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部分

    辞之辑矣，民之洽矣。


    辞之怿矣，民之莫矣。［2］


    我虽异事，及尔同僚。


    我即尔谋，听我嚣嚣。


    我言维服，勿以为笑。


    先民有言：“询于刍荛。”［3］


    天之方虐，无然谑谑。


    老夫灌灌，小子蹻蹻。


    匪我言耄，尔用忧谑。


    多将熇熇，不可救药。［4］


    天之方懠，无为夸毗。


    威仪卒迷，善人载尸。


    民之方殿屎，则莫我敢葵。


    丧乱蔑资，曾莫惠我师。［5］


    天之牖民，如埙如篪，


    如璋如圭，如取如携。


    携无曰益，牖民孔易。


    民之多辟，无自立辟。［6］


    价人维藩，大师维垣，


    大邦维屏，大宗维翰。


    怀德维宁，宗子维城。


    无俾城坏，无独斯畏。［7］


    敬天之怒，无敢戏豫。


    敬天之渝，无敢驰驱。


    昊天曰明，及尔出王。


    昊天曰旦，及尔游衍。［8］


    ［1］赋也。板板，反也。卒，尽。瘅，病。犹，谋也。管管，无所依也。亶，诚也。〇《序》以此为凡伯刺厉王之诗。今考其意，亦与前篇相类，但责之益深切耳。此章首言天反其常道，而使民尽病矣。而女之出言，皆不合理，为谋又不久远。其心以为无复圣人，但恣己妄行，而无所依据，又不实之于诚信。岂其谋之未远而然乎？世乱乃人所为，而曰“上帝板板”者，无所归咎之词耳。


    ［2］赋也。宪宪，欣欣也。蹶，动也。泄泄，犹沓沓也，盖弛缓之意。孟子曰：“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辑，和。洽，合。怿，悦。莫，定也。辞辑而怿，则言必以先王之道矣，所以民无不合无不定也。


    ［3］赋也。异事，不同职也。同僚，同为王臣也。《春秋传》曰：“同官为僚。”即，就也。嚣嚣，自得不肯受言之貌。服，事也。犹曰我所言者，乃今之急事也。先民，古之贤人也。刍荛，采薪者。古人尚询及刍荛，况其僚友乎！


    ［4］赋也。谑，戏侮也。老夫，诗人自称。灌灌，款款也。蹻蹻，骄貌。耄，老而昏也。熇熇，炽盛也。〇苏氏曰：“老者知其不可，而尽其款诚以告之，少者不信而骄之。故曰：非我老耄而妄言，乃汝以忧为戏耳。夫忧未至而救之，犹可为也。苟俟其益多，则如火之盛，不可复救矣。”


    ［5］赋也。懠，怒。夸，大。毗，附也。小人之于人，不以大言夸之，则以谀言毗之也。尸则不言不为，饮食而已者也。殿屎，呻吟也。葵，揆也。蔑，犹灭也。资，与“咨”同，嗟叹声也。惠，顺。师，众也。〇戒小人毋得夸毗，使威仪迷乱，而善人不得有所为也。又言民方愁苦呻吟，而莫敢揆度其所以然者，是以至于丧乱灭亡，而卒无能惠我师者也。


    ［6］赋也。牖，开明也。犹言天启其心也。埙唱而箎和，璋判而圭合，取求携得而无所费，皆言易也。辟，邪辟也。〇言天之开民其易如此，以明上之化下，其易亦然。今民既多邪辟矣，岂可又自立邪辟以道之邪？


    ［7］赋也。价，大也。大德之人也。藩，篱。师，众。垣，墙也。大邦，强国也。屏，树也，所以为蔽也。大宗，强族也。翰，干也。宗子，同姓也。〇言是六者，皆君之所恃以安，而德其本也。有德则得是五者之助，不然则亲戚叛之而城坏，城坏则藩垣屏翰皆坏而独居，独居而所可畏者至矣。


    ［8］赋也。渝，变也。王、往通。言出而有所往也。旦，亦明也。衍，宽纵之意。〇言天之聪明，无所不及，不可以不敬也。板板也，难也，蹶也，虐也，懠也，其怒而变也，甚矣，而不之敬也，亦知其有日监在兹者乎！张子曰：“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事而非仁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无一物之不体也。”


    荡


    《诗序》：《荡》，召穆公伤周室大坏也。厉王无道，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故作是诗也。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


    疾威上帝，其命多辟。


    天生烝民，其命匪谌。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1］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


    曾是强御，曾是掊克，


    曾是在位，曾是在服。


    天降慆德，女兴是力。［2］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


    而秉义类，强御多怼。


    流言以对，寇攘式内。


    侯作侯祝，靡届靡究。［3］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


    女炰烋于中国，


    敛怨以为德。


    不明尔德，时无背无侧。


    尔德不明，以无陪无卿。［4］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


    天不湎尔以酒，


    不义从式。


    既愆尔止，靡明靡晦。


    式号式呼，俾昼作夜。［5］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


    如蜩如螗，如沸如羹。


    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


    内奰于中国，覃及鬼方。［6］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


    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


    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


    曾是莫听，大命以倾。［7］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


    人亦有言：颠沛之揭，


    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8］


    ［1］赋也。荡荡，广大貌。辟，君也。疾威，犹暴虐也。多辟，多邪僻也。烝，众。谌，信也。〇言此荡荡之上帝，乃下民之君也。今此暴虐之上帝，其命乃多邪僻者，何哉？盖天生众民，其命有不可信者。盖其降命之初，无有不善，而人少能以善道自终，是以致此大乱，使天命亦罔克终，如疾威而多僻也。盖始为怨天之辞，而卒自解之如此。刘康公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此之谓也。


    ［2］赋也。此设为文王之言也。咨，嗟也。殷商，纣也。强御，暴虐之臣也。掊克，聚敛之臣也。服，事也。慆，慢。兴，起也。力，如力行之力。〇诗人知厉王之将亡，故为此诗，托于文王所以嗟叹殷纣者。言此暴虐聚敛之臣在位用事，乃天降慆慢之德而害民，然非其自为之也，乃汝兴起此人而力为之耳。


    ［3］赋也。而，亦女也。义，善。怼，怨也。流言，浮浪不根之言也。侯，维也。作，读为诅。诅祝，怨谤也。〇言汝当用善类，而反任此暴虐多怨之人，使用流言以应对，则是为寇盗攘窃而反居内矣，是以致怨谤之无极也。


    ［4］赋也。炰烋，气健貌。敛怨以为德，多为可怨之事，而反自以为德也。背，后。侧，傍。陪，贰也。言前后左右公卿之臣，皆不称其官，如无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