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上山打老虎额
    “呵……”叶太公冷笑,拉着脸道:“你还晓得回来?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爹?你……你……好啊……”叶太公气得发抖,一旁的二叔忙是抚叶太公的背。


    叶景只是默然。


    叶太公抬眸,依然冷冷地道:“既然回来,总该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来人,取鞭来。”


    叶春秋心里想:“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哎……”心里只能为老爹默哀。


    可是当有人取了鞭子来,却是把叶春秋吓了一跳,这鞭子只有两尺长,可是粗大无比,最可怕的是,鞭梢处居然是一根根的刺,这若是打在人的身上……


    大父这必定是恨老爹不孝顺又不争气,是要狠狠的教训了。


    一顿鞭子抽下去,想必几个月都下不了床吧。


    叶太公巍巍颤颤地起来,已是取过了鞭子,浑身气得颤抖,仿佛和叶景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走到了叶景面前,高高扬起长鞭,瞧这架势,这是要活活打死的节奏。


    虽然说,叶春秋自觉得自己若是养了个儿子,这厮居然跟着个女人私奔了,还十多年没有回家,叶春秋多半也会和老太公一样,恨不得生生将这逆子打死,可现在挨揍的是老爹,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叶春秋抬头,还指望一大家子人有人为父亲求求情,可是无论是二叔、三叔,还是诸位婶娘,都是一脸麻木,尤其是二叔,一脸的意味深长,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长鞭已经在半空虚晃一下,发出一声破空的脆响,眼看着就要重重落下。


    而老爹只是跪地匍匐,默然无声,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叶春秋急了,几年相处下来,父子之情渐深,况且这一次老爹带自己回来,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希望自己能有个更优渥的环境。


    叶春秋不再多想,连忙道:“大父……”


    一声清脆的大父,让老太公的手微微一顿,他这才注意到了叶春秋。


    算起来,叶春秋也是老太公的嫡长孙,而且叶春秋还长得眉清目秀,人见人爱的样子。


    老人家嘛,总是对孩子多一些宽容。叶太公的脸色明显的温和了一些,不再是方才的狰狞了。


    ‘二叔’的目光也落在叶春秋的身上,他笑了笑道:“你便是大兄书信中提到的春秋侄儿吗?嗯……是个好孩子,可是绣娘所生?”


    绣娘……当然就是叶春秋的生母,也就是老爹当初私奔时带着的那个农家女子,固然是天然无污染,不过……


    叶春秋已经感觉到,老太公那稍缓下来的脸色又掠过了一丝杀机。


    这个二叔……不是东西啊。他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叶太公最耿耿于怀的是老爹不听话,跟着自己的娘跑了,现在旧事重提,想到自己是绣娘的儿子,岂不是火上浇油?


    叶春秋眯着眼,心里禁不住想笑,好歹自己是两世为人,怎么能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二叔没来由的捅一刀子。


    人必须要知道自己的长处和软肋,而叶春秋恰恰是最清楚自己的优势是什么。


    自己年少啊,年轻就是资本,所以叶春秋一脸年少无知的纯洁,眼睛眨一眨,显露出了乖巧和可爱,既然二叔介绍了自己,自己当然要有所表示。


    叶春秋乖巧地上前,对叶太公道:“孙儿见过大父。”


    彬彬有礼,谦谦如小君子。


    脸上稚气未脱,在别人看来,当然想不到一个小孩儿会起什么腹黑心思,少年人嘛……总是纯洁的。


    叶太公愣了一下,且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叶春秋都亲昵地跑来脆生生的喊了大父,总不能继续动手揍儿子吧。


    叶家毕竟是知书达理的人家,即使叶太公不接受这个孙儿,也绝不至于无礼太甚。


    叶春秋漂亮地作了揖,而后却没有停顿,上前几步,朝着那二叔和三叔道:“侄儿见过二叔,见过三叔,春秋有礼。”


    ‘二叔’本来在冷眼旁观,就等着看好戏,这时候叶春秋不矜不伐地朝自己深深作揖,他嗫喏了一下,面上功夫总要做的,人家少年人都这样了,难道你连个孩子都不如?


    二叔只好捋须,老神在在的样子,勉强从口里蹦出一个字:“好。”


    三叔打了个哈哈,忙是摇摇手:“贤侄不必多礼。”


    二人的举动全然不同,外表‘单纯’的叶春秋心里便有数了,二叔对自己父子是有成见的,他只说一个好字,敷衍之色极为明显,可见,他并不认自己这个侄子。


    至于三叔,虽然也是敷衍,面上也有几分不耐烦,可是他应当不是什么心机太深的人,所以总算承认了叶春秋贤侄的身份。


    叶春秋又到侧立一旁的婶娘们这边,一个个行了礼,连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他也亲昵地打了招呼。


    老太公的鞭子仍然高高扬着,他的脸色还是难看到了极点,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叶景,几乎要将叶景生吞活剥,至于对叶春秋这个孙儿,叶春秋能体会到他心思的复杂,叶春秋就是叶景铸下大错的副产品啊,虽然也是孙儿,可毕竟是那个老太公恨了十多年的女子所出。


    叶太公心里百感交集,既觉得这孩子和叶景酷似,依稀能看到叶景少年时的倜傥,又似乎看到了那可恶女人的一点端倪,虽然这小子彬彬有礼,可是这口气,还是咽不下。


    不肖子孙啊!


    老太公依然怒不可遏。


    叶春秋接下来的举动就显得有些无耻了。


    他突然一把冲到老太公的面前,抱住老太公,可怜兮兮地道:“大父,不要打我爹好不好,大父打儿子,固然是天经地义,可是每次我爹打我的时候,只要我背诵了文章,爹就下不了手了,大父现在要打我爹,我给大父背诵文章好不好?背诵了文章,是不是老子就不打儿子了?”


    这稚嫩的声音,却透着父子之爱,令人侧目。


    偏偏这么个小家伙,‘童’言无忌,让老太公有点儿心神恍惚,他情绪过于复杂,看着这个孙儿,一时茫然。


    在叶太公心里,或许这个小子有他爱的一面,可也有他憎恨的一面吧。


    二叔眯着眼,他也没有察觉到这个小子有什么城府,反而心里不禁想笑,真以为央求几句,太公的气就能消?不执行家法,如何吐这口恶气?


    他含笑道:“是啊,爹,既然大兄已经回来了,这便是喜事,绣娘的事就算了吧。”


    左一口绣娘,右一口绣娘。


    叶太公顿时又火冒三丈,一听到绣娘,他就忍不住想要吊打这个不成器的逆子。


    “大父不要生气,我要背文章了。”叶春秋及时的缓解局面,他感受到二叔深深的恶意,莫非……自己的爹回来了,这个老二在计较财产问题?


    嗯……很有可能,若是爹一辈子不回来,这个家可就是二叔的了。


    第三章


    晓之以情


    叶春秋说要背文章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几个孩子没绷住,都不禁失笑起来。


    其中一个年纪小些的,更是低声咕哝一句:“怎么这个堂兄傻乎乎的。”他话音落下,身后一个婶娘便狠狠地在他背上拧了一下,于是他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做声了。


    瞧他们这样子,显然是觉得自己是在白费气力。


    哎……


    叶春秋心里叹口气,却摇头晃脑,一字一句:“古之立国者必固山谷之险以为固,或背邙而面洛……”


    叶春秋吐字清晰,每一个字念出来,或高昂或低沉。


    只是这时候,堂中的人却都笑不出来了。


    叶太公脸露诧异之色,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春秋。


    那二叔更是一下子像见了鬼似的。


    叶春秋继续道:“或襟江而带湖,凡以重形胜也……”


    叶太公的脸色居然缓和了下来,他闭上眼睛,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篇文章,谈不上很有水平,不过是一篇很平常的地方杂记而已。


    叶春秋从光脑中搜索了出来,而文章的作者,正是叶太公,叶太公在奉化县也算是名流,地方志中总会出现一些痕迹,其中就收录了一篇这样的文章,县志中的记载是:县公击节叫好,使人碑刻于河堤,传诸后世。


    怎么说呢……叶太公是地方的士绅,而县里多半要修河堤,河堤既然修了,当然要立碑修传,这是古人的传统项目嘛,叶春秋很阴暗的猜测,大抵是因为当时的县令见叶家捐纳钱粮时很是踊跃,所以便请叶太公作文,然后很‘顺理成章’的为之叫好,让人刻在碑文上。


    叶春秋深信,这么一篇文章,绝对是老太公这辈子为数不多的辉煌手笔,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也是老太公最得意非凡的时刻,而现在文章自叶春秋的口中吟诵出来,足以让他产生某种共鸣。


    这个孙儿,从来没有回过奉化县,何以知道这篇文章的?


    当然是他爹叶景教的啊。


    他爹这个不孝子,跟个女人跑了,可是孙儿却将自己的文章倒背如流,可见……不孝子的心里其实还是有这个爹的。


    叶春秋将文章原原本本地背完,看着脸色缓和下来的叶太公,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从前的时候,我爹要打我,我只要背诵这篇文章,我爹便狠不下心打我,现在我又背诵了文章出来,大父是不是就不会打爹了?”


    叶太公老脸颤抖,只是叹息。


    言外之意是,这篇文章一定在叶景的心目中极为重要,若是不重要,怎么会成为叶春秋的护身符呢,这个儿子……为了个妇人居然离家而逃,可是……他的心里……也并非全然不是没有这个爹的。


    叶太公心情复杂,面带倦容,也没了动用家法的心思,只是冷冷地看了叶景一眼:“从今日起,禁足在家,一年之内不得外出,再有下次,老夫非打死你不可。叶松……”


    那二叔已从震惊中缓过了劲,冷漠地扫了叶春秋一眼,却是恭顺的道:“爹有什么吩咐?”


    叶太公淡淡道:“给他们父子俩收拾个院子住下,让叶三去伺候。”


    老太公一言九鼎,大家便都明白,叶家的老大又重新的回到了叶家的门墙。


    叶松不敢不应:“是,儿子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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