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赤军
陶侃拱拱手:“不敢称公。”转过头去对熊远说:“我等既至徐州,当受裴使君之命,使君说什么,那便是什么,臣下不可妄言君之非也。”
裴该心说你这是什么屁话啊,不肯帮腔也就罢了,皮里阳秋的,这是在嘲讽我吗?!
熊孝文瞧瞧陶侃,又再看看裴该,突然间仰起头,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堂堂陶士行,竟然颓唐至此,则建康之事,亦不必多言也。”说着话双膝一曲,重新坐了下来。
裴该心说你什么意思啊,我说了老半天了,你究竟是信我还是不信我?其实你信不信的都无关紧要,我都还不知道你是何许人也,本来没必要费唾沫星子来为自己辩白,只是瞧你那德性,仿佛后世网络上的键盘侠一般,嘴里说得大义凛然,其实没啥本事,我瞧着就来气,不由得才多白扯了几句……
心里话说,倘若这个姓熊的不是跟陶侃一起来的,我不清楚他们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就直接把他给打出去了——让建康换个人过来!
“熊相还要我向祖君推荐卿么?”
熊远轻轻摇头:“仆意先往彭城,守境牧民,以观使君真意——还望使君毋忘今日所言。”饶你说得天花乱缀,我终究不能光听你的话,还要看你的实际行动才成啊。
裴该不禁气结,当即就打算送客。卞壸瞧着气氛不对,赶紧开口打圆场:“二位远来,未必熟悉徐州之事,若有疑问,卞某可为解说……”
裴该一摆手:“耳闻不如目见,多说何益?”明显刺儿了熊远一句——“二位但至任所,自能明了辖下之事。但不知下车伊始,打算做些什么哪?请教,若要理民,何者为先?”
熊远大声回答道:“当使民知礼仪!”
裴该心说这就是书呆子的浑话!不去理他,只注目于陶侃。陶士行想了一想,回复道:“使民当以时……”
第十二章
喷子
裴该问陶侃,打算如何着手,治理下邳国,陶侃答道:“使民当以时。”裴该笑一笑:“这也是老生常谈了,卿能说得具体一些么?”
陶侃抬起眼来,略略瞥了瞥裴该,这才缓缓说道:“百姓本无所欲,不过饱暖二字而已。因此政事不可繁冗,使百姓无所适从,劳役不可轻举,使百姓疲于奔命。要督课农桑,使军民勤于稼穑,自然家给人足。官府当在秋熟之际多储米粮,若有饥荒,则减价粜卖,百姓终年衣食无忧,自然心向官家,然后才可引导之,使知礼仪……”
“倘若有盗贼播乱,或者敌军来袭,又如何应对?”
“有文事,自当有武备。兵不须多,要在精锐,民间丁壮,亦可在农闲时整训之。民既有产业,得衣食,自然不会成为盗贼。若敌军来袭,则逆之于险要之处,使其不得入境,而百姓害怕衣食为敌所劫,自然也乐输米粮,甚至敢于执械从军。就目下来看,下邳国周边并无什么强敌,些许流寇,侃也不放在心上,但使积聚两三载,自可无忧。”
说到这里,陶侃转过头去望向熊远:“倒是孝文的彭城国境内,有铜、铁之利,恐怕有贼人觊觎,使君当在彼处驻扎一支兵马,以保护之。”
裴该瞥一眼熊远,那意思:你听听人家是怎么说的?虽然没有太多新鲜货色,终究内容丰富,条理清晰,哪象你啊,就一句“当使民知礼仪”,根本是腐儒之言嘛。
他对熊远熊孝文的第一印象非常糟糕,总觉得这就是一个眼高手低,光会说大道理却不干实事儿的废物官僚,说不定还是一喷子。也不知道是他在江东喷了王家、庾家或者刁家、刘家什么人,所以才被发配来江北的呢,还是建康池小,容不下他这只大王八了?
很明显,他们把陶侃扔过来,是因为那家伙可能威胁到侨客的利益,置之江北,就跟原本历史让扔去广州一样,跟发配没什么区别。而至于扔熊远过来,必然不会是同样的理由……
不过也无所谓啦,反正他要去彭城国上任,而自己则留在淮阴,从此只有公文往来,一年都未必有机会见上一面。正如陶侃所说,彭城那儿有铜、铁之利,极为珍贵,也肯定会招人觊觎,裴该事先已经派刘夜堂率“厉风营”在附近驻守了,而且一旦遇警,还能够瞬间召集起三四千人的地方武装来。有这么一支兵马在徐州城附近,熊远还能办成什么事吗?即便想把事情搞砸也很困难吧。
不过他琢磨着,等会儿还是写信给裴氏,请她调查一下这个熊孝文的来历吧,以及——为什么会派此人来就任彭城内史呢?
且说听完陶侃的“施政演说”,裴该就问了:“我但知陶君为将,屡破贼匪,江左无人可敌,但不知陶君从前可曾管理过民事么?”貌似根据史书记载,陶侃后来在荆州,治理得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安居乐业,但不知道那是后来练出来的呢,还是现在就有这本事了?
陶侃点点头:“曾任武冈令、江夏太守,但在任都未及一年。”
“好,”裴该点点头,“那我便将下邳国托付给陶君了,期以三年,陶君不但要使百姓得温饱、知礼仪,还须训练一支强兵出来,以便守备徐方,甚至于北进中原——可能办得到么?”
陶侃轻轻叹一口气:“我勉力为之吧。”
裴该又问熊远:“熊相如何,从前可曾理过民事么?”
熊孝文回答说:“曾为豫章主簿、功曹,后领武昌太守,但未能到任。”
裴该嘴角一撇,微微而笑:“那我便拭目以待,熊相如何使彭城百姓知晓礼仪了。”
……
东海王妃裴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裴该留在江东的情报头子——虽然不大称职——她利用自己尊贵的身份,自然可以接触到建康城上流社会的每一分子,不管是北伧还是南貉。不过裴氏日常接触最多的,自然是各家贵族妇人,所以她传递给裴该的情报,很多牵扯到内帷之事,张家长、李家短的,说实话价值不高。
没办法,终究没有受过正规训练——话说这年月也没有什么情报科目——区区一深闺妇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很了不起啦。
但只要裴该明确指定了所要探查的内容,裴氏所能给出的讯息还都挺详细的。比方说这次,短短半个月之后,回信便即送抵淮阴,信中明确开列出熊远的履历——不过止及于三代,因为这位熊孝文,三代之前连士人都还不是呢……
倒真是家雀跳上枝头变凤凰的神奇出身,简直比前汉公孙弘从放猪娃奋斗到丞相还要精彩,当世大概只有从奴隶到将军的石勒可与之相提并论。
熊远的祖父名叫熊翘,原本不过是石崇家中的奴仆而已,但是据说知书达理,还个性廉洁、正直——真不知道石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一号奴才——结果某次被潘岳见到了,非常惊奇叹赏,劝说石崇把他释放为平民。熊翘就此返回南昌老家,终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那腰杆儿肯定比乡下土地主要硬啊,也不知道怎么一来,竟然得以跻身于士人的行列。
等到孙子熊远长大成人,因为在家乡名望比较高,就被县中召为功曹。熊远一开始还不想去,县令命人强迫给他穿上深衣,戴上巾帻,还押着他给自己磕头,这才揪他出了山。然后仅仅任职十多天,熊远就被推荐到了郡中,担任文学掾——由此可见,这人的文采应该是不错的。
然而熊远还是不肯去,说:“辞大不辞小也。”还不如让我留在县里呢。郡守考察了一番,觉得这人挺有本事,竟然举他为孝廉。
数年后,郡守奉命前往西陲去讨伐氐羌,要求熊远跟随,熊远说我不懂打仗,不肯从命,但是一直把郡守送到陇右才回来。其后新任郡守夏静又辟他做功曹,等到夏静去职,熊远又一直把他送回老家会稽,方才返乡——看起来倒是个挺重情义的人哪。不过也说不定只是表面功夫做得好,为了养望而已。
从此熊远就一路高升,做过州主簿、别驾,还被举为秀才。华秩做江州刺史的时候,甚至署他为武昌太守、宁远将军,就此迈入了高官的行列。可是华轶后来被讨平了呀,据说砍下他脑袋的,就是裴该所熟悉的那位卫展卫道舒——书法家卫夫人的兄长、美男子卫玠的堂兄——熊远不知道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竟然逃过一劫,没受牵连。
然后就在此前不久,司马睿就任左丞相,下旨征召熊远入幕,做了主簿。裴该有一点没有猜对,熊孝文还真不是喷了什么姓王的姓庾的当权者,而是当面喷了司马睿,所以才被赶到了江北来的……
随信还附上了熊远喷司马睿的奏章,也不知道裴氏是怎么搞到手的。裴该展开来一读,我靠,果然是个文采斐然的大喷子哪!
原来不久之前,有消息传到江东,说刘曜在烧毁了洛阳之后,还派兵发掘晋武帝司马炎的陵墓。司马睿闻讯自然痛哭流涕,熊远却上疏说,消息未必确实,您现在哭个屁啊?您应该暂署一位河南尹,派他去中州调查此事,倘若消息确实,到时候再哭不迟。倘若就这几句话也就罢了,熊远接下来却说:
“即宜命将至洛,修复园陵,讨除逆类。昔宋杀无畏,庄王奋袂而起,衣冠相追于道,军成宋城之下。况此酷辱之大耻,臣子奔驰之日!夫修园陵,至孝也;讨逆叛,至顺也;救社稷,至义也;恤遗黎,至仁也。若修此四道,则天下响应,无思不服矣。昔项羽杀义帝以为罪,汉祖哭之以为义,刘项存亡,在此一举。群贼豺狼,弱于往日;恶逆之甚,重于丘山。大晋受命,未改于上;兆庶讴吟,思德于下。今顺天下之心,命貔貅之士,鸣檄前驱,大军后至,威风赫然,声振朔野,则上副西土义士之情,下允海内延颈之望矣。”
大概意思是:应该立刻派兵北伐,修复园陵,剿灭逆贼。修复园陵可以彰显孝道,剿灭逆贼可以顺应天意,救护社稷是大义之举,抚恤百姓是仁德之事。您只要做成了这四条,自然天下响应,无不服从——还请赶紧发兵吧,不要冷了中原军民之心!
司马睿当即回复,空口白话谁不会说,如今荆、湘两州动乱未息,我哪儿有兵北伐啊?庾亮趁机建言,说熊主簿既然那么想北伐,不如就派他去江北任职得了……
裴该手捧着裴氏亲笔抄录的熊孝文的奏疏,反复读了三遍,感觉此人真有一枝生花妙笔啊,你瞧这对仗运用得可有多娴熟,文意层层迭进,当真气势恢弘。只是有点儿可惜,这喷得还不够狠哪。
他前世就认定古往今来第一大喷,乃是宋代名臣胡诠胡邦衡,胡诠曾经写过一篇《戊午上高宗封事》,反对向金人称臣议和,要求赵构发兵北伐,恢复中原,就其内容来说,跟熊远这篇奏疏差相仿佛。但你听人胡诠是怎么喷的:
“今者无故诱致虏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刘豫我也!”
“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金虏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金虏藩臣之位?!”
“堂堂大国,相率而拜犬豕,曾童孺之所羞,而陛下忍为之邪?”
“陛下有尧、舜之资,(秦)桧不能致陛下如唐、虞,而欲导陛下为石晋!”
“臣备员枢属,义不与桧等共戴天。区区之心,愿断三人(秦桧、孙近、王伦)头,竿之藁街。然后羁留虏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尔,宁能处小朝廷求活邪!”
说白了就一句话:杀秦桧,止和议,谋恢复,否则陛下你就是石敬瑭,这临安政府不过一个“小朝廷”而已!
两相对比,熊远的奏疏就不够瞧了。不过倒也不能要求太高,终究司马睿没有向胡虏称臣的举动,王导也没有秦桧那么无耻。据说南宋时候就有很多士大夫指出,咱们如今丧失中原,被迫退缩江南,乃是无奈之举,但你起码也得跟东晋学啊,东晋朝可是始终没有向胡人低过头哪!
固然拿东晋比南宋,是五十步笑百步,终究王导等人胆子虽小,骨头还是硬的,跟他那个堂兄王衍不可同日而语,遑论秦桧、赵构。所以熊远这篇奏疏虽然不能象《戊午上高宗封事》那么流传千古,放在这年月,也算难能可贵啦。
裴该瞧出来了,陶侃虽然也是当世名将,但他恢复中原的欲望真没有祖逖来得强烈,尤其此番被贬江北,那就一副灰心丧气,敷衍了事的态度。其实江南与江北相比,就好比彭泽之比汪洋,池小难容大鱼,只有海里才能生出吞舟之鲸。陶侃在江左,不过定一国而已,若肯在中原奋斗,或有机会平定天下——终究他比祖逖寿命要长得多了。
与陶侃相比,那位熊孝文虽然能力差了点儿,但志气却足堪继踵祖士稚,这是难能可贵的——简直是南人中的异类,所以才会被赶到江北来吧。是不是因为他祖上做过石崇的奴仆,所以对中原的感情比普通南貉要更深一些呢?
如此看来,熊远不能算是键盘侠,起码人敢露脸,敢到江北来,而不是象周札那样,直接推辞了任命。陶侃是因为才刚战败,负罪在身,所以不敢不来;熊远理论上是可以不应命的呀,大不了辞官归乡好了,他此前既然做过两千石,也有一定名望,那么蛰伏几年后照样有机会官复原职——也是这年月的通例啊。
他敢来,而且一见面就口出恢复之言,还想让自己推荐他去追随祖逖,光这份胆气就足够自己钦佩啦。裴该从来以为,能力不足,可以锻炼,倘若志向不高,因循苟且,那人就彻底废了——熊远还不废,可以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是否真能为自己所用,是否真是可造之才吧。
第十三章
河北之战
建兴元年的秋冬之际,在江南有陶侃为杜曾、王贡所败,杜弢亦趁机卷土重来,荆、湘二州过半郡县再次落入叛贼之手;而在千里之外的河北,也有一场大战全面爆发。
要说当今世上,裴该最关注的人自非石勒莫属,他知道那将会是自己一辈子的强敌,因而多次遣人化妆出行,尾随于石勒军后,探查对方的动向。不过能跑那么老远去搞情报的人很不好找,一则你得武力过人,乱世中孤身游荡数百里,不被胡军、贼寇、地主武装甚至于豺狼虎豹给取了性命去,二则还必须对山川地理有一定的了解,要不然估计出得去,回不来,或者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返回老家……
第一个条件倒也不难,王导给了裴该十四名部曲,都是能够力敌数人的强者,就算没有甄随能打,普通野狗、豺狼却也不惧,哪怕碰见老虎,也有一定的几率可逃得性命。要求再高就难找啦,而且真有那般刚猛顽强之辈,你不用于军中,陷阵破围,仅仅派出去打探消息,不显得太过浪费了么?
第二个条件就难了,这年月还真没有什么“资深驴友”,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离开自家方圆百里之内,而且既然是王导所荐,大多都是南人,或者琅琊附近人士,熟悉河北地理、风俗的就一个都没有。
无奈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就那些没被拔擢为将领的部曲吧,多撒几个人出去,总不至于全军尽没吧。而且想必石勒此后将会久居河北,多往那里跑几趟,道路自然就认得熟了。
裴氏部曲带着主公的书信,先奔了临漳,去与刘演联络,若再通过刘演打听北方的消息,想必会比较方便也相对准确一些。大约就在陶侃、熊远等人赴任前后,派出去四名部曲,陆陆续续回来了三个——剩下一个从此再也不见踪影,是死是活,无人知晓。裴该郁闷之余,开解自己说:也好,从此就不是十四名部曲啦,是十三个,正合“十三太保”之数……
呀呸,我可不需要甄随那种干儿子!
根据部曲们传回来的消息,河北的历史仍然按照原有流向发展——虽然迟了一年——
且说石勒为了搜集粮草,以便在邯郸、襄国间站稳脚跟,不期然便与苑乡的游纶、张豺等地方武装接上了仗。游、张等人本受幽州王浚所署,匆忙向王浚求援,于是王彭祖便遣督护王昌与辽西鲜卑合兵五万,前往讨伐。
石勒麾下号称胜兵十万,其实数年转战,从葛邳到泰山再到襄国,早就不足数了,而且因为粮草不充裕,士卒多疲弱,战马多饿死,战斗力与裴该还在的时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要不然也不会放弃三台,不敢往攻了。而辽西鲜卑本是塞外劲旅,长槊骑兵天下知名,胡人闻风丧胆,再加上辽西公、大单于段疾陆眷亲自领兵,还带着兄弟段匹磾、段文鸯,以及族弟段末柸,勇将健卒几乎是倾巢而出,所以才一接触,石勒就连吃了好几场败仗。
当时段疾陆眷屯兵渚阳,距离襄国还不到十里地,派他几个兄弟率军进抵城下,修造战具,准备攻城。襄国的城防工事尚未完备,必然难挡辽西鲜卑的兵锋,军中就此人心惶惶,都说咱们就不该到河北来啊……谁给明公出的主意?程子远?他就应该自杀以谢全军!
程遐慌了手脚,只好跑去向张宾求计。张宾不禁捻须而笑,心说我原本打算建议明公到这儿来的,却被你抢了先,可是我敢来自然有所倚仗,你几乎不通军事,就光会照抄裴该的三言两语,这会儿知道害怕了吧?
石勒召集诸将商议,最终还得张宾献上破敌之策——再加上一个狡诈的孔苌,也在旁边儿帮着完善了计划。于是石勒暗在城北抢修了二十道突门(城墙上便于军士进出的秘门),然后假装不敢出城野战,而要固守城池,以麻痹城外的鲜卑军。数日后,鲜卑军首先攻打襄国城北的营垒,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将之攻克,随即段末柸便率军入驻,打算等次日便猛攻北门。当日晚间,石勒率军上城,扬声鼓噪,以吸引鲜卑人的注意,却暗中派遣孔苌率领精锐千人潜出突门,进攻北垒。鲜卑军猝不及防,当即崩溃,段末柸竟被生擒活捉。
段末柸所部乃是辽西鲜卑的精锐,所以石勒才要先挑他来打——只要打垮了段末柸,敌军必然胆落。而且段末柸为人豪勇无谋,却又不是段疾陆眷的亲兄弟,段匹磾、段文鸯等人皆深嫉之,所以他才会亲将所部,突出在前,跟其余各军都拉开了一段距离。就此段末柸遇袭,他部不及来救,反倒自乱阵脚,被石勒亲率大军乘胜追击,一直冲杀到渚阳附近。
收兵回来以后不久,段疾陆眷的使者就到了,说愿意和谈退兵,只求释放段末柸。程遐等人都说,段末柸为鲜卑中最勇健者,怎么能放呢?还是一刀两段,可以永绝后患。张宾极言不可,说真要这么一来,咱们跟鲜卑人就结下深仇啦,还不如释放段末柸,用以离间王浚和段疾陆眷。
石勒最终采纳了张宾的建议,便以释放段末柸为筹码,要求和段疾陆眷结盟,发誓不再互相攻伐。因为石勒跟段疾陆眷的老爹段务勿尘打过交道,平辈相称,所以就派出侄子石虎,去与段疾陆眷在渚阳会盟,并且磕头拜了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