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褚潇早前听兰焕说,堕神们把大恶灵当能量包培育，养到一定程度后就吞吃吸收它们的力量。阿达尔这么看重嘉迪，前期一定投入了很多精力,兴冲冲来收割,结果闹了个颗粒无存,气到发疯也不足为怪。


    溶洞已被蓝色妖树占据,藤蔓根须似蛇群乱舞,无差别攻击洞内的活物。


    褚潇最担心曹云璐,冲上去抓住她的手,带她腾挪闪避。


    兰焕造出一个肥皂泡泡般轻盈结界，抛出去套住曹云璐。这泡泡结界可自动躲避攻击，不愁被敌人逮住。


    他替褚潇解决了负担,高声吩咐：“潇潇，掩护我们！”


    褚潇知道他要带洛林和陈思妍组建降魔阵,躲开一组树藤的围攻，飞到空隙处结下雷火印。


    成千上万道霹雳在洞内构筑密网,电光将熄，火光又起,烧得妖树噼啪作响。


    “死丫头，先拿你开刀！”


    阿达尔瞄准褚潇发射光弹，被光弹擦中的几根大石柱顿时分解成离子。


    褚潇无暇闪躲，张开结界强行抵挡,预感会吃大苦头。


    光弹在即将命中前能量骤减，不轻不重拍打结界。


    褚潇顺利化解攻势，再看阿达尔,已被兰焕等人困在降魔阵中。


    洛林和陈思妍处在转生期，受体质所限,搭建的防魔阵威力低于正常值，不过对付没有身体的堕神够用了。


    陈思妍问兰焕：“这家伙是重罪犯，要交给宇宙公会吗？”


    兰焕说：“地球已不在宇宙公会管辖范围内，我们就地处决他吧。”


    法阵内风火雷电齐鸣，阿达尔痛叫几声狂笑起来。


    “一群杂碎，我再让你们长长见识！”


    他的灵光陡得缩至微粒，那肉眼难辨的小点迸发出比原本强大十数倍的能量，好像连接着其他空间的孔洞，正将那里的能量引导过来。


    褚潇被能量波逼得一再后退，试图坚持，兰焕倒飞过来揽住她的腰，带她退到更远的地方。


    她见陈思妍和洛林也退出法阵，躲进防护结界，吃惊地打望法阵内扩大的光点。


    “他干了什么？”


    “他取回了储存在异空间的能量，现给自己造了一具躯壳。”


    兰焕撤退前敌人的态势已不可遏制，他深悔刚才为节省能量，组建降魔阵延误了战机，应该在见到阿达尔时放大招结果他。


    现在只有我能跟他单挑了，大概还来得及。


    他让褚潇保护其他人，瞅准阿达尔身体成形，防御减弱的间隙施展雷霆一击。


    金色光团飞到阿达尔上方，降下冲击波，力量犹如传说中盘古开天的巨斧，凿穿岩土层，黑色地缝的深处泛着火光，岩浆的热度漫上来，将溶洞变成烤箱。


    普通敌人挨了这一下早化灰了，褚潇发现缠缚地表的蓝树藤非但没焦枯，还加速蠕动收缩，化为能量汇入地缝。


    随着阵阵火花和骇人能量涌起，一个蓝色身影进入人们的视野。阿达尔的本体跟褚潇在幻境里看到的一样妖娆邪魅，发色变成鲜红，气质更接近魔鬼了。


    “这蓝皮阿三越长越欠扁。”


    听到褚潇詈骂，兰焕顺口说：“我替你揍他。”


    看见阿达尔的本体，他回想起在巴哈县时，这坏蛋企图对褚潇使用媚术，当时能力低微只能由他放肆，如今必要双倍讨还。


    他双手合拢，两股百万千帕压强的气流夹击阿达尔，这个数值下钻石也会像松脆的饼干立刻散碎。


    阿达尔竟不躲避，直接吸收了气流的能量，让攻击归于无形。


    兰焕瞳孔一震，发出的招数原封不动反弹回来，他仓促格挡，被气流撞飞，穿透石壁，陷进难以估量的深度。


    “兰焕！”


    褚潇赶去营救，左脚踝一痛，已被阿达尔拽在手里。


    他明显拥有了特殊能力，接连吸收了她的雷术和洛林、陈思妍进攻释放的能量，将三人困在强气压里。


    “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自负的笑声比浑浊空气更逼人窒息，褚潇竭力撑破气流壁，一股外力赶来协助，兰焕回来了，正用光索套住受困的同伴，奋力与阿达尔拔河。


    褚潇急忙提醒：“他会吸我们的能量！”


    “知道！”


    兰焕维持沉稳态度，实则心急如焚。相传有一种禁术能吸取所有高维人类的能量，能量不可在吸取者体内停留，也不能叠加，必须立即施放出去。听起来危害不大，遇上了却很难缠，好比铁蟑螂，永远打不死。


    这法术得靠实体施展，因此阿达尔才不惜耗费保命的储备能量制造躯壳。


    他自忖这回能将褚潇等人一网打尽了，先将她用力拉向自己。


    “褚潇，嘉迪死了，你就代替它做我的新奴隶吧，我会比兰焕更用心地栽培你。”


    褚潇此时真正领教到了六维人类的厉害，力气都耗在挣扎上，不敢松开紧咬的牙关。


    兰焕玩命拉住她，还得斟酌力道，以免弄伤她，不像阿达尔不管褚潇死活。


    阿达尔站稳优势，恣意讥嘲：“兰焕，跟我斗你还差得远，就是全盛时期的司渊也奈何不了我，更别说你这个劣等的替身！”


    溶洞受能量震荡，熔岩迸射，坠石如雨，曹云璐躲在最边缘的角落里，恨自己是凡人，能力还不及挡车的螳螂，只会给同伴们添乱。


    一个沾满灰尘的球状物滚到跟前，转移了她的注意，定睛查看，竟是子受的头颅。


    碎成肉沫的男人脑袋先复原，并且能开口说话了。


    “情况不太对劲……”


    曹云璐滚动泡泡结界，耳朵凑到他嘴边听清了这句话，急躁道：“这不废话吗？要是对劲他们会斗得那么吃力？”


    “不……我是说金乌，天智玉维系着它的灵魂，玉石完好它就不会死。”


    嘉迪来地球后才锻造天智玉，寄付自身灵魂，阿达尔不知道这一情况，恐怕兰焕等人也忽略了。


    “难道那怪物在装死？那兰焕他们岂不更危险？”


    曹云璐正思索如何向战场上传递讯息，洞顶遽然射下一大股红色黏液，严严实实裹住阿达尔。


    褚潇和洛林夫妇立时脱困，一齐擡头寻找黏液的源头，看到盛放嘉迪尸体的大石盘已裹满黏液，形成一颗涌动的大血球。


    血球缓缓降落，方才离奇蒸发的邪能勃然狂飙，黏液拉着阿达尔向上收缩，似要吸纳他。


    兰焕不管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指挥同伴们合力进行一体化打击。


    血球张开高能结界，至少能坚守半分钟。


    阿达尔中了埋伏才发觉嘉迪在装死，挣扎怒喊：“嘉迪，你敢欺骗我！”


    血球传出低沉的狞笑：“不这样怎么能逼出你的本体？我忍了很久，就是想等到这一刻再吃掉你。”


    养恶灵风险大，大概率会被反噬，所以每个主人都会设置周全的防护措施。


    阿达尔厉声咆哮：“你这孽障昏头了，我们定有主仆契约，我随时能捏碎你的灵魂！”


    “哈哈哈，你尽管试试吧。”


    嘉迪有恃无恐激将，阿达尔的反应转为悚惧：“你认了新主人？”


    恶灵与新主人签订契约，旧的契约便宣告作废。


    比实力阿达尔本不及嘉迪，当初靠诈骗制服它，而今失去依傍，再难抵敌。


    他本可灵魂脱壳逃离，舍不得这具储存了九成能量的躯壳，还试图挣扎。一秒的迟疑错失活路，生生被吸入血球，灵魂□□都化作嘉迪的血食。


    兰焕隔着结界见血球迅速融化分解，蓝色的六翼巨兽振翅而出。


    它的身体像蜥蜴，长满铠甲似的大鳞片，长尾巴顶端长着巨口獠牙的龙头，颈部以上是半截男人的上身，面部很像阿达尔，火红的长发直垂到巨兽胸前，双手形似鸟爪，黑指甲像蜘蛛的触肢来回晃动，用来扎人一定比钢叉好使。


    “阿达尔真够意思，还带了礼物来看我。”


    嘉迪自行解除结界，煽动翅膀搅起旋风，俯身盯着褚潇，先被她吸引了。


    “小姑娘，我很中意你，融入我的身体，一起吞噬神灵吧。”


    褚潇顶住它极具压迫感的能量，靠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主动出击，雷电似万箭齐发，可惜都被嘉迪吸收了。


    “潇潇，躲开！”


    兰焕抛出光索套住褚潇，带她躲过反弹的雷击。


    人们都看出嘉迪吃掉阿达尔后继承了那种吸取能量的法力，情况更糟糕了。


    这时依南又向兰焕传讯。


    “你们被困住了？”


    兰焕惭愧道歉：“对不起，嘉迪苏醒了，暂时不能去你那边支援了。”


    依南说：“我们已经击溃恶灵了，马上让吱吱和克洛丽儿去帮你们，在我杀死司渊之前，务必拖住嘉迪。”


    一股蓝焰盘旋着停在褚潇身边，吱吱载着克洛丽儿赶来了。


    克洛丽儿发现嘉迪形态变化，问兰焕怎么回事。


    “它吃掉了阿达尔。”


    “……你们真捅了大篓子。”


    克洛丽儿冷静吐槽，完全不给兰焕留面子。


    兰焕皮厚，讪笑着交代另一个坏消息。


    “阿达尔是连本体一起被吃掉的，嘉迪夺取了他的法力，会吸收我们的能量，理论上一切攻击都对它无效。”


    嘉迪不会容敌人开作战会议，朝他们俯冲扑袭。


    众人四散躲开，克洛丽儿暗中传信：“不用打胜仗，尽力拖住它为依南争取时间！”


    没司渊协助，嘉迪逃不出遗忘之地，目前局势还可控。


    事与愿违，伊兰娜已冲破大神庙的结界进入地下洞窟，此地的景象一如既往，不同的是地磁散发的能量由祥和转为躁动，代表司渊渴求解放的心声。


    她轻车熟路地飞越阶梯登上法坛，来到献祭爱人的石床前。


    银发的男人睡颜沉静，镇压灵魂的长剑端正地插在胸口，流淌三千年的鲜血未曾干涸，顺着床沿滴答坠落。


    伊兰娜心如刀绞，先俯身亲吻司渊的面颊，柔声慰问：“你早听我的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用献出血肉喂养卑贱的人类，一起去宇宙深处创建属于我们的天堂吧。”


    她握住剑柄，这把剑是由她亲手刺入的，被当时的痛苦纠结折磨至今，久盼的解脱就快实现，手指禁不住激动地微微发颤。


    “住手！”


    依南追来，向石床投掷箭雨般的光弹。伊兰娜连忙施法防御，被她的杀念震惊，怒斥：“你想杀他！？”


    天魂与她势不两立，但不可能和司渊反目啊。


    “是司渊要求我这么做的，他已经魔化了，你绝不能唤醒他！”


    依南向伊兰娜分享司渊的遗言，这桩信息极大冲击了伊兰娜的认知，她扭头看向司渊，一时被矛盾困锁。


    人类魔化后是什么情形她比吱吱还清楚，也能预见解除封印的后果。


    可这些成立的前提是司渊真的堕落了，她略加思索，断定依南在撒谎。


    “司渊怎么可能魔化？他最多变成堕神，反抗造物神的破规矩！你这个腐朽的附庸，竟想背叛灵魂伴侣来效忠那不管我们死活的神祇，对我和司渊来说你才是恶灵！”


    依南苦口劝解：“你不相信我，那就让我验证给你看。我和司渊有共生契约，他若没有魔化，我是杀不了他的。”


    伊兰娜与司渊决裂后不停被他追杀，分裂灵魂时就明白司渊厌恶堕落的她，对纯洁的天魂还存有爱意。


    嫉妒由此而生，她视依南为情敌，认为自己对司渊的爱才是最无视真挚的。此刻有了实证，只想马上唤醒司渊，让他认清孰是孰非，于是不顾依南惊慌喝止，悍然拔起长剑。


    剑尖抽离司渊的胸口，地上、床上的鲜血骤然回流，涌入他的伤口。


    依南急忙进攻，不用伊兰娜出手，法坛边缘升起坚固的防卫结界，邪恶污秽的能量同时扩散开，须臾染黑石窟。


    伊兰娜察觉异常，惊疑地观察司渊。


    “伊兰娜，那已经不是司渊了，快杀了他！”


    依南拼命撞击结界，恳求她悬崖勒马。


    伊兰娜终于被陌生凌厉的邪能震慑，张皇地举起长剑，想重新封印男人。


    “快啊！来不及了！”


    在依南的催促声中，剑尖终于落下，却在触到司渊肌肤时定住，而后逐渐碎成粉末。


    伊兰娜忙乱地伸手抓取粉末，这把剑是封印的关键法器，破损后将毁掉整个法坛。


    她想修复长剑，咽喉突然被一只冰冷如铁的手死死扼住。


    床上的男人坐起身，慢慢睁开双眼。


    这双眼睛曾为伊兰娜带来灿烂的日光，清婉的月光，明媚的星光，以及许许多多蕴含美好的光亮。


    此时她努力凝视，只看到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