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priest
    徐西临干咳一声,为了缓解快要点出火来的气氛,他用收拾地上摊的书转移注意力,捡起第一本,徐西临无意中瞥了一眼封面,没话找话说:“哦,这本书我也买了——早说从我那拿不就得了?”


    窦寻这才想起还有这码事,脸一直红到了耳廓。


    “这本我也……”徐西临目光一扫掉在地上的书,在一张张熟面孔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有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窦寻,嘴角要笑不笑地上下几次。


    窦寻目光躲闪了一阵,被他看得恼羞成怒,瞪了回去。


    徐西临拿着一本书晃了晃:“咱俩这是那个……那什么,算心有灵犀,对不对?”


    窦博士终于被他调侃毛了,一言不发地回手带上了卧室门。


    接下来的事,似乎是顺理成章,又似乎是旧梦重圆。


    远隔重洋的思念与纠葛在混乱的夜色中凝成了一簇引线,一把火烧过去,轰然炸开。宁静的壁灯光层层叠叠地晕染,那些不敢挂在嘴边、不便挂在嘴边的话,都在其中糊成了一纸氤氲,化成雾,化成混沌……


    化入心照不宣的无声表白。


    窦寻觉得自己本该是疲惫又满足的,结果一宿都没怎么睡着,平均十分钟就要惊醒一次。


    他习惯性地保持着占半张床的姿势,没到半睡半醒那个临界点的时候就恍惚地忘了自己在哪,总觉得身边还只是一套空荡荡的枕头被子,就要大惊失色地睁眼确认一番。


    这么几次三番,死人都睡不着了,窦寻彻底精神起来,面朝天花板躺了一会,他又忍不住摸进被子,一会抓住徐西临的手,一会又要搂着他,总归要碰到点什么才踏实。


    就这么挨到了凌晨三点多,窦寻跟吃了兴奋剂一样爬了起来。


    久不习惯与人同居的人睡眠都轻,徐西临就迷迷糊糊地要醒,皱着眉翻了个身,又被窦寻这个神经病手动翻回来了。


    “钥匙在哪?”窦寻伏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去给你拿行李。”


    徐西临早晨血压低,身上又难受得要命,睁不开眼。


    窦寻见他一皱眉,就不舍得再吵了,轻轻地摸摸他的脸,自己去捡徐西临头天晚上扔在地上地外衣,在兜里摸到了钥匙。


    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办过的缺德事——大清早把放假在家的徐西临叫起来,亲了他一下,跑出去没一会,觉得不甘心,跑回来又叫醒他一次,为了亲另一边。


    窦寻有点啼笑皆非,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是讨人嫌,要是现在的他回到过去,非得把那扰人清梦的小崽子抓过来揍一顿不可。


    窦寻开着徐西临的车去了他家,徐西临出差是常事,行李箱就放在鞋架旁边。


    窦寻打开以后简单检查了一下换洗衣服、充电器、电脑钱包和证件,见都装好了,就知道他提前整理过,正好拎起来就走。


    被丢在家里独守空房的灰鹦鹉好不容易见到个活物,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恭、恭喜发财。”


    结果它飞出来一看,发现来人根本不是徐西临。它认为自己的感情被深深的浪费了,忧郁地跑了。


    一大早就收到吉祥话的窦寻心情明媚地给它换了水,加了食,冲躲得远远的灰鹦鹉挥挥手:“我先把你爸爸送走,一会再来看你。”


    鹦鹉傻了——情敌!后妈!


    窦寻多年夙愿得偿,整个人的气质都都柔和了下来,这会正看世间万物都很顺眼,没跟它一般见识,笑眯眯地走了。


    他把徐西临的行李扔在后备箱里,想起自己方才最后两个台阶居然是跳下来的,轻快活泼得过了头。窦寻顿了顿,原地反省片刻,觉得自己是太得瑟了,老大不小,显得很没内涵。


    可是凡俗男人就是这么没内涵,通过肉体才能触碰灵魂。窦寻多年来为了治愈自己自命不凡的中二癌,曾经无数次地跟自己摆事实讲道理,自我说服自己并没有超凡脱俗的资质,但病情总是反复。


    直到这会,他心服口服地承认了,心想:“我真是庸俗。”


    然后他庸俗地哼着歌走了。


    窦寻充当了司机,一路把徐西临送到了机场。


    “我尽快回来,帮我……”徐西临一边说,一边顺手去摸兜里的钥匙,摸了个空,才想起这一身衣服从里到外都不是自己的。


    “喂鸟。”窦寻拿着他的钥匙晃了晃。


    徐西临预感自己再黏糊下去就走不了了,赶紧拉扯着行李箱跑了。


    窦大王取得了陌生的新领地,迫不及待地前去巡视了,灰鹦鹉亡国奴似的缩在高高的架子上,战战兢兢地看着窦寻来了又走,出门买了一堆洗浴用品,暗搓搓地放在备用洗浴用品的小橱柜里。


    他把徐西临的浴液拿起来晃了晃,感觉里面只剩下小半瓶了,心里充满了期待——耐心地等上几个月,徐西临总会变回他熟悉的味道。


    窦寻承认自己恋旧恋得有些病态,也知道一切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但还是无法抗拒那种渴望。他不敢在徐西临面前太过造次,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想要在潜移默化中一点一点把失去的东西都补回来。


    正这时候,钟点工来了,徐西临临走的时候把钟点工的电话给了他,窦寻跟她打过招呼,就去调教灰鹦鹉了,结果发现钟点工活干得很快,擦了客厅厨房卫生间和打开门的那间小卧室以后,其他都不管了,跟他打招呼要走。


    窦寻奇怪地问:“其他房间不管吗?”


    钟点工礼貌地告诉他:“其他房间都上锁的,平时不用我管,徐先生没和您说吗?”


    徐西临真没说。


    窦寻莫名其妙地把她送走,本想打个电话问徐西临,顺便借机和他说两句话,又有点担心自己联系得太频繁,打扰他正经事。窦寻虽然在徐西临面前坦诚了自己过度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但他毕竟不敢再把自己的臭毛病种在对方的容忍上。


    “屋里有什么?为什么锁着?”窦寻问灰鹦鹉。


    灰鹦鹉在他面前打定主意三缄其口,一声不吭。


    窦寻想了想,打开门口鞋柜上的小抽屉——以前徐家的备用钥匙和买菜用的零钱都放在这里——果然找到了几把房间钥匙。


    窦寻拿了钥匙,来到上锁的房间前,壮胆似的问那鹦鹉:“我看看行吗?”


    灰鹦鹉想了想,飞到了他肩上,果断投敌——大型鹦鹉好奇心旺盛,对于家里这个它不能去的地方早就像一探究竟了,总算有人肯带它干坏事,求之不得。


    一人一鸟一拍即合,窦寻打开了北向书房似的屋子,一眼认出屋里是徐进以前书房的摆设,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放着一台收音机,是徐外婆的旧物,当年还是他亲手修理的。


    窦寻愣了愣,一把按住企图趁机飞进去的灰鹦鹉,及时带上房门,灰鹦鹉愤怒地要咬他,被他捏住了脖子。


    “这里不能乱动。”窦寻轻声对它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另一间卧室的门上,这时,窦寻才发现,这套三居中两个阳面的卧室正好是对门,要是中间再夹一个起居室,格局和以前徐家二楼一模一样。


    他意识到了什么,胸口有些发闷,一步一步地缓缓走过去,试了两次没能把钥匙插进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抖。


    窦寻深深地吸了口气,自嘲似的低头笑了一下,心想:“别那么自作多情,没准只是个杂物间。”


    门轴发出一声娇气的叹息,门锁后面的真相毫无遮拦地撞进了窦寻眼里。


    他看见连着暑假的旧写字台,桌角上放着空空的巧克力盒,过期的绝缘胶带进了空气,那黄澄澄的心形变得斑驳起来,几本当年他没有带走的书摊在桌面上,书页间还有他少年时代戾气逼人的字迹……


    灰鹦鹉趁机挣脱了他的魔爪,如愿以偿地在新地盘巡视起来。


    窦寻所有的知觉一时麻痹,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从前世今生一般的旧梦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泪流满面。


    第65章


    一路平安


    “门店的话不光有管理的问题,还有资金的问题……哎好的,先放在那我马上看……”徐西临一边跟宋连元视频一边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合同,话没说完一半,电话又响了,他的财务打来的电话,要请款请示,徐西临有点找不着北地端过三倍浓缩的咖啡灌了两口,问他的财务经理,“你刚说什么钱?”


    财务经理哀嚎:“发工资啊老大!”


    北边的子公司任何一笔财务支出都需要他口头同意或者签章,徐西临忙晕了头,以为还是月底,蓦然发现已经十号了,赶紧跟财务经理说:“发发发,没别的事赶紧跪安,我开会呢。”


    宋连元隔着网络信号从屏幕里探出头来:“你又喝什么呢?早晨吃饭了吗?昨天说晚上胃疼疼醒了的是哪个王八蛋?”


    徐西临这会看他就来气,差点掀桌子:“我这都他妈因为谁?”


    宋连元:“……”


    可能一个人一段时间的人品和运气是守恒的,徐西临好不容易跟窦寻把话说清楚了,走了不知多少年背字的情场稍稍得意了两天,工作上就来了一大堆幺蛾子。


    宋连元考虑了一个月的结果,就是把徐西临调走。


    一来,子公司不算筹备时间,成立就已经将近一年半了,依赖性还是很强,所以需要徐西临稍稍松手,培养一批拿得出手的班底,二来,宋连元也没放弃逼着徐西临“改邪归正”的心,存心转移他的注意力。


    年前“乡里”总部刚刚谈下了一个芒果培育基地,宋连元一竿子把徐西临支过来,让他想办法把产品做成品牌化,将来其他产品都按这个模式做——工作任务不重,就是拖着他,时间很长,产芒果的地方气候湿润宜人,据说附近出了好几个著名的长寿乡,宋连元的本意也是想让他在当地的好水土里好好养一养。


    谁知道事与愿违。


    徐西临到了所谓的基地产业园一看,发现管理一塌糊涂,项目经理是从当地雇的,半个地头蛇,还不够他乱七八糟地掺七大姑八大姨家自己种的歪瓜裂枣收回扣的。


    徐西临只好先把经理开了,一时半会地招不来合适的人,他从总部调了个副手过来,两个人收拾摊子收拾得焦头烂额。结果这个时候,总部又出事,有个山寨“乡里”突然冒了出来,想打官司,偏偏高岚刚检查出怀孕,医生说这一胎有点危险,宋连元紧张成了活神经,于是那头的事也落在了徐西临身上。


    同时,徐西临之前的工作狂作风恶果显露无疑,他前脚走,子公司那边后脚就开始出各种状况。


    徐西临每天跟各种地头蛇斗,平均两三天就要在总部和基地产业园之间“飞的”往返一次,还得遥控自己那摊事,他一天到晚不是顾不上吃,就是赶饭局,只要往那一坐,就是一百八十个电话。


    以前,徐西临没别的事,全心全意地钻在工作里,感觉需要他处理的事没几件,一会就干完了,脑子里有一堆想法想实现,精力充沛得有点过剩。


    现在,他一门心思想早点了解这堆破事回家,工作却突然就堆积如山了,徐西临这么多年第一次生出“不想上班”的心,时常坐在那都有“电话在响”的幻听。


    “这可真是适合疗养的工作环境哦,”徐西临不阴不阳地冲宋连元撒火,“哥,万一我要是栽在革命途中,你记得派个人给我收尸,遗书不写了,遗产让我老婆收着就行。”


    宋连元:“再胡说八道抽死你!”


    徐西临才不吃他黑脸那套,不知道是不是被宋连元那乌鸦嘴刚才咒的,两口咖啡下去,他空空如也的胃真的开始绞痛起来,再瞥一眼手边没一会就堆积如山的各种文件,更想罢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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