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空白与天才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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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艾莉西亚恢复意识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也不知道走到了哪一个角落中，周围寂静一片，只有滴答滴答的液体滴落声，那是被她抓在手里的一个妖魔头颅，快要凝固的血液发出沉重而缓慢的血液流淌声。


    艾莉西亚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刚才跟她说话的那个妖魔，拎到眼前看了看，又随意地丢了下来，盯着那头颅咕噜咕噜地滚落到角落中，艾莉西亚也不知道现在的她应该表露出什么样的心情，欢喜还是失落都算不上，只有一种深切的茫然感觉。


    那妖魔的话，就像是投入她空白脑海中的一颗小石头，搅动起沉淀在底层的记忆碎片，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叫利安德尔有着淡金色头发的少年，尽管还没有回想起那人究竟是谁，艾莉西亚却知道，那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甚至比她自己的性命都还要重要，但却是生死不明地不知道失散在哪一个角落中。


    在问清楚之前，不应该杀了那个妖魔。艾莉西亚后悔地想着。


    就在这时候，从那边墙后面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然后冒出一个人，远远地举起手示意说：“我是人类，并没有恶意。”


    听起来好像是有些耳熟的声音，等那人走出阴影，就能认出，那是曾经见过一两次雷欧?唐纳森。


    “什么事？”艾莉西亚看了半天，慢慢地收回了武器。


    “这边正在组织剩余的民众避难，要不要过来一起？”雷欧简单直接地说。


    就算不是什么特别繁华大城市，这里也有将近五百万的人口，匆忙中开出几艘避难船肯定是无法装下所有人，再加上死气干扰，通讯不畅，真正能坐上船的只能是极少数的幸运儿，而被剩下的大部分人，只能是积极地进行各种方式的自求，像这样团结抱在一起，应该就是最寻常的做法了。


    并没有考虑太久时间，艾莉西亚点头表示同意，在约定聚集地点之后，就与雷欧告别，她还要回到据点去接拉斐尔过来。


    “晚上危险，我陪你一块去。”雷欧殷勤地表示。


    “不用。”艾莉西亚强硬地表示拒绝，拄着圣剑站起身，往卡仪上一拍，激活飞行卡，悄然地消失在夜色中。


    雷欧支着手看了看，从他蹲着的墙头跳了下来，在月光下伸着懒腰说：“真是有趣的任务。”


    因为并不用赶时间，艾莉西亚飞得很谨慎，将卡片激发引起的魔力波动压制到最微弱，遇上不能避免的时候，时常要早早地收起卡片，悄然无声地攀爬过去，规避着妖魔们出没的路线，一只维持着这样小心谨慎的状态，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临时据点。


    房间里面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一点动静都没有，正当艾莉西亚以为那一人一魔都已经离开的时候，忽然感觉像是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就见到那个神官睁着眼直愣愣地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艾莉西亚吓了一跳，赶紧抽出圣剑，戒备地四处看了看，等了一会都没见到有什么异状，这才蹲下身，小心伸手探了探，那神官呼吸平稳而悠长，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


    “怎么，那妖魔呢？”艾莉西亚拍着拉斐尔问。


    “……走了。”半天才听见拉斐尔无精打采的声音。


    “你怎么了？”艾莉西亚又问。


    “……吾失去了人生目标。”同样漫长的等待之后，同样无精打采的声音回答着。


    艾莉西亚突然感觉有些无语，顿时不耐烦起来，用剑柄捅着拉斐尔后背催促着说：“起来，要离开这里了。”


    大约是艾莉西亚那一番话对于拉斐尔打击太大，这一个战斗神官的精神状态萎靡到了极点，慢吞吞地起来，慢吞吞地走动，不时还要被沙发脚，桌子边磕磕巴巴地碰一下撞一会，那一幅垂头丧气的模样，简直就好像是一只失去心爱骨头的大狗，又呆又蠢，格外地可怜。


    带着一只病恹恹完全没有精神的拉斐尔，艾莉西亚仍旧是小心地走到与雷欧约定的地点。


    雷欧仍旧是蹲在他喜欢的高处，远远地对着艾莉西亚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而在下面隐蔽的巷子里面，三三两两着散布着十几人，应该都是被同样理由召集起来的人们。


    艾莉西亚抬头看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也没有说话，挑了个角落的地方站定，就看到那边阴影里面，有人拼命地挤出来，激动地手舞足蹈地大嚷着：“大姐头，大姐头！”


    这么称呼她的就只有青刀门的那个黑大个了，艾莉西亚想着，回头望去，果然看到黑子使劲挥着手，根本没管别人怎么样埋怨，他仍旧是毫无知觉地硬挤过来，一直跑到艾莉西亚面前才挠着大脑袋停了下来，一会笑，一会又哭。


    “怎么？”艾莉西亚问。


    跟着黑子一起过来的还有四五人，都是身体壮实的大汉，看那模样似乎都是以前青刀门的那一伙人，不知道怎么的又重新走到了一起，但在人群中却并没有看到艾莉西亚认识的阿什跟查尔斯。


    “大姐头。”只叫了这么一声，黑子就唰地掉下眼泪来，拉着衣袖抹着眼睛，一边抽泣着说，“我们该怎么办？老大死了，老二被杀了，少主也快要死了……”


    黑子口中的老大老二都是青刀门以前那群大佬，被老二害死的老大亨利，被少主暗杀的老二约翰，然后少主就是曾经跟艾莉西亚有过几次往来的阿什。


    “怎么？”艾莉西亚又问，看那个黑大个哭哭啼啼地说不清楚，随手指了旁边的另一个人，“你说。”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


    在接连失去两个大头目之后，青刀门其实已经名存实亡，失去帮会的混混们在走头无论的情况下，渐渐又聚集起在阿什身边，但他们的运气并不算好，当时新选出的据点就在妖魔大军的第一波攻击范围内，能侥幸逃命出来的就这么寥寥几人，阿什也在那次攻击中受伤，很快就被死气腐蚀，动弹不了，而这时候，雷欧这一边的人过来召集，所以阿什就让黑子带着人过来，而他跟查尔斯两人仍旧是留在原地。


    “为什么不一起过来，死气的侵蚀是可以清除的？”听到这样的事情，拉斐尔渐渐回过神，看艾莉西亚并没有阻拦的打算，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他们只要……青壮年。”黑子哭得打嗝说。


    看见这边说话，雷欧从高处跳下来，接口说：“没有办法，物质不够，无法兼顾全部居民，只能尽量把机会让给生存几率更高的人。”


    “打架？”艾莉西亚问，看雷欧不表示，又换了另一种说法，“逃命？横渡界河？”


    “嘘。”雷欧竖着手指，做出噤声的动作，悄悄地说，“这可不能说，不然真要被吓到暴动了。”


    自从断层时代的剧变之后，人间大陆就被分割成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孤立小块，每一块都被称为一界，而每一界周围都围绕着一块连接着时空乱流的危险区域，那就是界河，唯一能安全穿过界河的办法就是搭乘上界河的流，那是联通着不同界之间的固定纽带。


    从上流一界进来，从下流一界出去，界河就像是串联这些大小界之间的无形丝线，坚固而又无规律地连接呈现在人间大地上，仿佛就像是造物随意串联一样，跟彼此之间的地理位置完全没有关系，所以时常会发生，在地理位置上彼此相邻，一衣带水的两界之间，却要顺着界河漂浮飞过数个不相干的界，才能到达当初一眼就能看见的目的地，非常神奇的景象。


    而在两界旅行之中，最常见的方法就是搭乘上流的飞船，稳妥但比较缓慢；然后是限制条件很多的魔法传送，几乎是转瞬就到十分快捷，缺点就是耗费巨大，容易发生意外，和传送人数的稀少，只适合紧急情况下的小规模传送；最后最危险的一种方式就是横渡界河，时常被人称为自杀性冒险，风险极大，死亡率极高，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基本是噩梦都无法想象到的恐怖。


    就算是她自己提出的猜想，艾莉西亚还是忍不住惊讶地眨了眨眼，“真就糟糕到了那种地步？”


    “还没有公开的消息，最近接连遭遇败仗，前线压力很大，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增援到这边，等上几个月，魔食草彻底落地生根，就算没有魔族诛杀，人类越无法在这里生存，所以――这个城市，这一界，是打算要被舍弃掉的，想要活命的话，只能靠我们自己。”雷欧缓慢的语调，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又震惊，又惶恐。


    艾莉西亚却忽然问：“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保护突然造访的斯图亚特王子呀，没想到会遇上这样倒霉事情。”雷欧爽快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