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爷爷的袁大头(一)

3个月前 作者: 飞行电熨斗
    当夜,我们在凤舞渡的一个小旅店中住了下来。当第二天中午回到老家县城时,志豪已经可以撑着坐起来了,也能进行适当的交谈,看来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又过了一日,舅爷又将那破钢盔里灌满了东西,让我提着去倒进北十字街口的老井中。并在老槐树下贴了张告示,说明三天后即可使用。


    我一看还是那些尸油,却发现这次一点也不臭了。倒进去后没一会儿,再打上来就是干净无味儿的水,但还多少有些浑浊。附近的居民们见了都啧啧称奇,直夸舅爷神通广大,让我自豪不已。


    剩下的日子,志豪主要目的是养伤,而我和舅爷闲来无事,他就时不时地教我一些基础的东西和这一门的切口,但涉及到更高深一层的东西,他却严守当初和奶奶的保证,对我绝口不提。


    剩下的半个月,时间过得飞快。当我要回家的时候,志豪已经基本上痊愈了。


    送我上车走的那天,舅爷郑重地掏出一件东西,塞到我手中,表情严肃地道:“朝阳,这个东西好好保存,要天天贴身带着,它可以中和你身上过盛的阳气,等过了二十三岁的阴历生日,你基本上就好了,以后也可以不必再戴它了。”


    我摊开手掌一看,这是个毛线编制的小袋子,扁平,和掌心差不多大,从边上还穿出来一根线,长度刚好够贴胸口挂在脖子上。


    拿起袋子抖了抖,从里面掉出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还颇有分量。


    “爷爷的袁大头!”当我看到这个银币正中那一抹金色,忍不住叫了起来。


    虽然省城的物质比老家丰富得多,但生活枯燥,每天除了上学,回家做作业,再没别的事情可做。


    好在一开学我就上初中了,新的学校,新的环境,新的同学,多少也还算新鲜。


    一年多下来,我的体质果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这期间不单再也没有住过院,就连发烧上火都几乎不出现了。


    我也曾拿着袁大头去问爷爷,宝藏的秘密藏在哪儿?爷爷笑着说,如果他知道,早就去找了,哪儿还轮得到我?过了这么多年,他想来想去,总是认为马三炮只不过是在忽悠他们而已,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宝藏。


    于是我就试着自己去寻找,却发现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往往是残酷的。


    时间一长,小孩心性,我也慢慢对这事儿失去了兴趣。倒是父母对我整日里带着这么个银元颇为不屑,觉得一个夏天回来,我跟着舅爷变神叨了。


    不过刚上初二后的一次意外,让我从此后悔不已。


    记得那是刚开学后不久的一天,几个小贩开始在学校门口兜售一种“拴着绳子的陀螺”,可以通过甩那条绳子,让陀螺上下翻飞,并作出各种动作。


    当然,不久之后,我们就知道这种玩具的名称——悠悠球。但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一种新玩意儿。


    只是一个礼拜不到,班里的男同学几乎人手一个,平时只要下课或者上下学的时候,大家都一边玩一边走。


    其实那时候我本可以第一时间去买个回来。但因为一本盼了好久的漫画即将面市,我只有狠了狠心,决定先买漫画再买悠悠球。


    可是我当买过漫画,再去找老妈要钱买悠悠球的时候,却不怎么顺利。


    家人对我的管教很严格,为了形成一个良好的理财观,每周固定十块的零花钱,然后等到月底,如果还有剩余,作为奖励,会额外再发十块。所以,一个月四十元的零花钱是固定的,有时候还能拿到五十,但这种情况很少。


    所以,当我去要钱时,老妈就以本周的零花钱已经花完为由,拒绝了新的“贷款”申请。


    因为当时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如果本周已经花完了十元,那么不好意思,你就不要花了,而且的下周不允许提前透支。


    这种看似很残忍且坑人的规定虽然把小时候的我常常气哭,但现在看来,我不得不为父母当年的良苦用心喝彩。


    直到我工作后许多年,无工资多与少,每月总能有一些盈余,而且我多年秉承着绝不借钱消费的习惯,时至今日也都没有一张信用卡。


    但初二的我,并不理解这一条例背后的真正用意。


    拿不到零花钱?好吧,那我就想别的办法!


    想来想去,我想到了脖子上挂的那枚袁大头。


    当然,我并不会真的将它当钱花掉,只不过是想要暂时周转一下,即本周先用它买了,然后到下周,我就用新到手的零花钱将其换回来。毕竟里面可能还藏着一个秘密的宝藏,就算没用,我也不会轻易给人。


    可能又有同志要说了,你就那么急?晚等几天,到下周再买不行么?


    那么你仔细想想,自己小的时候如果想要某样东西,你肯等么?一定是恨不得立即买了拿在手里。


    这就是成年人和小孩子的一个明显区别。成年人买东西会等它降价,或者凑够钱了再买。但小孩子不会,因为他们不挣钱,所以不知道每一毛钱的来之不易。


    一个是理性消费,一个是冲动消费而已。


    当时我兜里还有两三块,而悠悠球需要七元钱一个。虽然袁大头背面很明显地刻着“壹圆”,但我可不傻,自然不会当成一元钱来花。


    在我心里,它怎么也要值五块!


    所以,这下钱就够了,我自己还剩下两块,用袁大头抵五块,然后等下周一发了零用钱,就立刻去找人家换回来。


    制定好了作战策略,我第二天就一早来到学校门口,还选了一个面色看起来最老实的小贩,和他商量起这一计划。(选老实的是因为我怕他到了下周不认账,不肯给换回来。)


    虽然我早想好了一套说辞,如果小贩不愿意,我就告诉他这是纯银的,绝对值五块钱,而且告诉他我的班级和姓名。我想这样他应该会答应。


    事实说明,我还是低估自己了,袁大头一亮出来,那个中年男人立刻就答应了,甚至连另外两块都没要,就做成了这笔生意。


    当然,我没有忘了和他约定周一要换回来。


    悠悠球拿在手里,我那叫一个美啊!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叫好。


    但我千算万算,唯独少算一条,那小贩下周不认都没什么,可他来了个更狠的!当我拿着七块钱站在周一的学校门口时,找了好几圈,压根连他的人影都没见。


    那枚袁大头,被我看做护身符的东西,就这么陪着一个买玩具的小贩,消失不见了。


    直到过了好久以后,我都不认为自己是个笨蛋,只是觉得那个小贩不应该说话不算数。


    袁大头丢了,我自然不敢跟家里人说。虽然父母并不喜欢那玩意儿,爷爷也说是个假的,但这么做,毕竟不符合家里的“规章制度”,被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挨吵必然是少不了的。


    至于舅爷一年半前的那番话,早就被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我原以为等上一段日子,这事儿自然就瞒过去了。可却不成想,丢了袁大头后,我那过多的阳气,很快就又对身体造成了伤害。


    初二寒假,我再次因为肺炎发烧住院了。


    本以为袁大头的事情一直被自己隐瞒的很好,但出院后,父母和爷爷在客厅里的一次对话,却被回屋睡觉的我听到,这才晓得,不是自己聪明,只不过是大人们懒得计较罢了。


    时间:刚出院没两天


    地点:家里的客厅


    人物:爸爸、妈妈、爷爷


    事件:


    爸爸:“爹,阳阳老戴在身上的那枚袁大头您见了没?”


    爷爷:“没啊,怎么了?丢了?”


    爸爸:“住院的时候,他说放在家里了。可我回来找过两次,都没找到,问他,就是一口咬定在家里。”


    妈妈:“丢了吧?怕说出来咱们吵他。”


    爷爷:“丢就丢了呗~反正是个假的,也不值钱。搁不住吵孩子。”


    妈妈:“……爸,您还记得我舅(舅爷)说的么?让阳阳时刻带着。这次得病会不会是因为袁大头丢了的缘故啊?”


    爸爸:“你怎么也变得这么神神叨叨的?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原因!”


    爷爷:“老家的人啊~还是这么愚昧迷信!”


    妈妈:“那……要不要和舅舅说一声?毕竟是个老东西,他保存了那么多年,结果弄丢了也不告诉他,总不好吧?”


    爷爷:“不用,那玩意儿本来就是我给他的。可别给他说,他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


    于是,就这样,袁大头丢失的事情,在家人对舅爷的极度不信任下,被当做小事一桩,随意地抛诸脑后了。


    而我,本来还怕他们会说呢,现在,更不会告诉舅爷这事儿了,总之能瞒多久就多久。


    至于生病,反正从小也病习惯了。虽然生病难受,但至少不用上课,一得一失,只有自己方才知道咯!~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次生病,竟紧跟着给我带来一个很吓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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