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辰一十一
嗖嗖嗖!凌厉的银芒划出一道弧线,虽然去势不快,但剑光凝聚之处远胜其他,一反之前快剑的常态,以慢打快,扎实基础,一招一式都清晰可见,但剑上的劲力浑厚,破空之声嗖嗖作响,就是离着一分,也要被剑气所伤。
五岳剑派的剑法,自然是以轻灵变化为重,因为但凡刀剑,总是以锋刃来伤人,杀伤力天生就比拳脚要厉害七分,无论江湖上菜鸟,还是五体不勤的书生,只要剑刃刺入敌人咽喉,都能让人了账。
能命中敌人要害,内力深厚与否并不重要,相反速度和变化,却成了命中的最重要因素,所以轻灵而快捷,变化而玄妙的剑法,就成了江湖的主流。故而学剑者,无不是以锋刃伤敌要害,崇尚轻灵变化。
丁勉在下面看的清楚,轻灵的剑法,无人比陈昂更快,变化的玄妙,也没能逃得过陈昂的眼睛,江湖的主流剑法,天生被悟性强大的人克制。倒是以气御剑,用的一手笨剑法的岳不群,反而占据了上风。
手上的一路慢剑打出来,全靠以本伤人,不追求剑法的变化,而以内力逼人,丁勉手中的嵩山剑法,更见气象森严,端严雄伟,威力比起快打之时,更胜三分。
“叮!”
两把长剑在搬空相交,陈昂的长剑一抖,连续三次击中丁勉长剑的同一位置,却错开了刀锋直角,斜斜的敲击在长剑重心下的三寸要害。
“什么?”
丁勉握剑的手一震,险些捏不住剑柄,脸色惨变,“怎么可能?”他反手一掌拍出,一股沛然大力运转在左手上,内力汹涌,束掌犹如托塔。
托塔手丁勉,正是由这一掌而来。
奔腾的掌力随他一拍而泄,就算面前是一块巨石,也能震裂三分,要是被他拍实了,陈昂五脏六腑都要化成肉泥,但丁勉的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他瞥见一点寒芒飞起,直射他双眼,却是陈昂左手一番,三点寒光迎了上去。
丁勉不得不飞身而退,掌力遍布身前三丈,停滞了激射的暗器,右手长剑一挥,将其击飞。但这时,陈昂以双手执剑,肩膀略低三分,长剑从下方斜斜的刺上来。
这手并非中原剑法,而是波斯的刺客之术,为双手剑法,一反中原武术的常理。
挥手在身前布下一道剑幕,丁勉面露喜色,浑厚的内力灌注在长剑上,与刺来的一剑硬拼了一记,‘锵啷’一声,丁勉手中长剑被震得脱手而出,断裂成三截。
“不可能!”丁勉眼神中并发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看到依旧刺来的长剑,急中生智,他运气于左掌,猛力拍在身前断裂的剑锋上,数道寒光激射向陈昂的面门。
陈昂长剑轻挑,将它们一一击落在地,而丁勉则趁机抽身,退了五六步。
“你这是什么妖术?”看见陈昂眼中一闪而过的蓝色瞳孔,丁勉内心惊骇不已,他胸下的衣裳划开了尺长的大口子,露出他白生生的身体。
“师兄,接剑!”陆柏飞身而上,递给丁勉一把长剑,与他并肩而立,和陈昂对持了起来,陈昂微微一笑,反手又抽出一把长剑,双手一前一后,同时递出。
两道寒光乍起,划破了长空,竟然一手嵩山剑法,一手恒山剑法,配合的滴水不漏,让丁勉两人只能勉力招架,不得不顺着陈昂的长剑,将几套嵩山剑法一一使出。
“这小子娘胎里练得剑法吗?怎么可能双手同时用两种不同的剑法?他才多大?”陆柏眼里露出骇然之色。
另一边,余沧海的震惊,更胜于台上的两人,他昨天还和陈昂交过手,只觉得陈昂的暗器厉害,但他自衬拿出全力,尚可一拼。但现在看来,陈昂想取他性命,不过是数招之事,易如反掌。
他以己度人,觉得陈昂肯定不会就这样算了,想到和林平之的恩怨纠缠,余沧海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狠厉。回头看向一旁的林平之,心中暗道:“要是能得到辟邪剑谱,我也就不怕那小子了!”
悄悄的转过身,余沧海慢慢的靠近林平之,眼中一片疯狂之色。
林平之虽然被陈昂的剑法,吸引的神驰目眩,但心里却一刻也不曾放下余沧海这个大仇人,他机警的一回头,发现余沧海已经不在原地,急忙四下张望。
看到他看过来,余沧海脚下一错,身后的披风一抖,化为一道青影飞掠过数十人,右手捏成铁爪,探爪抓摄,“唰!”的抓向林平之的面门。
林平之悚然大惊,身子来不及动弹,眼看就要落在余沧海手里。
只见他身旁一个俏丽的影子,拉住他衣领,连退数步,同时右手寒光一闪,一道劲弩直射余沧海的胸口,被他披风一翻,裹着缠了下来。
“余沧海,你敢!”曲非烟拉着林平之喝道:“你就不怕台上的那个人了吗?”说着,抬了抬下巴朝陈昂示意到。
“他现在被嵩山派的人缠住,自顾不暇,能奈我何?”余沧海冷笑道:“等到辟邪剑谱到手,我又何必怕他?”
“但你现在怕的要死!”曲非烟噘着嘴笑他,看着余沧海心虚的眼神,她更是微微笑道:“你不但现在怕他,以后也怕得要死,就算练了辟邪剑法,你还是害怕,因为他太年轻了!年轻到,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连辟邪剑法也不放在眼里!”
余沧海面色铁青,他确实害怕陈昂,不但因为他年轻而潜力无穷,更因为他在武学上惊人的天赋,余沧海甚至不敢确定,自己就算练了辟邪剑谱,会不会也在一交手间,就被陈昂学去。但他已经是孤注一掷,就像输光了全部身家的赌徒,情愿去相信一个虚幻的希望。
更别说辟邪剑谱并不虚幻。
“我在这这么久了,他看都没朝你们看一眼,可见在他心里,你们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物,日后我远走高飞,他又有多少时间来找我麻烦?”余沧海冷笑道。
曲非烟撇了他一眼,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明晃晃的圆筒,指着余沧海道:“或许不是他不关心,而是他早有准备!余沧海,你要是不想尝尝我手里穿心透骨针的厉害,还是不要过来比较好!”
第十五章
穿心透骨
陈昂右手洒出一片剑浪,青锋长剑交织翻飞,一呼吸便刺出了百二十剑,每一剑都不离丁勉两人的要害,左手荡起数点寒梅,又快又恨,夹在剑浪之中,带给两人更大的压力。
如不是丁勉二人一起练剑数十年,心意相通,联起手来,胜过同样的高手数人,换做其他人来,早就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下崩溃了,但即使这样,两人也只能以浑厚的内力,勉力争取一些喘息之机,眼看败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余沧海头上冷汗淋漓,艰涩道:“你让开,把那小子交出来,我必然不为难你!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曲非烟抬起脑袋笑他,“英雄豪杰,青城四兽!但几人之上,还有你这个一声‘浩然正气’的大狗熊!我手上的穿心透骨针,小小的针筒里暗藏九十九枚软银针,每一枚都能毒死一头大狗熊,现在不是你对我可不客气的问题,而是我要不要放过你!”
余沧海听了,不但没有被她逼走,反而放下了小心,冷笑道:“唐门暴雨梨花钉,也不过同时射出二十七枚梨花钉,已经是江湖上的暗器之王了。你这筒穿心透骨针,竟然号称有九十九枚银针,真是胡吹大气!”
他比了比曲非烟手里的针筒,讥讽道:“不过巴掌大的小筒,里面的银针撑死就牛毛粗细,这样的针射出去,也能伤人吗?”
众所周知,暗器越重,越难操使,因为质量沉重而飞行速度慢,难以命中敌人,又需要强大的手劲和内力射出。但暗器轻了,也不好使用,轻飘飘的东西打出去,难以操控不说,劲道也不行,所以,江湖上能用好轻重两种暗器的,无不是顶尖高手。
可高手能用,机括激发的机关暗器,是万万用不得的,唐门制作暗器,第一个要求就是要趁手,重量要趁手,形状也要趁手,以暴雨梨花钉来说,每一枚银钉的重量都是唐门数百年保存的机密,二十七枚银钉,一枚不能多,一枚不能少,重心也要恰到好处。
所以,曲非烟说的话,余沧海是一个字也不相信的。
要么,针筒中银针数目不对,要么就连这针筒,也是胡乱编造的东西。
“交出那小子,不然我亲手去取!”余沧海面露疯狂之色,厉喝一声,旁边的人纷纷让开,把他留在中间,分外的显眼。陈昂仿佛不经意的撇了他一眼,让余沧海心里越来越急,耳边听到一声招呼:“余掌门,我来助你!”
却是嵩山弟子史登达,他看见两位太保不支,眼睛一转,就想到了挟持人质的一条毒计,就算陈昂不在乎曲非烟的性命,也能令他分一分神,甚至可以威胁刘正风自尽。
他右脚一蹬,带着数十名嵩山弟子,合身扑向曲非烟,手里剑光挑动,一道道寒光闪烁,把身前的武林中人一一挡开,剑光一卷就往曲非烟的要害挟去。
“哎!”去听到曲非烟口里叹息一声,仿佛是为他而遗憾。
手上微动,已经是开启了透骨针的机括。
一片流光洒出,好似明月流萤,骄阳侧影,美的让人迷着了眼睛,大厅的灯火晃动,映衬的银光也鲜艳如火,久久不散。
流光自然是一闪而逝,但等银光映入人的眼帘,已经只是一道残影,因为太过迅速的关系,反而在众人眼中停留了许久,流光转时,它是天地间的唯一,流光去后,众人才发觉,嵩山派的数十名弟子,僵立在场中,脸色已经灰白。
“嘭当!”一声,史登达犹如一块烂肉,扑到在地,仿佛开启了什么机关,紧接着嵩山弟子一个接一个的扑到在地,声音连成了一片。
旁边的众人神情恍惚,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间,场中只剩下丁勉两人和陈昂交手的声音,丁勉回头一看,睚眦俱裂,厉喝一声:“尔敢!”
手上不要命的往前连出数剑,逼退陈昂的一连串攻击,但马上被陈昂一剑刺中左臂,不得不举剑抵挡,口中凄厉的呼喝道:“你这样做,左盟主是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我在地狱等着你!啊!”
他气急败坏,神智接近疯癫,陆柏连忙提醒他,“师兄!大局为重,要保护好自己啊!”
丁勉这才冷静下来,但手中的剑法装若疯虎,用的都是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招式,更加的难缠了。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畏惧的盯着曲非烟手里的圆筒,心有余愧的让出一个大圈来,圆筒机括开口对着的地方,更是空无一人。
相比今日之后,这穿心透骨针,将取代唐门暴雨梨花钉,成为天下间,最可怕,最厉害,最让人闻风丧胆的狠毒暗器,‘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已经有人喃喃的念了出来。
在场的人,无论是名门正派的掌门,还是邪派的高手,就连下三滥的鸡鸣狗盗之徒,看着这亮晶晶的小圆筒,全都是眉心直跳,骇然失色。
看见曲非烟手上一动,众人紧张的连退数步,让开好大一个圈子,只是冲着曲非烟对面的地方,空无一人。
曲非烟自己也震惊了,她呆呆看着手里的圆筒,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马上感到手上一轻,圆筒已经被人劈手夺走。她回头看过去,却见林平之拿着圆筒,对准余沧海疯狂道:“余老狗,我父母在那里?”
还没等余沧海回答,他就扣动了扳机。
银光乍一次亮起,依旧美的夺人心魄,只是这一次,众人都感受到了这美丽下的森然杀机,背上无不冷汗淋漓,有的人甚至跑的远远的,从刘府大门冲出,一去不敢回头。
余沧海就像一块石头,不声不响的摔在地上,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林平之从失控中回神,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手里的圆筒捏持不足,跌落了下来,“快跑~!”有人凄厉的大喊一声,紧张的连声音都破了,众人疯狂的朝掩体躲去,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大侠们,狼狈的挤成一团,每个人都想拿别人做掩护。
圆筒落下的中途,被一只洁白的小手接住了,曲非烟紧张的接着,装着穿心透骨针的小筒,手上已是一片汗津津,“你疯了!”她劈头盖脸的朝林平之骂过去。
“呵呵!”林平之似哭似笑,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
另一边,丁勉两人的长剑被陈昂轻易打落,就要上去取了两人的性命,却被早早等在一旁的刘正风拦下,“恩人手下留情!”
“怎么?你还要做这五岳剑派的弟子,为他们求情?”陈昂看了过去。
刘正风脸色黯然,叹息一声道:“刘某已经无言面对衡山诸位祖师,只想浪迹天涯边做一个乡下老翁,和曲老哥成一对知音!但嵩山毕竟是五岳盟主,他不仁,我不可以不义,还请恩公饶了他们的性命吧!”
“这也自无不可,但要是他们还找上来,你就不能再让我手下留情了!”陈昂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和这个世界没什么因果,日后有什么牵扯,也是刘正风自己吃苦头,只是有些话要说在前面,陈昂可不是那种打不还手的人。
“那是他们自取死路,怪不得恩公!”刘正风坦然道。
“那好!你们就走吧!”陈昂收起长剑,对丁勉两人道:“下次来找我报仇的时候,一定要把左冷禅带过来,否则来多少人都是死路一条!”
刘正风也亲手浮起费彬,又将十几名嵩山弟子一一开缚,将他们好言劝走,离开时四人零零落落的带着十几名弟子,拖着重伤的费彬,狼狈而去。和初来之时的趾高气昂,成了一个鲜明的比对。
那边,林平之被曲非烟拖着过来,他耸拉着脑袋,不敢去看陈昂。
“怎么啦?不敢说话了?”曲非烟气急的推了推他。
林平之这才萎顿的抬起头,哽咽道:“平之无状,擅动先生机关,此身任凭先生处置!”他眼里一片赤诚,到没有失去他诚实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