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上山打老虎额
人心就是如此,当你珍爱的东西被人‘无意’发觉,并且也表现出兴趣时,无论是谁,她们的心情都会很愉悦。
女人骄傲地道:“这是夫人送给我的。”
每一个被人珍爱的物品之所以获得珍爱,往往都是人为的赋予了某种感情,甚至可能一个不值一文的吊坠,假若是有特殊的意义,那么也可能会使人视若珍宝。
郝风楼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女人对她口中所说的夫人一定有很深的感情,而且这个女人主持教习的选聘,也一定是陆家夫人最为倚赖的心腹。
郝风楼立即露出几分羡慕地道:“如此珍贵的玉镯,夫人竟是肯赠给小姐,想来夫人对小姐不但信任有加,而且还有很深的感情。令夫人真好,若是别家夫人肯定不会这般舍得。”
女人眼眸一亮,尤其是郝风楼‘由衷’的夸奖陆夫人的时候,她连忙道:“是,我家夫人不但和蔼,而且心地也是极好。”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一下子亲密起来,那方才惜字如金,一脸刻薄的女人似乎来了谈兴,竟是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夫人如何对待下人的事,郝风楼只得耐心的听。
听得差不多了,郝风楼不由道:“不知小姐芳名?”
女人道:“我叫迎春,你叫我春姐即是。”
“春姐姐……”郝风楼一笑,连忙打蛇随棍上,旋即摇头惋惜起来。
见郝风楼惋惜,迎春不由道:“公子何故叹息?”
方才郝风楼进来的时候,迎春对他可没有这样客气,可是现在,语气不但缓和了许多,连脸上的冷漠也收敛的烟消云散。
郝风楼叹道:“我现在明白为何春姐还未婚嫁了,想来是春姐不舍得夫人,换做是我,我要是遇到这样的好夫人也不肯嫁出去。”
本来这迎春身为一个老女人,觉得还未婚嫁,心里不免有些芥蒂,现在经郝风楼一说,却是说并非无人娶她,只是因为她舍不得夫人才不肯嫁人,迎春的脸上不经意的掠过一丝喜色,似乎对郝风楼的这个猜测,很是满意。
郝风楼又道:“不过纵是如此,可是春姐有时也该为自己打算,其实我瞧得出来,方才领我进门的那个门子就对春姐有好感。”
方才郝风楼是被一个孔武有力的门丁领进来的,现在借题发挥。
迎春心里乍喜,却是嗔怒道:“那陆五?这个人一向不规矩,这样的人真是讨厌。”
郝风楼笑嘻嘻的道:“是,是,春姐怎么会瞧上他,他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到这里,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密切了,迎春怎么看郝风楼怎么顺眼,不由问道:“我瞧公子不像是落魄人,为何要来应募陆家的教习?”
郝风楼打起精神,心里想:“方才是望闻,现在是切问,能不能过关,就看自己怎么答了。”
他连忙苦着脸道:“春姐有所不知,我家原本家境也是不错,只是近来家道中落,实不相瞒,如今虽然有几件体面衣衫,可是已是身无分文,眼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幸赖幼时读过一些书,今日见陆家招募教习,便想来试试。”说罢,似乎勾起了伤心事,重重叹口气。
本是含玉出生的公子,结果遇到家变,不免引人同情,迎春终究还是女人,虽然看上去不近人情,可是此时和徐谦相互诉说了心事,早已将他看作了自家的亲朋好友,她不由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你的身世既是如此。”
她沉吟片刻,旋即道:“好啦,说了这么多话,你终究是来应募的,现在我要出题了,你仔细一些。”
郝风楼正襟危坐,道:“请小姐出题。”
迎春笑道:“你背三字经来我听听。”
“哇哈哈……别人背女四书,我只要背三字经,果然是情圣出手,不同凡响。”他立即想到那些府外沮丧出来的失败者,要是这些家伙知道自己的题目是三字经,会不会掐死本少爷的冲动。
可惜……虽然是三字经,郝风楼却是很无耻的苦笑,道:“这个……有些难……春姐,我怕背错了……”
春姐却是鼓励他:“你试一试,没有关系的,不要紧张。”
郝风楼对三字经有一些印象,便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
背到这里,郝风楼已经没词了,语气开始犹豫不定。
春姐微微一笑,道:“够了,看来你也算是熟读,不过这三字经毕竟是蒙学,偶尔遗忘一些倒也情有可原,这初试就算你过了。你待会儿去侧厅里坐一坐,春姐还要再初试几个人,你先在那里等着,今日是遴选的最后一日,所以等初试过后,正午时夫人要亲自来考校,春姐也只能帮到这里,可是到了夫人跟前,想要蒙混过关可是不成,你要小心了,明白了吗?”
郝风楼大喜,至少这一关,他是过了,而且据说,到现在为止,过关的只有一人,加上自己,也才两个人而已,接下来是二选一,有五成的机会。
他连忙起身作揖,感激的道:“春姐关照,学生铭记在心。”
郝风楼告辞出去,听到背后迎春冷漠的声音响起:“叫下一个,吴天泽。”
郝风楼走得慢,一个读书人和自己擦肩而过,这人必定是吴天泽,接着,吴天泽入厅,便听他隐隐约约压力很大的声音:“学生吴……”
旋即便是迎春不客气的道:“背《女诫》……”
“啊……我……我……”
“来!打发出去!”
第五章:敢抢我妹子
陆府太大,随着一个家丁出了小厅,七弯八绕,郝风楼的目光应接不暇,还未回过神来,便领到了一个侧厅。
这时候只是明初,奢华之风还没有正式兴起,所以虽然府邸气势磅礴,但是厅堂里的装饰多以简便为主,陆家虽是武勋世家,但也有些附庸风雅,在侧厅里的陈设简单而带着几分墨香气,当然,这主要得益于墙壁上的一些字画。
身为情圣,不但要精通音律,更要懂得各种诗词,无论朦胧诗、现代诗、梨花体又或者是唐诗宋词,郝风楼都倒背如流,想要感动女人,应景的诗词不能做到信手捏来,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在书画的欣赏方面,郝风楼也有他的独到之处,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墙壁上的一幅行书吸引,看得出来,这幅诗词是仿作,可是比起真迹起来,郝风楼更有兴趣琢磨仿作,因为真迹常有,但是高明的仿作却是少见,尤其是那些能够悬挂装饰于豪门宅邸的仿作,那更是凤毛麟角,仿作能仿出水平,甚至比真迹还难得。
郝风楼负手驻足,却是差点忘了坐在这侧厅里还有一个人。
此人似乎在这里呆了不少时候,纶巾儒服,一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打扮,年约双十,生的也颇为秀气。
他一见到郝风楼进来也不做声,只是郝风楼和自己之间进行比对,似乎觉得自己卖相上略逊一筹,眼眸中立即掠过了一丝嫉色。
他冷冷一笑,道:“兄台也过了初试?”
郝风楼恍然,这才注意到他,见他很不客气的打量自己,点点头道:“正是,还未请教。”
此人不耐烦地道:“我姓周,名言,你要叫我周公子,你又是谁?”
这个叫周言的,架子倒是不小,郝风楼对他自然没有好感,道了自己姓名,随即道:“周公子也是来应募?”
“这是自然。”周言自信满满地道:“也不知是你走了什么运,竟也通过了初试,不过本公子奉劝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这陆家小姐乃是本公子的囊中之物,想和本公子争,也不掂量掂量你有多少份量。”
郝风楼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个家伙居然是来抢本少爷女人来的。
周言也很愤怒,本来这次初试只有他一人通过,原以为只要过了今天,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陆家小姐的老师,而后再学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来一个郎情妾意,把陆家小姐弄到手,不但能抱的美人归,这荣华富贵更是不可待言。
谁晓得就在初试结束的当口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此时他恨透了郝风楼,可是又不免暗暗试探一下郝风楼,想看看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面对这种无礼,郝风楼冷笑以对,道:“有没有份量到时便知。”
周言怒道:“那我问你,你可有功名?”
说到功名,周言面带得色。
郝风楼淡淡地道:“功名于我如浮云一般。”
“哈哈……”周言大笑道:“还以为是个劲敌,原来是个草包,哈哈……本公子告诉你,本公子乃是秀才,不但如此,还是镇江府的廪膳生员,来年就要参加省试,迟早要中举做官。不过嘛……做官没意思,就算要做官,也得先抱了美人归再说,这陆家小姐,本公子志在必得,你一个没有功名的家伙,凭着几分气运过了初试就想和本公子抢女人?你是哪一根葱?”
这家伙嘴巴太贱,不过郝风楼知道,姓周的家伙表面上胡言乱语,可是他很聪明,他故意踩自己,就是想要让自己失去信心,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战。
“怎么,你不吭声?罢了,本公子可怜你,我这里呢,有十几两银子,权当是你的辛苦费,你若是现在知难而退,这银子就给你,如何?”
周言已经开始展现自己的财力了,他意气风发,一脸自信,相比之下,平淡如水的郝风楼就显得落了下风。
郝风楼道:“我不要银子,我要做陆小姐的先生。”
“吓!”周言几乎要跳起来,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你为何不撒尿照照自己,你连功名都没有,想必连书都没读多少吧,像你这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人本公子见得多了,做人要知进退,不要不晓得好歹!”
郝风楼平淡地道:“我读过书。”
“学些皮毛有什么用?”周言继续讥讽他:“粗通文墨就想做人先生,就想和本公子抢女人?”
郝风楼道:“我说过,功名是浮云,我不在乎功名。”
周言几乎要捧腹大笑了,原来是个书呆子,冷笑道:“连功名都没有,也好意思自称读书人。”
郝风楼道:“我读书只是作乐,可不是用来博取前程。至于我的学问如何,我也说不清,不过……”他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道:“不过你既然这么说,那么我只好请公子赐教了。”
郝风楼看向墙上的一副《入春图》,道:“周公子,你看这画中春意盎然,以周公子的才学,能否吟诗一首?”
周言呆住了,即兴作诗?他虽然会作诗,可是即兴做诗,那也只有曹植那种七步成诗的天才才玩得转,他不过是个小小秀才,一时之间怎么做得出来。
意识到郝风楼在故意打击自己,周言冷笑道:“我一时没有兴致,怎么,莫非你能做得出来?”
郝风楼毫不犹豫地道:“外头下着细雨,可是屋里又看到这春图,我一时尽兴,倒是有了。”沉吟片刻,道:“葱葱溪树暗,靡靡江芜湿。雨过晓开帘,一时放春入。”
周言差点要吐出一口老血,还真是一首五言诗,无论是立意还是用词,都算是上佳之作,这真是他做出来的?周言可是识货的人,这样的诗便是进士、举人老爷也得花费些功夫才能琢磨出来,而眼前这个没有功名的家伙居然即兴做出。
可是你要质疑郝风楼抄袭,又显然很没有道理,因为诗词这东西传播很快,而周言又是秀才,在镇江府里经常和文人墨客们聚会清谈的人物,若郝风楼是抄袭别人,这诗词自己不可能没有风闻。
周言开始一脸古怪的打量郝风楼,对郝风楼的话有几分相信,说不定真是哪家的世家子弟,家学渊源深厚,再加上家大业大,也不指望让子弟出来考什么功名,又或者想要厚积薄发,等到差不多时候再放出来一鸣惊人。
种种的可能在周言脑中掠过,他悲愤,疑虑,自信心开始动摇。
郝风楼又从容地道:“这一转眼的功夫,我倒是又来了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