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冤家 2

    医院里，方星柔被推进急救室，门关上的刹那，高冲的力气好像突然被什么抽走，整个人跌坐在走廊里。不管方星柔对他如何淡漠，除了哥哥高哲之外，她都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看着不断有医生进出急救室，高冲的神情愈加恐慌，内心无比自责。高冲，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惹老妈生气，老妈又怎么会突然晕倒呢？如果老妈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怎么赎罪？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高冲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面向着急救室门口，跪了下去，眼泪直流，“妈，你千万不能有事――”


    虽然深夜里的医院人并不多，病人也只寥寥几个，但高冲跪在急救室外面的行为还是在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中间传开了，甚至，有着浓重好奇心的医护人员只为了看高冲一眼，故意从急救室门前经过。


    “小王，她们说的果然是真的，我刚去急救室那边转了一圈，那个帅哥果真一直跪在门口，而且，一面跪还一面哭，也不知道他跟急救室里病人是怎么样的情况――”虽然医院里的护士们见过各种病人家属痛哭流涕、伤心欲绝，不过，像这种一句话不说跪在门外等的还真少见，护士站的护士们中间不乏八卦人士，均对此事议论纷纷。


    说来也巧，今夜眼科值班的医生正是杨建的妻子叶蕾，她一直待在值班室里，并不知道大家都在议论高冲，直到急救室通知她接了一个出了车祸眼部受到重创的伤者，让她立刻赶到急救室去，她才见到了跪在急救室外的高冲。叶蕾对高家两兄弟并不陌生，相对而言，高哲与她见面的次数较多，最近的一次见面，高哲还救了她和东方茗儿，虽然高哲现在做的事让叶蕾无法理解，但叶蕾仍相信高哲的本性善良，对他弟弟高冲也没有任何的偏见。叶蕾早听杨建讲过高冲的事情，也知道高冲现在算是杨建的手下，看他如此痛苦的模样，叶蕾抽空给杨建打了个电话，说了高冲跪在急救室外的事，让杨建有空来帮忙处理一下。


    高冲跪在急救室外，并没有理会周遭人的眼光，也没有认出叶蕾，此时，他心里被内疚填满，实在分不出心去关注别人怎么看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才打开，医生们推着输着液的方星柔出来，看到方星柔被推了出来，高冲就想起身冲过去，“医生，我妈怎么样了？”长时间僵硬地跪着，血液循环不畅，高冲的膝盖已经又青又肿，一时间竟然无法起身，摔在地上。医生们看不过去，走上前扶起他，告诉他方星柔已经没事了，不过，医生跟高冲说，经过检查，方星柔的无故昏倒已经排除了病理性晕厥，应该是由于长时间的情绪压抑，生闷气、过度疲劳或者是营养**所导致，嘱咐高冲要好好照顾方星柔，给她加强营养，不要总惹她生气，还说待方星柔输液完成后，他们就可以回家了。高冲一一答应着，与医护人员一同将方星柔推进病房输液。


    其实，方星柔被推出急救室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意识，可由于身体太过于虚弱和疲惫，她没有睁开眼，只是静静地躺着。高冲焦急地询问医生如何给自己调理身体的那些话，她都听到了，心底里也在不住地叹息。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是孝顺的好孩子，虽然他脾气有些急，但是心地却最为善良，可也正是因为自己认定了他的好，才不能容忍他的一点“坏”！方星柔不明白对每个人都很好的高冲为什么会不管不顾地朝高哲开枪，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可能会杀死哥哥吗？如果高哲死在高冲手中，那他们高家也就真得不复存在了！方星柔并不是糊涂的人，可也难免有钻进牛角尖出不来的时候，所以，当这种先入为主的意识占据了她的认知，她就是觉得高冲做错了，不听他解释，不断地朝他发脾气，还把对高哲压抑了许久的不满也全都释放在了高冲的身上，即便这对高冲并不公平。


    “妈，你渴吗？喝点水吧――”送走了医生，高冲看到方星柔的嘴角动了动，嘴唇明显干裂，忙去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温水，送到方星柔唇边。“来――不烫――喝一点吧――”他附身坐到方星柔床边，想要扳起她的头喂水，却被方星柔拒绝。


    “我不喝――”方星柔伸手推开高冲，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把头扭到了一边。


    高冲端着水僵在那里，表情凄凉又无助，“妈，你别再赌气了！你要是生我的气，打我骂我都行；你要是讨厌我，不想见我，那我也可以不再出现！我只是希望，你能保重身体，按时吃饭，睡觉，千万别再折磨你自个儿了！”看着方星柔闭着眼，身子却一动不动，高冲心里难过极了，他无奈地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转身走出病房。


    躲在病房外走廊的角落里，高冲一个劲儿地抹眼泪，他不知道母亲对自己的怨恨为什么这么强烈，甚至不惜用折磨她自己的方式来折磨他。他一直都想做一个好儿子，但是，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母亲满意呢？


    杨建和陈飞赶到医院时，高冲还在哭着。大男人哭得眼眶红肿，杨建和陈飞也感觉到一阵心酸。知道事情的原委，杨建盯着高冲好一会儿，便授意陈飞带着高冲出去吹吹风，顺便买点吃的回来，他自己则进到病房里面去照看并开导方星柔。高冲本不愿意麻烦杨建，但是，架不住杨建的坚持和陈飞的生拉硬拽，只得跟陈飞离开。


    “飞哥，我妈就拜托你多照顾了！”出了医院大楼没多远，高冲突然抓住陈飞的胳膊，一脸郑重地说着。


    此时已是凌晨，空荡荡的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陈飞扭过头来，皱着眉训斥着，“高冲，你说什么呢？没头没脑的！”看高冲满脸怅然，他故作毫不在意，轻轻拍了拍高冲肩膀，拉着他往前走，“饿了吧？我和队长也没吃晚饭呢，我知道对面有家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你想吃点什么？”


    “飞哥，我是认真的，你也看见了，我妈她――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高冲叹了口气，意志消沉，“一看见我，她就生气，我不在她跟前，她可能还会多吃点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