到超脱生死的大能者均是起于微末，蹒跚着攀登那遥不可及的通天之路，方才于坎坷中一路登顶，就像是应了那句古话一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而山孩儿就是山孩儿，一个没有过去的野孩儿，从有记忆起他便一直与野兽为伍，谁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甚至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他这个长于十万大山当中，被猛虎喂大的孩童是何方人物。


    一直都与群兽共舞的他就这么在某一天突然的醒悟的过来，山孩儿当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醒过来，也许用醒过来这个说法还不大恰当，应该称作开窍了更合适一点。


    脑海里莫名的多出了好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他还无法理解的古怪知识和奇怪经验，而一小部分被他慢慢理解的东西却让他莫名的就清楚了自己的处境，突然间他就知道了自己不应该在这么生活了，不该和野兽抢食，也不该和那些妖兽对峙厮杀然后逃跑，而应该和真正的同类呆在一起，和人类。


    在开窍之后又过了一段不短的日子山孩儿才真正的醒悟了过来，然后开始朝着记忆中有人的地方奔行而去。


    大山是博爱的，它不会有任何喜怒，生于此长于此的都会受到同样的对待，弥漫的朝雾能够遮蔽视线，但对于山孩儿来说这早就已没有办法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薄雾如霜，清晨的山林总是弥漫着刺骨的寒意，些许露水沾在翠绿色的草叶之上，透明、晶莹，这是属于大自然的素装，毫无刻意的掩饰，只有最纯粹的美丽。


    如猿猴般矫健的在山林中穿行，那些躲藏在枝梢树脚的毒蛇猛兽更是逃不出山孩儿的感应，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他早就把这里当做了家中后院，没有什么是不熟悉的。


    斑斓的巨蟒似乎也知道他这个完全不同的“邻居”，对于从身边窜过的山孩儿并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反而是收敛着身体往一旁退了退，就像是特意让出了道路一样，又像是惧怕。


    在枝桠间飞转腾挪的山孩儿回过头去，朝着这条在普通人里有着诺大凶名的丹纹巨蟒咧嘴一笑，满是污渍的脸上脏兮兮一片，让人无法辨认他的模样，只看见一双异常清亮而单纯的眸子，以及那一口细碎的白牙。


    翠绿的山林在雾气的笼罩下显得如梦似幻，入目所见尽是一片绿海，偶有几许别样的色彩点缀，再加上一声声虫鸣鸟唱，给这杀机四伏的大山平添了不少生气。


    虽然还只是十万大山的外围，但这里的危险性却不诚多让，树丛石缝间偶尔还有丝丝微弱的灵光闪过，便能看到一株灵犀草甚至是通红的灵犀果的身影，但这些却一点都没有办法吸引山孩儿的注意。


    他只知道那种红色的果子味道还行，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拿来充饥是个不错的选择，却不知道这果子要放到外面却是能够引起不少争抢的灵药。


    在这片杂乱的山林中，山孩儿的动作矫健异常，如猛虎似猿猴，速度快的惊人，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而随着不断前进，一直环绕在四周的茂密山林也是慢慢的稀疏了起来，即使隔着一层渐渐淡下来的薄雾，也已经能够看到不远处升起的袅袅炊烟。


    石山寨已经快要到了。


    一个虎跃从树梢跳上了一块三人多高的巨石之上，如风迅疾的身形瞬间就由动转静，一点不适的样子都没有。


    眼前骤然出现一片开阔的空地，四周还能看到一根根已经被磨得光滑如镜的树墩，那是早已被砍伐掉的巨树所留下的遗产。


    十几个丁点大的娃娃在空地上嬉闹着，呀呀叫嚷着互相追逐，有几个却是连话都说不大清楚的奶娃，可看他们奔跑间的稳健模样，到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们还只是不足三四岁的娃娃。


    而一旁还有二十多个大一点的少年少女正围着一个个树墩拍打踢踏着，虽然同样年岁不大，但看起来却都如小牛犊一般健壮，一点都没有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瘦弱，反而是有一种稚嫩的粗狂。


    一时间并没有看到任何成年人的身影，但山孩儿却也没有什么反应，静静伫立的身形仿佛与脚下的巨石融为一体，常年的山林生活让他本能的知道怎么才能隐藏自己，蹲在巨石上看着前面的景象嘿嘿傻笑。


    这阵突然发出的声响理所当然的惊动了那些正在锻炼着的少年，二十几双满含警惕的目光瞬间投向了声响传来的位置，立刻就看到了蹲在巨石上的山孩儿，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少女随即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大声的喊道：“山哥儿，山哥儿来啦，族老，山哥儿来啦。”


    一边喊一边就撒开脚丫子朝着山孩儿那跑了过去，也没有再管面前那个被凌虐了不知道多久的孤零零的树墩。


    一旁的其他孩子在看到了山孩儿的身影后也先后露出了惊喜的模样，再加上有羊角辫的女孩带头，立刻就哦哦鬼叫着一窝蜂的冲了过来，哪里还有一点之前表现出来的那种警惕。


    巨石上的山孩儿看着面前的羊角辫跑着跑着就突然踉跄起来，立刻就从巨石上跳了下来，有些笨拙的伸出手迎了过去，就算是脏兮兮的脸上也能看出他担心的模样，口中也磕磕绊绊的说道：“慢~慢~慢点。”


    常年与山精野兽为伍的他笨拙的像个孩子，一点都看不出来与猛兽厮杀是的那种冷厉，反而单纯的有些可爱。


    而羊角辫虽说是跑的太快而导致脚步有些不稳，但也只是不稳而已，双腿别扭的交错着往前迈步但却没有倒下，顺着山孩儿迎上来的动作一头扑到了对方的怀中。


    “吃的吃的，山哥儿有没有带好吃的来。”刚一扑到山孩儿的怀中，羊角辫立刻就探出双手在他那滥跚的兽皮短衣里摸索了起来，看她那利落的动作，很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比羊角辫略大两岁的山孩儿并么有因为对方的动作而有什么反感，反倒是因为被挠到了痒处，嘻嘻哈哈的扭动着身子，一边挡住羊角辫的抓挠一边急急忙忙的说道：“别~别挠，痒痒。”


    山孩儿伸出一只手隔开了对方，另一只手从短衣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破布贷，和他人一样脏兮兮的袋子只用一根古怪的兽筋给扎了起来，但扎的却不怎么严实，依然能够从袋口看到里面一个个或红或绿的各色果实。


    羊角辫对此也没有不满，眼见目的达到，立刻就从山孩儿的手中抢过那脏兮兮的布袋，嬉笑着说道：“还是山哥儿最好，快跟我到寨子里去，族老前两天还在说你来着呢。”


    一直生活在寨子里的孩子要比外面的人单纯许多，完全没有什么花花肠子，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一袋果子有多珍惜，但却也明白这是好东西，又好吃，又能够长力气，听寨子里的长辈说这些个果子还有很多其他的作用。


    一只手拉扯着山孩儿往寨门走去，羊角辫一边像大姐头一样招呼着身边的小伙伴们来分果子，一点也没有自己独吞的想法，看来她就是这里的孩子王了。


    此时的寨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听到了动静，这附近早就已经被他们圈定起来，那些危险的猛兽自然也被赶到了深林深处，四周的大树也被砍伐干净，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也是因此才放心的让这群还没有成年的娃娃独自在外面玩耍。


    寨门口已经能够看到零落几个闻讯而来的大人，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一位佝偻身躯的垂垂老者。


    枯瘦的身子微微弯下，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破旧衣衫，可这衣衫却与一旁的其他人有着很大的区别，其用料光明显就不是那种粗布麻衣，一头斑白的长发轻轻扎起，脸上沟壕纵横，虽然掩饰不住那垂垂老态，但他的精神却是出乎预料的好。


    被大堆皱纹所包围着的小眼中闪过晶亮的光芒，看着被羊角辫拉着的山孩儿，嘴角牵起一个和蔼的笑容。


    寨门口的其他人见到山孩儿的身影也是拉扯着嘴角露出最纯粹的笑容，目视着山孩儿有些不知所措的被羊角辫拉扯着走上前来。


    佝偻老者脚步稳健的几个跨步就来到了两人面前，一把拍开羊角辫抓着山孩儿的小手，在对方嘟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中笑着说道：“去，别闹你山哥儿。”


    随后拍了拍山孩儿的肩膀，如长辈般转过身引着他像寨子里走去。


    “来，跟我到寨子里，有些日子没看到你来了，怪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