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阿川？”姬安看到眼前的人，愣住了。


    “好久不见，”陈泽川按照之前排练的，露出一抹淡淡的略带沧桑的笑容，“甚是想念。”


    “你变了很多。”


    “你也比以前更漂亮了。你是今天星期一这么漂亮，还是每天都这么漂亮呢？”


    姬安皱起眉头，“你怎么这么油腔滑调了？”


    陈泽川一时愣住了，姬安的反应跟预料中不太一样，他窘迫地回头看了一看lw31。但后者也愣住了，脑中飞快运算着，然后上前一步，说道：“这位小姐，他说的是真的，我以机器人的尊严起誓。”这个助攻很及时，陈泽川报以感激的眼神。


    果然，lw31呆萌的样子让姬安由皱眉转为微笑，说：“你现在也买机器人了？这还是疆域公司生产的呢，看型号，是家政机器人？”


    “是……是啊，我变了很多，不能像以前一样糙了，所以买了个机器人来提升生活质量。”


    姬安赞许地点点头，说：“挺好的，我真为你高兴。”


    这时，陈泽川看到lw31向自己使了使眼色，明白关键的时刻到了，鼓起勇气说：“对了，你今天晚上有事吗？”


    姬安正要说话，身后走过来一个男人，正是电视里出现过的研发部总经理顾如凯。他走到姬安身旁，自然地把手搭在姬安肩上，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是啊，”姬安歪着头看向顾如凯，笑道，“你又去研究室视察了？”


    “嗯，所以迟了一点。对了，这位是？”


    “他叫陈泽川，是我的——”她顿了一下，“一个老朋友，很久没见了。”


    顾如凯刚准备说话，突然看到了lw31，“咦”了一声：“lw型号的家政机器人，很少见啊。”


    陈泽川连忙拍了下胸膛，说：“是啊，现在市面上要买到可不容易，我花了一大笔钱呢。”


    “是的，它的设计有问题，出厂之后出现了很多故障，所以只生产了一批。”


    陈泽川脸上红了一下，搓搓手，说：“反正很难搞到，稀罕货。”


    “哦，”顾如凯这才正视陈泽川，“这位陈先生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陈泽川想起来，这确实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半年前他试图闯进疆域公司大楼，被警察ai按住时，顾如凯匆匆从旁边走过，也算是一面之缘。但现在他显然不能承认当时的丑态，摇头说：“我没有印象，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斜阳从后面照过来，打在顾如凯脸上，让他的脸有一半透着凄红，另一半沉浸在黑暗里，光与暗的分割线在他鼻梁上清晰分明。他看着陈泽川，目光难以言说，过了很久才说：“是吗？”


    “是吧……”陈泽川看了眼lw31，仰起头，“是的！”


    “哈哈哈，那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本来已经凝重的氛围在顾如凯的笑声中融化，他伸出手，微笑道，“瞧我的礼貌去哪里了，居然一直没有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顾如凯，是安安的男朋友。”


    陈泽川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一秒。


    男朋友……


    这三个字如刀子一样钻进陈泽川耳中，然后在里面疯狂搅动。男朋友，一座火山爆发了，浓烟遮天蔽日；男朋友，一场地震袭击了整个城市，高楼大厦积木般倾倒；男朋友，一颗行星从遥远幽深的宇宙中呼啸而来，气势汹汹地撞击地球，排山倒海般的冲击波席卷全球。


    嘭！


    世界毁灭了。


    “你好？”


    陈泽川如梦初醒，连忙伸出手，说：“你好你好，我是陈泽川，是姬安的朋友。”


    “那很荣幸，我跟她在一起这么久，她还没把她朋友介绍给我认识呢，”顾如凯笑了笑，转头看姬安，“看来今天对我来说，是个进展啊。”


    “哪有……”姬安轻轻打了他肩膀一下，“你平时那么忙。”


    “再忙也得抽出时间跟你的朋友吃顿饭啊，打入你的朋友圈子，我就更加保险了，不是吗？”


    “没正经！”


    ……


    在他们的打情骂俏声中，陈泽川的脑袋渐渐从麻木中恢复了过来，开始仔细打量顾如凯。


    不得不说，在顾如凯面前，他确实应该自惭形秽——顾如凯看上去三十五六的样子，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而他也确实配得上这句话。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谈吐举止都得体恰当，既浑身散发着精英气质，又不至于让人觉得疏远。他还是疆域公司研发部总经理，要知道，在富可敌国的疆域公司担任这个职位，仅靠外貌是不可能坐上去的，学历、才华、人脉和手腕，缺一不可。


    更重要的是，他还这么年轻，要不了多久，就能进总部了吧。


    眼前像是有一座山挡在了陈泽川面前，阴影覆盖下来，将他完全笼罩。


    “对了，陈先生，要一起吃个饭吗？”顾如凯把宠溺的眼神从姬安身上移开，看向陈泽川，“你和安安也好久没见了，我们今天又是第一次见面，应该我做东请你吃个饭的。”


    “对呀，你刚刚还问我有没有空，也是要吃饭吧？”姬安也问道。


    陈泽川后退了一步，有些无助地看向lw31。lw31看着满脸沮丧落寞的陈泽川，又看了看神仙眷侣般的顾如凯和姬安，眼珠乱转，突然“哎呀”一声，向后跌倒，说：“先生，我出了故障！”


    “怎么了？”


    “我的处理器发热严重，你快带我去维修吧！”


    听到这句话，顾如凯的眼皮一跳，看着lw31——这个机器人做着夸张的表演，捂住胸膛，嘴里啊呀乱叫，像是真的感到万分痛苦。


    陈泽川明白过来，连忙抱歉说：“不好意思啊，我很想跟你们一起去吃饭，但现在得去修机器人了。那、那下次吧，下次我请你们。”说完他便转身去扶lw31，搀着它逃也似地离开了。


    lw31小声地安慰陈泽川：“你别难过了，不是我方落后，实在是敌人太强大了……还有很多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你看这街上，那个穿短裙的怎么样，腿有一米长啊……”


    他们走远了，lw31的声音也消散在了空气中。


    “哎——”姬安叹口气，转头对顾如凯说，“他就是这样的，不是太懂事。”


    顾如凯依旧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姬安愣住了——认识顾如凯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走神。她又问了一声，顾如凯才回过神来，说：“噢……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的。”


    “你怎么了？”


    “没事，”顾如凯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揉揉她的额头，“我们去吃饭吧，我定了最好的餐厅。”


    他们牵着手往街的另一头走，没走两步，顾如凯又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夕阳已经开始下沉，天边血红一片，在被晚霞淹没的街道上，那个机器人陪着陈泽川，头一点一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很快，他们的身影就完全融化在光晕中了。


    姬安没有留意到，那一刻，顾如凯低着头，眉头已经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