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先生？”lw31跟在陈泽川身后，有些担忧地喊着，“你没事吧？”


    陈泽川沉着脸，一声不吭，快步往前走。他没有上空轨站，而是走在街上，穿行在人山人海间。


    lw31从后面挤上来，并排走在陈泽川身旁。


    “先生，我知道你很难过，”它说，“但你看到了，姬安小姐看上去很开心。或许，她跟那位先生——虽然他看上去有点儿奇怪——才适合吧。”


    “你觉得他哪里奇怪呢？”


    lw31掰着手指头数，“你看啊，他说话很奇怪啊，语气比较沉，几个句子就把话说完。他说话时还看着你的眼睛。穿衣服也很奇怪啊，身上一条褶皱都没有。他长得也很奇怪啊，个子那么高，腿的比例都超出了正常人。还有还有，他从疆域公司出来，路过的许多人都看着他，却不敢跟他说话，太奇怪了……”


    陈泽川越听越低落，叹口气，说：“你刚才说的这些，在我们人类世界里，不叫‘奇怪’，叫‘优秀’。”


    “总之我还是觉得先生你好一些。”


    “唉，或许姬安跟他在一起，真的会幸福一些吧。”陈泽川站住脚步，抬头望天，夜幕已经悄然而至，“我应该放手了。”


    “嗯，先生，很高兴你想通了。现在我们该开始新生活了！”


    “那我们从哪里开始新生活呢？”


    lw31大手一挥，遥指远处灯红酒绿：“当然是夜店了！走，我们出发！”


    此时已近深夜，但对这个城市里的大多数年轻男女们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酒吧街上一个个招牌闪烁着，音乐从屋里透出来，夹杂着男男女女们的欢呼，光是走在街上，就能被一股纵情声色的力量裹挟，忍不住跟着摇摆起来。


    “你摇得这么欢干嘛？”陈泽川好奇地看着lw31——它正一边走一边晃，两手打着响指，机械臀部划着圆圈，“咦，你的舞姿还挺正宗啊？”


    “那是！”lw31闭着眼睛，继续摇摆，“我可是下载了《实用健美操》和《最炫广场舞》的，基本上能纵横舞场。”


    “好吧，那我们就进去吧！”


    他们走进一间酒吧，刚进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就扑面而来，镭射灯把一道道迷离的光线晃得到处都是，灯光所及，全是摇摆的男女。


    lw31看得叹为观止，拍了下陈泽川的肩膀，说：“看到没，这个舞池就是‘鱼池’，里面全是味道鲜美的‘鲤鱼’，就差你去钓了！”


    但他们刚准备进去，lw31就被高壮的保安拦住了：“抱歉，这位先生，机器人不能进去。”


    “可是，”陈泽川扭头扫了一眼，看到里面穿行着不少机器人，银白色的皮肤在人群中尤其显眼，“那这些机器人怎么能在里面？”


    保安冷笑，脸上的刀疤像蜈蚣一样**，说：“你看清楚，那些都是酒吧的服务机器人。你这个家用机器人不能进去！你要是再多说，你也不能进去了。”


    陈泽川和lw31被保安的杀气镇住了，lw31犹豫了下，说：“那先生，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可是，你是我的‘鱼竿啊’，没有你，我怎么‘钓鱼’？”


    lw31又想了想，“那这样吧，你戴上耳机，我跟你远程联系，教你怎么说话。”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于是陈泽川戴上耳机进了酒吧，而lw31站在酒吧旁边的巷子口。


    夜幕笼罩了一切，灯光，歌声，以及即将到来的危险。


    “发现目标1号，”陈泽川小声说，“腿长腰细，一个人，在吧台喝酒。”


    “上上上，勇敢地上！”


    陈泽川走过去，刚要说话，却发现女孩正跟一个男人聊天。


    “别担心，”lw31在耳机里劝道，“那不一定是她男朋友，可能是她哥哥呢。你待会上去，用文雅一点的问候方法，很多女生喜欢这套的。”


    陈泽川点点头，再走过去，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于是笑盈盈向1号女孩问候道：“姑娘，你兄长在哪儿？”


    女生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一张小脸气得通红，骂道：“流氓！”


    “发现目标2号，”陈泽川毫不气馁，“长得很甜美。”


    “上上上，马不停蹄地上！”


    陈泽川走到2号女孩面前，耳朵里响起lw31的谆谆教导：“这次要吸取教训，要直接，你要想个办法让她迅速记住你！”陈泽川心转似电，但脸上风云不变，对女孩说：“嗨，美女，你好。我有一个办法让你在三秒内记住我，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都不会忘记。”


    “我不信。”2号女孩端着酒，目光犹疑。


    陈泽川按着lw31在耳机里的话，一个字都不变地重复道：“那我要是做到了，你给我的电话行不行？”


    “可以。”


    lw31在耳机内说：“快，扇自己一耳光，越狠越好。”


    “这……”陈泽川迟疑着，“这行吗？”


    “听我的，准行！”


    面对着女孩忽闪忽闪的目光，陈泽川一咬牙，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半边脸都通红了。


    “神经病！”女孩被吓到了，连忙躲开。


    “发现目标3号，”陈泽川犹豫地说，“端着酒站在五点钟方向。”


    “上上上，怀着必胜的决心上！”


    陈泽川按照lw31的指示，走上前去，假装无意间把3号女孩轻撞了一下，3号女孩的酒全泼在他身上了。


    3号女孩愣住了，下意识说：“对不起对不起……”


    陈泽川恶狠狠说：“说声对不起就完了！这衣服可不便宜呢，除非你把电话号码告诉我……”


    女孩哇一声哭了出来。


    ……


    “发现目标29号，”陈泽川有气无力地说，“体重目测两百，戴眼镜，目光比我还要饥渴，要上吗？”


    “上上上，大踏步地上！”


    陈泽川走到胖女孩面前，还未说话，胖女孩把头一扭，说：“我看你忙活了一晚上了，还没勾上？”


    陈泽川一愣，耳机里空空****，只得颓然叹口气，说：“是啊，你呢，战果如何？”


    胖女孩摇摇头。


    两人相视苦笑，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发现目标30号，”陈泽川失魂落魄地说，“我有点累了，要不休息一下？”


    这次罕见地，lw31没有立刻回复。他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却见30号女孩转过身来，脸有些熟悉。


    是那天在人群游行时，把lw31救出来的女孩。


    女孩也一眼看到了他，立刻笑盈盈走过来，问道：“好巧啊。”


    “是啊，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在女孩睁大的眼睛的注视下，陈泽川有些慌张，“你在这里干什么？”


    “部门聚会啊，你呢？”


    “我也部……我来找朋友。”


    女孩眼珠一转，脸上顿时充满鄙夷：“你是来猎艳的吧？呵呵，怎么样，泡到谁了吗？”


    “胡说，我我我，我只是来发展革命友谊的！”


    “祝你好运！”女孩鼻子轻哼，正要走，突然转身问道，“对了，你的家政机器人lw31呢？”


    “呵呵，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女孩正色道：“我叫程佳璇，我是lw型号的……”她顿了顿，“你叫什么名字呢？”


    陈泽川报了姓名，眼见今晚是没有收获了，便敲了敲耳机，说：“lw31，今晚我们收工吧。”


    耳机里静寂无声。


    “lw31？”陈泽川拍了拍耳朵，但还是没有回应，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一直顾着跟佳璇聊天，都忘了耳机里已经很久没传出lw31的声音了。


    “抱歉，我有点事。”


    “大晚上的，你还有——”佳璇还没说完，却见陈泽川已经转身了，快步向酒吧外跑去。她想了想，也连忙跟上，来到巷子前，但只有夜风吹**，已经不见了lw31的身影。


    而吹拂的风中，充满了刺鼻的烧焦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