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赤军
    曲彬既然已经死了,倘若苟纯也挂掉了,死无对证,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就不敢去向石勒禀报了?或者即便告了状,仍然缺乏扎实的证据,石勒也不会对苟晞、王赞动手?而苟、王之辈既然行此计中计,必然在己吾还会有所异动,那石勒是不是会很危险?裴郎啊,你想太多了,其实我们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随即张宾就凑到裴该耳旁,轻轻说了一句话。裴该闻听此言,不禁双瞳放大,猛然间觉得脊背上浮起一阵森然的寒意……


    ……


    送走张宾、蘷安之后,裴该这才象具木偶似地返回了寝室,随即斜倚着几案瘫软下来,就觉得浑身的气力都已然用尽了。


    当然拔剑、还剑,以及劫持张宾,其实花不了什么气力,但其间种种惊险之处,就把他的神经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般,等到箭矢射出,则弦自松——不光是神经,连同肌肉筋骨,也不免全都彻底松弛下来啦。


    裴该在众人面前仿佛自信满满,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但其实只是见招拆招,尽量拖延时间罢了。他最先以自刭为要挟,欲待逼退苟纯,谁想苟纯竟然放弃了自己,想要直奔裴妃而去;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裴该才拿张宾出来做挡箭牌,谁想苟纯又起了劫持张宾的念头……还好自己反应比较快,若真被他挟持了张孟孙,我们姑侄就必定会落到苟氏兄弟手中啊。


    而且还不是主动跟随的,是被迫上了贼船,将来的前途,恐怕会比在胡营中更糟,想想就一头的冷汗。


    芸儿在门外叫唤了好几声,说王妃有请,裴该这才勉强回应,说我整顿一下衣冠便去拜见。但等他重新站立起来,整理好容仪之后,却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想了想,先用小刀从某张字纸上裁下一条边角料来,匆匆写了几个字,紧紧捏在掌心里。


    然后他才到正室来见裴氏,就见裴氏的脸色依然苍白——也说不定是粉涂多了——一见面就急切地问裴该,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裴该回答道:“详情侄儿也不甚分明。总之前些日王赞来说姑母,侄儿乃致书回绝,想是某人尚有不甘,故此遣其弟来劫我姑侄,欲将来号召裴氏,乃至于司马氏。我本待敷衍,使其自退,然而……姑母贵重,不应轻易露面……”你应该一直藏在屋子里,你若不露面,或许我当时就不会那么被动啦。


    裴氏说我不露面成吗?你竟然想要自杀——“文约何故如此?何不屈于委蛇?”你连胡营都肯暂栖,那么就暂且跟着苟纯走好了,难道情况还会更糟不成吗?


    裴该摇摇头:“不可。张孟孙早已布下网罗,料彼等插翅难飞,若为所劫,性命堪忧!”而且不但是死那么简单,很可能死得毫无价值,就在乱战中跟苟纯一起玉石俱焚喽。


    裴氏说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用自杀来吓人。她略微凑近一些,双眼中似有盈盈珠泪,似堕非堕:“文约的性命,乃自尸山血海中出来,自马厩中由我释之,岂可浪掷?今汝兄生死不明,泰半罹难,则钜鹿一门唯汝一人耳,岂可不善加珍重?!”


    裴氏说“钜鹿一门”,乃是指的世袭钜鹿郡公爵位的河东闻喜裴氏嫡支。这个爵位最初由裴该的祖父裴秀受领于西晋开国之际,列第一品;裴秀长子裴浚先袭爵,然其早卒,于是就把爵位传给了兄弟裴頠;裴浚只有一子裴憬,因是庶出,且无德行,别封高阳亭侯——裴頠本打算让侄子袭爵的,或者把自己因功所得的武昌侯爵位转给他,但是晋惠帝没答应。也就是说哪怕裴嵩、裴该全都挂了,从别支过继一人来袭爵,这爵位都不大可能回落到裴憬头上去。


    因此裴氏才说“钜鹿一门唯汝一人”,压根儿就没把不知道窝在哪个角落里的裴憬当人看……


    望着裴氏关切的神情,裴该貌似深受感动,匆忙把身子朝前一俯,磕下头去,哽咽着说:“都是侄儿不孝,使得姑母担忧……姑母且放宽心,剑在侄儿手中,即便作自刭之态,也比握在他人手中要安全……姑母且宽恕侄儿这一遭,若有下次轻忽性命,再重重责罚不迟!”他本来和裴氏坐得就比较近,如此一伏,右手就自然而然与裴氏的左手碰到了一起……


    姑侄二人哭哭笑笑,又互相宽慰对方,好半天裴该才始拭净眼泪,告辞出去。裴氏假意倚靠在窗边,查看天色,悄悄地展开了紧握的左手。手心里只有一张皱巴巴的小纸片,上面写着几乎如同苍蝇一般大的几个词汇。


    按照这年月的习惯从右向左竖读,第一个词是“处子”;“处子”下面分作两列,右为“非今”,左为“鸟落”;与“处子”齐平的下一列,上面是“唇相济”,下面是“不相值”。


    这又是什么意思了?


    既然裴该假装伏地谢罪,特意把这张纸条交到自己手上,那这几个词中必有隐意。是何隐意呢?两字词、三字词,不大可能指示典故,或者是什么先贤言论的节选,很有可能是——字谜!


    想到这里,裴氏不禁眼前一亮,豁然开朗。但随即她的神色却又黯淡了下去——文约如此行事,这般传递消息,他的真实用意究竟是什么呢?


    第四十九章


    今夕何夕


    临近黄昏的时候,张宾遣人来通报裴该,说城里的事儿算是都完啦,苟纯和他那些帮凶皆已授首,曲彬的尸体也在一间空屋里被找到了,据说还口眼不闭……此外,蘷安、刁膺闭城大搜,逮捕了很多原本苟晞军内的中坚分子,打算粗加审问后,不是特别有用的,就一并砍头或者活埋算了。


    裴该闻言,心情却并不能转好——又不知多少人头要落地了,虽然这些人并非无辜……当此乱世,人相杀伐,真的和禽兽有什么差别么?他送走了来人,黯然返回寝室,默坐了半晌,终于还是轻轻一拍几案——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也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候,还是先搞定自己的问题再说吧。


    望望窗外,红日西沉,有半间屋子都已然笼罩在了黑暗当中。低头瞧瞧案上,青铜灯盏里才刚添满了油,灯芯也还够用。于是裴该先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麻绳来,大致在灯油中浸润一下,然后把两头各自捆在一卷竹简上,随即立起两卷竹简,放置在几案左右——麻绳绷直,大概有两尺来长。


    最后他取过几片木牍和散简来,以及那些写满了字没用的纸张摆在案上,正好在两卷立简中间,并且小心地倾倒上去一半的灯油……


    裴该手执油灯,站起身来,推开屋门,高声呼唤道:“裴仁,火来!”他自己就堵在门口,只伸出手里的油灯去,相信无论谁也不可能越过他,瞧清楚已然相当昏暗的屋内情形——尤其是几案附近。不远处裴仁答应一声,过不多久,就从灶下取了一段仍在燃烧的木柴过来,用手笼着,点燃了裴该手中的油灯。


    裴该转身进屋,反手阖上屋门。他房间里几乎堆满了各种竹简和木牍,只空了很小一块地方用以待客,以及晚间睡眠,平常也三令五申,若不得吩咐,谁都不准擅自入内——我正整理书籍呢,弄乱了算谁的啊?


    当下他长长地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端着油灯,摆在几案正中,然后拔出头上的簪子,轻轻一挑灯芯,调整了一下灯焰的高度——距离绷紧的麻绳仅仅毫厘之隔,相信随便爆一个灯花就能够舔上。


    一切安排妥当,裴该这才离开寝室,登上鞋,装模作样地说要出门去拜客,命裴熊牵马过来。裴熊准备鞍韂的时候,裴该再次打量这个小院——比在许昌的住处略小一些,原本的主人貌似也并非贵家,天色渐暗,景物模糊——心说若放在后世,这就是晚饭点儿啊,好在此世习惯一日二餐,否则在没有事先约定的前提下,这个时间去拜客未免有蹭饭的嫌疑……


    等他跨上马,步出院门的时候,就见外面整条街上都站满了蘷安留下来的卫兵。有名小将见到裴该,赶紧上前来行礼,请问道:“裴先生哪里去?”裴该随口应答:“我恐蘷将军等有枉杀事,欲往相劝……”话音才落,就听院中响起老仆嘶哑的喊叫声:“不好啦,起火啦~~”


    ……


    张宾听说裴该家中着火之后,便即匆匆前往探视——其实要搁往常他未必会亲自出马,除非有消息传来说裴该被烧了个半死……但不久前裴该才刚救过自己的性命,那怎么能不赶紧过去打个招呼,慰问一下呢?


    等他到地方的时候,大火已被扑灭,而且发现支雄先来了——支雄最近常被支屈六扯着,晚间一起去听裴该讲古,这几日支屈六不在,他正琢磨着我一个人是去还是不去呢?突然听说裴家失火,便即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张宾与支雄见礼,问他情况如何。支雄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既有迷惑,也有轻蔑,他说:“我是不知,那些木头、竹片,有什么好了。虽然裴先生常说,他讲的那些古事就都在竹木上记着,但我觉得口述、言传难道还不够么?何必多此一举?”


    张宾一皱眉头:“支将军这是何意啊?”我问你失火和救火的情况怎样,你怎么跟我说起文章的作用来了?


    支雄撇嘴道:“我来时火便熄了,据说是裴先生出门前忘记灭却灯火,不知怎么的引燃了他屋中那些竹木——堆那么多竹木在房里,我早说过太不安全。好在门外守备的兵士不少,相助汲水,很快便扑灭了火头,但裴先生却……”


    裴该那会儿才刚骑马出门,突然听人喊说失火了,回头一瞧,竟然惊得直接就从马背上倒跌下来。然后他也不整巾帻,也不掸衣裳,把脖子一梗,直接就蹿进门往火堆里冲,说是去救他那些典籍图书。幸好裴熊力气大,把他死死扯将出来,但脸上已然被熏黑了好几道,巾帻、头发都差点儿被燎着。


    等到火灭之后,裴该不顾烟尘、积水,直接冲进火场,一摞摞地往外抱那些竹简、木牍,抱出些完整的来就笑,抱出些残缺的来便哭,所有人都当他是发疯了。就连裴氏也不顾抛头露面,在侍女芸儿的搀扶下,到院中来探看裴该的情况,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姑侄二人竟然争吵了起来……


    支雄说我不耐烦听他们吵架,一见裴先生性命无忧,也就退出来啦。


    张宾这才支愣起耳朵,果然听得院内有争吵之声。他迈步进门,就见裴该浑身污秽,坐在地上,背对着自己,裴氏站在他对面,目光中满是怜惜之色。


    一见张宾进来,裴氏便匆忙转过头去,侧着身子继续责骂裴该:“真正痴儿,石公不过与汝一散职,虽当竭诚效忠,亦不值汝豁出性命去!图书典籍便再重要,难道比自家的性命还重要么?若汝有个三长两短,钜鹿一门便要绝后!我日间便曾反复告诫,要汝不可冒险,不可浪掷性命,竟然不听……”


    就听裴该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姑母休再多言,都是侄儿的错……若非我忘记熄灭灯火……这与主公无关,与职司无关,是乃天赋我之使命也!日间便与那苟纯说:‘宁死于此,不忍见劫后余灰再罹兵燹!’岂料一语成谶,这余烬竟为我自身所毁……”说着说着,竟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裴氏怒喝道:“汝是堂堂男子,性命尚且无虞,何以做妇人女子状?!”她侧着身,斜眼瞥着裴该,就见裴该抹抹眼睛,也还视一眼,目光中似乎隐含着鼓励之意……


    裴氏一咬牙关,突然间抡起右胳膊来,直接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搧到了裴该脸上——“啪”的一声,惊得才刚进来的张宾不禁小小一个哆嗦……


    ——裴该日间悄悄递给裴氏的纸条上,总共五组十二个字,本是拆字谜,以打四个汉字。


    这种拆字谜说破了一钱不值,但若没有一定的学问和巧思,饶你想破脑袋也未必能够摸得到谜底。就好比昔年曹操与杨修并马而过“曹娥碑”,见到碑后题字:“黄绢幼妇,外孙齑臼。”曹操问杨修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杨修点头。曹操说你先不要揭开谜底,容我再仔细想想,结果直到走出三十里地后,他才终于恍然大悟——


    “黄绢”为有色之丝,打一“绝”字;“幼妇”为少年女性,打一“妙”字;外孙为女儿之子,打一“好”字;“齑臼”为承受辛味,打一“辤”(辞)字。所以完整的谜底就是——绝妙好辞。


    拆字出谜,本是世家子弟常玩的游戏,单家寒门藏书既少,就很难玩儿出什么花样来。而即便如“绝妙好辞”一般并不深奥的字谜,曹操都要苦思冥想三十里地,世间又有几个杨德祖啊?基本不必担心纸条落到旁人手上会被看破奥妙所在——军中除了裴该,哪有世家子?即便学问最高的张宾,也顶多有三成机会能够猜着谜底吧。


    除非他是文字大天才,猜谜小能手……


    裴氏虽为女子,终究出身名门——那年月还并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疯话——读的书既多,幼少时也曾与兄弟们相互较量过,因此略一凝神,便得其意——


    第一个词是“处子”,那自然指“女”人而非“妇”人了;下面并列两个词,“非今”自然为“古”,“鸟落”是“至”字的字源;女字旁加“古”、“至”二字,所得便是“姑”和“姪”(侄)了。


    第二列第一个词是“唇相济”,刘歆《新议》中说:“交之于人也,犹唇齿之相济。”很明显与唇相济的一定是牙“齿”了。第二个词是“不相值”,牙齿不相值,也就是说歪歪曲曲地对不上,乃是“龃龉”一词的本意,《说文》中标注得非常清楚明白。


    所以裴该那张纸条的谜底,就该是“姑侄龃龉”四个字——咱们两个必须起点儿矛盾、冲突,我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可是该怎么起矛盾和冲突呢?裴该打算何时展开这个步骤呢?裴氏在灯火上烧掉纸条后,却百思而不得其解。


    一直要到裴该的寝室着火,随即侄儿想要冲进火场去抢救那些典籍,状若疯癫,裴氏这才恍然大悟。她猛然想起了裴该在把那张纸条悄悄交给自己时候所说的话——“姑母且宽恕侄儿这一遭,若有下次轻忽性命,再重重责罚不迟!”


    就是这个时候,文约要我责罚他,从而使姑侄间貌似产生了龃龉,做戏给外人看!


    裴氏当即命裴熊按住裴该,不让他再去刚熄灭的火场里搜集图书残篇,随即指着侄儿的鼻子就开始骂。不过一开始裴氏的语气倒还比较温和,更多哀怜,而非恼怒——她终究不象裴该两世为人,见过的戏文多了去了,而这时代却连“戏”都还没有哪。但裴该一改以往恭顺的态度,竟然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不停地回话,甚至还每每打断裴氏的话头,这话赶话的,裴氏的怒火也不禁被激了起来。


    正好看到张宾进来,多了一名观众,裴该又投射过来鼓励的目光,于是裴氏长吸一口气,直接一巴掌就搧上去了……


    一掌过后,裴氏也为自己的举动而深感震恐,竟然一捂面孔,同样大哭起来,芸儿见状,赶紧搀扶着她返回房内。张宾这才方便过来探看裴该,就见裴文约毫无风仪地坐在地上,愣愣地出神,怀里还抱着一摞焦黑的竹简。


    张宾皱着眉头劝慰他:“裴郎何必如此……令姑母所言是也,图书再重要,也不如性命重要啊。”


    裴该抬起头来望了张宾一眼,目光中隐含着深深的自责、哀伤:“张君,竟连张君也如此说……我还以为,张君知我,更知这千古典籍、圣人言教的重要。图书若毁,中国便亡,我又何聊存此世上!”


    张宾忙道:“裴郎所言虽是正理,然图书需要性命去阅读,需要性命去保护,若然性命不存,又何所谓圣贤,何所谓中国,何所谓图书?世有宾和裴郎,始存下这三车书来,若无裴郎,即无天火,恐怕也难以久存啊!此天意也,火既熄矣,裴郎乃可止哀,哭又有何益啊?”


    裴该恍惚地点点头:“不错,此天意也,非我之罪……”就你丫王衍、王赞会推卸责任啊,老子也会!——“好在存留尚多……”


    张宾说是嘛,好在救火及时,也多亏我让蘷安给你多留点儿兵下来——书烧失的应该不多吧?


    裴该答道:“救出十之七八……尚有两三成……”他说到这里,猛然间跳将起来:“我还有些记忆,速取纸笔来,待我尝试默写!”


    张宾好说歹劝,才终于让裴该离开泥地,先去洗把脸换身衣裳,找间屋子休息一下——院子不小,房客不多,烧失了一间东屋,可以暂时在西屋栖身。裴该一直讨要纸笔,张宾只得命人从自己家里搬运来笔墨等用具,以及好几摞牍版,裴该自称要通宵不睡,赶紧把自己还记得的篇章默写出来。


    张宾建议他,是不是应该先去劝慰一下令姑母啊?她刚才光那么大火,竟然伸手打你,打完之后自己也心痛得哭了……裴该却连声命人点起灯烛来,自己伏案磨墨,随口应道:“妇人之言,慎不可听——先不必理她。”


    张宾不好再劝,只得告辞出来。出得门时,忽见正有一匹马立在不远处的街上,马上骑士朝他远远地作了一个揖。张宾还礼问道:“子远也是来探看裴郎的么?”


    那人正是程遐,当即笑笑:“既知裴郎无恙,夜深矣,我便不进去啦。”随即仰起头来望望天:“今日何日,今夕何夕?城中竟然连起两场火……呵呵呵呵~~”


    第五十章


    人生之大快意事


    裴家“失火”的时候,石勒和苟晞等人已然率军进入了己吾废城,搭建起营帐来。蒙城的快马传报也到了,石勒就让苟晞念给他听,内容不外乎天干物燥,堆积的柴草起火,已经扑灭,让石勒不必担心,云云。


    但是最后还特意加上一句,说:“苟将军及其党从数人,突出南门而去,不知何往?”


    石勒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苟晞,苟晞不动声色地回答道:“此必舍弟出城弋猎也,彼深好此。想是明公与晞在时,不敢妄为,而今终于憋不住了吧。”


    石勒这才点点头,随即貌似并不以为意地笑笑:“我亦久不射猎矣——待此间大事了却,要与道将共围一场。”


    然后两人,再包括一个事先抵达的孔苌,并头商量一下明天诱擒王弥的细节问题,便各自归帐安歇了。王赞一直坐立不安地等着苟晞回来,见了面就急着问:“如何?蒙城来使如何说?”


    苟晞笑一笑:“无事,正长不必担忧。”他说那确实是徐光的笔迹,虽然见得不多,但我仍然认得出来。根据文书上内容来判断,对方只是自己设下圈套,想要让咱们往里踩,在没有真凭实据前,还不敢禀报石勒。如今苟纯既然已经顺利脱险,必在前路等待咱们——徐光,或者他背后还有张宾,仍然得不着证据,所以只能用偶然失火来搪塞罢了。


    “且待明日,彼等便悔之莫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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