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赤军
卞壸摇头道:“若知不可为偶,昔日便不当应允,既已允之,岂可轻悔?使君,人无信不立啊。”卞望之为人严明方正,有时候还给人不怎么懂得变通的错觉,故此他是不赞成裴该另聘的。再说了,济阴卞氏同样算不得什么高门,听闻此事,难免会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感来吧。
裴该解释道:“非为荀氏门高,故此攀附,为荀氏女既救我性命,又有文姬之才、班姬之德,乃心爱之,必能为我良配,是以……”卞壸打断他的话:“使君,昔司城子罕不以玉为宝,而以廉为宝,时人称之。人谁无所爱?若今爱一女便即失信,则异日爱财货必贪,爱声色必惰啊——使君三思。”
裴该“啧”了一声,不禁垂首不语。
他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即便不犯国法,甚至不是太过违背礼俗,终究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因而在回来的路上就始终在踌躇,也还没敢写信给裴氏,请她帮忙自己回绝了杜家。终究婚事最初是裴氏帮忙给定下的,你说毁约就毁约,这不是打裴氏的脸么?可该怎么措辞才好呢?
因此对于卞望之的责备和劝说,裴该实在无话可回——虽说自己仍然坚持聘娶荀氏女的想法,一辈子终身大事,不想留下遗憾,但人说的很有道理啊,你还狡辩些什么?
裴嶷瞧瞧裴该,又看看卞壸,随即笑着打圆场道:“何不致信杜氏,明言荀氏之事,使其女退而为妾呢?”
卞壸摇摇头:“若要两娶,也无不可,然岂有先聘反为妾室之理?且杜氏门户虽不甚高,其嫡女亦不肯为人做妾吧?”
裴嶷想了一想,继续笑着说:“岂不闻贾公闾之事乎?”
卞壸和裴该都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同时开口问道:“贾公闾何事?”
于是裴嶷耐心地给他们扫了扫盲。贾公闾就是贾充,他原配的夫人是李丰之女,因为李丰被司马师所杀,其女受牵连也遭到流放,就此跟贾充两人分开了;后来贾充又娶了郭配的女儿为妻。等到司马炎登基,大赦天下,李氏也得以还乡,那问题就复杂啦,因为贾充当初并没有明文休弃她啊,理论上她还是贾充的夫人。于是司马炎特旨命贾充设置左右夫人,二嫡并重。
裴嶷说了:“此等事,本朝不乏先例。东平王相王昌之父王毖,本籍长沙,娶有先妻,后因江南动乱而流徙中原,仕魏为官,另娶一妻——即王昌之母。待到我朝平吴,王昌闻其父之先妻久丧,孤苦无依,乃请东平王上奏,请求并立二母。还有颍川郑子群曾娶陈司空女,后因吕布之乱,导致分散,别娶乡人蔡氏为妻。待得乱平,陈氏归来,于是请荀公曾(荀勖)上奏,请求并立二妻。此等事屡见不鲜,朝廷亦不禁止……”
一方面,裴嶷觉得无论从家族名望来考虑,还是从实际利益来考量,与荀氏联姻都比和杜氏联姻要强得多,他不打算附和卞壸,劝裴该打消另聘的念头;另方面,初入裴该之幕,他也想要展展才华,帮忙这个侄子解决难题,所以才提出来“二嫡并重”的先例。
然而卞壸还是摇头:“乱世中无奈之举,与今日之事,不可相提并论……”
“难道今日并非乱世么?”
“裴君,倘若贼寇阻隔,使杜氏女无法北上,乃至错过婚期,甚至于生死不明,使君自可别聘荀氏女。然而如今只须一封书去,杜氏女便可来至淮阴,有何无奈之处,而必须失信于人?!”
裴嶷不以为然地说道:“终究尚未迎娶,如人买货,虽已下定,亦可毁约,不再索要定金便可——与杜氏之聘礼,也不索回便了。”
“律有明文,崇嫁娶之要,一以下聘为正——岂可比拟于商贾下定?”
“其后还有一句:‘不理私约。’是说明聘虽然比私约为正,然比起正式婚娶来,尚不足也。”
两个人唇枪舌剑,争论了好半天,裴该在旁边儿一点儿都插不进话去。好不容易等两人喘口气,喝口水,他就直接问卞壸:“卞君可有解我两难之策?”
卞壸一摇头:“信不可失,约不可背,仍娶杜氏女便是,有何两难?”
“然我已应允了荀氏……”
“是使君无礼在先,自去向荀景猷请罪好了。”
裴该转过头去瞧一眼裴嶷,裴嶷会意,便即拱手问卞壸道:“卞君大才,必有良谋——请教,若使君必要娶于荀氏,又有何解决之策?”我只是打个比方啊,要是裴该的念头打消不了,那你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吗?先说出来听听吧。
卞壸瞧瞧裴该,就见裴该一脸的懊丧,同时在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自己。他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心知自家使君主意大,自己终究是劝不回头的,于是摇头说道:“这媒,我是必不肯做的。闻杜氏女苦待使君数载,年已十七,青春蹉跎,恐难再嫁,使君断然绝之,岂非害她么……”
裴该闻言,不禁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我想错了!
他之所以因为爱慕荀氏女,没有深思熟虑就起了毁约另聘的想法,并且忙不迭地跟荀崧口头约定了,一是知道这年月的人们并不把定亲看得太重,毁约本乃常事,二来则是后世的记忆使他产生了一定的错觉。
“苦待数载”、“青春蹉跎”,裴该一开始就没往这方面去考量。对方终究不过才十六七岁的一个小姑娘而已啊,都尚未成年,何来蹉跎一说?即便嫁不成自己,也自有大把的好人家可由她……她的家族选择嘛。
但这是就后世的习俗而论的,在这年月,十六七就算是大姑娘啦,十八九就是老姑娘了,你若当初回绝也就罢了,一直晾到现在,等人姑娘都快嫁不出去了才毁约,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姑娘一辈子的幸福哪!
裴该不禁悚然而惊——他虽然连杜氏女的面都没有见过,但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害到一位无辜少女——赶紧离席而起,朝着卞壸深深一揖:“卞君教训得是,是该少虑了,乃致铸此大错。”
卞壸话说到一半儿,裴该就站起身来道歉,他倒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嘴角略略一扬:“如此,使君已断改聘之念了么?”
谁想到裴该却还是摇头:“我娶荀氏之心甚坚,不可改也,故此才求问卞君以两全之策。”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内心非常愧疚,但却不打算回头——荀氏我是娶定了的!
裴嶷笑一笑:“既然如此,还是两娶为好,既不失约,又不背信。”
卞壸一瞪眼:“两娶也是背信!”
第四十三章
征北都督
裴该朝着裴嶷、卞壸二人浅浅一揖,那意思:你们还是先别争论了吧。随即面向卞壸,表情严肃,言辞恳切地说道:“卞君,昔韩信背楚而归汉,无失君臣之义,为项羽不重用,且非可安天下之君也。乱世君择其臣,臣亦择其君,难道夫妇之伦,反不如君臣之道么?为该此前未见荀氏女,是以聘于杜氏,而既见之,岂忍舍弃?若正式婚娶,自当生死一体,绝不相负,然止下定,且未见其人,即便毁约,也不违礼法……”
这年月对于毁弃婚约,普遍看得并不怎么严重,而且对男方要求较低,对女方要求较高——因为一般情况下,男方毁约,女方不会有什么损失,若女方毁约,则怕是想要贪没聘礼。
卞壸想要说什么,裴该摆摆手,示意他稍安毋躁,然后继续说道:“另聘不违礼,然如卞君所言,恐有失信之讥。只是信亦有大小,尾生之事,该不为也。所虑者,蹉跎数岁,恐耽误杜氏青春,是以求问卞君,可有解决之策么?”
卞壸轻轻叹了口气,对裴该说:“使君之意,我已明白,除非……使君能为杜氏女择得良配,使杜氏先绝使君,始可另谋于荀氏。虽亦不妥,聊为补偿而已。”
裴该表情沉重地点一点头,心说这倒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对于裴嶷的建议他是不考虑的,既然灵魂来自于两千年后,受到一夫一妻现代婚姻制度的影响,裴该对于纳妾之事都觉得不大自在,遑论两妻并重呢?那样只有对杜氏女更不负责任,同时对荀氏女也不公平。因而最终他只得赞成卞壸之议,说我还是先写信给姑母,向她谢罪,再请她帮忙想想办法吧——若是不能先敲定了杜氏女别嫁之事,我也只有去向荀崧致歉了……不过荀氏女还是不想放弃的,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好了。
……
暂时解决了婚姻问题之后,裴该又与裴、卞二人商议了一会儿政务,接下来便即召见卢志父,与之恳谈少顷,暂命之为吏曹从事——这人是不是有能力,还得慢慢考察——随即就开始了繁忙的秋收工作。一个多月后,谢风领着荀崧一家也抵达了淮阴,裴该当即跑去向荀崧致歉,但并不敢明言,只说我的婚事尚须姑母点头,已经写信到建康去了,下聘之事,您请再多等几天吧。
可是还没等来裴氏的回信,却突然间接到了建康的令旨:以东海王司马裒都督徐、兖、豫、荆、司五州军事,克日兴师北伐!
诏令到手,裴该当场就蒙了——原本历史上有这一出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历史上倒也真有这一出,不过要延后数年。长安司马邺多次请求建康政权北伐,司马睿和王导等人都当是耳旁风,最终只是下令给祖逖,要他自己瞧着办。可是等到长安城破,愍帝被俘,司马睿在建康自称晋王,随即就传檄天下,讨伐石勒——不是刘聪——命车骑将军、琅邪王司马裒(那会儿裴氏尚未南渡,没有什么东海王)统督九军,以祖逖为帅,总共三万兵马,浩荡北伐。
很明显这是趁着皇帝没了,赶紧扩充自家地盘儿。所以不打刘聪,因为人还在平阳窝着呢;也不打刘曜,因为关中太远,鞭长莫及;专打石勒,因为石勒遣石虎南下攻击谯城,有向兖州伸手之意。
兖州是祖逖的,也就是我建康的,怎么能让羯贼轻易给占了去?
然而历史终究已经有所改变,所以裴该在蒙了几息之后,便即释然,忙召诸将吏前来商议。看卞壸的表情,貌似深受鼓舞,说:“琅琊大王终于起意北伐了,则我徐、豫合兵,必能扫除凶逆,救护天子,立不世之伟绩!”
裴嶷却笑一笑,对裴该使个眼色:“此皆使君昔日寻阳之行的功劳啊。”言下之意,就是你跑到长江北岸去一耀兵,吓着了江东,王导等人深知徐、豫合纵,难以制约,与其对着干,还不如从中捞一票好处,所以才假意北伐——反正你们迟早也要北伐,这个功劳,起码勤王救驾这杆光辉灿烂的大旗,还必须抓在建康政权手中。
别人都没有他那么多花花肠子,尤其刘夜堂等武将,听说能够上阵打仗,是个个欢欣,人人鼓舞。裴该当即下令,整备粮秣物资——反正原本为伐青州,就打算这么办了——只等东海王北渡,便即前往会合。
等到屏退众人后,他单独召见裴嶷,低声问道:“叔父以为,建康此举,是真心,是假意?若为假意,可会特意掣肘,牵绊我等?”
裴嶷点点头:“真假不论,牵绊必也。”建康方面肯定不希望看到你们真把天子给救出来,而且估计即便救出来了,也一定要你们把天子“护送”到建康去,所以各种耍心眼儿、使诡计,那都是免不了的——“此番若是战败,建康必归咎于文约与祖士稚;若然战胜,则必分功劳——然文约亲冒矢石之功,又岂是坐镇建康之琅琊王,与黄口孺子东海王所能轻易攫取的?”
你不必想那么多,只要多提防对方从中作梗,破坏军事行动就成,咱们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只是——“不能再往攻曹嶷了。”
……
十月中旬,裴该亲率一营兵马,离开淮阴,南下到临淮国的堂邑县境内,在这里迎候东海王司马裒。他随身还带了四个人,一是裴嶷,又授予他青徐都督府长史之职;二是陶侃,裴该特意把他从下邳叫来,授予青徐都督府司马之职——身边儿能为帅的,就只有陶士行了,怎么可能弃置不用,由得他继续窝在下邳种地呢?
好在陶侃对此任命倒并不推辞。他才刚北渡的时候,确实满心的懊丧,甚至有些厌世,跟裴该对面就光论民生了,压根儿不提军事的碴儿,而且到了下邳以后,也只安心种地,不招一人,不购一马——当然也有身在矮檐下,怕引起裴该猜忌的想法在。但是真正的英雄人物必不会长久沉沦下去,等到农忙期过去,陶士行就开始“运甓”啦。
这原本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典故,说是陶侃受王敦排挤,被赶去担任广州刺史,他闲来无事,就每天早上把一百块瓦砖(甓)搬到屋外,等晚上再搬回来。别人问他为啥这么做,陶侃回答说:“吾方致力于中原,过尔优逸,恐不堪事。”必须得每天锻炼,将来才好重上战场。
在这条时间线上,陶侃继续搬砖,只不过地点换到了下邳国。裴该派人探听他的举止,听说了此事,就知道老先生仍然壮心不已,他不禁想起来一句“老话”: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于是临将北伐,便召陶侃来入幕。
裴该身边另外两人,则是荀崧父女。裴氏的书信也在建康令旨抵达后不久送来了,说我打算往江北一行——一是为了送孙子(司马裒),二是为了再见文约你一面。对于裴该打算悔婚之事,裴氏狠狠地责骂了他一番,随即又说,那荀氏女究竟有多好啊,你竟然铁了心要娶她为妻?趁着我到江北去,你把她也带过来,让我瞧上一眼再说吧。
长辈要见,裴该不敢不答应,况且对方也是女人,想见个闺阁,于礼数上也无不合之处,所以跟荀崧一商量,荀景猷就带着闺女跟过来了。
裴该南下之际,临淮内史再次换了人,由庾冰改成了谢裒。谢裒字幼儒,出自次一流的名门陈郡谢氏,乃谢鲲之弟、谢广之兄——同时他也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东晋名相谢安、名将谢石之父。不过谢裒始终被笼罩在其兄谢鲲的阴影之下,此时名望并不甚显,原任司马睿的参军;建康政权用他来接替庾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对裴该释放了一定的善意。
因为裴该南下,所以谢裒就不必要再到淮阴去拜谒刺史了,就在临淮境内相见。裴该知道,谢鲲是当代清谈名士,颇有“竹林七贤”之风,为人往好了说是洒脱倜傥,往遭了说是脱略形迹、肆意妄为——脱光了衣服,披头散发、赤身裸体地跟家里宴客乃是常事——而眼前这个谢裒看上去却与乃兄性情大异,服装、发型一丝不乱,进退趋避极合礼法,算是名正常的士家子弟。
裴该勉励了谢裒几句,命他好生治理临淮,二人便分手了。裴该没打算跟对方多打交道,关键在于:他记不清谢安、谢石究竟是谢家哪一人的子嗣了,而且即便知道也没用,那二位尚未出生,可能连液体都还不是呢,肯定帮不上自己的忙啊。
辞别谢裒后继续南下,暂驻堂邑。某日有快马前来禀报,说东海王一行翌晨便要渡江,于是裴该便率领属吏——也包括荀氏父女——亲往江边迎候。
约摸巳初时分,就见江面上浮起了无数巨大的船帆,随即三条高大的四层楼船和数十条艨艟大舰便从晨雾中展现出了伟岸的身姿,乘风破浪而来——瞧得裴嶷、荀崧等北人无不目眩神摇,挢舌不下。他们多咱见过那么大的船啊,而且恐怕此前根本意识不到,这世上还能有如此巨大的船只!
第四十四章
王濬楼船下益州
江左无数大船,樯橹若林,高帆如云,鼓风破浪而来,使得裴嶷、荀崧等北人无不吃惊,然而裴该却面不改色,丝毫也没有惊讶的表现——后世万吨轮他都见过,相形之下,那三条楼船哪怕拼接在一起,也不过小角色罢了。
他心里突然冒出来一首唐诗:“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建康的诸位,此景于汝等亦大不吉也。随即便侧过脸来,压低声音,笑对裴嶷说:“观此情势,东海王将率数万众北上,我等倒可以息肩了。”
其实此等规模的楼船一条可以装载多少人,裴该心里并没有数,但他是见过与眼前艨艟差不多大的海船的——就由徐州本土所造——知道包括水手在内,往多了塞,足可以挤进四五百人去。以此来揣测楼船,怕不是一条能载千人?那么算起来,这回跟着东海王司马裒乘船北渡的,总得在一万以上了——岂有此理!
裴氏上封信里写得很清楚明白,司马裒此番北渡,只负督战之责,本身不带多少兵马——江东此际根本就拿不出上万的可战之兵来扔到中原去——两三千的顶天了,主要是为了护卫统帅安全,不会真上战场。所以你就这么点儿人过来,有必要乘坐那么大、那么多的船只么?
裴该一语点醒梦中人,裴嶷当即反应过来,不禁笑道:“文约既已落子,江左又岂敢不应?”正因为你带着五千兵马在江北耀武扬威了一番,所以对方才派出那么多战船来,同样想起到壮声势、吓敌胆的作用,希望你不要小觑了江东。裴该一撇嘴:“战舰若能登岸,我或有所畏惧,此去中原,水道不通,怕他何来!”
等了不多会儿,便见船只陆续靠岸,中央的楼船上首先下来一列兵马,左右排开,然后就轮到司马裒了。裴该上前见礼,只见这位少年东海王身量颇高,年纪虽然才刚十六岁,唇边已有短髭;小伙儿相当的漂亮,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轮廓分明——果然是有鲜卑白种的血统啊。此外,司马裒身后还跟着两名官员,经过介绍,乃是新任征北都督长史陆晔和司马戴渊。
对于这二位,裴该自然早有耳闻。陆晔字士光,本是南人,乃东吴丞相陆逊侄孙,曾为司马睿祭酒,参加过讨伐华秩的战斗,升任散骑常侍。此人名望挺高,但尚未见有什么突出的才绩,只是严明方正之态,或与卞望之有得一比。
戴渊戴若思则是北人,本籍就在广陵郡,生性豪侠,仗义疏财——换言之,就象是《水浒传》里的“托塔天王”晁盖似的,关上门是土地主、良善乡绅,打开门就随时都能操刀做了强盗。而且戴渊确实当过强盗,亲自领着部曲在江、淮之间打劫商贾,后来被返乡的陆机撞见,一番规劝,他才幡然改悔,从此专心读书,被举为孝廉,开始迈上仕途。
戴渊本为司马睿的右司马,前不久加号前将军,准备派他去增援周访,征讨杜弢,可是还没成行,杜弢就败了,于是旋被转入东海王幕,做征北司马。
司马裒一黄口孺子,他懂得什么?此来江北,不过充当一杆大旗和抢夺胜利果实的借口罢了,裴该知道,自己今后真正要打交道,甚至于钩心斗角的,就得是这一文一武,陆、戴二人了。陆晔究竟几斤几两,他并不清楚,至于戴渊,根据后事倒推,可能是个志大才疏、名不副实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