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骁骑校
年轻刀客是个惹不起的角色,他是独一刀的独生儿子少一刀,年方十八岁,刀法虽然不及其父,但也达到一流水准,他年龄虽小,作恶不少,自打十三岁起就在道上闯荡,杀过的人不下百口,睡过的娘们更是数不胜数,这小子极其阴狠好色,只要让他看上的女子,无论如何都要上手,他还有个坏习惯,得手之后总要把苦主凌虐致死,仿佛只有那样才能得到快感一样,为这没少给独一刀添麻烦,可是独一刀就这一个儿子,无论他捅出天大的篓子,当爹的总会帮着弥补。
所以胡瘸子很担心,想叫女儿别出来招惹是非,可是为时已晚,哑姑端着一盘马肉笑吟吟地出来,正被少一刀看个正着。
不可否认的是,哑姑确实很漂亮,虽然生在西北,但是她却有着江南女子一般的温婉,少一刀当场就呆了,方圆五百里哪见过此等幼女啊,他的眼睛一放光,三个手下就明白了,对胡瘸子喝道:“瘸子,去把爷们的马牵去喂料。”
胡瘸子接了哑姑手里的盘子,反手将她推进里屋,将盘子摆在刀客们面前,堆笑着说:“是嘞,亏待不了爷们的马。”然后一瘸一拐跑了出去,看起来麻利的很,酒客们却都知道胡瘸子这是想赶紧干完回来,怕家里出事。
胡瘸子出去了,少一刀径直走向里屋,一挑门帘,哑姑正在案板上和面,背对着门口,蓝花小棉袄衬出纤细的腰肢,雪白的颈子修长无暇,少一刀吞了口涎水,直接拦腰抱起向外走去。
哑姑大惊,拼命捶打着少一刀,但却如同饿狼口下的小羊一般无助,外面刀客们已经将两张桌子拼到了一起,上面的杯盘碗筷一扫而空,少一刀把哑姑往桌面上一扔,就开始扒衣服。
哑姑拼命的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撕心裂肺,几个镇上的小伙子血往头上涌,刚想跳过来,却看到刀客们拍了拍腰间的长刀,就又缩了回去,他们是马贼啊,杀人不眨眼的马贼,要怪就怪哑姑命不好吧。
胡瘸子早就有警觉,就没敢走远,听见动静赶忙跑进来,跪地求饶:“少刀爷,求求你放了我闺女吧,她还是个孩子啊。”
少一刀已经扯开了哑姑的小棉袄,露出里面的红肚兜,听见胡瘸子的话便狞笑道:“孩子?奶子都这么高了还是孩子?爷们今天帮你闺女开苞,不想死的就在一边看着!”
胡瘸子还想说话,被少一刀的跟班一巴掌打在脸上,牙都崩飞了几颗,长刀拔出一半来:“再啰嗦这就剁了你!”
酒客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不论是铁匠铺的大老赵还是老羊倌张驼子,都不敢言语,哑姑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就如同亲闺女一般,如今遭此凌辱,他们却在刀锋下大气都不敢出,听着哑姑嘶哑的喊叫和少一刀肆无忌惮的狞笑以及衣服撕裂的声音,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头扭过去,不去看这悲惨的一幕。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放开她!”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少一刀已经把哑姑的棉袄撕开,正要褪裤子呢,好事被人打断,他有些吃惊的看过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瘦弱矮小的少年,穿着肮脏的光板羊皮袄,头发蓬乱肮脏,脸上也污秽不堪,只是一双眼睛亮的出奇,最让人好笑的就是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剔骨刀。
酒客们也很惊讶,这不是胡瘸子家的傻子么,没看出来这孩子倒是个讲义气的人,只可惜太自不量力,一个娃娃就敢和刀客叫板,白白送了自家性命不说,兴许还把少一刀惹怒了,不光要糟蹋哑姑,还要杀人放火,这就麻烦了。
一个跟班的刀客刚想上去解决元封,却被少一刀阻止了,他放开哑姑,从桌上拿起长刀,脸上带着讥讽的微笑走到元封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小孩,轻蔑地问道:“你手里拿得什么?”
“刀。”小孩嘴里蹦出一个字。
“你这算什么刀,少爷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刀。”少一刀说完,一按绷簧,一道寒光闪过,长刀出鞘,众人都不忍地低下了头,他们虽然平日里嘲笑鄙视傻子,但在这个时候也不忍心看见他人头落地。
刷的一声,是利刃切开肉体的声音,众人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傻子了,可是等了半天却怎么也等不到人头滚落于地的声响,他们抬头看去,只见傻子依然站在原地,剔骨刀还拿在手里,少一刀却慢慢的转身,一脸的不可思议,嘴里喃喃道:“这是什么刀,这么快?”他一步步蹒跚着走出店门,终于倒在地上,溅起一片黄土,身下渐渐茵出一片血迹。
“剔骨刀也是刀。”傻子这样说。
第3章
屠镇
当街伏尸,血溅五步,小镇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高高的旗杆上那面残破的红旗迎风猎猎作响和马匹偶尔打着响鼻。
门口玩耍的顽童被大人拖了回去,晒太阳的老头们也收起马扎子回屋关门,街道两边的店铺人家纷纷关门闭户,不敢发出响动。
风吹过空旷的街道,尘土飞扬,很快就在那具死尸上蒙了薄薄的一层,三个刀客一言不发,走出酒馆,解下马缰绳,将尸体抬起放到马上,三人上马绝尘而去。
等到马蹄声渐渐远去了,镇上的人才悄悄开门,探头探脑,酒馆里的客人们也走出门来,望着地上的一滩血迹发呆。
“少刀爷死了,真是傻子杀的吗?”
“不会吧,谁也没瞧见啊,许是他酒色过度自己跌死的吧。”
“瞎说,自己跌死能淌这么多血?”
“许是倒在刀上了吧。”
……
没有人看见少一刀是怎么死的,他们打心眼里不能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少一刀的死和傻子有关系,但是少一刀毕竟是死了,死在十八里堡的胡瘸子酒馆里,这笔账一定会算在十八里堡人头上。
于是众人惶恐不安,聚在一起商议如何了结此事。
镇上一共就百十户人家,种田的放羊的自然上不了台面,有头脸有身份的莫过于在镇中心开着买卖的大老赵和胡瘸子之流,放羊的张驼子是个例外,他早年跟商队跑过买卖,走南闯北见得世面多,也算是镇上的知名人物,另外还有一些年岁长的,大家操着手围聚在旗杆附近各抒己见。
“要我说少一刀不对在先,是他想糟蹋人家闺女来着,自己跌死和咱们何干!”一个结实的小伙子说道,他是大老赵的儿子赵定安,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手艺已经和他爹一样精湛了。
“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少掺和,一边蹲着去。”大老赵斥责了自己不懂事的儿子,却又接着说:“定安说得在理,少一刀不对在先,而且咱们也没动他,是他自己不小心摔死的,他三个跟班也都看见了的,独一刀再厉害也得讲道理是吧,他不能因为这事怪罪咱们。”
“讲道理?独一刀啥时候讲过道理,上次一个商队明明给过买路钱了,独一刀自个忘了反说人家没给,两下争起来,独一刀杀了人不说,还把货都吞了,你和他讲道理不是自讨苦吃么。”张驼子不屑地说。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就算是大刀客也得讲理啊,咱们可没杀他儿子啊,这笔账不能算在咱们头上。”大老赵反驳道。
“独一刀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甚是疼爱,全指望他传宗接代呢,这孙子还没生出来就死了,你想他能不把气撒在咱们头上?”张驼子道。
“都别争了,不管怎么说,少刀爷是死在咱们堡子的,就算没有咱的事,也得承担起责任来,依我看,各家不妨预备一些孝敬,托人去说和说和,大不了把傻子交出去就是了,就说少刀爷的死和他有关。”
这是镇上德高望重的老孙头在说话,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说出话来就是不一样,在理啊,众人纷纷赞同,各自回去准备孝敬了。
胡瘸子从头到尾一言未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店里,哑姑立刻扑了过来咿咿呀呀的询问,胡瘸子疲惫之极,坐下道:“傻子呢,把他叫过来。”
元封正在后院劈柴,斧头劈开干柴的清脆声音一下下传来,胡瘸子不禁苦笑了一下:“傻人有傻福,他倒是沉得住气。”
元封被哑姑带到胡瘸子面前,只见这位往日里容光焕发的酒馆老板如同老了十岁一般憔悴不堪,整个人坐在那里似乎都萎缩了不少。
元封一如既往的沉默着,等待着老板发问。
良久,胡瘸子才开口问道:“傻子,少一刀是不是你杀的?”
“是。”元封简短的答道。眉宇间不带丝毫表情,似乎杀的不是叱诧风云的大马贼的独生子,而是地上一只小蚂蚁。
“你为什么杀他?”胡瘸子继续问。
“他欺负傻姑。”说这话的时候,元封眼里升腾起一股火焰,不过胡瘸子没看见,此刻他已经泪如泉涌。
一个傻子尚且知道保护自家的女人不受欺负,可是当年正值年富力强的胡瘸子面对欺凌自己妻子的歹人时,却选择了逃避,这是胡瘸子一生的痛,哑姑正是目睹了母亲被人奸淫杀害的场景才变成哑巴的,没想到时隔十年,历史竟然重演,而这一次胡瘸子依然选择了逃避,面对强敌他还没有一个傻子来的英勇,作为父亲,作为长者,他惭愧之极。
胡瘸子没有问元封的刀法从何而来,因为时间紧迫,他们必须争分夺秒了,胡瘸子走到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番,将大门紧闭,对哑姑和元封道:“收拾行李,咱们半夜走。”
胡瘸子知道,杀一个傻子肯定解不了独一刀的丧子之痛,他肯定会杀掉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员,比如那三个保护不力的跟班,比如哑姑,比如自己,事到如今还是一走了之的好。
衣服被卧干粮清水,还有起早贪黑经营十几年攒下的几十两银子都装进了褡裢袋,四匹马也备好了鞍子,胡瘸子望着黑洞洞的院子,无声地流下了泪水。
大门的门轴上滴了几滴油,悄无声息的打开了,胡瘸子领头,带着元封和哑姑牵着马走出来,马脖子上的铃铛都摘了,四个蹄子上还裹了破布,走起路来一点声响都没有,就怕惊动左邻右舍。
夜色正浓,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刚走了几步,只见对面土墙下朦朦胧胧站起来一个影子,然后四下里也有了动静,无数影子站起来围过来,原来镇民们都没有睡觉,一直注视着胡瘸子家的动静呢。
“老胡,你不能害了大家啊。”为首的老孙头说道。
“是啊,你走了,俺们怎么办,你这是逼着独一刀屠镇啊。”有人附和道。
“老胡,看在多少年乡亲的份上,你就救救大伙吧。”老孙头说着说着颤巍巍的跪下,一看他下跪,其他人也呼啦啦全跪下了。
走是走不成了,胡瘸子只好退回家中,听从乡亲们的安排,由胡瘸子出大头,镇上凑了五十两银子,委托年龄最长的老孙头前去说合。
独一刀的据点黄草铺距离十八里堡大约两百里之遥,一来一回起码要三天时间,这三天在十八里堡众人心中比三年还要漫长,每天都有人站在堡墙上眺望远方,等到第三天晌午头里,负责眺望的人终于发现老孙头回来了,顿时激动的大喊大叫,全镇人象欢迎英雄一样把老孙头迎了进来,众人都看到老孙头脸上洋溢着笑,心中也就有了底了。
果然,老孙头说了,人家独一刀确实是个讲道理的大刀客,丝毫没有为难他,还留他吃了一顿饭呢。
众人追问,那事情到底谈得怎么样?独一刀咋答复的啊?
老孙头道:“独一刀说了,再说吧。”
再说吧,这算什么答复,众人又问:“那银子送出去没有?”
老孙头一拍大腿道:“遭了,银子忘了给了。”
众人便急了,不送银子算怎么回事,十八里堡人民的心意没尽到啊。
老孙头也急了,争辩道:“人家大刀客日进斗金,会在乎咱这点钱,人去了,话带到了,足矣,你们是不知道独一刀拿什么酒招待我,那可是十年陈的口子窖啊。”
老孙头信誓旦旦,众人却惴惴不安,再说吧,这算个啥子说法,可是再问下去也问不出花样来,只好各回各家。
过了两日,有个从西边过来的商队,竟然没进十八里堡歇脚,在外面搭帐篷过夜,只是派人进来买了些干粮,换了几个马掌,镇上人问他们为啥不进来,他们只是支支吾吾道:“不好说。”
不好说,这算是个什么答案,有啥不好说的呢,镇上人一心想弄明白,于是请张驼子出马,张驼子是老商队出身了,和这些人能说上话,他带了一葫芦酒,两块马肉晃晃悠悠的去了,等回来的时候脸都白了。
众人问,咋了?
张驼子说:“完了,独一刀放话了,等儿子头七那天杀咱们全镇人祭奠他,人家商队不愿意沾咱们的晦气才没进来的,人家看咱们就如同看死人一般。”
头七那天,也就是说明天就是十八里堡的末日,众人的脸也都煞白煞白的,有人提议,跑吧。
“跑?往哪里跑,方圆五百里都是独一刀的地盘,他已经传话下去了,任何堡子不准收留咱们镇的人,再说了,谁能跑得过马贼啊。”张驼子沮丧地说。
众人无语,默默散了,当时就有两户人家收拾了细软出镇到亲戚家避避风头,结果半个时辰之后就在堡子门口发现了他们的死尸,原来独一刀已经派人监视了十八里堡的一举一动。
十八里堡的镇民们如同羊圈里的肥羊,等待着被屠宰的那一刻到来。明日一早,十八里堡就将成为一个死镇。
独一刀说过的话,决不可能更改,镇上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注定,那就是做独一刀儿子头七的祭品。
当晚,镇上的人没有像往常那样聚在一起商量,而是各回各家,镇子早早的平静下来,连狗都不怎么吠了。
胡家酒馆里,早已关门上闩,胡瘸子准备了一桌酒肉,把元封和哑姑叫过来一同吃饭,这还是元封第一次上桌吃饭,胡瘸子道:“吃,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能当饿死鬼。”
哑姑怯生生看着父亲,不敢动筷子,元封却拿起筷子大吃起来,胡瘸子道:“傻子啊,晚上别睡牲口棚了,到我床上睡去。”说着起身披衣进后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