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3个月前 作者: 乔家小桥
第134章
姜拂衣言罢,半响得不到回应。
她没去看令候的反应,依然望着越明江:“我并非说说而已,前辈若是可以开启岁月梭,最好立刻将大人送回去,否则我也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
越明江无奈,只能望向令候:“君上……”
令候微微抿唇,陷入沉默。
越明江猜测,神君估计是捋不清该怎样面对眼前的女子。
她敢伤他、威胁他,好似不知天高地厚。
但偏偏被她护在身后、极力维护的情人,其实还是他。
换成越明江,大概会既气恼又欣慰。
却不知神君会是怎样的心情。
不过,神君并没有罢休的意思,他背后的力量光环仍然光芒耀眼。
滚滚海浪声中,令候终于开口:“姜拂衣,你说燕澜从未犯过错?”
他擡起那只被姜拂衣划出血痕的右手,指向自己的心脏,“动了魔心,在我族向来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姜拂衣这才回望:“在您看来,燕澜如今是人族还是神族?”
令候:“他强调自己是人族,可以不守我九天神族的规矩,我认可。”
姜拂衣:“那您……”
令候声色沉沉:“但他想要融合的心魔,却拥有我的太初之力,我且问你该不该归我管?”
姜拂衣辩解:“燕澜仅仅只是动了个念头。凡人六根不净,念头瞬息万变。实不相瞒,我从前因为救母出海心切,心烦起来,恨不得毁灭世界。石心人身怀您武神剑的太初之力,您是否要将我一起处刑?”
令候直视她的双眼:“你可曾想过入魔?”
姜拂衣眼眸清澈,目光坦然。
她不曾想过入魔。
哪怕从前她觉着,为救母亲逃出封印,她能够抛弃一切原则,也从不曾动过入魔的心思。
得知亦孤行将苦海剑洗成魔剑之后,她还气愤不已。
可能是源自跟在母亲身边时的耳濡目染。
母亲虽疯,但她的疯言疯语和行事作风,都在给姜拂衣传输着某种理念。
也可能是石心人的血脉里,天生抵触魔道。
姜拂衣虽不答,令候却看的十分清楚:“动念头和动魔心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奚昙在大荒胡作非为,我从不多言,因我知道他没有魔心。同样的道理,你再怎样妄动毁灭人间的念头,我依然信你不会付诸行动。可我信不过燕澜,他动的千真万确是魔心,正处在说服他自己的阶段。”
姜拂衣摩挲手中小剑,语气极为坚定:“我只知道,燕澜不会入魔。”
她扭头去看燕澜,“是不是?”
而燕澜因她那句心上人,正望着她的背影发愣。
“燕澜?”姜拂衣又喊一声。
自从来此,她便挡在燕澜面前,背对着他,此时才发觉他的不对劲。
以为燕澜被令候控制,她正想请令候解除,燕澜又蓦然回过神。
对上姜拂衣担忧又疑惑的视线,燕澜下意识微垂眼睫,心慌着避开。
姜拂衣拧起眉头:“你是怎么回事?”
“我……”燕澜顿了下,说,“他令我动弹不得,无法言语。”
没有撒谎,只不过这种状况方才就已经解除了。
“令候。”燕澜的视线绕过姜拂衣,落在令候背后的光环。
分身没有法力,本体若是在附近,分身能够借用一些本体的力量。
燕澜狐疑质问:“我能够感觉到,你是从我身上借力。但你使用的力量我很陌生,你借用的,莫非是心魔的力量?你斩心魔,却要借心魔之力?”
令候却指了下姜拂衣:“你先回答她的问题,我再回答你。告诉她,你不会入魔,敢不敢?”
燕澜紧紧抿了好几次唇,才去和姜拂衣对视:“阿拂,原先在神殿中,我的确只是动了一点念头。但刚才令候要我将神髓抽出,交给漆随梦,我心中实在是……他或许是对的,我或许真的动了一些魔心,因为有些事情,我想不通。”
“你说。”姜拂衣转过身,面对着他。
燕澜从她乌亮的眼瞳中,仿佛得了一些力量。
他逐渐平静,声线也趋近平稳:“依照令候的意思,心魔附着于神髓,我将神髓交给漆随梦,漆随梦便能以血泉净化,从而得到心魔存留的神威,为解当下的危机出力。代价是牺牲掉我。可我认为,我自己融合心魔,借魔化后的神威,同样可以出力。待危机解除,我有自信化解心魔,重回正道,不必牺牲任何人。”
说完,燕澜再次看向令候,“如果非要二选一,令候坚持他的选择,我为何不能坚持我的观点?前世替今生做主,他凭什么?凭他是神,我是人?”
“他要抽你的神髓,必须先过我这关。”姜拂衣扬了扬手里的小剑,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但他不允许你借用心魔之力,我可以理解。”
燕澜的眼神微微一黯:“你也不信我有定力战胜心魔,重回正道?”
燕澜的定力,姜拂衣从未怀疑过:“怎么会呢,燕澜,即使你最终决定以魔证道,我也相信你无论在魔道上走多远,都不可能有任何的行差踏错。”
燕澜眸光微动。
姜拂衣话锋一转:“但此事的重点,根本不在于你的心性如何,你能不能自控,你们两个的争辩根本毫无意义。武神大人心如明镜,满腹道理,但他大概沉默寡言习惯了,并不擅长讲道理。讲了半天,根本没说到点子上,难怪我外公见到他就跑,不想听他讲道理,觉得很烦……”
令候:“……”
他和燕澜一起看着姜拂衣。
“我们和这些顶尖怪物之间,力量悬殊到令人感到绝望。”姜拂衣望一眼波涛起伏的大海,“之所以还在努力,是因为坚信这世间总归是邪不压正,对不对?”
燕澜点了点头。
姜拂衣说:“如果为了压制邪魔,先将自己变成魔,以魔降魔,那即使赢了,也是输了。因为那些魔,最终将你逼成了魔。”
燕澜懂得她的意思:“阿拂,以目前的局势,只要能解危机,我认为手段是次要的,争这种输赢没有意义……”
“对我们的确没有意义,我们谁都可以入魔,你不行。”
姜拂衣仰头望天,又看向燕澜,“世人信仰神明,信奉的是正义和善道。而九位太初上神,则是九天神族的根基。其中武神,代表着天地之间的至高力量。你身为武神转世,在人间选择魔道,等于武神认同魔道才是天地正道,认同魔的力量乃世间最强。因此造成的影响,将难以估量。我觉着,这才是他想抽你神髓的真正原因。”
燕澜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还是沉默下来。
姜拂衣转过身,迎上令候微深的目光:“但您是杞人忧天,我再强调一遍,燕澜不会入魔。这些道理他都懂,您所谓的动了魔心,只是他得知我将有生死劫,一时的关心则乱。您分辨不出,是您不懂得这种关心,那是您自己的认知问题,不是燕澜的错。”
令候若有所思。
姜拂衣郑重道:“我可以向您保证,若是燕澜入魔,所造成的一切罪过,由我来承担。”
“阿拂……”燕澜不准她说。
姜拂衣扬起手臂,比了个手势让他闭嘴,目不转睛的看着令候:“您若坚持要处刑他,那您最好相信,您今后的满头白发,真有可能是我亲手造成的。”
令候不辩神色,幽幽转眸,看向一旁久不开口漆随梦:“我本想处刑燕澜,将我们的神髓赠你,他不同意,姜拂衣也阻拦,你说怎么办?”
漆随梦失魂落魄。
令候直呼其名:“漆随梦,你若坚持,我可以和姜拂衣拼上一拼。”
漆随梦的面色苍白如纸,有一些恼恨的看向令候,怀疑他别有居心:“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只说你一道分身没有法力,请我送你前来极北之海救珍珠,神髓之事半句也没提过,为何现在好像是我逼着你处刑燕澜一样?”
令候:“你也不赞成我处刑他?”
漆随梦咬了咬牙:“我已经重复了好几遍,我不要燕澜的神髓,血泉你若能拿走,只管拿走,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令候问:“那你想从燕澜身上得到什么?告诉我,我尽量为你实现。”
漆随梦一句“我想他将珍珠还给我”险些脱口而出,可他没聋也没瞎,听到姜拂衣亲口承认燕澜是她的心上人,在她生死劫的关口,实在很难说出口。
也未免太不知轻重。
漆随梦喉结滚动几下:“你究竟是什么毛病?你看燕澜不顺眼,不要总是带上我,我对他的一切都没有兴趣。”
令候微微颔首:“是你自己不要的,考虑清楚再说,太初上神虽在天道之下,但世人对神的承诺,同样需要遵守。”
漆随梦心烦意乱,又觉得令候莫名其妙,不吭声了。
“我当你默认。”令候话音落下,隐隐松了口气,背后的光环逐渐消失。
姜拂衣察觉到几分异常。
也感觉令候询问漆随梦的话,似乎别有居心。
只不过,漆随梦
是觉着令候故意栽赃他。
姜拂衣则觉着令候是在刻意引导他,想从漆随梦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复。
令候好像担心漆随梦再夺走燕澜什么东西?
不管怎么样,见令候杀意消退,姜拂衣也收回小剑,朝他躬身道歉:“神君见谅。”
令候道:“无碍,你也是为了‘我’好,我可以理解。”
姜拂衣:“……”
直到此刻她才觉着眼前的场面有些尴尬,见令候确实不在意,她转眸看向漆随梦。
漆随梦察觉到她的视线,望她一眼,目光带着几分幽怨,倏然转头望向他处。
姜拂衣微微怔,回忆上次分别之前,可曾和他闹过什么矛盾?
正想着,忽见漆随梦眉头一皱,擡起手掌按在心口。
姜拂衣心头微惊,没想到撕心的天赋已经影响到这里了。
她旋即出剑,一连串小苦海剑从腰间铃铛里飞出来,将漆随梦环绕。
这些小苦海剑,是她和燕澜去往神殿之前铸造的,那时不知撕心的天赋和佛剑莲花,姜拂衣随意从血脉中提取了一些剑意。
如今知道远远不够,便疾步上前去,左手掐诀,右手拍在漆随梦灵台上。
剑气源源不断的涌入漆随梦的灵台,姜拂衣交代:“你不要胡思乱想,盘膝打坐,想些开心的事情。”
漆随梦想说现在哪有值得开心的事情,但他心如刀绞,头痛欲裂,只能听话的盘膝坐下。
回想他少年时与姜拂衣一路南下时的场景。
令候转身走去海岸边:“燕澜,来。”
燕澜收回看向姜拂衣和漆随梦的视线,沉着脸走去令候身边:“撕心还有多久破印而出?”
令候:“半个月。”
说明姜拂衣的危机不是现在,燕澜暂且放心。
令候似在自言自语:“我原先以为,剜眼睛和夺血泉是天谴,此时禁不住有些怀疑……”
燕澜拢眉:“怀疑什么?”
令候迟疑片刻,朝姜拂衣的方向望了望,又侧目看一眼燕澜。
他的眼底,流露出一些费解:“也许变成你这幅样子,才是我真正的天谴。”
燕澜知道他嘴里没好话,并不生气:“你不懂,这可能是你一生行善积德换来的奖励。”
令候微微愣了愣,似乎在认真思考燕澜口中的这种可能性。
“可能吧。”令候说。
原本听闻燕澜和石心人的后代成了一对,令候以为自己的转世会亲近姜拂衣,是受到武神剑的影响。
如今见到姜拂衣,令候开始理解,燕澜为何会钟情于她。
令候这一生都是站在最高处,最前方。
从未体验过被人保护、安慰和开解,是个什么滋味。
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这种遗憾,在燕澜身上得到了弥补。
令候望着海面感慨:“风光我独享,行事我独断,天谴却由你来背。说起来,我该对你说声抱歉才对。”
“我们是同一个人,说这些有什么意义?”燕澜的礼貌刻在骨子里,却也不会和自己客套,“你还不曾告诉我,你方才使用的神力,是不是问心魔借的力量?”
“不是。我施展了一种禁术,通过你,向我远在三万年前的本体借用了一些神力。”令候做了个验证,果然是可行的,“我施展的,是属于我本体的神力,不是你后灵境内心魔的力量。”
“你通过我,可以向我的前世借力?”以燕澜目前的认知,有些难以理解,“这也行?”
“为何不行?你以为武神的伴生法宝是神剑,就只擅长武力?我们真正的神职并非持剑杀敌,而是专研力量,平衡世间的力量体系。”
令候与他并肩,两人竟是差不多的身形,连站姿都颇为相似。
他开始使用密语传音,“燕澜,我通过你向我的本体借力之后,你与我的本体也建立了联系。稍后,我教你这套我自修的禁术,你学会以后,也可以向我借力,我虽记不得你,感知到这套禁术,一定会借给你。”
燕澜听到“禁术”两个字,醒悟:“这莫非就是你稍后会步入天人五衰的原因?”
“大概吧。”令候心想,会遭这般严苛的天谴,和使用禁术同样脱不开关系,“禁术的施展,消耗的是寿元。”
燕澜正要皱眉。
令候提醒:“我的结局已经注定,你只需在意自己。禁术在你我两人之间流转,你也会消耗寿元。所以能不借则不借,能少借则少借,否则,你会早衰。”
“你都不怕,我又有何惧。”燕澜正因能力不足而犯愁,才会动融合心魔的念头,此时悬着的心,稍微放了放,语气轻快了几分,“你也莫要太小瞧我,我不肯抽神髓,只是因为没必要。何况借神力是为了救阿拂,即使让我以命……”
“你误会了,你救不了姜拂衣。”令候出声打断他的念想,“我教你借用神力的禁术,并不是为了让你改姜拂衣的命。是希望你重修神族封印,诛杀巫族那位逐影,毁掉姜韧被他融合的血泉,我不允许神族血泉为祸世间。”
燕澜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意思,阿拂没得救?”
令候安抚道:“莫慌,我的意思是,你能借用的神力有限,且撕心这一劫,唯有石心人能渡。”
话又绕了回来,燕澜忧心忡忡:“你究竟想到办法了没有?你说,你为阿拂改命之前要先处决了心魔,但我眼下发现,你根本没打算抽我的神髓。为她改命,难不成也是谎言?”
令候摇摇头:“我说抽你神髓并非谎言。压制住你和心魔以后,我在感受你和心魔谁先反抗成功,若心魔先反抗成功,说明你有心无力,无能镇住他,我定会抽你神髓。只可惜,姜拂衣忽然出现,我没能试探出结果。”
而姜拂衣出现之后,令候明显感觉到燕澜被激起来的魔心,消散的无影无踪。
令候从未见过谁的魔心散的这般快。
燕澜早已不在乎这些:“我只想知道你准备如何改她的命数。”
“我改不了。”不等燕澜变脸色,令候又说,“但我想到了谁有能力改。”
燕澜颇感无语:“我很想给你提个建议,回去之后,莫要总是在殿中端着打坐了,闲来无事,多出去和其他神族说说话。和你聊天是真的费劲,拐弯抹角,半天讲不到重点。”
令候:“……”
他仔细斟酌了下语言:“我不是告诉了你,我去过鲛人岛,见到了昏迷中的昙姜。”
燕澜:“嗯。”
“听闻奚昙最后变的疯疯癫癫,我猜测他是故意疯的,这样能够免受撕心的影响,会让他的寿命更长一些……”
令候感知海上,由他亲手设下的那一百二十三道封印,如今已不剩几分威力,“我寻思着,奚昙可能是怕疯了以后擅离职守,要求我设下这些封印。以我的估算,疯癫情况下,奚昙应能活的更久。可是他始终无法彻底疯癫,达到无我的境界。”
燕澜知道原因,奚昙始终惦记着自己的女儿,昙姜。
就像姜拂衣常说,她的母亲无论怎么疯癫,始终记得她的存在。
令候轻叹:“战争结束以后,我应该会提议将昙姜带去神域。估计是昙姜自己不愿意,想要留在极北之海,跟在她父亲身边。”
不过,昙姜确实比她父亲更适合镇守撕心。
“昙姜这孩子,随了她的母亲小黛,天生意识欠缺,又因是涅槃火才保住的命,魂魄不全,对痛苦的感知极为薄弱,撕心对她造成不了太多影响。我设下的这些封印,反而成了她最大的困扰。有一次,昙姜试图闯出封印,遭受反噬,也因此令她突然清醒,想起来身负的责任。于是,昙姜在石心人的剑傀术中,添加上两相忘的咒语,正是未雨绸缪,担心自己会生出求人相救的念头。”
“诅咒是她自己设下的?”事到如今,燕澜没觉得惊讶。
“撕心虽然已不如当年,但奚昙死后,昙姜的剑气不断支撑剑气莲花,修为精进困难。”
令候说到此处,停顿了下,“二十二年前,我族布下的连环封印发生动荡,撕心从沉眠中醒来,昙姜的剑心,遭受了一次重创。十一年前,撕心再次醒来,昙姜为了把姜拂衣送上岸,强行突破了我设下的封印……”
燕澜表情微讷:“你不是说她对痛苦的感知极为薄弱,撕心对她造成不了太多影响么?”
问完之后才想起来,昙姜有了一个女儿。
自从姜拂衣被放进蚌壳里孕育的那一天起,昙姜就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再也无法忘记女儿。
心中有了牵挂,便会遭受撕心的天赋攻击。
燕澜又想到一件事情,二十二年前神族封印大动荡时,姜拂衣恰好破壳诞生。
从前以为她是被封印的大荒怪物,封印动荡,她破壳而出,很正常。
但已知姜拂衣不是怪物,孕育她的蚌壳并不在神族的连环封印内,她却遭受影响,破壳而出……
想来,是封印动荡导致撕心力量爆发,损坏了孕育姜拂衣的蚌壳,不得已之下,昙姜才将尚未孕育完成的女儿取出来。
姜拂衣自破壳,在海底健康长大,一切正常,说明昙姜为保下她,所付出的,恐怕远超燕澜的估量。
难怪将姜拂衣送上岸之时,昙姜会遭撕心擒获,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燕澜后知后觉:“你是想说,昙姜伯母没有救了?”
令候微微闭目:“她的魂魄被拘禁在封印最深处,我们进不去,她也不出来,撕心的痛苦之下,她全靠一股意志力再撑。如今姜拂衣重塑了石心人的神殿,她通过神殿带给她的力量,感知到女儿平安,且以成长的足够坚韧……”
燕澜捏了捏指骨,想去看姜拂衣,又不敢去看。
难怪令候会选择密语传音。
“我眼见一代代石心人,落得这般下场,心中岂会不想救下姜拂衣。”令候睁开眼睛,继续凝视海底,“可我思谋了很多法子,从姜拂衣那几个父亲着手,又点拨了真言多次,却始终放心不下,总觉得那些都非真正的良策。”
机会仅有一次,令候不敢轻易去赌。
但他偏偏赌了把更大的。
令候倏然朝燕澜伸出手,掌心朝向他:“我已将神族的一种召唤阵法,传授给那几名剑修。同时我来施展禁术,通过你向本体借力,赔上我这道分身,在昙姜的魂魄消散之前,尝试将她从撕心手中救出来。改了昙姜的命,在我看来,就等于改了姜拂衣的命。”
燕澜不知他要如何借力,伸手过去。
令候却收了收:“先前我仅是浅尝辄止,此番才是真正的强行借力,折损的是你的寿元。再者,我这道分身损坏,将有碍你日后修炼……”
啪。
燕澜不说半句废话,以掌心拍上了他的掌心。
一道光线环绕在两人相触的掌心。
光线飞速旋转,两人完全被笼罩在光芒之中。
陡然一股澎湃巨力,冲击的燕澜险些站立不稳,耳畔似乎传来麒麟的嘶吼声。
“令候,改了昙姜的命,真能顺便改了阿拂的命?”
“不是顺便,改了昙姜的命,只要她还有意识,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她女儿的命。这是我推演谋算无数次之后,认为最稳妥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