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临渊国破家忘,尤梦悲死囹圄(五)

3个月前 作者: 止路
    说起此时尉迟诛狄之子诛蓦。这诛蓦倒自打父亲客死异乡便得了些变化,也不愧随诛狄走坊多个国家,比起往日的诛蓦阿哥不论相貌学识也相去甚远。怎也是得了岁月涤洗,历经些人缘世故得来的老成。诛蓦走近靠窗看了无人,便泪眼欲滴,道:“我王当真是如此想的?国破山河在,我王若是想东山再起,你我便可里应外合逐这贼人远去,恢复我诏又岂是梦话?我王当真要放弃自己的子民不管了么?”


    临渊笑道:“诛蓦将军,我念你我往日兄弟情谊方才与你论起故国往事来。你莫要说些反逆话,让人听了去岂不惹来杀生之祸!”


    诛蓦又得一愕,当即回道:“王,你可真是糊涂了么?怎可说这般不中听的话?可是看得阿哥这身皮囊哄臭了不成,我王若是因此心生见外我且拆去便是。我诏如今陷落于非道我又如何做得贼人捧的这个官?莫说父亲得了临王旨意,也是走访他乡,如今也落得贼人暗算。怎的我王便如此轻率便做了决定?当日父亲去世,阿哥不肯就这官爵,也是郑贼说了许多蛊惑的话方才屈就打算。如今借着这身皮囊也能帮着我王成就复国大业,这一身罪孽也便可赎回来了。父亲与临王也能因此瞑目,怎我王却要说出这番话来?”


    临渊欲回话时门外来了大长和将臣苏武。苏武,姓苏,字武,别号刀俎。二十又一岁便进了贼寨当家作主,也因坊间传的杀人怪魔不得法理一说得了“刀俎”诨号。


    苏武叩门道:“婉妃娘娘有命,命我等前来迎越扬诏前王之子临渊晋见!”


    临渊临走时心有所想,怎也是一泪眼欲滴不下。也不管诛蓦,许久方才随着迈步嘴里自言自语道:


    “叹哪!国破山河韵尤,不变亙古民仆族旒,尘烟滚滚凡世凌乱五洲。多少英雄儿女,多少王臣将士生老病去断肠不堪忧。说什么尊无卑贱不贫平治妇孺老幼,一方奢华酒肉,一方冻死骨饿殍街头;说什么爱无错恨无对,一方风花雪月,一方思弄人消瘦。尊卑贵贱儿女情长古来有,怎只又见歌舞嬉笑重欢楼?且罢,且罢!若要听一曲终了含泪入喉,不如看一卷云舒自在南北走!不知愁,不知忧,听风去看云游!往事凄凄回忆里,西来风,夜无酒,若凭栏也回首,情到深处君莫愁!君莫忧愁啊!哈哈!”


    苏武听罢笑赞道:“临王好心情,好胸臆,好言语!”


    临渊又干了面色,只不语。当下便随了苏武前往议事大殿走去。


    道是陈婉君要见临渊有何话题?且回头再来说说两位公主遭遇。


    走了些路,历经几番昼夜,拂虞已看得些风雨疲累心生无感。倒是临霂郁郁寡欢,往日嬉闹个性不见棱角。怎是逐逸风也心生离别凄凉,干燥龟裂的脸上始现些怪色。


    路经越扬东部,眼看团聚的日子渐近,拂虞与临霂思念亲人的苦楚越发清晰。


    烈日当空,临霂趔趄身子艰难移动,压送的官卒也倒没甚言语。也是已累得口干舌燥。领头两人,一彪悍汉子名唤娄云,一高个瘦躯汉子名唤斗江靖。随班一共八人,皆是越诏人。生性大抵柔和,也非是不解性情好汉。只因世道苍凉,也便都从军谋图生计。


    上回说到两位公主遇逐逸风与谷关任便得了救,可如今怎又落到这加枷锁爬山涉水田地?


    娄云止步伸手擦一把汗水,道:“这天也怪善变的,昨日我等过的东庆山尚且大雨滂沱,可如今倒烈日当空,也非是烧的我等不剩一滴水不可。我等且寻个阴凉处歇息歇息再走吧!”


    随卒有个士兵,姓言,字希格,白蛮子嗣。于越诏原也混了副将位子,怎知遇了郑王的军队便屈降作了士卒苟且活着。谁说不是,这日子上有老下有小又能如何?


    言希格也止了脚步,道:“谁说不是呢?这天非是让我等流干汗水不可。歇息故好,只怕耽误了时辰不能及时赶赴越扬交差。万一这婉妃怪罪下来大伙岂不又得受罚!”


    娄云又看了四遭,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也是看得荒草千里,丘石嶙峋。苦道:“赤地千里,饿殍满街,还是苦了百姓生计。我听说旭阳山上集聚一帮好汉,如若真要怪罪下来我等也可逃到那儿去,怕她作甚!”


    斗江靖平日里话语便少,这时也上前道:“娄大哥,前面便是沥镇了,你我恐怕也要在此作别。我等歇会儿便各自当差去罢!大哥保重!”


    当下十四人便寻了阴凉处短暂作歇。


    临霂汗水淋漓,怎的囚衣附体脸色憔悴不堪。临霂道:“姐姐,我想听你歌唱,唱一段可好?也能去了妹妹这心中烦躁。”


    拂虞看了临霂双手,怎是枷锁挣的皮肉通红。竟不忍眼泪滑落,道:“妹妹,姐姐对你真是于心愧疚难当。是姐姐不好,却让妹妹如今受的这般磨难。”


    拂虞说时心口堵塞不忍,倒滴下眼泪与汗水相融。也因此半坐于阴凉处心中大概便有了词句。因清声哀唱婉约一首,词道:


    “水流尽,花枯萎,梦里几烛泪,转走又几秋。


    颦眸笑,胭脂贵,酒肉笙歌舞,来去几人忧?


    山水云,利比刀,回时草木深,故国不堪回首。


    故人闹,几人熟,别后不同游,又往事堵心头。”


    逐逸风疲累不能动作,只听得好生伤感不能自已。其思想纠缠自然少不了邻家婚约之女林小索。因感言道:“两位妹妹,恐怕日后要好生坚强,夫子与师傅便不能再陪着身旁了。”


    临霂一听逐逸风如此说来一时眼泪止不住流淌。然是谷关任不觉后悔,至少也将傅府傅予仁杀死,也算于百姓做了天大好事。谷关任道:“老夫平生杀人无数,能将这祸害也一并除去倒也算一大快事。只是却连累了徒儿。老夫枉为人师啊!”


    逐逸风听罢心有愧意,道:“师傅,看您说的。该是徒儿连累师傅了。怎是徒儿该死,却将师傅拖累。看得师傅为的徒儿武功尽废……。”


    逐逸风说到此处不忍哽咽不能语。怎是杀了傅予仁两师徒也便因此遭遇发配边关之灾。此去数十载,书院那帮供不起束修费的学子怕也要遭殃的。


    十四人分两道,五人压送两位公主,五人压送两师徒。从此也便是天涯陌路。


    拂虞道:“夫子,小女跪谢救命之恩!”


    夫子道:“世间离别常有,既有相遇便也注定的别离。两位公主且切莫烦心。临别之际也不曾有些什物相送,且赠往日闲暇之余拙墨一首。二位妹妹保重了。”


    二位公主与谷关任师徒由此作别也便分道各有去路。此后也便不能相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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