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上海译文出版社
    “我不懂这都是什么意思,可这太让我不理解啦。扶住我,约翰,我的爱!”


    约翰用一只手搂紧她,跟她一同轻松愉快地冲进屋里去。


    瞧鲍芬先生跟鲍芬太太满脸笑容!瞧鲍芬太太欣喜若狂地两手一拍,向贝拉奔来,欢乐的泪水在她令人愉快的脸庞上流淌着!她把她抱在怀里,嘴里说着:“我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姑娘哟,诺狄跟我亲眼看见你结婚的,可是没能上去祝福你一句,甚至于没能去跟你说上一句话!我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约翰的妻子哟,他的小娃娃的妈妈哟!我心爱的、心爱的、快活的、快活的、漂亮的、漂亮的人儿哟!欢迎你回到你的屋子和你的家庭里来,我亲爱的人儿哟!”


    第十三章 这一章说明拾垃圾的金人儿怎样帮助澄清事实


    在所有令贝拉感到惊异而惶惑的第一批事物当中,令她最感惶惑而惊异的是鲍芬先生那张容光焕发的面孔。他的妻子会是快活的、坦率的、亲切的,她的面孔会表现出一切宽厚和信赖的品质,而不会表现出任何琐细和卑鄙,这一点贝拉已习以为常了。然而,鲍芬先生竟会带着一种全然是慈祥的气度和一张爽直的红彤彤的面孔,站立在那里,眼睛凝视着她和约翰,好像一个愉快的善良的神灵,这的确是不可思议的。因为,当她正是在这间屋子里(正是在这间屋子里,她在向他告别时说出了自己的那些心思)最后一次见他时,他是怎样的一副神气啊,所有那些当时在他脸上扭曲着的怀疑、贪婪和不信任的歪歪斜斜的皱纹都上哪儿去了?


    鲍芬太太把贝拉安置在那张大睡榻上坐下,自己坐在她身边,又让她丈夫约翰坐在自己的另一边,而鲍芬先生则喜气洋洋地立在那里望着每个人和他所能看见的每件东西,非常欢欣和愉快。鲍芬太太接着一阵大笑,拍着手,拍着膝盖,身子前仰后合,接着又把贝拉搂在怀里,来了另一阵大笑,把她也前仰后合地摇晃着——两次都笑了很长一段时间。


    “老太太呀,老太太,”鲍芬先生终于说,“你要不说别人可要说啦。”


    “我这就说,诺狄,我亲爱的,”鲍芬太太回答,“可是一个人这么开心、这么幸福的时候,要知道打哪儿开头可不容易哟,贝拉,我亲爱的,告诉我,这人是谁呀?”


    “这人是谁呀?”贝拉重复她的话,“我丈夫呀。”


    “啊!他叫什么名字呀,亲爱的!”鲍芬太太大声地说。


    “洛克史密斯呀。”


    “不对,不叫这个!”鲍芬太太大声说,拍着手,摇着头,“一点儿也不对。”


    “至少,他的名字叫约翰吧,对吗?”贝拉说。


    “啊!我看差不离,亲爱的!”鲍芬太太大声说,“我但愿是这样!好多好多回,我用约翰这个名字叫过他。可是,他的另一个名字,另一个真正的名字是什么?猜猜看,我的漂亮人儿。”


    “我猜不出。”贝拉说,面色苍白地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


    “我可猜得出,”鲍芬太太大声说,“而更重要的是,我早就猜到啦!我在一天晚上,可以说,在一眨眼工夫发现了他。不是吗,诺狄?”


    “嗳,老太太真是这样的!”鲍芬先生说,他为此感到十分自豪。


    “听我说,亲爱的,”鲍芬太太继续说下去,双手抓住贝拉的两只手,不停地轻轻拍打着,“这是一个特殊的晚上,那天约翰在恋爱上——他自己觉得是——失望了。那天晚上,约翰向一位年轻的女士求爱,这位年轻女士拒绝了他。这是一个特殊的夜晚,那时候,约翰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被遗弃了的人,下决心要去给自己寻找一条出路。就在那天晚上之后的第二天晚上,我的诺狄想从他的秘书房间里取一张纸条,我对诺狄说:‘我要打他门前过,我去找他取吧。’我在他的门上敲了敲,可是他没听见,我探头进去,看见他独自个儿坐在炉前想心事。他偶然抬起头来,当他看见我时,高兴地对我微笑着。自从我在宝屋头一回看见长成为大人的他以后,好像在他四周一天天撒下了厚厚的一层炸药似的,在那一眨眼工夫里每一粒炸药都爆炸开了!这我见过太多回了!当他还是个可怜的小孩儿的时候,老是独自个儿坐在那儿等个热心肠的人去可怜他,我见过太多回了!见他需要人家说两句安慰话让他快活起来的那副样子!所以当我到头来在那一眼当中认出他的时候,因为以前太多回太多回看见过,是决不会认错的啊!不会的!不会的啊!我刚一喊出声来,‘我认出你了!你是约翰!’他就一把抱住我,我就倒下去了。——那么,”鲍芬太太说,这才停止她滔滔不绝的话,无比喜悦地微笑了,“现在你想想看你丈夫叫什么名字呢,亲爱的?”


    “该不是,”贝拉嘴唇发抖,回答说,“该不是哈蒙吧?这不可能吧?”


    “别发抖呀。干吗不可能呢?亲爱的,可能的事儿多着啦。”鲍芬太太用一种抚慰的口气追问下去。


    “他已经被人杀死啦。”贝拉喘息着说。


    “人家认为是这样,”鲍芬太太说,“可是,若是世界上有个约翰·哈蒙生活过的话,那么现在搂着你的那只手就必定是约翰·哈蒙的手,我的漂亮人儿。若是约翰·哈蒙在世界上有过一个妻子的话,那个妻子就必定是你。若是约翰·哈蒙跟他的妻子在世界上有过一个孩子的话,那孩子就必定是这个孩子。”


    他们还秘密安排下绝妙的一着,恰当此时,不知疲倦的娃娃出现在门口了,不知是用什么方法,在半空中悬挂着。鲍芬太太急忙向她冲去,把她抱过来放进贝拉的怀里,在那儿,鲍芬太太和鲍芬先生用一阵雨点般倾泻的爱抚和拥抱让这个不知疲倦的人儿也(像常言所说的)“吃不消”了。正是这个及时出现的娃娃才使得贝拉没有晕倒在地。她丈夫又热切诚挚地进一步作了解释,说明他是怎样被认为遭到了杀害,又怎样一直被怀疑是杀死他自己的凶手;也告诉她,他是怎样一片好心地瞒了她一场,在事情眼看要暴露的时候,心中很为不安,怕她会不能完全原谅他隐瞒的目的,正是为了这个目的,他才想到要这样做,这整个隐瞒完全是为了这一目的。


    “可是呀,我的美人儿!”鲍芬太太这时打断了他的话,再次亲切地拍一拍手,大声地说,“这里面也不光是约翰一个人。我们全都在瞒你的呀。”


    “我还——”贝拉茫然地望望这个,望望那个,说道,“还不懂得——”


    “你当然不懂得啦,亲爱的,”鲍芬太太解释说,“要不告诉你,怎么会懂得呢?所以我这就来告诉你呀。所以你把两只手再让我抓着呀,”这个开心的人儿拥抱着她说,“你就怀里抱着那个逗人爱的小漂亮,听我把整个故事告诉你吧。现在,我就要讲下去啦。一、二、三,马儿跑出山,马儿跑开啦!那天晚上我喊出声来:‘我认出你啦,你是约翰!’我就是这么说的,是吗,约翰?”


    “您就是这么说的。”约翰说,一边伸手去按着她的手。


    “你做得真好,”鲍芬太太大声说,“就放在这儿,约翰。既然我们全都一块儿在瞒着你,诺狄,你也来,把你的手按在他手上,直到把故事讲完,咱们都这样按着。”


    鲍芬先生拉过一把椅子来,把他一只粗大的棕色的右手也按在上边。


    “好极啦!”鲍芬太太把他的手吻了一下说,“真像是聚起了一家人呢;不是吗?可是要开始说啦。好!那天晚上我喊出声来:‘我认出你啦!你是约翰!’约翰抱住我,这是真的;可我分量不轻哟,哎呀,他只好任我躺下。诺狄听见声音,就用他疾速的步子走来了,一等我不知怎么恢复了知觉,就喊他:‘诺狄呀,那天晚上在宝屋,我说对了呀,感谢主,这就是约翰啊!’一听这话,他哼地一声,就跟我一样倒下了,头躺在书桌下边。这下子我惬意地清醒过来了。我一醒过来,他也惬意地清醒过来了,接着约翰跟他跟我就全都高兴得哭起来了。”


    “是的,他俩高兴得哭了起来,我亲爱的,”她丈夫接着说,“你懂吗?这两个人,这两个我活过来就会使他们希望落空、就会夺走他们的财产的人,高兴得哭了起来!”


    贝拉惶惑不解地凝视他,又再一次凝视鲍芬太太容光焕发的面孔。


    “好啦,我亲爱的,你别去睬他,”鲍芬太太说,“听我说下去。好!后来我们就坐下,渐渐冷静下来,就聊开了。约翰告诉我们,他心里怎么因为某一位漂亮的年轻人正在灰心失望,而且,若是我没有认出他来的话,他怎么正打算远走高飞,去寻找自己的命运,决心不再活转来,而要把这笔财产让我们永远永远非法地继承下去。这时候,你决没见过有谁像我的诺狄那么害怕啦。想想看,他是非法地占有着这笔财产的,不管怎么清白吧,而且——不光是这样——还可能一直要占有到他死掉的一天,他的脸变得比石膏还白了。”


    “你也一样呀。”鲍芬先生说。


    “你也别去睬他,我亲爱的,”鲍芬太太继续说,“听我说下去。因为这个,我们就聊了一次那位漂亮的年轻人的事儿。诺狄说,他认为她是一个可爱的人儿。‘她可能有点儿给宠坏啦,当然是被环境宠坏的,’他说,‘不过这只是在表面上;我敢用生命打赌,’他说,‘她心里还是一块真金。’”


    “你是这么说的。”鲍芬先生说。


    “一丁点儿也别去睬他,我亲爱的,”鲍芬太太继续往下说,“只听我说下去。后来约翰说,噢,要是他能考验一下这个就好了!我们俩紧接着一下子立起来说,‘考验一下这个吧!’”


    贝拉猛地一怔,急忙转眼望着鲍芬先生。然而,他正坐在那儿若有所思地微笑着,眼望着自己那只粗大的棕色的手,没看见她的目光,或者是不想去注意她的目光。
关闭
最近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