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生死归途（一）

    刘靖被自己脑袋里的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拼命的摇头，想要把这个念头驱除出去，但是这个念头反而越来越清晰。


    刘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和麾下数千将士真的被大部队给抛弃了。


    要不然，为何之前大部队之前为何不通知自己一声？难道真的被阻断了道路，无法告知？为何自己就能派人到达大营？


    若是自己猜测不错的话，周慎应该是率领着大军撤退了。


    这两天，羌人发了疯一样向己方进攻，给汉军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而且两日前孙坚还偷偷告诉自己，粮道被阻断了。


    依着周慎多疑的性格，只怕顾虑重重，生怕自己小命搭在这里。看到羌人如此疯狂，干脆就直接一走了之。至于没有通知自己，只怕不是来不是，而是压根就没有想到要通知自己……


    想到这里，刘靖心中一下子愤怒起来，拳头攥的死死。


    周慎，你最好祈祷我死在凉州。若是我从这里走出去，哪怕还只剩下一口气，你就等着我的报复吧。


    刘靖愤怒的把大帐内的东西全部打翻在地，还挥舞着自己的佩剑，将自己的案牍一劈两半……


    “将军，将军……”看到刘靖状若疯狂的把帐内的东西全部打翻在地，传令兵被吓坏了。“来人呀，快来人呀。”


    “将军，将军。”听到里面的喊声，帐外值守的亲兵立即跑了进来，看到状若疯狂的刘靖，登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好在一旁干喊着，希望能够把刘靖惊醒。


    “我没事。”刘靖喘着粗气，冲几个人说到。


    听到刘靖的话，几个人方才放下心来。


    “你打听到的消息，不许外泄，听到没有？”刘靖盯着传令兵，一脸凝重道。


    “诺！将军放心，属下一定严守秘密。”传令兵自然知道事关重大，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那就好。若是什么时候我在大营中听到这方面的消息传播，第一个就饶不了你。”刘靖点点头，随即又对几个亲兵道。“你们几个也一样。刚才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至于什么时候说出去，我自有安排。听到没有？”


    “诺！将军放心，我们省的。”几个亲兵回答到。


    “都下去吧。”刘靖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对于几个亲兵，他还是放心的——都是刘家家生子，与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不是蠢蛋，就不会泄露出去。“我要静一静。”


    “诺！”随后，几个人就出去了。


    几个人一离开，刘靖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一脸颓然。


    刚才，在几个人面前，他也是硬撑着的。他一直记住皇甫嵩的教诲，不管什么时候，身为一军主将，都不能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露了怯。所以，他刚才死死撑着。


    如今大帐内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一下子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性情。他，虽然是朝廷敕封的虎贲中郎将，秩比两千石；但是，本质上，他还只是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弱冠青年。遇到这么大的变故，他心中没有什么感觉，那是不可能的。


    其实，不管是谁，遇到被自己的袍泽无情抛弃的事情，都会变得无所适从甚至变的绝望。


    刘靖心中只是感到一股无力感，他的心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一直在大帐里呆坐了一刻多钟，刘靖方才从这种无力感中挣脱出来，心中此时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之火。


    你把我抛弃了，那我就把大家带回去。不仅要带回去，而且要把凉州叫一个天翻地覆，博得一个硕大的功劳。


    不过……还是先想想怎么脱身吧。


    “将军，将军。叛军又攻过来了。”


    “该死。这简直就是落井下石呀。龙搁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尼玛！”刘靖在心里大骂一声，匆匆出了大帐。


    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大营。不然，性命都堪忧，更不用说以后了。


    刚出大帐，刘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大呼道：“来人！”


    “将军！”


    “把所以侦骑全部派出去，去大营后面探路。不要官道，只要能够走人的小道就可以了。”刘靖快速吩咐到。


    传令兵接到命令，匆匆离去。


    “顶住！都给我守好了。谁都不许后退！后退者，军法处置！”刘靖抽出刀，冲了上去。


    就在羌兵强攻刘靖大营的时候，连夜逃跑的周慎部的处境也陷入到了危机当中。他们，被葵园狭的韩遂边章挡住了去路。


    粮道被阻断的事情，此时早已经传遍了整个汉军，让军心不稳了好一阵子。然而周慎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军心，大军没有存量的情况一下子又被爆了出来。这一下子，整个大军彻底乱了套，整个大军就像是被烧得通红的锅，一下子炸开了。任凭周慎怎么安抚，都无法让整个大军平静下来。最后，还是一直对他心存不满的孙坚临危出头，连续斩杀了一批动摇军心的逃跑者，这才震慑住大军没有发生叛乱。但是，经这么一闹腾，整个大军的士气早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外，有叛军叛军葵园狭，阻挡归路。内，有大军军心不稳，士气低落。可以算的上是内忧外患了。然而，就这样，还要想办法立即让大军顺利穿过葵园狭。


    想到这里，周慎不禁挠起了头。


    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召集众人，也没有拿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商议来商议去，发现只有冒死冲锋才能打通葵园狭，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美阳。不然就只能绕道走，但是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回到美阳，没有人知道。


    “看来，这支汉军注定要在这里全军覆没了。”葵园狭上方，汉军到达后一直都在观察着他们动静的韩遂笑着对边章道。


    “哦，何以见得？”对于军事，边章不慎擅长，所以在这方面一直都是以韩遂马首是瞻。之前，他是郡从事，而韩遂则是督军从事。


    “将士失和，军心不稳，主将临断犹豫不决。越是这种危机时候，越是考验一军主将的断绝能力的时候。本来这个时候，军心就不稳，主将再一犹豫，军心会更加浮动。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所以，我才断定这支汉军会在这里全军覆没。”韩遂说到。


    “那可就有些可惜了。”边章叹息到。怎么说也是在大汉的天空下活了大半辈子，看到山下汉军如此困境，他难免有些伤感。


    “这正是大兄你我二人的幸运呀。”韩遂道。


    二人随即相视一眼，大笑起来。


    葵园狭外，身为汉军一军主将的周慎终于下定决心，全力争夺葵园狭。


    “将士们，本来，我要带着大家，顺利回家，回去过一个团员的新年。但是，西凉叛军的恶贼们，阻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将大军召集在一起后，周慎站在临时搭建的简易点将台上，大声向汉军将士们说到。“其实，他们不仅阻挡住了我们回家的路，还挡住了我们的粮草辎重。本将已经得到消息，司空已经组织民夫，从长安运粮过来。但是，那些恶贼们，抢占了葵园狭。我大军的粮草辎重，没有办法运送过来。被人阻挡了归路，被人夺去了粮草，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杀了他们！”台下孙坚率先回答到。


    “杀了他们！”周围有人听到孙坚的话，也跟着喊了起来，声音中，满含着怒火。


    “杀了他们！”


    “……”


    “杀！杀！杀！”最后，整个点将台下，杀喊声一片，声音直冲霄汉。


    “山下到底怎么回事？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山上，韩遂大吃一惊。他有些不明白，一直士气低落的汉军怎么一下子士气就达到了顶点了。


    “是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边章也是满含疑问和不解。


    韩遂和边章怎么也没想到，被他认为多疑无能的汉军主将把他们两个人当成了靶子给树了起来。


    断人归路，砸人饭碗。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激发归心似箭的人的潜能和怒火的了。


    很不幸，韩遂和边章就被周慎给树立成了这么一个典型。


    汉军想回家，可是这两个人把人家的回家之路给断了。


    汉军要吃饭，可是没米下锅，因为柴米油盐的，全部被这两个人指挥着叛军给劫走了。所以，人家的饭吃不了了。


    面对着让自己回不了家，吃不了饭的人，汉军怎么会没有冲天的杀气呢？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杀过去！杀死想要杀死我们的人，杀死敢于阻挡我们的人！杀——”看到高昂的士气，周慎心中松了一口气，趁机下达了攻占葵园狭的命令。


    “文台，这个办法到底行不行呀？别等一下又没了士气。”下了点将台后，周慎悄悄把孙坚拉到一旁，小声询问到。


    “这个办法，是一次闲聊的时候，刘仲方告诉我的。至于行不行，我也不知道。”孙坚没好气道。


    “你……”周慎一下子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将军还是想想关于刘仲方的事情怎么收场吧。”孙坚阴沉着脸离开了。


    就在周慎成功把韩遂边章钉在千古恶人的架子上的时候，他没想到自己也要被别人树立成十恶不赦的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