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鲁班尺
    “开饭啦,白米饭山鼠干,味道闻着不错吧?”吴楚山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稻米的清香混和着山鼠肉的脂香真的是令人垂涎欲滴,寒生禁不住咽了口吐沫。


    “我父亲还不知道我出事儿了,所以想尽快回去家里,我这里有个药方,还要麻烦您帮我把药取下来。”寒生说道。


    “取下来?我这里哪儿有什么药啊。”吴楚山人不解道。


    寒生手指着屋顶垂下来的灰尘丝,说道:“这些灰尘称作‘梁上土’,是治骨伤良药,请您把它们扫下来。”


    “好,不过先吃饭吧。”吴楚山人应允道。


    寒生遭逢不测,又遇雨淋,此刻早已饥肠辘辘,食指大动,于是也不遑让,接过碗筷大吃起来。


    山鼠干的味道真的是绝了,想想躲在岩石缝中山鼠妈妈和她的孩子们,寒生竟生隐侧之心。


    “动物真的有用月经带吗?”寒生边吃边问道。


    “看来你有所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但是须得雷雨天。”吴楚山人说道。


    晚饭后,吴楚山人依约将房顶上的灰尘丝全部扫下来,集中到一张白纸上包好,放在桌子上。


    “你有尿罐么?”寒生问。


    吴楚山人拿出个玻璃瓶来,笑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自己从来都是在大自然中解决的,你需要早点休息,有话明日再说。”


    吴楚山人在隔壁灶间搭了个临时木板床,又吟了几首古诗,随即鼾声已起。


    寒生尽可能的多撒了些尿在玻璃瓶内,但愿够用。


    山谷中的夜晚,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树的枝叶上,簌簌作响,催人入睡。


    老爹,你还没睡么,一定还在盼着寒生……


    笨笨,还在老松树下傻等么……


    第十一章


    夜空中阴雨连绵,草屋内的油灯已经挑了几回灯芯了,桌子上摆着已经凉透了的饭菜,寒生还没有回来。


    今天整个一下午,朱医生都觉得心神不宁,总担心要出点什么事儿,他后悔早上让寒生一个人去大鄣山采药。


    院子里传来声音,朱医生正准备迎出去,但见大黄狗笨笨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浑身沾满了泥浆,黄毛湿透了紧贴在皮上,嘴里“吱吱”的低声哀鸣着,双眼通红的望着朱医生……


    坏了,一定是寒生出事了!


    朱医生神情慌乱的套上雨靴,抓起手电筒,背上药箱,匆匆忙忙对着笨笨说:“快带我去。”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晃动着的手电筒光,朱医生迈步到了门口。


    “朱医生吗,快,病人快不行了。”为首的中年人急促的说道,他的身后站着另外两个年轻汉子。


    “这……,你们是哪个村的,怎么不送去医院,我这里有事正要出门寻人。”朱医生急急忙忙的说道。


    “病人就在前面不远,是难产,朱医生,您就行行好吧,那是母子两条人命啊。”中年人语带哭腔央求道。


    此刻,是救儿子还是救产妇?如果儿子摔伤奄奄一息,早救一分钟,就可能多一分生还的希望,可那边是母子两条生命啊。


    罢了,朱医生一跺脚,寒生啊,你可要坚持住,老爹随后就赶过来救你。


    “走吧,快点。”朱医生不及多想,催促来人前面带路,同时转身招呼笨笨跟上,等一下前去大鄣山,没有大黄狗引路是绝对找不到寒生的。


    笨笨跟上前行了两步,感觉方向不对,立刻站住了,并张口大声的狂叫,示意要去大鄣山的道路。


    朱医生又如何不明白大黄狗的意思,此刻已是心如刀绞,万般无奈扭头不去看笨笨,转身追上来人,只有接完生以后,再折返回来与笨笨前去大鄣山了。


    村口停着一辆北京212吉普车,有车就快多了,情乱之下根本没有去想既然病人家里已备车,为何不送产妇去医院?


    吉普车风驰电掣的向县城方向而去。


    朱医生冷静下来方感到事情蹊跷,忙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那中年人冷冷的回答。


    “我们不是去救产妇吗?”朱医生越来越怀疑了。


    车里人都不再搭话,车内气氛骤然紧张。


    “我要下车,我儿子还等着我去救命呢。”朱医生叫道。


    “别乱叫,我们是给你面子,不然的话,就把你绑起塞上嘴。”中年人恶狠狠的说道。


    此时朱医生知道坏了,这可能是一群杀人越货的绑匪,可是自己是个穷的叮当响的赤脚医生啊,家中什么都没有。


    吉普车驶进了婺源县城,最后停在了一所深宅大院前。


    朱医生被带到了正厅会客室里,有人奉上茶,然后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朱医生目光扫视着四周,见墙上挂着毛主席的标准像,墙角摆放着一些绿色的花草,他认得那是短叶君子兰,很珍贵的品种。


    “哈哈,深夜请朱医生来此,不会不便吧。”门口走进三个人来。


    朱医生认得,为首的正是婺源县革命委员会主任黄乾穗,乡下人称之为“皇千岁”。


    “黄主任?”朱医生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儿,再看后面的两人,一个是南山镇孟祝祺,另一个却是那个香港来的风水大师吴道明。


    “朱医生,请坐下喝茶。”黄乾穗说着和其他两人鱼贯落座。


    朱医生看着这位婺源县的父母官,心中揣测着深夜找他来究竟有什么事儿。


    “朱医生,有革命群众反映,你为贫下中农看病敷衍了事,而替地富反坏右治病确是鞠躬尽瘁,立场站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想学你父亲专门替伪县长看病啊。”黄主任冷冷说道。


    “在医生的眼里,所有的人都是我的病人,我都是一视同仁。”朱医生说的话声音虽轻,却字字珠玑。


    “同志,你知道‘同志’这两个字的含义吗?就是共同的志向,试问,革命群众和阶级敌人能有共同的志向吗?这可是阶级立场问题,作为一名赤脚医生,你使用的药关系到革命群众生与死的大是大非问题。当然了,我想你也不是有意的,毛主席说过‘改正了就是好同志’嘛,你说我讲的对吗?”黄主任语重心长地说。


    朱医生鼻子“哼”了一声。


    黄主任仿佛没有在意的样子,接着说道:“这件事我可以考虑不追究,你们接着谈吧,我出去一下。”说罢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房间里只剩下孟祝祺、吴道明和朱医生三个人,紧张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些。


    “朱医生,黄主任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见你,这是非常难得的,只要你说出太极晕在什么地方,政府马上用车送你回去,而且还会近期调你到县医院工作,属于城镇户口,吃商品粮,如何?”孟祝祺脸上堆满了笑容。


    原来他们打的是太极晕的主意呀,朱医生这才明白过来。


    “什么太极晕,我没听说过,是味中药吗?”朱医生说道。


    “呵呵,老先生也许不知道这个太极晕这个名字,但你儿子手中的土卵你总该知道是从哪儿挖的吧?”吴道明插话道。


    儿子……寒生还在大鄣山中生死未卜,我却困在这儿,这可如何是好?朱医生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孟祝祺和吴道明对视一笑,有门。


    “好吧,我这就回去,问清楚我儿子再告诉你们。”朱医生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门外面闪出两个大汉,挡住了去路。


    黄乾穗背对着站立在院子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找个地方让他想清楚。”


    那两个大汉捉住朱医生的臂膀,不由分说地押进了后院的一间小屋子,外面锁上了门,并把守着。


    南山村,大黄狗笨笨直直的站立在雨中等待着朱医生返回来。


    最后,牠终于失望了,悲鸣数声后,掉头向大鄣山奔去……


    第十二章


    寒生一夜未曾合眼,腿上不时传导上来阵阵的剧痛,终于等到天亮了,他举起玻璃瓶,发现瓶底已经沉淀了厚厚的一层溺白。


    “三十六峰晴,雪销岚翠生。月留三夜宿,春引四山行。远草初含色,寒禽未变声。东岩最高石,唯有我题名。”隔壁又响起吟诗声,吴楚山人醒来了。


    “小兄弟,昨夜睡得可好?”吴楚山人走进门来。


    寒生摇了摇头,说道:“一夜未睡,山人叔叔能帮我上药和找副夹板吗?”


    “当然。”吴楚山人答道。


    寒生在山人的帮助下,褪去了裤子,此刻发现整个右腿已经肿胀淤血呈青紫色,小腿中段的胫腓骨,也就是迎面骨横向骨折,检查并无开放性创口,寒生遂放下心来,此类骨折复位后经夹板和石膏固定后即可。


    吴楚山人在寒生的指导下把腿骨进行了复位,然后惊奇的看到,寒生将玻璃瓶内的白色沉淀物混合进去灰尘丝搅拌,并均匀的涂抹在腿上。


    “中医真是不可思议。”山人叹道,取出一件干净的旧床单撕成长条,帮助寒生包好右腿,随后出去找来两条木板,夹在他的腿两侧,再用布条层层缠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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