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进入

    世上常有人说，那些曾经被冠以“史无前例”“惊天动地”“震古烁今”之类名号的伟大冒险，通常都是从某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开始的。


    这个故事，当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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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强调不例外的分割线――――――――――――――――――――传送光束的独特白光终于彻底散尽之后，罗杰相当不情愿地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周围，然后他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事实上对于他这种经历过生死的轮回者来说，虽说未必真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罢，但像上次任务世界那样等闲崩一两个城市，殖民卫星什么的应该都吓不到他，但现在这个传送点却明显有些例外……


    其实这环境本身很正常，非常正常，简直太正常了，甚至可以说只要是现代建筑就绝对不可或缺的――


    洗手间。


    而且从罗杰右侧那一排并立的陶瓷制品来看，还是男洗手间。


    “有没有搞错？！居然把传送点设在厕所里？”


    无法保持淡定心态的罗杰在刚才那句脱口而出后，突然发现似乎有点重音。与其说是重音，倒不如说这间狭小的洗手间内，有另外一个人也惊呼出了同样台词，并且那个人也是华夏人之类。


    然后，罗杰左侧某个“单间”的门被推开，一个与罗杰身高，穿着，年龄都差别不大的男性人类走了出来。


    当然，无论罗杰还是对于刚走出来那位心里都很清楚，上面所谓的各种相近纯属“主神”进行身份设置的结果。人种相同，又身穿同年龄的学校制服，如果还能“差异甚大”的话就绝对有鬼了，所以重点不在这里。


    重点在于，即使中间隔着一道薄门，罗杰也早已锁定了对方的存在，并且显然换到对方立场上也同样如此。


    出现在同一个传送点，并不意味着彼此之间就一定是可以全心全意合作队友关系，这是轮回世界的常识。方才罗杰那句惊叹固然是出自本意，但也多少有几分试探的意味。而且从反馈来看，对方跟他几乎采取了同样的手段。


    如果双方戒备之心依旧同等级别的话，现在应该依然处于隔门对峙状态才对。不过看起来对方明显没有罗杰这么“警觉”，推门走出来的动作也显得相当无害且有诚意。那位甚至还微笑着扬手冲罗杰打了个招呼，“你也是，华夏来的？”


    当然，也许是传送保护时间有限，不能过于浪费的理由罢。罗杰这边依旧不无恶意地想着，表面上却是回应了同样无害的笑容。


    “被那个该死的弹窗病毒陷害进来之前，确实是的。”罗杰隐约觉得自己嘴角翘得略微有些高，不过应该还在正常范围内。要想将自己的状态从片刻之前的“最终决战级”大场面调整过来似乎有点难度，但他在努力尝试。


    因为对面那位至少从表面上看，比他自己自然坦荡得多。


    有可能是对方刚刚顺利完成了上个世界的任务，连带着状态不错心情也不错。但也同样有可能是掩饰能力过人，表面调整到位而已。


    要知道，在无限世界中如果有什么比轮回位面剧情本身更加不可靠的话，那定然只有“轮回者”这种东西而已。


    尽管对方接下来的动作表情与台词依旧流畅自然：“我是陈弈，只经历过一次的准新人。”


    “罗杰，同样是一次经验。”同等“优雅”得体的应对，天知道罗杰有多想索性冲上去直接拷问一通，在上个世界临近终局时，他早就这么做过无数次了。


    但现在显然不成，姑且相信对方只有一次任务位面经验，这“一次”就足够令对方具备与自己同等实力了，没准比自己更强也说不定。对方这一连串言行如果不是建立在性格淳朴的基础上，那就只能说明这个叫“陈弈”的家伙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刚进任务位面就与轮回者在厕所里开战？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上述情景都是罗杰绝对要避免的。


    然后他发现自己可能有点想多了，因为陈弈继续以人畜无害的表情问出了颇为令人无语的一句，“那……那个……既然大家是老乡，那能不能打听一下，这里是什么位面？”


    然后罗杰才终于注意到，陈弈一开始打招呼时扬起的那只右腕上，也压根没有腕表的痕迹。


    又或者，是想的还不够多？


    但不管怎么说，之后两位轮回者之间的交流气氛绝对可以用友好热烈来形容。比如罗杰很快就知道了陈弈“也”是因为在宅论坛上和人掐架对喷才被弹窗捕获的，比如对方上个世界是大家合伙打小怪兽的奥特曼世界。当然他这边也投桃报李地说出了自己上个任务位面是高达之类。


    这绝对是一次可以纳入外交史典范的坦诚和平双边会谈。


    如果不是陈弈恰好知道高达是一部历经三十多年的“系列”作品，而罗杰更知道奥特曼系列的历史比高达还要多出十几年的话……


    接下来的话题自然要回到本次任务位面，以及位面任务。


    由于两人都没有腕表作为提示，所以上面两个关键问题理论上完全无解，只能通过对自己所在的洗手间本身进行严密分析研究，从各种小型铭牌商标之类确定了“大和制造”，并且主神显然已经开启了“语言文字自动翻译功能”之类。


    顺便一提，双方很默契地将最开始一句话便彼此认老乡的场景选择性遗忘了。大家都是新人么，偶尔出现点判断失误是可以原谅的。而且至少结果证明那判断也没错么哈哈哈哈。


    陈弈那边也记得在传送时提示音里有十六岁之类的关键字，因此可以初步推断，这个世界大概具有大量校园题材背景。如果再根据两人身上某不明显位置标记着“一”的制服来分析，两人接下来要扮演的是高一新生角色。


    但这可供范围依旧有些过大，甚至连“其实我们是牛郎，店里正在应客户们需要，进行高一制服强化周活动”的可能性都存在。


    当然这就明显有些偏题了，而且传送保护时间不等人，原本寂静到只能回荡着两人声音的洗手间中终于传来了其他动静，那是明显属于女生，而且是很多女生的交谈声。


    罗杰的听力在上个世界早已进化为怪物级别，而任务失败惩罚中的封印仅仅针对技能而言，看起来对他的身体素质之类没有过分干涉。所以在没有语言障碍的前提下，他第一时间听出了“入学仪式刚刚结束”“短暂休息后到教室集合”之类关键信息。


    旁边的陈弈听力显然也不差，只不过他看起来想得比罗杰还要多些，明显越听脸上越有些阴晴不定。“喂，你有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


    “你是说，为什么从刚才起，女洗手间那边一直人满为患，而咱们这边始终没有人进来么？”罗杰的回答听起来颇有些猥琐，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似乎也抓到了问题的要害。


    不管大和也好，华夏也好，校园背景的异位面也好，理论上男女比例都不会差太多――当然也有一男无数女的奇葩位面存在，不过罗杰陈弈两人的存在已经打破了这个可能――盯女洗手间的确有点色狼嫌疑，但事急从权，如果一所高中从入学起男女比例就如此悬殊的话……


    分析归分析，既然接下来必须要去教室，再缩在洗手间里显然是不可能的。经过三轮公平的猜拳胜负，陈弈主动承担了率先出门试探的艰巨任务。即使抛开“出于安全考虑需要留守一人应急”这个借口，主动找刚出洗手间的女生问路这种掉价行为也不是正常男人想做的不是？


    然后陈弈就悲剧了。


    悲剧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问错了人，或者被身着高一制服的恐龙袭击之类。事实上他刚一出门，甚至还来不及往女洗手间那边扭头，便被一个原本应该擦身而过的高马尾女生喊住了：“鸣海孝之！不要装听不见！”


    鸣海孝之是谁？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不要装听不见，不可能啊，以我（他）的耳力怎么可能遗漏……


    陈弈与罗杰的心中顿时转过无数个念头，因此后者决定立刻出门看个究竟，而前者被迫转身正面那个马尾女生。好罢不止是马尾女生，在她身边明显还有另外一个梳着若干装饰性发辫的女孩子。


    “鸣……鸣海君……”


    好罢，这个女孩的声音确实是小了那么一点，罗杰甚至觉得自己如果不走出来还真有可能听不到。但这显然不是主要问题，问题在于陈弈被称呼为“鸣海孝之”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个疑问并没有马上得到回答，因为高马尾女孩在看到罗杰出现后理所当然地又加了一句，“罗杰君果然也在啊，那鸣海孝之你到底在躲什么？”


    更奇怪了，为什么罗杰在这个位面里用到的就是本名？这种差别待遇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个心里谜团越来越大的轮回者决定继续保持沉默。


    “喂！明明在刚才入学式上已经介绍过了。”这是高马尾女孩的声音。


    “我是凉……凉宫……”这是发辫女孩的声音。


    啥？


    发型不对吧？


    而且性格也不对吧？


    “……凉宫……遥……”


    呼，还好。


    两个明显判断错位面相关作品的前宅男同时松了半口气。


    之所以是半口，显然是因为他们两个又几乎同时想起了这个女生名，和刚才陈弈的本世界角色名的对应含义。


    《君望》？！


    那个具备了近乎琼瑶奶奶小说级别的大和苦情校园剧？


    这种无限位面有什么可恐怖的……不！从很多意义上来说反而是绝大恐怖才对！！


    这次不必交换眼色，罗杰也能猜到自己临时同伴的背后定然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等等，不对！


    无论是从无限流的常规套路上，还是刚才保护时间内两人交换过的有效情报来看，虽然轮回者们可以在这个无限世界里被安排为剧情相关人物，但理论上不可能担任主人公角色。因为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改变剧情，导致位面失控之类。


    那么，如果陈弈这个鸣海孝之不是主人公，两人眼前的凉宫遥，速濑水月――显然只能是那个高马尾女生――齐聚的话，难道说这是个从《君望》本作衍生出来的同人作品？


    那这位面的不确定性可就太多了！


    两人一边小心翼翼地应对着速濑水月的责难，一边用尽各种小动作无声交流着。


    于是，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两位少女带到了貌似相当正常的某间教室内。里面早已经有其他女生坐在自己位置上，好像刚刚结识般小心翼翼地打着招呼，比如“宗像同学”，“风间同学”之类。


    如果罗杰和陈弈是大和美少女游戏相关狂热粉丝的话，他们应该就能从上面那简单的招呼式对话里，分析辨别出《你所期待的季节》中的登场人物――不用说，这游戏跟《君望》是同一公司制作的――但这两人显然不具备相关方面的知识，所以自然也就无从判断起。


    他们目前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哼哼哈哈应付着勉强“融入“这个世界而已。


    课桌上贴着写着名字的醒目纸条，罗杰很容易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陈弈显然还不太适应去寻找鸣海孝之这几个字。


    于是这两位明显没有察觉到的是，偌大的教室里，居然只空空荡荡地坐着这么六个人。


    然后，再度出乎这两人预料的，一位明显身着着作训军服，胸前还挂着哨子的英气――好罢至少第一眼看上去是――美女走进了教室。


    “我是你们207队的教官，神宫司军曹。”


    喂喂，越来越不对劲了吧？


    军曹？又不是女装的相良宗介。


    上面那个吐槽毫无意义，可谁让陈弈和罗杰的共识里只有《全金属狂潮》这作品里有相应关键词呢？而且吐槽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至少能缓解一下紧张气氛不是？可惜军装美女接下来的台词依旧超出两人的认知。


    “欢迎大家来到白陵卫士养成学园，刚才入学典礼上说过的我就不再重复了……“


    不要啊！求求你再重复一次吧，哪怕两三次也成啊！陈弈的脸上分明写满了这些字，罗杰那边稍微好一点，但明显也是这个意思。但显而易见地，这等无声的哀嚎注定只有被无视的份。


    “……那么，为了表示庆祝，立刻全体换装，操场徒手十公里！”


    等等，这真的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美少女养成游戏，或者衍生作品么？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手忙脚乱的罗杰与陈弈继续无声交流着，然而这一切完全逃不过神宫司军曹的火眼金睛。“那边两个男生，很带种么？是不是要加上半装备啊？”


    “no！军曹！sorry!军曹！”


    自从任务位面开启以来，这恐怕是罗杰与陈弈第一次全心全意的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