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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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居然一场又一场，这种反常的天气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在某一天的黎明，十年一度的夏狩最终考核开始了。人才济济的铁骑之宋，修者入云，武道修者占其十之八九，所以这一次的夏狩也可以称为武道修者的盛会。


    不过，刚刚认识或者刚刚重逢的人们，恐怕即将面临生离或者死别，而来自天水郡的少年和他奇怪的邻居少女，不知不觉间度过了他们在帝国都城的两个月，然后终于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日子。


    今天夏狩的终极考核，必定是凶险至极，对于那些能够活下来的人来说，想必这段回忆将成为今后生命中难忘的一段。


    清晨六点钟，苏山叶早早地起床，洗漱，打扮，用早饭。夏狩考核对整个大宋帝国，甚至是整个天下而言都是件大事，至于汴京城的民众，更是早已翘首期盼多日。苏山叶自然要用最佳的状态来迎接众人的目光。当然，要是无双在的话，一定会将头发梳的更好。不过苏山叶依旧不停打着呵欠，揉着有些发涩的眼睛，明显昨天夜里没有睡好。


    夏狩的最终考核并不在通天阁，而是在河西的帝国皇家的狩猎围场。早上七点，所有的测试者们，全部都集中在竹林之东的广场上，数十辆马车依旧等候多时，马车上都是枢密院的直属卫士，包括马车的车夫。


    众人按照各自的名字，进入各自的马车，登上马车之时的苏山叶看到白蔷薇的身影，就在自己前方的马车。白衣少女一言不发，不过神色从容，眼神坚定。


    马车的队伍，缓缓地驶出通天阁，在东城时还好，马车一入南城便变得寸步难行，此时正是黎明的拂晓之时，宽敞的京师大街上显得有些阴暗，街道居然被数百辆马车塞的死死的，那些带着帝国皇家标志的马车，那些镶着家族徽章的马车，那些挂着军方旗帜的马车，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马车，像是蝗虫一般跟随在夏狩测试者的车队之后。这时，微亮的天空中开始飘着微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数不清有多少车轮在移动，有多少马蹄在恼火地踢着雨水。


    城门之下，枢密院接送夏狩测试者的马车当先放行，那些黑色的马车在城门军的指挥下，艰难地挤出一条路，沿着鼓楼冲着城门的方向排成了一条长龙。


    今日的京师夏狩的考核者们，是最重要的人物，那些参加夏狩仪式的各部各衙的官员，甚至是皇家子嗣、贵族名门的马车，都必须被放在那些黑色的马车之后，至于那些买了入场门票准备去看热闹的封疆大吏、商贾名流、江湖豪客们更是被毫不客气地赶到了最后方。


    参加通天阁的测试者比一方大员的官吏重要，比那些能为帝国带来财富的商贾们重要，比那些皇家高贵血统的人们更加重要，这看上去有些不可想像，但就是事实。


    而且看那些安静的华贵马车，和面色如常的随从护卫们，可以想象通天阁的强大，皇权和那些统治阶级的力量，在通天阁面前都如粪土一般，没有人能够阻碍，哪怕是阻挡通天阁的车轮。绝对的力量就是绝对的权威，通天阁的大师兄竖立的威严，是任何人，哪怕是皇帝陛下都无法撼动得了的。


    苏山叶坐在车厢中，时不时掀起车窗帘角看看周遭的动静，略有些紧张焦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当马车终于驶出京师帝都的西门，顺着宽敞官道向着河流蜿蜒处的平原，和那处仰之弥高的云中高山进发时，他甚至有了心情欣赏景色。


    秋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但那处陡然从河滩平原间拔起的高山却不受丝毫影响，因为山峰之前一片清明，而山峰更是在雨云之上，初升的朝阳投射出的光辉，被山崖反射，向世间洒出片片光芒，色彩斑斓的树林感觉秋天金色的同时，有种温暖的感觉。


    车行细雨之中遥望前方朝阳下的山峰，苏山叶的心情骤然变得极为平静，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里有很吸引自己的东西，有自己很喜欢的某种味道。


    这种味道曾经伴随着他杀戮世界，让他凤凰涅槃，让他浴火重生。


    没错，这是一种死亡的气息，一种可怕至极，宁静至极的气氛，恐怖在九幽之深处冒起，战栗在空旷山野中回荡。


    这个地方果然是杀伐之气强盛无比，有多少生命在此处叹息，有多少幽魂在此处徘徊？不过，苏山叶喜欢这个味道，仿佛他就是为此而生，为此而死。


    数十辆马车依次驶抵一座大山脚下，那些车厢内的谈笑声戛然而止，前来参加测试的武道者们，也许没有经过生死之间的考验，双手没有沾染过鲜血，所以他们并未有感受到任何气势压迫，只是因为心中的憧憬而必须沉默。


    朝阳清丽光线之下，山脚下是一片面积极大，由青青草甸丘陵组成的缓坡，起伏不定有若凝固的海浪，青草茵茵如画，画间隐现十数道交综复杂的车道，道旁隔一段距离便栽着几株花树，草甸中央更是花树成群，白色的红色的，不知是杏花还是桃花的颜色，并不规则却极为美妙地涂抹在山坡间，美丽到了极点。


    极美之地必定是极险之处，苏山叶对这样的地方非常熟悉。闪过一条小道之后，众人下车，有人沿途引导，沿着山间的小径，向着山麓的一侧进发。


    绕过过一个大弯之后，众人才看到两座山峰如同两柄长剑，交错地插向天空，而在两座山峰之下，自然形成了一道关口。


    这座关口依山而建，城墙之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形状的符号，如同深奥的道符一般，形成一道符号之墙。


    在墙外却早已经站着不少人，在等待着夏狩测试者们的到来。


    苏山叶犀利的眼睛，早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羊角辫下那张清秀的脸，着急张望的眼神，不是无双又是谁呢？


    既然无双到了，那么那个憨货自然也应该到了，苏山叶看到在无双的身后，标枪一般地站着一个大个子，毫无疑问，这个家伙又壮实了不少。


    看到有人焦急地等候着自己，苏山叶忽然感到心中一暖，同时他看到白蔷薇有些寂寞的身影，不禁摇了摇头。


    苏山叶朝着无双挥了挥手，顿时就被双眸敏锐的少女发现了。看到少女雀跃的样子，苏山叶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少爷！”少女黄鹂般的声音，和乳燕投林的样子，让众人的目光聚焦过来，苏山叶顿时有种想要找个地洞的感觉。


    侍卫们并没有阻拦这个丫鬟摸样的少女，他们甚至很愿意看到真情流露的一幕，毕竟夏狩猎场不是普通的地方，测试者们极有可能永远都无法回来。


    能够惜别的，就说声再见吧，不能忘记的，就给个拥抱吧，这里不需要矜持，那道符号之墙前，一切都是真实的，然而越过这道人间的壁垒，那一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