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辰一十一
    天门道长脚下一扭,身随剑走,剑尖便似凭空划了半个圆,那一收一转之中,承接了上一剑的力道,速度又快三分,剑势又急又狠,当真越行越险。


    “好一招,泰山十八盘!”


    丁勉等人耸然动容,这一招本是泰山派昔年一位名宿所创,他见泰山三门下十八盘处羊肠曲折,五步一转,十步一回,势甚险峻,因而将地势融入剑法之中,泰山越盘越高,越行越险,这路剑招也是越转越加狠辣。


    现在看来,天门道长已得这招的八分精髓,这对嵩山派的大计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天门道长这一剑,犹如羚羊挂角,不留半点烟火气息,浑然天成,实非常人所能料想,他本道这“泰山十八盘”一出,自己变招极快,陈昂长剑多半还未来得及递出,这一剑,就能让他了账。


    岂料就在这时,陈昂的长剑竟然也是一转,比起天门道长,快的不止三分,竟然后发先至,轻轻点在了天门道长剑势薄弱之处。非但如此,旁边的人瞧来,这一剑和天门道长所用的‘泰山十八盘’如出一辙,甚至更精妙三分。


    天门道长手中长剑巨震,险些拿捏不住,将要脱手而出。


    他憋着一口真气,硬生生的将长剑安抚下来,只是胸口空门大开,只要陈昂长剑往前一递,就能将他了账,竟然是个宁死不屈的性子。场外的定逸师太看到惊险之处,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可陈昂只是长剑执立,并不趁人之危。


    天门道长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好功夫,好心性!少年人,你饶了我一回,贫道本该掩面而走,再不敢掺和这事。只是你用的是本派的绝学,贫道身为掌门,职责所在,却要问你一问!”


    “好说!等你打败我,你要问什么,我统统告诉你!”陈昂抬起长剑,向他示意继续。他这剑法都是现学的,天门道长要放弃,他还不愿意呢。


    天门道长长叹一声,挺剑向陈昂当胸刺来,剑光闪烁之间,长剑嗡嗡作响,单只这一剑,便罩住了陈昂胸口的七处大穴,游龙一般的剑光沉浮不定,首尾呼应,不论陈昂闪向何处,总有一穴会被剑尖刺中。


    正是泰山派另一招绝学剑法“七星落长空”。


    七星明灭,一剑长空。这七星只是点缀,更狠的是后面的一剑,无论对手怎么招架,这一剑都能从无法想象之处,刺出,即使陈昂厉害,闪过了这一剑,后面更跟着几招狠厉的后招,一招狠过一招,直到人难以招架。


    但陈昂长剑一点,又是在他招法紧要之处,与他交击,天门道长又变数招,都每每在招式老道之时,被迫迎上陈昂的长剑,又在最又不上力的地方,被陈昂敲打。每当他想使用旧招之时,总被陈昂截击在半路,迫使他用出新的招式来。


    一套泰山剑法用尽,又被逼着使出另一套,直到天门道长肚囊中的一点剑法全套了出来,陈昂还不罢休,支使着天门道长倒着打了一遍,又各种招式凌乱使出,前半招是五大夫剑,后半招又是朗月无云,交错着打了一遍。


    天门道长还当自己剑法大进,旁边的人却以瞧出不对,直到定逸师太忍不住喊了一声:“天门师兄!”,天门道长才回过神来,面如死灰。


    “我我……哎!”天门倒卷长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众人都忍不住惊呼,却见陈昂剑光一转,在他剑尖轻轻一点,天门道长拿不住剑,被他用剑击回腰间的鞘中。


    天门道长手按长剑,老泪纵横而下,“你剑法高超,胜过我这废物,但这只是我天门学艺不精,并非泰山剑法无能!我徒活一甲子,不能领悟前辈剑法,日后,自然有泰山的年轻俊杰,向你讨教。老夫已无颜面对这天下群雄,管这江湖屁事!”


    说罢,便要掩面而走。


    陈昂却拦住他,笑道:“你要还是这幅模样,泰山在收几百个良才美玉,也是枉然!”手中长剑一挥,便把他腰间的宝剑带出,让天门道长拿在手上,抬手便是一式“峻岭横空”,逼得天门道长不得不拿剑招架。


    定逸师太大怒,厉喝道:“你辱人太甚!”便拔剑而起,飞身上去,手中长剑一抖,便有万点寒星闪现,笼罩陈昂周身大穴,似乎长剑一颤,便能刺入他体内。剑芒闪烁间,陈昂执剑而立,手中五指轮转,不论定逸师太如何变动剑势,总是难以跳出他的剑圈之间。


    剑光在空中微微一转,顿时凝滞了定逸师太的万花剑法,恒山剑法绵密严谨,长于守御,绵密有余,凌厉不足,但往往在最令人出其不意之处突出杀着,可在陈昂这一手泰山十八盘之下,却只有防守的份。


    陈昂手中剑光一道比一道凌厉,逼得定逸师太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天门道长这才知道,自己这泰山十八盘,在这等剑势面前,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只能称得上是山路十八弯,也尽全力勉强配合定逸师太招架,极力窥视着陈昂剑法的破绽。


    天门道长一边体会着这相同剑法的种种神妙变化,一边尽力弥合手中剑法的破绽,陈昂前一刻利用的漏洞,他下一次便从陈昂手中学会弥补的手段,渐渐地,他的剑法不在像泰山派传承的模样,反而更像陈昂手中的泰山剑法,威力大增。


    定逸师太也在陈昂的剑势下,把所会的恒山剑法使了一通,但她好歹知道好坏,硬是提起真气灌注在长剑上,要强硬破局。令她惊讶的是,陈昂在这种情况下,往往只是一沾就走。仅仅带偏她的剑法,却不在和她硬拼。


    “他内力不足,天门师兄,用内力攻他!”定逸师太大为惊喜,连声呼喝道。天门道长听了,也拼命提起内力,长剑上劲气纵横,势大力重。


    陈昂无所谓的笑了笑,手中剑法一变,却使出恒山剑法来,剑光圆转,连绵不绝,每一招中都隐含阴柔之力,连绵不断的剑势,余意不尽,偶尔攻出一剑,又极为凌厉,暗藏在一团棉絮的钢针,让定逸师太招架不住。


    第十三章


    天纵奇才


    陈昂在两人全力围攻之下,悠然自若,穿行在剑光之中,一派轻松的样子,已然让群豪看呆了双眼,这剑光交错之间,当真可令下面九成九以上的学剑者黯然失色,羞愧得无地自容。


    泰山、恒山的两派弟子们,看着他手里精绝的两派剑法,只觉得自己这手门派剑法,绝对是狗屎一般的见不得人,前半辈子,犹如水进了脑窍,才学的这般不堪入目,有上进心的弟子,干脆学着陈昂的剑势,在大庭广众之下,模仿起来,也觉得自己的剑法威力大增。


    其他江湖中人见了,也照猫画虎,学着陈昂用剑,他们虽然没有两派弟子熟悉剑法中的用剑诀窍,但也都有所收获。有提刀的,用奇门兵器的,看见其他人悉心揣摩的样子,干脆拿起长棍桌脚,冲做长剑比划起来,一时间,台下大半人,竟然模仿着学起剑来。


    其他几位掌门铁青着脸,觉得甚是丢人,但只是表面上如此,私下里,个个都在用心体会。


    定逸师太聚精会神,寻找着陈昂恒山剑法中的破绽,她一边以自己的所学为依仗,每当觉得那里自己运剑晦涩,便往那里攻去,但大半是中了陈昂的算计,被他反手一招,逼得上蹿下跳,偏偏每到要害之处,陈昂便转剑避开。


    三人的剑法越用越妙,天门道人和定逸师太灵光闪动间,也有惊人的剑法变化,能逼得陈昂剑势稍退,但马上便被他学去,反手延伸出更多的变化来。天门道长用剑酣畅之处,长啸一声,手中剑势抖开百多剑花。


    回身一转,一道无匹的匹练横卷长空,剑势暴涨,光如水银泻地,势如大河滔滔,在一片浩然之中,藏着一道凌厉的锋芒,在陈昂的剑法绵云边一沾而过,再转一剑,凌厉之处尤甚三分,如此七次都被陈昂支撑了下来。


    天门道长还想蓄力,勉力提气而起,却感觉手中空荡荡的,使不上力来,这才剑势用尽,落下了剑光。他平息着体内涌动的真气,忽然回过神来,放声大哭。


    定逸师太一惊,也抽身回剑,来到他身边问道:“天门师弟,你又怎么了?”语气隐含不耐,却是她剑法用到酣畅,停不下来。


    天门道长似哭似笑,脸都挤成了一团,猛地摔下长剑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人家在指点咱们的剑法呢!”


    定逸师太如被雷击,愣在了当场,天门道长捡起长剑,语气萧索道:“老道服了!口服心服,他的剑法,我这辈子也赶不上了,他的心胸,老道也自愧不如,这还在这丢人作甚?回去吧!回去罢!”


    说着朝陈昂鞠了一躬,头也不回的走了。


    定逸师太抬起头来,语气艰涩道:“你就不拍我们学了剑法,日后日夜琢磨,寻出你的破绽来?到时候,创出两招克制你的绝招,你怎么想?”


    陈昂朗声笑道:“那时候,我会高兴地喝上三杯酒,好庆幸,这世上的剑法,又多了一点我可以学的东西!要是你们能教出一两个青出于蓝的弟子,将两派剑法再上一个台阶,我就要喜不自胜,放声高歌了!”


    定逸师太摇头苦笑,双手合十,为陈昂念了一声佛号,道:“洗练禅心十几年,竟然还看不开一点潘篱,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阿弥陀佛!”


    即带着恒山弟子离开了。


    五岳剑派,竟然有两派掌门,被陈昂以长剑折服,当真是应和了那一句“强者为尊”。场下群雄面面相窥,不知该如何是好,岳不群却倒提长剑,来到陈昂对面抱拳道:“华山岳不群,领教兄台高招!”


    陈昂心知:岳不群并不愿意和他杠上,毕竟这只会便宜嵩山派,阻止五岳合并,对他华山来说自己不但不是阻碍,反而是大大的强援,这次他上来,应该是为了防止嵩山的人捡便宜,干脆展现自己的君子之风。


    果然,岳不群朗声道:“兄台剑术惊人,但已和两派掌门久战,岳某不占你的便宜,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来打过!”


    底下的丁勉大惊,连忙道:“岳师兄,不必与他客气,魔门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又回头对众人说:“大家不要和他讲什么江湖道义,并肩子上便是!”


    这又是名门正派的一个大杀器——“不用和他讲江湖道义!”


    陈昂纵然听到,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江湖毕竟还没有那么无耻,众人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一拥而上,反而退开了数步,把一众嵩山弟子让了出来,示意和他们划清界限,更有人冷哼道:“岳掌门做得好!某等可不向那些卑鄙小人,不会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岳不群对着大家抱拳道:“岳某和魔教势不两立,但这位小兄弟未必就是魔教之人,他久战一酣,岳某岂能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


    下面的人纷纷叫好,齐声道:“岳掌门做的对!”


    嵩山派的人看见众意难为,知道自己要是出手,在场的人必然不会答应,只怕还要拔剑阻止,这里不知多少人得了陈昂剑法上的提点,受了他的恩惠,或是心怀感激,或是敬佩他为人,要是上去围攻,只怕这些人一拥而上,把自己几人斩为肉酱。


    岳不群等了片刻,得到了陈昂的示意,这才拔剑而上,其实陈昂根本没有内力,不支的样子多半是装出来,肌肉之力最善于持久,以现在陈昂的完全状态,调度体力,车轮战个三天三夜都不会状态下降。


    两人一番拼斗,也是以陈昂现学的华山剑法,对上岳不群的华山剑法,只是华山派以气御剑果然不是说笑,岳不群剑法简单精准,一手华山剑术以紫霞神功使出来,威力大得惊人,最为克制陈昂的剑法,即使陈昂剑法青出于蓝,也不过是拼了个不分上下。


    到后来,岳不群干脆聚精凝神,学起陈昂的剑法来,陈昂也不是全无收获,岳不群身上的紫霞神功,被他弄清了大半,只等他内力筑基,便能融入自己的内功之中,对内力运之于剑法,有了更深的体会。


    可以说,这是他收获最大的一次,只是现在用不上,积累了下来,等到内力一成,就能化为潜力爆发出来。


    两人交手数百招,岳不群卖了一个隐蔽的破绽,假装败了下来,他表面叹息道:“岳某技不如人,愧已!”心里却想:我只出了六层功力,若是全力以赴,只需一百二十招,便能拿下他。


    那边的陈昂却想到:“岳不群大概只用了六层的实力,大概是为了防备左冷禅,我只用了完全状态,虽然发挥了全力,但比起超频一度时的实力,只有两层左右,近战我需要一千三百二十一招才能斩杀他,远程只需要十三镖,就能把他逼入死地。”


    “如果开启超频二度状态,只需要三招,或者一镖,就可以杀他!”


    接下来,几位自衬实力不错的江湖中人,都上来挑战他,名义上是生死比斗,其实只是切磋,每次陈昂都用挑战的那人的武学,将他打败,在他手里,那些武学比起原主人强大不知凡几。


    众人这才知道,陈昂并不是事先学过这些剑法武学,而是在比斗时,将对手的武学学过来,然后十倍威力的奉还。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众人都难以置信,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精通百家武学的门派,而陈昂则是其中出师的弟子。即使陈昂在他们眼前肉眼可见的迅速成熟起来,拳脚隐隐有宗师的风范,大家也只愿相信他是原来在藏拙。


    毕竟,这等武学天赋,实在是让人怀疑自己,对人信心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若是承认了这世上有过眼即会的天才,那他们辛辛苦苦学武,还有什么意义呢?


    日后门人弟子花上数十年的苦修,练得一手剑法,让他知道有人数息就能学会,而且使得超凡入圣,那还有人愿意学武么?


    第十四章


    以巧破力


    陈昂剑尖轻舞,在上前挑战的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的颌下微微一点,就让他面带愧色的走下台去了,陈昂收剑而立,回身面向丁勉,对着他轻轻一指,然后微微勾动食指。


    “丁勉,你今日汹汹而来,现在为何又站着不动?”


    丁勉看着陈昂接二连三的轻易取胜,面色一片铁青,看见陈昂这样挑衅,他更是气得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咬牙切齿道:“好胆!你这是自寻死路,自寻死路!”他连喊两声‘自寻死路’,磨牙声清晰可闻。


    “魔教贼子,受死吧!”丁勉抽出长剑,脚尖先前一点,庞大的身躯犹如一只大鸟,起落两下就越过了众人,显示出一身和他略胖的身躯不符合的绝妙轻功。


    他手腕一转,剑光已经抖落出万点梨花,片片的撒落下来,华美中暗藏杀机,就是陈昂看了也不由得暗暗点头,嵩山派果然是五岳翘楚,别的不说,光看丁勉的这手剑法,就绝不再定逸师太之下,内力甚至还犹有过之,嵩山人才之盛,可见一斑。


    难怪左冷禅有吞并五岳剑派之心,问鼎武当少林之志,实在是百尺竿头的那一步,不得不这样走,不然嵩山派衰退,恐怕就近在眼前了,一如以前的华山派一样。


    丁勉的剑法挥洒开来,配合他浑厚的内力,裹挟的劲气犹如高岗强风,以他手上的长剑为中心,绞碎了周围的空气,站在数丈外围观的人,被他气劲一逼,都感觉呼吸困难,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直面丁勉剑锋的陈昂,更是浑身气息一滞,手上的架势不由松了松,他根本不具备内力,也无从抵抗这股气劲,只能靠调整呼吸来应对。丁勉在下面看了半天,早就窥破他内力不足的弱点,这次正是针对他的弱点,想要以力胜巧。


    丁勉窥得他的破绽,手上长剑一闪,在空中轻巧的转折几下,犹如一道闪电,但剑上内力却愈加愈浑厚,紧接着他身形一掠,仿佛被剑光扯动,一跃而数丈远,来到陈昂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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