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上山打老虎额
    徐谦倒是痛快,直接道:“丰学士吃药了吗?”


    丰熙道:“徐学士莫非也知道老夫近来身体不适?”


    徐谦道:“多吃药,不要停!”紧接着解散了廷议,至于廷议的记录,徐谦都不好意思让宫中存档,私下命人删节了一些原话,对这记录之人道:“给朝廷留点体面吧。”


    丰熙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总是觉得大家都针对于他,然后他发现,针对他的何止是朝中诸公,第二日的报纸标题是‘丰学士脑疾、徐学士关怀备至’。


    丰熙气的哆嗦,差点没把报纸吃下去。


    丰学士这一下子当真成了万众瞩目的人物。


    接下来的几年,丰学士便在这枪林弹雨中度过,新党骂他,旧党骂他,新党笑他蠢货,旧党恨他碌碌无为,放任新党推行新政,你就算不给力,也不要闹笑话,不要让旧党蒙羞。


    丰学士一看不对劲,耗了几年,觉得没脸呆下去,索性愿乞骸骨,请宫中准允告老还乡,可是宫里却没有答应,却是出面安抚他,说他乃是柱国之臣,万不可起这样的念头,现在天子年幼,缺不得丰学士。


    便是徐谦,也是死死的拉着丰熙不肯让他走,这么好的挡箭牌,放走了实在可惜,旧党对新党的怒火,对新政推行的不满,几乎都宣泄到了这位丰学士头上,这厮若是走了,大家掉转枪口,肯定要冲着自己来的。


    在旧党眼里,徐谦可恨,张子麟可恨,可是丰熙却是最可恨,这就是为何同党中出了败类,首要的任务就是先除败类而绝不对外的原因,因为这种人对旧党的危害更大。


    八年过去,新政已有小成,海路安抚使司的上传遮天蔽日,游弋四海。一座座工坊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头,在福建,在岭南,在浙江,在山东,各省卫所逐渐编练新军,浩浩荡荡的大潮,在内阁主持之下已是无可抵挡。


    佑庆七年即将结束,旧党摩拳擦掌,八年之期就要到了,许多人觊觎内阁已久,新旧党的党争此时在新一次公推的酝酿下,已到了高潮。


    只是八年前的旧党和现在的旧党早已不同,八年前旧党占了天下七成,而如今,已是五五开,旧党固然想要内部整合,重新再战,对徐谦来说,也早已不足为虑。


    紫禁城。


    佑庆天子稚气未脱,兴匆匆的穿着一身小一号的皇家校尉铠甲,召见了徐谦。


    佑庆天子很个男子汉了,至少表面上,他一直都在模仿徐谦神情,比如徐谦皱眉的时候鼻子会微皱,比如严肃时会下意识的托一托下巴。


    佑庆天子召见徐谦,并非是他的本心,而是刘太后暗中吩咐的。


    “陛下,徐学士第三个儿子已经诞生了,没有徐学士,你我孤儿寡母,早给人害死,陛下能有今日,多赖徐学士尽心竭力。”


    “母后,你已和朕说过三百遍了。”


    “母后和你说这些,是告诉你,徐学士第三个儿子既然已经生了,陛下得施以恩惠,又该封爵了,不如依循徐恒道和徐恒正的先例,立即下旨,封为公爵,况且这个儿子,还是太康公主所诞,宫中更不能薄待。”


    “好。”佑庆天子一口答应。


    刘太后又道:“别的公爵无封地,可是徐恒道和徐恒正都有封地,一个是在台湾府,一个呢,是在新开拓的新直浙,近来倭国请求内附,不如这个,封地便在倭国吧。”


    佑庆天子哪里知道这是刘太后的政治手腕,用一些不太实际的土地,敕封徐家,台湾府本就是海路安抚使司收回大陆,所谓新直浙,更是远在千里,位于爪哇国下方,一片新大陆,至今这大陆到底有多大,也无人知晓,只是有不少商贾在那里建设了港口,不少人前去开荒。这些对大明朝来说,尽都是可有可无,敕封徐谦,一方面是拉拢,另一方面却是借花献佛。


    “知道了,知道了。”佑庆天子得了刘太后的指使,召来徐谦,将刘太后的主意统统宣布,如小大人一样,道:“徐爱卿,倭国在哪里?”


    徐谦傻眼,你敕封倭国给我儿子,你现在问我倭国在哪里?


    徐谦只得道:“倭国在朝鲜之下。”


    佑庆天子道:“朕听说过朝鲜,可是也不知朝鲜在哪里?”


    徐谦语塞:“距离辽东不远。”


    佑庆天子点头,虽然还是不明白,却还是似懂非懂。


    徐谦道:“陛下再过两年,便可入皇家学堂锻炼,到时,自要熟读海图图志,大明万里江山,陛下也定能看明白。”


    佑庆天子眼睛一亮:“皇家学堂里能坐大船吗?朕要坐大船。”


    徐谦道:“今年年底,正是太皇太后寿诞,海路安抚使司将聚三百舰队于天津,恭祝太皇太后万寿无疆,到时候,陛下可以去看看。”


    佑庆叹口气:“还要等到年底。徐卿……”他看左右无人,又改了口:“徐叔叔,朕总是问宫里的人,朕的父皇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宫里的人都语焉不详,便是皇祖母,也不作声,大家都说,你和父皇名为君臣,实为兄弟,你和朕讲讲吧。”


    小皇帝想爹了。


    徐谦不疾不徐的坐下,有太监给他斟茶,润了润喉咙,徐谦郑重其事的道:“先帝是个好皇帝,先帝在的时候,文成武德,开新政,东征倭国,北扫大漠……”


    佑庆天子嘘口气:“我要做父皇那样的好皇帝。”


    徐谦点点头:“陛下会比先帝做的更好。”心里捏一把汗。


    佑庆目视远方:“嗯,朕会比先帝做的更好。”


    ……


    佑庆二十三年。


    寒冬腊月里,徐家老小已从京师启程,前往台湾府过冬。


    长子诚国公徐恒道率船队来迎,徐恒道已经大了,眉宇之间有徐谦的影子,颇为俊朗,在船舱里,他低声在埋怨:“自父亲致仕,这新党是越来越不争气了,前两年还有张阁老在维持,现在的这个徐阶,竟不能统合新党,这一次虽然拿到了首辅,可是旧党有两个旧党入阁,许多人都指望父亲大人出面,整肃新党呢。”


    徐谦淡淡一笑,道:“这些事,为父已经不想理会了,你也不要搀和,安心做自己的国公罢。”


    徐恒道颌首点头:“二弟那边,传来了书信,说是想回直浙住一趟,新直浙那边太苦寒了。”


    徐谦道:“苦寒也得呆着,那里不比倭岛和台湾,前几日,不是说有许多海盗出没吗?他这信国公,不能只贪图享乐,地方是偏僻了一些,可是徐家有一口气在,就得有人镇着。”


    不知不觉之间,徐谦这个曾经的‘新党’,在儿女们看来已成了一个老顽固。


    徐恒道只得点头,道:“是。”


    徐谦道:“为父乏了,你也去歇了吧。”


    硕大的楼船趁着月色,游弋于波涛之间,船队向东,一直向东……


    ……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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