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舍身剑道

    政和殿前。


    劫站在台阶之上，身体纹丝不动，漆黑裂缝不时在周围出现。


    洛云飞划开空间穿行不断游走，并未与之相触。


    境界差异，不可逾越。刚才交手的一瞬，洛云飞深知不能力抗，只得凭借身法移动牵制，进而找寻出手的最佳时机。


    此时两人的一举一动在旁观者看来，劫好比雄狮巍然如山，而洛云飞犹如一只无从下手的蚊蝇般乱窜。


    旁边不远处，柏凌霸沉默的坐在地上，眉头微皱又松开，眼神显得很平静。


    半天得不到影子的解释，辛德拉也不催促，反而转头看向劫与洛云飞的身影，似乎两人现在的情形很有趣。


    台阶下的广场上，吴天佑紧握三尺青锋看向劫的所在，血红的双眸尽显无情冰冷，还伴随着一丝丝的疯狂之意，脑海里却浮现出年少时的一幕。


    一座古朴的剑术馆内，两个少年正在比剑，许多少年分两排站在左右不远处，看的是津津有味，而正首上方有一把朴素的黄木椅子，此时上面坐着一名长髯老者。


    场地中，两个少年剑来剑往。其中一个剑眉星目，身穿白衫，俊逸不凡，招式直来直往，异常勇猛。另一个唇红齿白，一袭黄衣，亦是一表人才，出招却灵活多变，刁钻诡异。两人的年龄大概十一二岁左右。


    时间流逝，剑光凌冽。白衫少年眼中渐渐浮现血丝，出招越来越猛。反观黄衣少年，脚步微微有些错乱，气息竟有些不稳。


    “唉，看来吴天佑应该是同辈当中的第一人了，整座剑术馆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周围少年中传出称赞的声音。此言一出，不少人都附和着点头。


    正首椅子上的长髯老者听到下方弟子们的谈论，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也有些笑意。


    白衫少年听到周围的声音，神情很平静，并没有多大震动。黄衣少年则是脸色一变，神色有些不服，气息更加紊乱了几分。


    见对手被周围人影响，白衫少年出手大开大合，步步紧逼。黄衣少年不由脚步凌乱，被压制的有些喘不过气。


    胜负已经很明显，周围的声音也降低了几分。


    谁知黄衣少年突然脸上露出一抹凌厉，出招不再灵活变化，反而也转为大开大合。


    看到对手剑风变化，白衫少年眼中血丝更浓，看起来双眼竟化作淡红之色，隐隐透出一股疯狂之意。


    两人单刀直入，场地中不断传出两剑相交的声音。借着胸中一股郁气，刚才的劣势竟被黄衣少年硬生生扳回了几分，现在看来有些势均力敌。


    “现在看来倒有些胜负难定的感觉。”周围众少年看到此时的情况，不禁有些惊叹。


    看着场内的情况，长髯老者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摇头自语道：“比斗，点到即止。胜负早分，又不是生死相向，何必呢？”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听到周围的惊叹，黄衣少年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胸中的郁气不由散去大半，谁知道力道仿佛跟随郁气一同流逝。


    两剑再次相交，黄衣少年只觉右手一松，不由惊的‘啊’了一声，呆呆的看着被磕飞到远处的剑，没想到上一秒还是势均力敌，下一秒胜负已分。


    周围众少年也没有料到会这么快，不禁集体呆滞，可随后众人神情一变，脸上满是震惊的看着场地中的两人。


    白衫少年震飞对手的剑，动作并未停下，血红的双眼反而露出一抹戾色，右手持剑狠狠刺向黄衣少年前胸，看样子分明想把对方一剑了断。


    黄衣少年正看着自己脱手而飞的剑，心有所觉的立即回头看了白衫少年一眼，等看清刺到胸前的剑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神情也仿佛痴傻了一般，完全不躲不避。


    本是一场平常的比斗，可眼看或有伤亡。长髯老者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喝道：“住手！”说着右手扬起，闪过一道白光。


    ‘叮’的一声，白衫少年浑身一颤，手中剑斜飞了出去，随后直直插在了地面石板上。


    白光飞回，长髯老者随手接过，现在才看清是一柄窄细短剑，原来是柄袖里剑。


    “吴天佑，你刚才想杀了他？”长髯老者把短剑收回衣袖内，阴沉着脸走到两名少年前。


    白衫少年眼中的血色如潮般褪去，露出本来的黑白分明，显的有些忐忑不安，低声道：“老师，我没有想杀他，只是刚才不知为何，我控制不住自己。”说着低下了头。


    “哦？”长髯老者神情缓和了几分，转头对痴傻的黄衣少年道：“你拿回自己的剑，先退下吧。”说完再次看向白衫少年，低沉道：“你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何控制不住自己？”


    黄衣少年听话的转身捡回自己的剑，接着站到众少年当中，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膛，看向白衫少年的目光有些畏惧。


    白衫少年抬头看着长髯老者，眼中露出迷惑之色，喃喃道：“老师，刚才的感觉很复杂，我也不是很明白。就好像我陷入了一个奇异的境界，出剑时酣畅淋漓，可是脑海里总有一个念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说完再次低下头。


    长髯老者静静的听完，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微微一叹道：“唉，没想到你竟走到了这一步！其实每个剑者都有属于自己的剑道，或许跟性格有关，也或许跟本心有关。只有领悟自己的剑道，才是一名合格的剑者。只是可惜，按你刚才所说，我看便是有死无生，舍身剑道！”


    “剑道？舍身？”白衫少年喃喃重复道。


    “你现在不明白，以后也会明白的。”长髯老者郑重道：“剑道虽然人尽不同，但没有孰强孰弱之分。你只要记得，遵照本心就可。”


    白衫少年虽然不是很明白，还是点头道：“老师，我记住了！”


    长髯老者摸着下颚的胡须，道：“记住就好。不过我还要告诫你一声，那就是以后都不要再比剑了！”


    “以后不再比剑？”白衫少年无法理解。


    “对，等你什么时候可以控制自己的念头，达到可发可收时才可以与人比剑，那时或许应该领悟了自己的剑道，否则后果难料，切记！”长髯老者凝重道。


    白衫少年迷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不明白，可是我刚才所说，你要牢牢记住，不可违背！”长髯老者说完故意摇头失笑了两声，继续道：“吴天佑，你还不到十二岁吧。这样说来，不论官员区，在富人区，你现在算是剑道第一天才！”


    “剑道第一天才！”周围众少年不由连连惊呼。


    “老师，再过一个多月，我就十二岁了！”白衫少年声音很平静，并没有因为剑道第一天才有所触动，只因看到长髯老者刚才的神情，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


    “即便是十二岁，算来也是第一天才！”长髯老者说完挥了挥手，道：“记住我刚才的话，拿回自己的剑便下去吧。”


    “是，老师！”白衫少年转身走到一旁拔出地上的剑，随后走到众少年当中。


    长髯老者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坐回椅子上，心里淡淡想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死无生，舍身剑道！唉，过刚易折，这种剑道很难大成啊！不过有个地方倒挺适合舍身剑道的磨练，那便是战场，只是艾欧尼亚安稳和平。不过即便真的发生战争，领悟舍身剑道怕也不是很容易！可惜了，十一岁能初窥剑道，倒是无愧天才之名，可是只有活下来的天才，才是真正的天才！”想着目光有些深邃。


    政和殿前的广场上，往事在脑海里一幕幕出现，吴天佑嘴角有些苦涩，喃喃自语道：“我十二岁不再比剑，没想到前几日破了例。那时我确信是别人死，而我活。可是现在，说不准是我死，而别人活。”说着看向台阶上的劫，深吸了口气，随后缓缓吐尽，低沉道：“难道我往日只知道欺辱弱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虽然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念头，剑出必见血，可是即便身陨又如何？”说完血红双眸尽显战意，双手持剑指向前方，身上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剑意凌厉。


    此时王宫内一处房屋顶上，一名白衣女子侧着耳朵，来回扫视着周围，这名女子就是正找寻洛云飞的寒心。


    蓦然，寒心抬头注视着远处，低喃道：“剑意！”说着双眼一亮，自语道：“那里有人正在打斗，洛云飞肯定也在那儿！”说完纵身一跃，沿着屋顶直直急速掠去。


    政和殿前，王上赵新没有走出大殿，只是站在殿门前看着殿外的情形，身上笼罩着一层阴影，看不清晰的面容上满是矛盾之色。


    伴随着微微的叹息声传出，赵新低喃道：“洛云飞，我本有心救你，可现在我自身都很难说。或许这就是命吧，只怪你等不到里托大师到来的那一天，那时我重掌王权！今天你是生是死，只能看天意的安排了。”说完身体往阴影处又挪进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