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林海疆来这里的目的可以说是非常的简单，他需要知道雇工的具体价格，因为如果自己配合爱德华·艾文进行凤凰号的武备火炮更换工作，那么他就得保证每一个便士都要花在刀刃上，军舰之所以称之为军舰，就是其的用途的不同，因为一块劣质的橡木板而送命？林海疆不想！


    不过转了一圈之后，林海疆发觉几乎所有的人都对自己怀有深深的戒心，恍然间才发觉原来是自己的军服惹的祸，而且林海疆也意识到了，那些华人雇工是绝对舍不得在下工之后喝上一杯的，因为那不是善于吃苦耐劳的中国人的习性！


    喝了一口苦涩不堪的麦酒，林海疆放下了十几便士选择了离开。


    当他离开后，酒吧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又一次浮现出来了，一个酒鬼急切的跑到林海疆剩下的酒前端起一饮而进。


    第二天一早，林海疆刚刚抵达学校，就被罗伯特找到了校务室，林海疆对坐在房间中的爱德华·艾文微微一笑点头致意，显然爱德华·艾文的到来让林海疆感觉十分意外？


    罗伯特用一种近乎迷惑的目光望着林海疆道：“这几天海军部工程局要为凤凰号更换一些有问题的火炮，爱德华少校希望你能够配合他的工作。”


    罗伯特将‘工作’两个字咬得很重，然后意味深长的望着林海疆等待他的回复，林海疆望了一样满脸期待目光的爱德华·艾文，文质彬彬的对罗伯特和爱德华·艾文行礼后道：“这是我的荣幸先生。”


    “那么就这样吧！我希望在下午茶之后可以在码头上看见林下士，我先告辞了，感谢您罗伯特先生，还有我的下士副官！”爱德华·艾文的礼仪几乎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


    繁琐的礼仪让林海疆有点崩溃，但是他非常清楚，这个时代的英国人就是活在他们自己所设定的繁琐的条文之中，离开了这些你在英国的上流社会将寸步难行，为了自己的理想林海疆知道自己必须要忍耐这充满了虚伪假惺惺的一切。


    等爱德华·艾文远去之后，罗伯特咳嗽了一下，望着林海疆略微带有尴尬的微微一笑道：“亲爱的林，我不得不说，爱德华·艾文勋爵是个懒骨头，他将太多的时间花在了社交和骑术上了，虽然背后谈论别人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但是他身为凤凰号的大副，训练舰又将面临远航，他竟然将安装新式火炮的任务交给了你？还直接任命你做他的下士副官，这是很不负责的。”


    罗伯特停顿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如果他的雄心壮志能够和他的实际行动成正比的话，我相信他将会成为未来的帝国舰队司令，不是吗？我亲爱的林？”


    林海疆同样以微笑回报罗伯特，罗伯特的言语也确实够犀利的了，非常艺术的将爱德华·艾文贬为了一个用来打水的‘大竹篓子’。


    林海疆面带笑意道：“我认为尊敬的爱德华·艾文先生要比‘大竹篓子’强上那么点，他可以算是一个大花瓶！”


    罗伯特皱了皱眉头道：“我看不出两者之间的区别！”


    林海疆微微一笑道：“两者的区别在于‘大竹篓子’不能装水，而大花瓶可以装水！”


    “这是古老东方的哲学？”罗伯特有些震惊，林海疆虽然学习成绩不错，但是却很少在他面前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一直将这些当做一种东方式的含蓄。


    林海疆摇了摇头回应道：“是大不列颠式的实用理念！”


    随即林海疆站起身对罗伯特施了一礼道：“尊敬的罗伯特先生，介于爱德华·艾文先生的命令，我希望在得到您的允许之后，我想立即前往码头，相信很多工作都在等着我。”


    罗伯特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望着林海疆离去的背影，罗伯特心中感慨万千，这难道就是东方人聪慧的另一面？他虽然没有去过那神秘古老的国度，但是他不相信那能够发明火药、指南针的民族的后人会如同一些人口中愚昧的黄猴子？


    或许他们是一只睡着了的雄狮，而挑逗一只沉睡的狮子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那？几百人就可以征服一个国家，几艘战舰就可以敲开别人国门的辉煌时代已经让英国人迷失了自我，或许辉煌还未到顶峰，但是帝国的内部已经开始腐化了，如果辉煌真的到了顶峰，那么败落也就为时不远了。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大不列颠日不落帝国这艘所谓“永不沉没”的巨舰在缓缓下沉？可惜很多人并没有看到这一情况，或许他们距离底层实在太远了，奢华的生活已经腐烂了他们的骨头，社交成了他们的唯一，罗伯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四章


    天价海军


    达特茅斯的清晨沉浸在略微带有鲜味的空气中，大量从海水中蒸发的盐分在悄悄的腐蚀着一切它们能够腐蚀的东西。


    即便是再好的火炮装船后也仅仅只能用2－3年而已，闪亮的铜器在这里用不了二天就会彻底的黯淡无光，人们很难想象战舰上那些闪亮的铜扶手是如何保持光亮照人的。


    林海疆起得很早，作为一名职业军人来说，睡懒觉就是一种致命的恶习，现在的林海疆满脑子都是如何去赚钱，如果在不久之后回国的话，他需要一大笔钱去购买他所需要的舰船，没有舰船他的一切理想和抱负都只能是空想。


    回国以后指望那腐朽不堪的朝廷掏银子购买铁甲舰？林海疆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所以他很郁闷。


    历代的中国君王的潜意识中都没有海权的概念，无独有而，即便是辉煌一时绝对领先世界的郑和船队也不过是为了宣示大明王朝的鼎盛富庶，海权对于中国的皇帝们来说实在是一个无用的东西！


    林海疆以后世的眼光来看，主要原因就是当时的中国实在太富裕了，可谓是地大物博，而且儒家学说里，中国乃是世界之中心，天子皇威浩荡，根本不需要去理会什么海疆之说！


    林海疆明白，拥有属于自己的舰队，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说着十分简单，但是做起来确实无比艰难。


    然而一艘造价高达一百万英镑，并且在技术上已经落后的一级战列舰无论是从价格上还是到水手、水兵的配备上，都不是他可以想象的目标，就连三级、四级都只能是奢望，因为这些大型战舰并不是你有钱就可以购买得到的。


    在达特茅斯港有大约三千多名华工在港口充当苦力或是水手，他们吃得是猪食一样的食物，却干着繁重无比的工作，为的是偿还他们之前欠下越滚越多的路费。


    通过询问和观察，林海疆确定这些人中的一少部分还是具有培养价值的，但是他非常清楚，要将一名所谓的水手变成战舰水兵的话，似乎这条路还非常漫长，仅仅一名司帆长或是甲板长，就需要十几年的经验积累和磨练，在这个时代的欧洲，很多职业都是子承父业的世袭。


    因为甲板长、炮长、观察哨长一类的角色，专业的人员的培养跟不上皇家海军扩充的速度和规模，为了打破这一禁忌行规，这也是达特茅斯海军学校所存在的最终目的。


    林海疆没有唤醒任何人，独自一个人走在前往港口的菲尔登大街上，林海疆近来一直在关注着附铁舰和铁甲舰的一切消息，让他无比震惊的是尤其铁甲舰，通过锅炉燃烧带动蒸汽机为动力的铁甲舰此时在欧洲的很多造船厂竟然都可以建造？


    这似乎严重的违背了他记忆中的历史知识？他甚至听说在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的一些中小型造船厂甚至可以制造三千吨巡航战速达到10节左右的铁甲舰。


    结合后世军火制造行业的潜规则，林海疆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原来铁甲舰已经被研究成型了，成熟的技术已经达到了大量制造和装备的水平，但是原有的大造船厂却不希望这一应用新式技术的舰种得到推广，如果铁甲舰很快被接受的话，那么他们的垄断地位将会被动摇，甚至可能在未来的竞争中出局。


    在欧洲老牌的造船厂无疑背后都有极为深厚的政治背景，甚至还有皇室成员所经营的，在政治采购的年代，加上制退式火炮的更新换代，和铁甲舰的炮位布局不合理等等限制了初期的铁甲舰战斗力和火力的输出效率比，以至于所谓的新生代宠儿的铁甲舰待字闺中无人问津也是实属正常。


    就如同在二战中期，美军完全有能力装备中间威力口径的突击步枪系列枪族，统一弹药减轻后勤压力，但是却依然使用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M1卡宾枪，M1A1汤姆逊冲锋枪，勃朗宁重管步枪组成战术突击班的武器构成。


    要知道这些武器所使用的弹药都是各不相同的，带给后勤巨大的压力的同时，这些武器的作战效能也未能被全部利用，唯一的解释就是政府需要顾及几大军火商的制造能力和荷包，军火采购永远都是在政治与利益的最大化之下的，多花钱买破烂的事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恐怕除了战争就在也没有其他力量可以推动武器的更新换代了，林海疆郁闷的笑了笑，即便是三千吨航速达到10节的铁甲舰，依然要六十万镑左右，在加上独特的改进和主炮副炮的更新装备，水兵的征募费用，一百万镑也仅仅是个开始而已，真正形成战斗力至少需要三到五艘铁甲战舰。


    在联想到训练所产生的巨额费用，林海疆几乎倒吸了一口冷气，对于一个几乎等于穷光蛋的自己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款子，自己之前所想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这让林海疆感叹，海军是什么？无论是十九世纪还是二十一世纪，海军注定都是银子堆出来的！


    头绪在哪里？自己又要从哪里开始？林海疆一点没有谱！


    真如管家所说学成后回国在广东水师补个缺？林海疆实在不甘心，既然老天冥冥之中让自己来到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自己就这么碌碌无为下去？或者去见证中国历史上最强大的近代海军舰队北洋水师的楼起楼塌？


    痛快的活一天活得是滋味，憋屈的活一辈子则是遭罪！林海疆显然是属于前者，缔造一支属于民族的舰队，无疑是后世每个中国海军军人长久以来的梦想，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中国海军竟然还在做着蓝水梦，被诸多链岛围困在家门口。


    后世无数的人在呼喊着建造航母维护国家海洋权益，身为海军军人的林海疆万分无奈和痛苦，因为整个的东南亚、台湾、日本链岛已经将中国漫长的海防线从战略的角度分割开了。


    和平时期通过问题不大，一旦战事爆发，极有可能出现航母和大型水面舰只被堵在家门口打沉的惨剧，航空母舰这一远洋攻击性舰船将可能在没发挥作用之前就遭到袭击，从而导致出现人民海军自成立以来第一次空前巨大的损失。


    历史的机遇和站位让林海疆心动不已，如果他生在平民百姓家中，哪怕是生在王公贵族家中，他都很难实现他的愿望，要知道一个人，甚至一群人，哪怕是一代人的力量都不足同整个时代所抗衡，时代的车轮虽然是滚滚向前，但是想要推动车轮的代价有人想象过吗？


    惨死的哥白尼试图证明什么？他不过是比别人早认识到了地球是圆的几百年而已！


    林海疆很庆幸自己出生在了一个相对开明的家族，为了保卫自己家族在南洋的航运，他们送子弟前往英国学习最先进的海军技术，学成后让这些子弟进入水师替家族商船保驾护航。


    在思酿中林海疆恍然发觉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码头，远处几个水兵在向自己这边张望！


    林海疆快步走上码头，在水兵持枪礼之后，林海疆潇洒的回了一个举手礼，登上凤凰号后，林海疆发现水手们依然开始了一天的清洁工作，大块的鹿皮在擦拭着铜活和银质的包角，这个时代船只的豪华在林海疆看来完全是一种欧洲式的过度奢华浪费。


    在闲庭漫步中，林海疆在悄悄的算计着如果去掉这些不必要的东西，成本会下降多少？而此次改装，无疑对于林海疆来说是一次彻头彻尾的磨练。


    远处几只海鸥翱翔飞过，欢快的鸣叫声让林海疆神情一振！


    第五章


    候补军官


    海天一色的大海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顿时变成了一片耀眼的金幕，林海疆用手遮了一下眼睛，走上凤凰号上的舵台之后，林海疆环顾左右，正在忙碌的水手们都在悄悄的用目光打量着他这个似乎不凡的皇家海军下士。


    林海疆十分清楚，自己之所以不凡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能力，而是因为自己的种族，华人在达特茅斯的地位极低，突然出现一个身配连子枪和短剑的华裔皇家海军下士，已经足以引起所有的人的注目了。


    而此刻林海疆的注意力则集中在了舰桥的舵台之上，几乎是全敞开式的舵台可以说让林海疆很不习惯，因为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火炮依然在使用近战的葡萄散弹杀伤人员，或是使用链弹打击对方桅杆作为主要的交战手段。


    完全敞开式的舰桥和舵台一旦进入敌舰葡萄散弹的射程之内，其悲惨的下场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多时，艾特文皇家火炮厂的几百名工人和技师熙熙攘攘的拥着几十辆马车来到了码头，一时间，人声鼎沸，马儿嘶鸣！


    林海疆同艾特文皇家火炮厂的一名工监西文司沟通了老半天，才搞清楚此次凤凰号改装的主要工程就是将舰桥同舵台封闭起来，另外在水线到二层炮位之间以及舰桥等重要部位加装铆铁橡木。


    同时将原有实际配备的三十六门二十四镑前膛填装锁链钢架制退的摩德炮更换成口径更小，射程更远，可以使用实心弹和开花弹的艾特文加农炮。


    林海疆对于所谓的艾特文加农炮并不熟悉，因为他清楚，1850年到1870年之间的二十年间，可以说是世界远洋海军飞速发展的二十年，也正是在这二十年之内，爆发了多场名留史册的大海战，大规模的海战使得新老帝国的利益在不断的进行交替，同样战争也促进了武器装备的飞速发展，在这二十年内欧洲各国所研制装备的加农炮不下五百种，很多型号自己不清楚甚至没听说过也在常理之中。


    不过当林海疆看到所谓的艾特文皇家火炮厂生产的艾特文加农炮的时候还是被深深的雷了一下，艾特文加农炮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瑞科特后膛定装炮啊！


    林海疆记得在历史上，1846年，意大利炮兵后备军官瑞科特制成了世界上第一种后装线膛炮，其精度和发射速度都有明显提高。这是后装线膛炮是火炮结构的一次重大变革，直到后世二十一世纪，火炮的基本结构仍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是由于当时并无所谓专利技术‘改进’保护一说，仅仅在意大利就有几十人在前后声称自己改进了火炮，不过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军中的高级军官，这些声明者也拿不出所谓改进样炮，最后不了了之。


    不过到了后世，这些当年生称者的后裔却为了火炮之父的称谓将官司打遍了整个欧洲！


    不过林海疆很快发现，艾特文加农炮同瑞科特后膛定装炮的区别，那就是这些火炮并没有定装药筒？而是采用了两道气密封炮栓隔离的模式？


    林海疆一时有些气结，他真的非常佩服英国人的想象力，为了不采用预装弹药筒的模式，竟然研究制造出了这种可靠程度差，工艺极为复杂成本极高的密封气闭方式？


    这种所谓的双道气密封炮栓隔离的模式林海疆也只有在资料书里面才见过，由于金属冶炼同机械加工工艺尚不到标准，所以可靠性无法得到保障，以至于双道气密封炮栓隔离的模式的加农炮很快的销声匿迹了，只不过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为了“新式武器”第一批的受害者？


    如果林海疆站在爱德华·艾文的位置上，他一定会抵制这些最新式的艾特文加农炮，不过眼下他只是名负责监视施工的下士学员，深知官场利害的林海疆清楚自己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就在艾特文皇家火炮工厂的工人们开始大张旗鼓的准备施工的时候，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停在了码头上，一名板着脸带着假发的英国管家面无表情的来到了林海疆面前，身着蓝色短燕尾服白色紧裹腿、灯笼裤、尖头皮鞋的中年管家拿着一张字条一字一句朗读，生怕林海疆听不明白。


    等中年的英国管家读完，林海疆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大体意思就是说爱德华·艾文最近很忙，要陪一位高贵的小姐去狩猎，还要陪同几位伯爵和一位亲王回伦敦，凤凰号的事情就交给林海疆了，最后爱德华·艾文用赏赐的口吻告诉林海疆，我已经通过谢古菲公爵推荐你做皇家海军的候补军官了。


    牛气冲天的管家离开之后，林海疆用汉语喃喃的感慨了一句，附近的英国人都听不懂，这句后世经典的国骂让附近几个华裔水手为之侧目。


    有怨气归有怨气，但是这皇家海军候补军官的身份可是硬顶硬的，尤其作为一名华裔成为皇家海军的候补军官，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英国是欧洲民族融合最差的几个国家之一，白人至上一直是英国人的一项所谓传统理念。


    正如亨利二世曾经说过的，如果你的出身低微，那么就要想办法将你身旁的人都变成贵族，那么你自然也就成为了贵族，英国的统治阶级就是在这样的不断提高着自己的身价，声称那杂乱到了几乎乱伦地步的血统依然是纯正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