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势滔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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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冈村将西安作战失利以及华北失守的主要原因归咎于日军航空兵力不足，这确有其道理。但他将有关战事失利的原因归咎于日军大本营“未按照派遣军及华北方面军的请求，增强航空兵力”，却是参谋总长杉山元以及其他陆军派将领所绝不能接受的！加上冈村提出的让关东军放弃满洲以及派遣军放弃华中、江淮等地的建议又直接触及到陆军派的逆鳞，致使他的总结报告一经出笼便在日本高层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面对冈村所发出的“谬论”，杉山元气急败坏之下，连逼其剖腹谢罪的心思都有！“推卸战败罪责”、“逃避责任的懦夫”等帽子更是被直接扣到了冈村的头上！


    陆军派中人对冈村口诛笔伐，而海军派将领们虽也为设法增兵满洲奔走忙碌，可私下里却免不了有些幸灾乐祸。特别是海军要员永野修身觉得冈村的提议颇符合海军的胃口，不想让这个陆军中的“异类”就此消失，便在大本营会议上不咸不淡地讥刺道：“作为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君所言虽有些刺耳，却也是为帝国今后大局着想，心思倒不见得坏！再说，若是在帝国将领在民众党武装手中战败便要剖腹，那恐怕要剖腹的大有人在，冈村君也轮不到第一个！”


    永野这一句话不仅令东条英机眉头紧皱，更使厚脸皮的杉山元恼羞成怒之下涨得满脸通红！


    杉山元是第二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在其任上，受民众党武装打击所致，日军不仅丢失了绥远、晋北、鲁北等地，就连驻蒙军和驻鲁北等地的日军多个师团也遭受严重损失。若照永野所说，在民众党武装手中战败便要剖腹，那杉山元也逃不了！


    而作为华北方面军第一任司令官、此时身为南方军司令官的寺内寿一，也同样逃不掉相同的命运。毕竟，在其任上。第10师团可是在济南一战中被护卫军全歼，那可是首开日军精锐常设师团被全歼的记录！


    “战败和丢失华北的责任是不同的！不过，现在满洲形势危急，尚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冈村君的问题留待以后再说！”眼见杉山元和永野修身又要再起争执。东条英机便先行厉声说道，“帝国需要的是陆、海军携手并肩，维护帝国大陆利益并打破英、美殖民者在亚洲的统治，共创大东亚共荣！不是要陆军、海军互相指责、拆台的！”


    东条的发作使得大本营会议上出现了一篇寂静。陆、海军两位大佬中，杉山元因羞怒而拳头紧握，脸色涨红，而永野修身却神情淡然。


    “对于满洲的局势。诸君有何可行办法？”见镇住了场面，东条英机便又将问题引到满洲现在的危局上。


    “现在远东港口已然冰封，朝鲜和满洲有关港口又在敌空军轰炸中毁损严重，海军运输船只也在临近海域遭受过地空军袭击，损失了一些船舶，要是不能遏制住敌军空中优势，海军是难以在短期内完成向满洲增运兵力的任务的。”军令部次长伊藤整一满脸为难的说道，“若是从东南亚、澳洲和中太平洋方向抽调海空军主力回来。那完成运兵及增援满洲的任务自不成问题。但如此一来，却又会使帝国在几个战略方向上的优势丧失殆尽，给英、美盟军以坐大之机。”


    “不光如此！支那民众党武装只在山南发展了尚未经过实战考验的有限的海上力量。而英、美等盟国却拥有足够强大的海上力量，就对帝国本土以及在东南亚利益所构成的威胁而言，英、美等国远比支那民众党武装更大！”永野修身适时地表明自己的坚定态度，“单是为了保持住帝国在东南亚、澳洲方向对英、美盟国的有限优势，就决不能抽调海空军主力！


    不客气的说，若是没了满洲，帝国有南洋丰富的物资做补充，照样能继续坚持下去，但若是没了南洋的石油，那用不了几个月帝国的舰队就将全部失去动力！而英、美盟军的舰炮就能轰击帝国本土！”


    伊藤整一和永野修身一唱一和。率先表明了海军的态度，以先行封杀陆军派中人所可能提出的从南洋、澳洲方向抽调力量的提议！


    东条英机也知道南洋和澳洲现在对日本关系重大，现在尚不是从那里抽调力量的时候，便看了看永野和伊藤后，又转头问道：“参谋部对解决满洲危机有什么意见？”


    参谋部次长田边盛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斟酌着说道：“敌军在攻占哈尔滨、洮南等地后。因天气严寒及后勤上的顾虑，并未向满洲腹心地区继续推进。可以说，现在满洲危机虽仍存在，但其紧迫性却已有所下降。


    根据目前情况，为了解决满洲危机，参谋本部共拟定了三项方案：


    一是，给关东军下令，命其就地从侨民中征发人员组建新师团，并利用冬季的休战期来抓紧训练，以在随后同敌军的作战中发挥作用！


    二是，抓紧时间使朝鲜东部港口及通向满洲的铁路、公路交通恢复使用，待满洲冬季必然会出现的大范围风雪天气降临时，利用敌空军无法出动的有利时机，由海军派出船舶向朝鲜东部港口快速增运兵力！”


    田边盛武犹豫了下，但还是接着说道：“三是，从帝国冬季所产的新战机中调拨一定数量，并配备上航空兵，一同增调到满洲方向。通过加强关东军的航空兵力，遏制敌军空中优势，尽可能地使帝国在今后与民众党武装的作战中，避免出现新的不利局面！”


    早在日俄战争结束后，日本便开始有计划地向中国东北进行移民。而在九一八事变之后，日军控制了东北三省，移民的速度便进一步加快。在36年8月，日本广田内阁更正式宣布，把向中国东北移民作为日本的“七大国策”之一，明确提出了自37年起，用二十年时间，使中国东北的日本移民总数达到一百万户、五百万人的移民计划。


    在原本历史上。日本战败投降时，滞留在海外的日军及日本侨民共有六百二十九万多人，而其中在中国东北的就有二百三十七万多人，占了三分之一还多！


    尽管因战争等多方面原因。日本所谓的满蒙开拓移民计划并未能得到彻底实施，但就眼下来说，除了关东军之外，在中国东北生活的日本侨民粗略估计也在一百五十万以上。从这样大的人口基数中，征发八到十万青壮男子加入关东军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利用满洲冬季严寒以及风雪天气给民众党武装在作战上所带来的不利影响，由海军向那里增运兵力也是可行的！


    至于增调新式战机和航空兵，虽是田边盛武这位前华北方面军参谋长有借机为冈村开脱因素。却也是加强关东军战斗力的应然之举！


    “我认为田边君的提议是非常合适的！不管是就地征发侨民组建新师团，还是待风雪天气利用海运增运兵力，以及加强关东军航空兵力，都是缓解关东军兵力不足的有效方法！也必将会给满洲局势带来新的转机！”田边盛武的话音刚落，永野修身就似浑然忘却了此前与其存在的恩怨，竟称赞起来。


    就在与会众人心中诧异，将目光投向永野，想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时。永野却又说道：“在此前十多年里，帝国向满洲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那里建设起来相对完善的工业体系。特别是军工企业，满足关东军作战及扩编是完全没问题的！


    而且，关东军也应该就地组织力量同敌军作战，不应一味依赖于帝国本土！现在是冬季的严寒令敌军难以继续进攻，但等明年春天之后呢？若是敌军再次发动大规模攻击，帝国又有多少兵力能及时投送到满洲？


    现在敌军已将战火烧到了满洲腹地，满洲已从帝国的助力变成了负担，若满洲不能自救，而帝国本土的支援又因敌军空中封锁难以为继的话，那冈村君的言论就未必没有道理！”


    说来说去。永野修身还是担心大本营从南洋、澳洲方向抽调力量会损及海军利益。不过，他的话虽然有些刺耳，但仔细想想却也有道理。


    现在是冬季，民众党武装因受天气等因素影响，难以继续发动大规模攻击的情况下，仍在河北东北部、热河东部、辽宁西部以及黑龙江西部等地投入了总共四十多万的兵力。若是等到明年春天严寒过去，那民众党武装投入的兵力肯定会更多！甚至象当初出兵苏、蒙那般出动近百万大军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日军没有发动太平洋战争，那集中兵力不难恢复满洲原有态势，甚至再从民众党武装手中把华北某些区域再夺回去也说不定。


    但现在有英、美盟军的牵制，在不抽调南洋、澳洲方向陆、海军兵力的情况下，日军却很难在满洲方向以一隅之地来直面对民众党武装人民军、护卫军这两大战略集团主力所施加的压力！特别是在维系太平洋战场以及南洋开发的同时，日本又能拿出多少人力、物力来继续投入满洲这个无底洞？


    东条英机对永野的“厥词”置若罔闻，只环视了众人一眼，说道：“田边君的方案确实可行，若是没有不同意见，那就先这么定了！现在正是帝国最为关键的时刻，希望诸君能摒弃以往成见，同心协力，为帝国、为陛下再立殊勋！”


    小鬼子们在这边忙着开会以解决满洲危机，而攻占齐齐哈尔、哈尔滨、洮南等地的人民军却在忙着修复有关铁路、公路设施，并利用严寒天气，以冰水和有关建材“浇注”防御工事。但在齐齐哈尔，郭成等人却在为黄天成及空降部队的调离举行欢送会。


    黄天成用力地和郭成、吕震成、刘海东等人一一握手，并充满遗憾地说道：“这一仗之后，大家还可以在关外再打上几场，我们算是等不到收复东北三省了！到时候，还请大家就替我们多杀几个小鬼子！”


    “没有空降部队突袭齐齐哈尔并抢占这一至关重要的立足点，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战火引向关东军腹心区域，更不可进占哈尔滨并打通中东路和齐—洮—开这两条运输通道！在收复东三省的作战中，空降部队是当之无愧的首功！”郭成极为肯定地说道，“至于今后的作战。天成你放心，有先生以往的教导在，我军一向就没有放过小鬼子的习惯！”


    吕震成见黄天成有些遗憾，便半开玩笑道：“我说天成。空降部队打得这么好，还真舍不得你们走！要不，我们联名给先生去电，把你们留下来怎样？”


    “老吕，你可别乱来啊！”黄天成连忙摆手说道，“不能在这边继续和小鬼子打下去，这确实有些遗憾。可空降部队在组建之初。先生就说过，‘伞兵天生就是被包围的’。现在齐齐哈尔和哈尔滨这两个关键立足点已经开辟，两条运输通道已经打通且用不了多久就能投入使用，大部队也上来了，小鬼子也被我军打得没了脾气，我们也该转战他方了。这是兵种间不同作战方式决定的！再说，有特纵在这边，短距离内的机降作战。海东他们更擅长！”


    伞降部队通过运输机机动，利于长途奔袭敌军后方，开辟新战场。而在近距离范围内。特纵直升机部队的闪展腾挪更能发挥出威力。特别是有了齐齐哈尔和哈尔滨两个立足点后，特纵完全可发挥跳跃战术，每次以二、三百公里的距离不定向的对敌人纵深发动攻击。甚至就连长春这一日伪重地，若非梅津在那里布有重兵，现在也会纳入特纵打击范围之内！


    “我说哥几个，天成他们现在是奉命他调，这肯定是先生另有任务交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再见！”刘海东大大咧咧地笑道，“空降部队是一把攻向敌军腹心的利刃，就是不知道你们的伞花下次会开在哪儿？说不定，我们也会赶过去凑凑热闹呢！”


    “只是接到让我部返回兰州的命令。后续任务却还有待于先生和总部进一步明确。”黄天成哈哈一笑，又道，“我们是‘一个背包一支枪，脚踏祥云走四方’，只要能和小鬼子打，能在他们纵深关键位置上多捅几刀。不管去哪里，那都痛快！”


    欢送会后，黄天成率两个空降师乘运输机分批抵达兰州机场。在机场一降落，黄天成及两个空降师的官兵便见到了等候在那里的赵振中、周明远、姜一山等人民军总部领导。


    黄天成急忙迎上去，激动地问道：“先生、周总参谋长、姜主任，这大冷天气的，你们怎么都到机场来了？”


    “这兰州的天气虽然冷，可也没关外冷！空降部队的将士们能冒着关外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空降齐齐哈尔和哈尔滨，成功的在关东军腹心区域插上了两把尖刀，为我军收复东北三省立下首功！将士们凯旋归来，我们这几个来见见大家有什么不应该的？”赵振中用力摇了摇黄天成的手，哈哈笑道，“待会儿，姜主任会给参战部队立功单位和个人发布嘉奖令，以示表彰！等回头你们好好休息上一个多月，还会有重要任务赋予你们！”


    黄天成抽回手，拍了拍胸膛，充满劲头地说道：“关外的严寒都没能奈何我们，只要有任务，能打小鬼子，我们现在就开动也没问题！”


    “那不一样的！下一步，你们将会加入到山南战区，在南方的滇、黔、桂等地，甚至是东南亚的安南和缅、泰等地作战。从白山黑水的严冬季节，突然进入如春夏般的南国，不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可不成！”赵振中笑着轻捶了黄天成两下，又道，“关外冬季的严寒不利于我军大规模作战，可我们总不能让小鬼子消停了不是？那就再在南方给他捅上几刀！”


    “哎呀！这感情好啊！”黄天成兴奋起来，两眼放光的说道，“这南北都发力，那小鬼子可就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等来年打掉关东军，再消灭江南的派遣军，那距离国内统一可就为时不远了！”


    “就是真的消灭了日军，那国内重庆当局和其他各方势力的解决也更为麻烦，没那么简单的！这些等以后再说！”赵振中转换了话题，问道，“艾尔索普和那一千多盟军战俘现在怎样了？”


    “那些战俘都是刚运到关外不久，瘦得厉害，也极为虚弱，除了少数人被日军注射过不明针剂用作**实验外，还有一些人不适应关外严寒病倒的。不过，有随军医护人员在，他们基本上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提及战俘，黄天成便想起了在731部队总部的见闻，遂忍不住咬牙说道，“先生，731部队那些小鬼子可是禽兽不如，对北野政次他们，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