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赤军
    啊呦,是程遐给我来信了……怎么他不做司马了,改任长史了么?


    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不禁喜动颜色——“苍天庇佑!”


    那么程遐信中究竟写了什么内容呢?原来自从去岁石勒东征,进入青州与曹嶷相攻,半年多的时间里,双方大小仗打了十好几场。无论士兵素质还是将领指挥能力,石勒原本都在曹嶷之上,但曹嶷终究久占青州,物资充裕,对于地形也比较熟悉,而石勒客军作战,粮秣难继,所以虽然屡战屡胜,甚至于三次突进到曹嶷的大本营广固城下,却并未能够彻底摧垮曹嶷的实力。尤其第三次进攻广固,遭到掖县、不其等地的坞堡武装侧翼挟击,损失惨重,全赖石虎奋战断后,石勒才得以逃出生天。


    正好这个时候,平阳的刘聪也遣使到山东来,为石勒、曹嶷两家解斗,还加封曹嶷为安东将军、领青州刺史。石勒无奈之下,只得召集诸将吏商议对策。


    于是张宾就说了,曹嶷已在青州的乐安、齐国间盘踞了好几年,根基颇厚,广固城又坚不可摧,咱们目前还并没有稳固的后方基地,想要一举将之扫灭,难度系数非常之大——“故宾早与明公言,当往据邺城而图河北……”


    话还没说完,程遐突然间站出来插嘴,说:“邺虽有三台之固,惜乎已为人所先据——刘演(刘琨之侄)在也。其势虽不如曹嶷,然我军新败,恐怕难以克捷。何如自高唐西渡河,迳出其北,取邯郸、襄国为据?刘越石新复晋阳,必无力东向,与刘演夹击我军;而王彭祖是越石之大敌,亦必不肯南援邺城。我当趁彼等无备之时,突过黄河,建基立业。


    “如今天下鼎沸,战争方始,倘若四处游走,则军无所资,士无定志,何以保障万全?夫得地者昌,失地者亡,而邯郸、襄国,本赵之旧都,依山凭险,为形胜之国,明公可择此二邑而都之。然后西禀平阳,以扫定并蓟为效,命将四出,授以奇略,推亡固存,兼弱攻昧,则齐桓、晋文之业可成矣!”


    张宾听得此言,当场就蒙了——我靠我的话都被程子远给抢了啊,他啥时候有这般远见卓识了?眼瞧着石勒把头转过来,望向自己,开口问道:“先生以为子远之策如何?”他无奈之下,只得俯首:“是良谋也,与……”刚想说跟我不谋而合,又一琢磨,这若是裴该在,由他建言,我跟他关系不错,自然可以这么说;可我跟程遐向来不睦啊,添这么句话,会不会被人误会是想抢功?我这张老脸可丢不起啊!只得改口道:“较宾之所想,更胜一筹。”


    于是石勒当场拍板,说既然二位先生都这般建议,那我就从善若流,暂且放过曹嶷,往河北去吧。随即为了嘉奖二人进言之功,拜张宾为右长史,程遐为左长史。


    程子远虽然仍然差了张宾半级,但却坦坦地跳到了徐光的头上,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可是乐开了花。等到退帐之后,张宾冷着脸问他:“卿适才所言,莫非昔日裴文约所教乎?”我就不信这天下有那么多才杰之士,都能跟我想的一样,再说你程遐有几把刷子,共事多年,我还能不清楚吗?当初你想要陷害裴该,在遇挫后脸变得倒快,假惺惺地跟他和睦相处,是不是那会儿从他嘴里套出来的话?


    程遐闻言,微微而笑:“张君,天下智者,非独阁下。”你就猜不到裴该那小年轻会给我来信,把你肚子里那点儿货色全都掀出来给我瞧了吧?当然啦,在他以为,裴该曾经受到张宾的器重,估计这谋据邯郸、襄国之计,必然是张宾无意中泄露给裴该知道的,裴该又拿来跟我交换利益——我不信那小年轻也有张宾一般的脑子。


    完了程遐就给裴该写信,一方面算是答报——你给我出的点子,我用上了,所以通知一声,我们这就要离开青州啦,你放心了吧?但更主要的,是炫耀——老子也当上正儿八经的长史啦!


    裴该得信,自然喜不自胜,看起来即便祖逖率军离去,自己也可以稳妥地守住这一片根据地了——我担心的只有石勒,或者更准确点儿来说,是石勒、张宾这对搭档,只要他们跑得远远的,那我还有何可惧啊?


    曹嶷,就他那两把刷子,一辈子都搞不定整个青州,哪有雄心和实力大举攻入徐州境内来呢?撑死了打下东莞郡,顶天了吧。


    ……


    又是一年三月三日,上巳佳节,祖逖率领着两千兵马,与裴该、卞壸作别,开始挥师西征。对外只说去平定临淮、下邳和彭城三郡国,其实真实的计划,是先渡淮,沿泗水而上,拿下彭城国治徐州,在那附近的铜、铁矿山里搜罗一番,然后便直奔豫州而去。


    据说在谯县一带,有以张平、樊雅为首的十多家坞堡,他们曾经遣使北上,去跟刘演联络过,相信都是些“忠义之士”,可以引为奥援,甚至于直接收服。倘若合作顺利,那么用不了半年的时间,一定能够在兖、豫之间扎下根来,即可与荀藩相呼应,谋复旧都洛阳啦。


    祖逖去后,裴该立刻打开府库,取出钱粮来,命高乐南下到长江沿岸,又召上来五百多流民兵,加上原本留守的一千多人,很快就爆兵到两千。按照当时的军制,一千五百人为一军,其下一二百人为一队,指挥起来很不方便,裴该便将这两千人独立一军,下分四营,每营五队,任命刘夜堂、高乐、甄随,还有一个叫陆衍的,并为营长——称作营都尉。


    陆衍,字繁之,也是王导送给裴该的那十四名部曲之一,据说是吴郡陆氏的疏族,但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反倒勤练弓刀,日与匪人为伍,于乡间作恶,故此被除去了族籍,甚至被卖为奴。也不知道怎么一来,他落到了王导手上,因为能打,成为部曲。


    裴该之所以单从十四个人里面把陆衍给挑出来,一则此人与他表面上的履历不大契合,其实挺老实的,做事又严谨,经过反复观察,不似王导埋的钉子——王导肯定不会一口气埋十四颗钉子在裴该身边啊,并不是说奸细越多越好的——二则他终究读过几天书,识得些字。在裴该看来,即便这年月识字率再低,作为中层军官,肯定得有点儿文化吧,实话说刘夜堂和甄随,以及曾经在胡营中见过的支屈六,那就根本没有当军官的资格啊!


    只是根据祖逖所言,刘夜堂是个将才;而甄随光靠那张丑脸,瞪瞪眼就大概就能吓退不少敌兵……他身边缺乏人手,所以锉子里拔将军,这俩文盲也都当都尉吧。


    士卒打散,重新编组,归入这四个营。为了让他们有归属感,有竞争心,裴该还特意给四个营都起了营号,建了大旗:刘夜堂领“厉风营”,建皂底飞鹰旗;高乐领“武林营”,建青底花罴旗;甄随领“劫火营”,建赤底火鸦旗,陆衍领“蓬山营”,建黄底斑豹旗——是为“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而且裴该恶搞心起,特意下令在武林营的旗职上,绘制一种传说中的“花罴”,通体白毛,四肢、肩、耳、眼眶则是黑的……当真是威风赫赫,煞气腾腾!


    第三十六章


    钓鱼


    天刚放亮,裴寂就自然清醒了——他与人为奴多年,养成了晚睡早起,以及随时随地都能够眯上半觉的习惯——才刚初春,因此他一掀开被子,就不禁略略打了个冷战。


    两条光滑绵软的胳膊从背后缠了上来,搂着裴寂的脖子,问他:“又无须服侍使君,贵人何必起得这么早?再睡一会儿吧。”


    这“贵人”二字,称呼得裴寂是心花怒放,当即转过脸去,朝那女子香唇上深深一吻,然后笑道:“使君须臾也离不得我,侥幸这次放我出来一日,不待过午,必要召唤。倘若回去得迟了,恐触其怒啊——汝可再睡。”


    于是起身穿衣,拉开屋门。早有仆役跑到前院去禀报,时候不大,陈剑便疾奔过来,朝着裴寂一拱手:“尊介昨夜睡得还好么?”


    裴寂舔舔嘴唇,回味那前半夜的缱绻,不禁眉开眼笑:“甚好,甚好,多谢陈二兄的安排了。”


    他这回是奉了主人裴该之命,特意到淮泗坞堡来求贡的。本来一州之内,但凡哪家有些好东西,上官遣人求索,虽然不合规矩,却是此世的常态,只要东西不是太过贵重,或者难得,一般人家也都会心不甘情不愿地拱手献上,以免触怒了上官。不过裴该的要求向来就很奇怪,他不要金,不要银,不要美女、珍玩,就光派裴度、裴寂等奴仆去向各坞堡主索要些并不太值钱的玩意儿。


    比方说:听闻汝家猪养得好,可贡一头与使君佐餐;听闻汝家有好枣树,可贡干枣三十斤,使君要熬枣粥喝;听闻汝家有好皮匠,可织一顶皮弁,与使君御寒;听闻汝家有好织工,这几面旗帜,便交与汝家织就……


    总之裴该索要的东西,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或许还值些价钱,对于那些坞堡主,真正九牛一毛,那谁敢不乖乖地双手献上?为了这么点儿东西得罪一州之长,实在太不划算啦。再说了,还能够趁此机会,与裴家的奴仆打好关系,往来之间,探问点儿使君的喜好,以便研究是否别有油水可捞一二。


    裴寂是专跑淮泗坞堡的——当然不止这一家了——四个月的时间里来了两回,第一次商借一匹好牡马去配种,这回来,则是要他们家进贡二十坛美酒。陈奋自重身份,不打算跟一个仆役多打交道,就把接待事宜全都委派给了兄弟陈剑——而且他也知道兄弟虽然未必有自己这般大志向和大智慧,日常与人交往,拉关系、探消息,也有其一日之长啊。


    陈剑对待裴寂很殷勤,一则知道他是使君府里的红人——裴使君身边十多名奴仆,大多都是进了淮阴城才临时召、买的,只有裴寂、裴度两个是从江东跟过来的——二则当初改契占田,也是裴寂出面跟他达成的交易,勉强可以算有了些交情。


    陈剑对于哥哥陈奋的自矜,多少有点儿嗤之以鼻——好象你身份多贵重似的,其实无官无爵,不过一个平头小老百姓,光田多、钱多管啥用了?贵家之仆,又岂是我等庶民所可望其项背的?竟然觉得亲自接待裴寂跌份……好象你已经领着了胡汉国的将军号似的。


    你瞧,我都是乡正了,不还得对裴寂客客气气的么?这条关系若是得以维持,还怕咱家以后不能从使君手里抠出更多的利益,或者更高的名位出来吗?


    所以他不但大摆酒宴,将出坞堡中贮存的各种美食来款待裴寂,甚至于还安排了婢女去服侍裴寂。裴寂一开始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对陈剑说:“我不过一奴仆耳,陈乡正何必如此关照?”陈剑恭维他:“我看贵介相貌堂堂,岂能长久屈身为奴?使君如此信爱贵介,相信将来必然解放,而且还会授君以名爵哪!”


    又是“贵介”,又是“君”,倒搞得裴寂面孔通红,怪不好意思的……裴寂开玩笑说:“我若在陈乡正处走得熟了,吃得也好,睡……嘿嘿,也好,足下就不怕我从此常来常往,三不五时来索要贡品么?”陈剑笑道:“使君所须区区贡物,我等草民,岂敢不双手奉献?但使君有命,自然无所不与。只怕使君须臾离不得贵介,君便是想到我这里来,也不是总有机会的。既然如此,今日这个东道,我定要做得贵介满意才成——可肯再留一宿?堡中婢女正多,也可换换口味。”


    但是裴寂每次过来,都只留一宿,第二天一早必然动身——据他说,是主人离不开自己啊,好不容易派个差使,放一天假,自己怎敢再多拖延呢?下回他不肯放了怎么办?


    贵家别有好女?没关系,下次咱们还有机会碰面。


    于是这一日,也在领受了丰美的早餐,又和陈剑以及几位陪客——都是陈剑的心腹——谈了会儿天之后,裴寂便告辞了,押着那二十坛美酒,渡过淮水,返回淮阴县城。等到了县署——当然啦,如今已经挂起了州署的牌匾——命人把酒都搬到库房里去,他便急忙来正堂向裴该禀报。


    才到正堂门口,就见裴度叉着手,恭立门旁,见到裴寂先是点点头,打个招呼,随即又轻轻摇头,把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那意思:使君正跟人说话呢,你脚步放轻点儿,尽量别出声,也别进去,就跟我一样在门口候着吧。


    裴寂笑一笑,表示会意,也便恭立在裴度身旁。他本无意偷听裴该都在堂上说些什么,但自然有一声高亢之语传了出来:“使君如此做,非但有负君子之名,抑且可能丧尽一州的人心哪!”


    裴寂很熟悉这个声音,绝非他人,而正是州别驾卞壸。


    在裴寂看来,卞壸这人有点儿不知道变通,三天两天会跟使君顶牛,虽然双方在人前表现得还算和睦,私底下吵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过一般情况下,使君巧舌如簧,都能把卞壸驳斥得哑口无言——未必真心服,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而且卞壸执著于君臣之礼,也很少扯着嗓子吼裴该。今天这是怎么了?卞别驾竟然发这么大的火?


    当即转过头去,向裴度以目相询。裴度又摇一摇头,那意思:过后再跟你解释吧,这会儿咱们还是别出声为好。


    裴寂不自禁地就竖起耳朵来了,就听裴该反问道:“卞君以我为君子乎?须知乱世之中,君子之行于国事无益,于百姓无助,但能建功,我无须君子之名。至于一州人心……嘿嘿,卞君可知,何谓人心?”


    “百姓之欲,即人心也。”


    “既云百姓,所欲自不相同,当以富者之欲为心呢,还是当以贫者之欲为心呢?当以寡欲为心呢,还是当以众欲为心呢?”


    卞壸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顿了一小会儿,然后才反问道:“无论贫贱富贵,彼等无罪,何可破其家?”


    “侵占田亩,逾越制度,如何无罪?且彼等罪状皆在于此,难道卞君视而不见么?”


    “则是使君先纵容彼等,然后绳之以法,此与坑陷何异?!”


    “不错,我就是要钓鱼执法!”裴该竟然大笑起来,“我自垂纶,若鱼不贪饵,谁能捕之?此与法度何违?”


    “虽然不违法度,却有伤上天好生之德!”


    “卞君大才,竟然知道上天有德?天果有德,又为何使虏骑纵横,天子蒙尘?其实天无私无偏,无心无德,是故老子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当从世间之法,不从遐迩之天!”


    “使君明日所为,未必无违法度,且前日所为,难道不是违法么?当日与我言,权也,如今看来,早有谋划!”


    “我固早有谋划,专布香饵,钓此锦鲤。卞君若怪我前日相欺,该诚心致歉,然明日之所为,不可变更也!”


    “我固不值使君所为!”


    “无须卞君相值,也无须卞君相助,我自为可也。”


    两人争吵了老半天,裴该始终说服不了卞壸,但卞壸终究是多年的官僚,他也知道事关重大,不管自己是不是赞成,使君之谋,都不能从自己这儿泄露出去,因此话语间很有分寸,并不牵涉细节。最终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卞壸拱一拱手,就主动告辞,退出来了。


    裴度、裴寂二人赶紧俯身向卞壸行礼,卞望之也不理他们,气哼哼地就走了。裴寂朝他的背影挤了个鬼脸,然后才端正容仪,入堂来向裴该禀报:“使君所需美酒,已然运至县中。”


    裴该心情正不大好,随便瞥了裴寂一眼,就问:“汝在淮泗,睡得可安稳么?”裴寂闻言吓了一跳,赶紧跪下:“左右不过奉了主人之命,敷衍彼等而已……”裴该长长地透了一口气,摆摆手:“我并无责怪之意——此番前往,可有收获?”


    “并无更多……”


    “罢了,也足够了,”裴该点一点头,“我这便行文各坞堡,召彼等前来议事,仍由汝二人送去……”顺便把裴度也叫进来,对他们说:“度者,权也,法也;寂者,静也,安也。我固与汝二人有大期望,才会给汝等起这般佳名。汝等好生做,待我事成,不但解放汝等,且将授汝等官。”


    裴度急忙表态:“小人等只愿为主人奴,不愿为官。”


    “胡言乱语!”裴该一瞪眼睛,“人安有自甘为奴者乎?不过因情因势,不得不为耳,若可得解,谁不欢欣鼓舞?既与汝等佳名,便不要同乎愚氓,要有志气——司马家奴做不得官,谁云我裴家奴也做不得官?!”


    第三十七章


    生意人


    陈剑没有想到,裴寂带着美酒离开后,才仅仅隔了一天,就又巴巴地跑淮泗坞堡来找他了。初始闻报,他不禁有些疑惑——难道是裴使君又想索取什么东西了么?怎么这么快……哪怕每回只要几十坛酒,这见天儿过来,我等也供应不起啊。


    然而不敢怠慢,赶紧到坞堡门口去迎接。裴寂朝他一拱手:“我主有信,奉于令兄。”


    陈剑接过信,并不私拆,先安排裴寂下去休息,找几名心腹陪着他,然后就匆匆来见其兄陈奋。陈奋拆开信,瞥了一眼,又再递还给兄弟:“好多字……兴国读来我听吧。”


    陈剑双手捧着信,高声诵读,一边偷眼观察哥哥的表情。就见陈奋先是疑惑,继而皱眉,然后听着听着,眉心逐渐舒展开来,竟然大有喜色。


    那么裴该信上写了什么内容呢?大致是说:广陵太守祖逖,一心想要驱除胡虏,恢复中原,我怎么拦都拦不住,最终还是被他领着两千人西行了。虽说他答应我,暂时只是去占据临淮、下邳和彭城三郡国,不会走远,但终究他这一走,县城里就剩下了一千来人,我实在不大放心啊。


    尤其最近刚得着探报,说石勒与曹嶷相争经年,终于熬不下去了,被迫退兵,曹嶷从后追杀,斩获甚众,这一得意起来,便起南下占我徐州之念。曹嶷若是只在淮河以北打转,那没有关系,就怕他人心不足,想要渡淮来攻——终究广陵是大郡,淮阴是大县,县内物资其实并不怎么充裕,但天知地知我也知,偏偏曹嶷他不知道啊。


    所以我打算再次召集各位坞堡主,再问你们商借点儿物资、兵源,以备扼守淮阴县城用。时间就定在三日之后,你们可一定要来啊,否则若真被了兵,我有地方落跑,汝等的家眷、产业都在县内,还能跑到哪里去?


    陈剑读完了信,就问陈奋:“此番使君召见,仍由弟代兄前往么?”


    陈奋刚才的神情挺兴奋,可是随即眉毛又拧起来了,对陈剑说:“兴国可为我好生款待那裴寂,留他一餐,席间探问消息,使君此番召聚,究竟何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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