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乱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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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部受伤，黎雅时隔三年，再次体验了行动受限的郁闷，每天那也不能去，明明是腿坏了，结果就变成手脚俱残，除了走路由卡尔代替之外，就连吃饭拿东西都要由卡尔代劳，她也不想打扰卡尔的工作，所以也曾试图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结果卡尔每次都在她行动前行动，然后在她行动前结束，动作快如闪电，让腿脚不方便的她完全没有反应时间。


    “艾达，麻烦派人去将农业部的负责人都喊过来，我有事情要交代。”书房里，卡尔和拉瑞娜坐在一旁看公文，黎雅就在一边看地图，看的是哈图萨城以及周边地区的地形图。看了一会儿，差不多理顺了自己的构想，才开口让艾达帮忙。


    哈图萨城周围多山地，而且地理条件并不像三千年后人们所看到的那么恶劣，除了哈图萨城所在的山顶，周围几处都是植被茂盛，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农业部吗？”艾达愣了一下，转头看看卡尔和拉瑞娜，发现两个人即使听见了也丝毫不予理会，“我知道了。”艾达起身，去门口，吩咐一个守卫去把人带来。


    “陛下日安、伊修塔尔大人日安、达瓦安娜日安。”不一会儿，农业部的一位负责人就被带到了书房。


    “嗯，伊修塔尔大人找你有事。”卡尔连头都没抬，在公文上刻着什么，有些忙碌的样子。


    “伊修塔尔大人吗？请问大人有什么事情？”那人愣了一下，才转向黎雅。


    “过来坐吧，有事情想要跟你讨论一下。”黎雅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那就失礼了。”负责人跟艾达的反应一样，听完了黎雅的话，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卡尔，当然，也瞄了拉瑞娜一眼，见那边没什么反应，这才小心谨慎地在黎雅对面坐下。


    “哈图萨城城外的农场就只有今天看到的三处是吗？”黎雅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直接进入正题。


    “是的。”不知道黎雅问这个做什么，该负责人只点了点头。


    “那你们有没有考虑使用周围的这些山地？”黎雅的手在地图上看似随意地划了一下，所走过的范围是哈图萨城周围的一大片山地。


    “山地？伊修塔尔大人可能不知道，在山地里，是没办法种田的。”负责人的语气有一些笑意，而嘲讽的情绪倒是还没有。


    “我当然知道这样的山地是没办法种地的。”黎雅翻了个白眼，“但这也是地，而且从山上的植被覆盖情况来看，山上的土壤中所蕴含的养分应该是足够充沛的，不用来种地反而任他长满了没用的树木杂草，不是很浪费吗？”


    “改造？”负责人眨眨眼，理解了黎雅的话之后，就对这“改造”一词十分不解。


    “山是由土石构造而成，外形并非不可更改的，既然它本身的形状不适合耕种，那就将它挖掉，修整成我们需要的形状。”梯田的建造不仅仅是建造的问题，还有赫梯官员们的思考模式问题。不能突破，不够灵活，不想创新，这样的思考模式也会影响到今后的很多工作。


    “把它……铲平？”那负责人眨眨眼，似乎明白了黎雅的意思，但又觉得有些不确定。要铲平一座山就已经是难如登天了，难道伊修塔尔是要他们将哈图萨城周围的山全都铲平了？


    “可能吗？”黎雅黑线。该怎么向他解释梯田呢？黎雅在书房里左右看了看，然后突然眼睛一亮，“艾达、伊莱恩，麻烦你们从陛下那一堆已经看完的公文里面挑选四块大小不同的石板，大小差得大一点也没关系。”


    “石板吗？”艾达跟伊莱恩对视一眼，就走到卡尔的书案旁。


    “那边的。”许是今天工作有些忙碌，所以卡尔完全没办法参与到黎雅的话题当中，只能在艾达和伊莱恩靠近的时候挑了挑下巴，示意她们哪边是已经看完的。


    “哦。”艾达和伊莱恩点点头，就动手翻翻找找。


    农业部的负责人看得眼睛都直了。陛下的公文，那上面可都是赫梯重要的大事小情，竟然就这样随便地……“借”给伊修塔尔了？而且还是在不清楚伊修塔尔目的的情况下？陛下果然很信任伊修塔尔啊。


    “大人，这几块行吗？”艾达和伊莱恩很快就搬了东西过来。


    “嗯，可以，放这吧，谢谢。”黎雅将羊皮地图卷起来放到一边，空出了自己面前的地方。


    等艾达和伊莱恩将东西放下来之后，黎雅就将四块石板按照由大到小的顺序摞在了一起，虽然有些不规整，但基本上就是梯田的形状了。


    “山体本身是斜坡，不管土壤如何肥沃，都是不适合耕种的，但是如果将山体改造成这样的形状，那么这些相对狭窄的平面就可以用来耕种，有效利用一下，应该能种植不少的农作物吧？虽然提水上山是有些麻烦了，但是可以设置一个提水的机关，这个我会将设计图画好然后交给你们。你觉得怎么样？可行吗？”


    坐在黎雅对面的男人愣愣地看着黎雅随手摞出来的模型，伸手摸了摸，突然眼睛一亮，抬头，一脸惊喜地看着黎雅。


    “伊修塔尔大人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为什么他们看着那山这么多年都没想到呢？明明就觉得碍眼极了，为什么从来都没想过要改造一下呢？


    “呃……灵光闪现。”她是因为有这样的知识储备才能想到的，但对于没有那么多知识储备的这些古老野蛮人来说，可能这样的创造也只能靠灵感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吧？


    “您真是我赫梯的福音！”


    “可行吗？”卡尔抽空问了一句。不过他也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是多余的，不可行的事情，黎雅根本就不会说出来，更何况，看那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个方法不仅可行，而且还能给赫梯带来巨大的利益。


    “回陛下的话，可行！改造成功之后，我赫梯的可耕种土地将翻倍……不不不，不止翻倍，将是现在的好几倍！”那负责人激动地说道。


    “那你去安排吧。”卡尔又低下头忙着手上的事情。他只是想表明他在听。


    “是，陛下，我立刻就去。”那负责人都顾不上礼仪了，爬起来就小跑离开书房。


    “哇唔，速度好快。”黎雅愣愣地看着那人消失的背影，然后无奈地笑了。


    看来粮食的耕种还是个听让他们头疼的问题。


    “你的事情这就忙完了吧？”拉瑞娜抽空瞄了黎雅一眼。


    “呃……没有。”黎雅嘴角一抽，迅速展开刚刚收起的地图，有模有样地看了起来。


    “别装了。快点帮忙，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事情。这堆关于法典的不满就交给你了，谁让你非要改法典。”拉瑞娜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小堆石板，艾达和伊莱恩就自动自觉地当起了搬运工。


    “啧！我果然就不应该多嘴。”给自己找麻烦了不是。不过她也没办法忍受那么残暴不讲理的法典而已，虽然更改之后的法典依然让她不满意，但是在这个时代，就只能整理出符合这个时代的东西来，一旦超过了，反而无法与当下的时代相适应，只会加速这个时代的崩溃而已。


    “你已经多嘴了。”如果不是因为法典的问题，他们的工作也不会这么多。反对之声虽然不是那么强烈，但是一听说陛下要广开言路纳百家言，那些闲的没事的官员就像这样刻了石板将自己的意见送上来，这其中大多数都是从自身利益出发的，根本不能用，偏偏他们还要认真地去看，然后认真答复。


    黎雅撇撇嘴，开始认真地看着被艾达和伊莱恩搬过来的石板，然后认真批注。


    卡尔偶尔抬头瞄一眼黎雅，看到她在认真工作的时候，就会心一笑，然后继续自己的工作，累了就再抬起头看看黎雅，发现黎雅换了姿势，就又会觉得有趣地笑笑。


    “我在这里似乎打扰到你们两个了。”拉瑞娜夹在两个人中间，终于是受不了了，抬头，瞪卡尔一眼。


    “嗯？怎么了？”一直很专注的黎雅抬头，疑惑地看着拉瑞娜。


    “没什么。要不要休息一下？”卡尔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斜了拉瑞娜一眼，然后温柔地看着黎雅。


    “没事，才这点程度而已。”黎雅无所谓地摆摆手，抱着块石板趴在了地上。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坐在地毯上，她屁股都疼了。


    “是嘛。累了就让艾达给你准备点吃的。”卡尔再嘱咐一句，就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了。


    “嗯，知道。”黎雅也不再多说话，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石板。


    书房里再次陷入一片沉静。“奥罗拉大人，午饭时间到了。”凯敲开奥罗拉的卧室门，恭敬地说道。


    “是嘛。”趴在窗台上的奥罗拉转身，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凯。


    怎么了？凯挑眉。奥罗拉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儿，比之前还要沉静，似乎是在因为什么而困扰，还有种在审视他的感觉。她在困扰什么？在审视什么？在……对比什么？凯莫名地有些紧张。


    “走吧。”沉默地盯着凯看了一会儿，奥罗拉才站起来，出门。


    “你们都下去。”吃完饭，奥罗拉挥退了餐厅里侍奉着的女侍们，只留下凯一个人。


    “凯，你为什么要来我这里？”整个午饭时间，奥罗拉都有些心不在焉，明明是跟平日里差不多的菜色，但却食之无味。好不容易吃完了，奥罗拉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嗯？”凯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因为伊修塔尔大人……”


    “黎雅虽然身份地位都高，但却从来不会强迫别人，如果你真的有开口拒绝的话，黎雅是绝对不会违背你的意思让你来的。为什么答应她？她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吗？”


    “嗯，伊修塔尔大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只要是能帮助到她的事情我都会做，但是……”


    “那就回去帮她啊！”奥罗拉猛地拍了下桌子，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奥罗拉大人？”凯一愣，不明状况地看着突然发脾气的奥罗拉。


    “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围在黎雅身边打转，明明当初就是个刺杀国王的刺客，为什么国王不将她赐死？结果国王喜欢她，卡尔殿下喜欢她，连谁都不爱搭理的拉瑞娜都对她格外亲热，为什么？！我到底是哪比不上她？！明明我才是拥有伊修塔尔之名的人，为什么突然就变成她了？！为什么……为什么即使她夺走了我那么多的东西……我却还是没办法恨她？”


    “您……呆在王宫里原本是打算做什么？”看着奥罗拉此刻的言行举止，看着她的表情，凯突然皱眉。奥罗拉会赖在后宫，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陛下啊。


    “三年……她说失踪就失踪了，她开开心心地在外边过了三年，她知道这三年里卡尔陛下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是，我卑鄙，我是打算趁着黎雅不在趁虚而入的，可是计划了几次都失败了。我以为黎雅不会回来了，所以才住住这最后一点希望，死赖在王宫里，不去管那些流言蜚语，就只是希望卡尔陛下能看我一眼，注意到我的存在，注意到我对他的爱。可是三年，我守了三年，卡尔陛下的心里依然只有黎雅，我知道，他会看我一眼，是因为我跟黎雅一样拥有黑色的长发，所以我不剪，就让它越长越长。我以为总有一天他能看到我为他付出的一切，可是黎雅却又回来了，带着她的孩子回来了。呵……”像是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情绪都找到了宣泄口，奥罗拉时而歇斯底里，时而一脸悲戚，将憋在心里的全部的话都说了出来。


    凯静静地站着，默默地听着。


    “凯，你告诉我，你告诉我黎雅的孩子是卡尔陛下的吗？不是吧？一定不是的对不对？”奥罗拉突然转身抓住凯胸前的衣服，一脸期待地看着凯。


    “奥罗拉大人，请您冷静一点。”凯微微皱眉。


    “我很冷静，凯，你告诉我啊。”


    “奥罗拉大人，您……爱陛下吗？”凯直视着奥罗拉的双眼，问出了他一直很在意的问题，因为紧张，声音有些颤抖，但是现在的奥罗拉什么都无法察觉。


    “爱啊，我从小就一直爱着他，只有他一个人。”那个救了她的小男孩儿，他是她心中唯一的温暖。


    凯的心一揪，有一瞬间甚至误以为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同时停止了。


    “所以，您憎恨伊修塔尔大人？”深吸一口气，凯继续询问。


    “不……憎恨倒是谈不上，我只是，很不喜欢她，她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与她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没有关系，只是她所处的位置让我很不舒服。”


    “那么……我呢？奥罗拉大人觉得我怎么样？”


    “你？”奥罗拉仰头看着凯，“我不想看见你，每一次看见你我都会想到黎雅，那让我感到痛苦。”奥罗拉知道自己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刻薄的，是会伤害到别人的言语，但是她停不下来，因为这样对别人进行言语攻击让她此刻的糟糕心情得到了缓解，尤其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跟黎雅有关系的。


    “是嘛。”凯一愣，然后低下了头，掩饰了眼底的痛苦。原来他的存在只会让她感到痛苦嘛。“我知道了，我会立刻离开这里，之后我会让陛下选出代替我的人来。”凯没有再看奥罗拉一眼，转身，快速消失在奥罗拉的视线当中。


    凯如此干脆的态度倒是让奥罗拉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糟透了！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奥罗拉懊恼地抱头。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伤害别人，尽管只是言语，但有的时候，言语的攻击力比刀剑更加强大。


    凯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离开之后还没到半个小时，接替凯工作的人就来到奥罗拉面前报道了。


    这下奥罗拉彻底傻眼了。


    “那凯呢？”奥罗拉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看起来十分精明能干的女人。


    “凯大人的话，似乎会离开王宫，我听伊修塔尔大人说他已经没有留在王宫里的必要了。”那女人偏头想了想刚刚无意中听到的对话，如实地转告给奥罗拉。


    “离开……王宫？”不会吧？就因为她刚刚说的那些？还是因为她赶走了凯这件事情让黎雅觉得凯能力不足已经没有用了？“已经走了吗？”奥罗拉猛地抓住那女人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应该还没有。”


    女人话音未落，奥罗拉就已经冲出了餐厅。


    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有些不舒服。自从凯来到她身边之后，事无巨细都安排得十分周到舒适，根本无从挑剔，但是一想到他是黎雅派来的，是因为黎雅的命令才对她这么照顾，她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再加上之前黎雅受伤的时候凯那样的紧张，那种紧张的表情她至今都记得，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胸口闷闷的，心里也不舒服，所以今天才会发脾气的。


    “黎雅！”一路狂奔到卡尔的书房，奥罗拉直接撞开了书房的门，吓了里面的人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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