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幕 双面的危机

    年轻人当然不是觉得自己命长或者不想活了，他这么做自然是因为有把握――


    拍卖会上，在他意识到即将会面的是个有‘前科’的女疯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考虑如何脱身。好在之前用水晶兑换的经验没有使用，加上精灵木的击杀奖励，经验槽里还有22000多点的经验遗留。


    只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确定了购买对象：


    ‘公平一战：唯一。被指定对象将复制和使用者相同的阶位，随后进行十分钟的死斗，旁观者不可打扰。胜利的一方将随机获得战败方一项能力或装备作为奖励。注：时间结束时保持平局状态下，使用者将受到双方战斗力总和的一击。售价：21000经验。”


    这是典型的你死我活符文，菲拉洛在兑换的时候就清楚了这一点，但如果真的要面对卡梅莉塔，这东西至少不会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那位女将军似乎并没有和他开战意思，在丢下一枚符文和转达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便离开了。


    原本菲拉洛在松口气的时候还有些心疼损失的经验，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


    “这一次，是我的战斗。”


    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完成了指定――金光闪闪的锁链游蛇般从符文正中激射而出，无头骑士下意识用持枪的手一格，‘哗啦啦’一声被锁链缠住护臂，而另一头，则出现在年轻人的手腕上。


    一根锁链，将两者连接在一起。


    亡灵的盔甲内部忽然发出一阵阵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音，他庞大的身形在这声音中开始一层层缩小，直至常人大小时才停下，原本慑人的气息变得平淡无奇，波蒂不禁惊讶出声。


    “这是什么？”


    “是符文的力量，能让它在十分钟内保持和我一样的水准，直至一方胜利。”


    他顿了一下，有些遗憾的答道：“所以我才说尼洛自作主张，他原本不用死的。”


    女骑士有些啼笑皆非，不过她马上就不去想这件事，长枪一摆，就要打算攻击。


    “等等。”菲拉洛赶忙拦住了她，解释道：“被‘公平一战’束缚的对象不能受到外界攻击，所以这家伙交给我来解决。你现在去找米朵她们，如果外面事态不妙，就尽可能躲到圣殿附近去。”


    “那你……”波蒂有些担心。


    年轻人却是自信一笑：“放心吧！这怪物虽然厉害，但同阶的时候却没那么可怕。不过你出去的时候要小心另一具，尼洛已经让我赔了一笔了，我可不想在多一个人要需要复活。”


    “那好。”女骑士一点头，从两人身侧穿过，向着甬道尽头冲了出去。


    无头骑士智慧并不高，受魔潮影响的生物大多只会遵从杀戮的本能。所以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猎物想要逃跑，抬手就是一斧向着波蒂挥去。


    ‘锵’的一声脆响，菲拉洛及时的赶到他的面前，从撕裂者中弹出的齿轮将斧锋紧紧的扣在中间。


    “现在，该我们了。”


    …………


    货仓里静悄悄的，隔壁房间里也没有一丝声音，达蒙从门缝里看外张望了一眼，随后打了个手势。


    “安全。”


    他回头说道：“看来大人把那怪物引走了。”


    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尽皆松了口气――无头骑士所带来的震慑实在是太大了，黄金上位基本可以完虐他们这帮人，假如那亡灵真的追来，除了束手待毙，这些人几乎没有任何办法。


    露娜放下了小卡缪拉，手里还攥着那柄诅咒之剑，黑色的剑身仿佛岩石，一点都看不出奇的地方。她安抚了小姑娘几句，一抬头，却见科莫和杰米丽正用几个货架将小门堵得严严实实的，眼角不由一跳。


    “露娜小姐。”达蒙叫了她一声，她看过去，却见斥候在缓缓摇头。


    “别辜负了大人的苦心。”他说。


    露娜没有回话，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在她自小接受的教育里，一直都是以菲拉洛未来的妻子身份为主，并以保护年轻人生命和安全为第一保证，那是父母的期望，也是家族的责任。


    五岁开始学习剑术，十三岁获准加入守备军，十五岁晋入骑兵大队，同年担任队长一职――她一直在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能力，甚至强迫自己去学习缝纫，强迫自己谨言慎行，强迫自己学会持家，甚至是强迫自己――去爱上他。


    直到她分不清那些是自己的意愿，那些是家族的责任。


    所以她做到了。


    幸运得是，菲拉洛终于有了回应，这让她觉得十几年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少女的心在那一刻开始盛开，犹如初绽的百合，散发着迷人的幽香……然而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却发现年轻人似乎有着许多让她所不知的一面――


    神秘的身份，出色的剑术，流星般的阶位提升，近乎无所不知的博学，以及他身边那些来历古怪，但不乏特长的部下。


    她开始变得怀疑，倒并不是怀疑其他人，而是怀疑自己的价值――就连米朵这个整天喜欢幻想的小丫头都找到了适合的位置，难道自己，还要像现在这样继续边缘化下去么……


    “露娜小姐，露娜小姐？”


    达蒙的声音唤醒了她，黑发少女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泪水已经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她连忙低下头，飞快的眨了几下眼睛――


    “我没事，照他说的做吧。”


    “其实您也不用担心。”


    达蒙笑着安慰道：“只要我们在这里，大人就应该没有出事。”


    这是什么意思？


    露娜不由望向他，眼睛边上依旧红肿一片，不过这个时候达蒙已经去前面探路，她沉默了一下，拉着小卡缪拉跟了上去。


    凭借斥候的经验，达蒙很快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出口，这种东西在拍卖场里也很长常见，通常都是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盘查准备的――虽然那种事从未发生过。


    门外一条狭窄的小巷，堆着乱七八糟的垃圾和杂物，几个人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挂在天边的双子明月，皎洁的光洒落在城市的建筑上，拉出一条条深浅不一的影子。


    来到巷口，一队火红甲胄的骑士自眼前奔驰而过，他们赶快贴墙站好，直到马蹄声消失才走出来。


    “炎之圣殿的人，二十个，领头的是个骑士长。”达蒙很快做出了判断。


    “太好了!”露娜的眼睛一亮，就要追去，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她回过头，看到居然是卡洛琳，一时有些不解。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人偶少女说道。


    “怎么？”


    “无论是让他们去救人，还是交给他们这把剑，都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虽然大人没说过，但我觉得还是不要这样比较好。”


    “可菲拉洛他们还在危险之中。那头怪物……”


    “他会想办法脱身的。”卡洛琳一笑，打断了她：“大人所拥有的潜力，不是你我能想象得到的。我们去的话，只会碍手碍脚。”


    “又是这样……”露娜暗自恼怒。这些人对年轻人的信心也未免太足了一些，似乎在他们眼里，就没有对方办不成的事。


    不过卡洛琳的话还没说完，她指了指对方手中的‘破灭誓约之剑’，淡淡道：“更何况这柄剑恐怕也不适合交给圣殿的人。”


    “这又是为什么？”


    “理由只有一个――”


    人偶少女抬起一根手指，眼睛里闪过一抹玩味：“因为这柄剑十有**就是圣殿提供的。”


    “这不可……”露娜反射般的就要反对，可话说了一半，又闭上了嘴，眉毛也皱了起来，嘴唇更是抿得紧紧的――


    在传说中，迪兰达尔反叛之后，便带着这柄剑离开了奥德赛斯骑士团国，开始了长达数载的逃亡生涯。而他最后一次被人看到的地方是在杰斯因的边境。据说当时他正在和圣殿骑士激烈的交战，自此之后，这位堕落的圣骑士便失去了影踪。


    有人猜测他已经死了或者是改名换姓，也有人猜测迪兰达尔被圣殿收编，成为臭名昭著的审判所一员，但无论是那一种，‘破灭盟约之剑’在圣殿手里的可能性都会很大。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那么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卡洛琳笑笑。


    “好吧！那我们……我们先回旅社。”露娜勉强答应下来，心里却依旧充满疑问。


    一行人离开小巷，向着城门的位置走去。一路上，他们看到大街上已经布满了匆匆来回的士兵。这些人神情严肃，几乎所有滞留在街上的人员都会接受盘查。他们一行人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在出示了请柬和报上吉尔伯特的名字之后，便被很快放行。


    临出城的时候，高亢的鹰鸣回荡在夜空之中，一个黑色的小点自云层中飞快的落了下来，它停在科莫举起的手腕上，叫了几声，这才开始享受后者手中的肉干。


    佣兵在它耳边嘀咕了几句，抬手一震，目送着鹰隼飞进高空，这才转过头，面色严肃的说道：“各位，我们有麻烦了。”


    …………


    “轰！”


    金属斧面折射的光影映照出菲拉洛苍白的脸色，斧头向外一拖，‘哗’得一声在甬道的墙壁上拉出一道裂口，冰冷的刃峰好像犁地一样犁过砖石，坚固的砖墙和嵌在里面的木板纷纷折断，形成一条深深的沟壑。


    风压和裂口向着菲拉洛的位置延伸而去，年轻人做了个假动作，他向左侧滚去的同时脚下一蹬，向着反方向的位置弹了过去。


    无头骑士一击落空，想也不想又刺出一枪，直奔他胸口心脏。菲拉洛高高跳起，双脚在半空打开，险险躲过这一刺击，随后左手伸出，头朝下闪电般的抓住了那柄骑士长枪，借着亡灵甩枪的力量，一个鱼跃来到了对方背后，落下的瞬间同时出剑――


    ‘呛！’深红色的剑身刺进了对方的后颈盔甲，无头骑士的身体向前一扑，马上转身又是一斧。


    “该死，不是这。”


    年轻人仓惶后退，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无头骑士没有实体，这是所有魔物的本质，或者说这具盔甲就是他的身体，但无论是从力量还是防御来说，无头骑士在黄金阶的怪物里都是首屈一指。


    它的单手一击至少有30吨的重量，防御甚至能抵抗大型攻城弩的炮击，所以每一次和它的交锋，人类一方总要付出数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


    而在一线战场上，有关这些在混战中像是移动堡垒一样的巨大怪物的传说，也是比比皆是。在曾经第二次黑曼陀罗战中，就有数十具无头骑士便摧毁了西格尼斯整整一个步兵团的记录。


    所以既便是被压制到了白银中位，菲拉洛依旧感觉非常吃力。


    但这东西并非没有弱点――


    无头骑士在诞生的时候，会产生一个类似于核心的法阵，随机出现在盔甲内部的某一处，外表却是看不出来。不过经过玩家们的研究，还是找出了一些特定的规律――一共有十三个可能位置，分布在无头骑士的全身。


    菲拉洛算了一下，加上刚才的一次，他已经攻击了十一个位置，但没有一个是这家伙的弱点，也就是说法阵的位置只可能是左右腋下二选一。


    眼底的猩红字符提示着已经进入了最后60秒的计时，一分钟之后，假如他还不能完成击杀，结局就是死亡。


    无头骑士一步步的靠近，年轻人的心脏不可抑制加速了起来――一分钟的时间完成一次攻击尚且困难，更何况是两次……


    那么到底是选择左边？


    还是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