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徐公子胜治
    游方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几次打断她闭关清修了,这次只是对付一个二鬼子,不需要她来,这也不应该是她理会的事情。你去芙蓉谷,影华说什么了吗?”


    华有闲:“神仙姐姐什么都没问,你们不见面,却好像什么事都清楚啊?……对了,那个二鬼子真的是无冲派的人吗?”


    游方冷笑道:“无冲派的外围组织朝和集团有很多分支机构,里面的人绝大多数就是正常的雇员。而与他们打交道的人当中,有人可能并不是无冲派的,但做的事情可就说不清了,不必论什么出身,只看心性言行,与懂不懂秘法也无关系。”


    他们跟踪的这个人叫罗望宗,说起来还是游方拐弯的校友兼师兄,二十年前北京大学毕业,也曾上过吴屏东教授的课,后来自费留学去了日本,宣称宁愿刷干净东京所有的厕所也不愿意回国。


    后来这个罗望宗真扫了半年厕所,摸着门路之后卖了几件东西,然后又读了个学位,开始专门研究所谓的中国问题,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位中日经贸与文化交流方面的学者,并开设了一家劳务中介公司与文化交流机构。


    但是自从二零零七年之后,这人好像又转了性子,在不同的场合多次表示自己很热爱祖国、要为家乡建设多做贡献云云,回国的次数越来越多,留在国内做生意时间也越来越长。二零零一年日本海大地震,福岛核泄漏事故之后,罗望宗立即宣称终于抑制不住对故乡的思念以及爱国之情,回到西安定居了。


    回到西安之后,罗望宗继续从事劳务中介的生意,主要是招募与培训工人送往日本各大企业打工,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很拽很有优越感的样子,渐渐却发现自己并不受人待见,生意越做越差,到最后做不下去了,于是又改行经营文化产业,搞旅游资源开发,在西安开了一家商店,生意一直不咸不淡的。


    游方带着华有闲到西安找罗望宗,此人却不在,据说去了敦煌。游方倒没有着急追过去吗,而是派华有闲中途又去了一趟芙蓉谷送东西,华有闲离开前以及回来后,游方还领着他去了古长安周边一带考察古迹,市内的博物馆、大雁塔、碑林,近郊的骊山、乾陵、秦俑等地都去了。


    离开西安的最后一天,他们去了法门寺,观赏的不仅是传说中的佛指舍利,还有寺中出土的那一批稀世文物。吴屏东在课堂上介绍文物发掘、整理、抢救以及保护时,好几次提到了法门寺,游方的印像特别深,来到此地看到这批文物的确是精美绝伦,他一边参观一边小声的对华有闲解说,并让华有闲控制神识感应那独特的千年物性。


    从法门寺出来,游方又带着华有闲去了旁边的织锦巷,对他讲述璇玑图的典故。华有闲为人机灵经历过的事情也不少,但读的书毕竟还不算多,听的是直眨眼,伸手连挠后脑勺。


    从法门寺回来,罗望宗还没有回西安,算算日子他去敦煌的时间可不短了,看来去谈的绝不是一般的生意。这时游方又得到了另一条消息,安佐杰那位叫魏锁的手下秘密发给他的,据说安佐杰也到了敦煌。


    游方暗叹了一声果不出所料,于是带着华有闲乔装改扮也赶到了敦煌。


    在杭州青山湖血战中,安佐杰曾从日本调了一批秘法高手参与伏击,事后追查这批人大多与一个会社有关。游方在无冲派还有个内线,就是蓝晴,后来他春节回家找机会问过蓝晴这个会社在无冲派中的情况。


    蓝晴脱离无冲派的组织已经有五年多时间了,最新的情况并不了解,但当年的事情还是清楚的,她提到了一个人就是罗望宗,还给了游方一件东西。游方了解到,罗望宗在东京以中介公司为掩护,为无冲派秘密转移并处理资金,还安排一些人员的出入境身份掩护。


    但此人并非无冲派弟子,甚至也不清楚朝和集团的内情,他只是在做自己的生意而已。


    蓝晴给游方的那件东西,此刻就装在他的背包里,此物极其珍贵。研究敦煌学的人,都应该听说过一部陈垣所著的《敦煌劫余录》,陈寅格在序言中写道“不流落于异国,即密藏于私家。”郁愤之情溢于言表,这里还牵涉到一段历史。


    敦煌的石窟、彩塑、壁画、遗书堪称数千年来所遗存的无价瑰宝,然而近代以来被西方探险家发现之后,遭受了一场难以挽回的惨痛浩劫,有人以考察的名义进行盗窃与掠夺,有人则是直接了当的明偷暗抢,再加上国中蟊贼劫掠和破坏,损毁的面目全非,就算如今残留下来的遗迹,也仍然是无价之宝。


    到了清代宣统年间,敦煌石窟中尚有残余经卷八千余轴,全部运往京师,但在路上发生了一点变故,有学部官员和若干参与人士截取其中最精美的数百卷,监守自盗瓜分私藏。


    有一个叫罗振玉的学者,在自己的著作中记录了这一事件,宣称此次将敦煌经卷遗书运往京师收藏是在他的大力建议下促成,并痛斥了截取经卷瓜分的数人。但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一批被瓜分私藏的经卷最后有一大部分落到了罗振玉手中,他也一样私藏,最后卖给了日本。


    罗振玉这个人非常有才华,对金石书画、殷墟甲骨、皇家文档、敦煌遗书等方面的研究都有很高的学术成就,堪称大师级的水准,并整理、编纂、撰写了大量很重要的学术著作。另一方面他也非常有钱,说的好听点是一位文物收藏家,说的直接点也是一位文物贩子,尤其爱好从民间搜集经卷书册图集等物,很多卖给了日本。


    辛亥革命爆发后,罗振玉逃亡日本,归国后又追随废帝傅仪。冯玉祥将傅仪逐出紫禁城,就是他偷偷护送傅仪到了日本使馆,后来又一路到了东北,成为日伪满洲国的“开国元勋”。他曾任伪满洲国的参议府参议、满日文化协会会长,并且还在伪满洲国开办墨缘堂,继续经营书卷文物,升官不忘发财。


    不可否认这个人在学术方面的造诣与贡献,但他是个不择不扣、彻头彻尾的汉奸,在当代那些自诩精英的文化卖国贼面前,他算是祖宗一辈了,现在这些“精英”国蟊,既不可能有罗振玉那么大的学问,也不可能有他那么高的地位与影响力。


    当代人常用的检索资料,最不靠谱偏偏又是影响范围最广的“百度百科”介绍中,将罗振玉刻画为一代令人敬仰的国学大师,竭尽文过饰非之能事。


    就连当年敦煌经卷一案,根据罗振玉自己在书中的自我吹嘘以及斥责他人的记述,也成了其重大历史贡献的依据,就差没夸他是民族英雄了。


    近几年来有这么一段思潮,就连跪在岳王庙里的秦桧,都能被扶起来洗地翻案,更何况罗振玉之流呢?但无论怎样洗地,罗振玉身为汉奸的事实无法篡改,当然也没必要否认他在学术上的成就,就如游方认识的唐朝和与唐朝尚,不必否认这一对兄弟的才华,但他们是什么人做了哪些事,应该清楚不容忘记。


    就在国内这样一股思潮达到巅峰时,去年也就是二零一一年三月,日本海爆发了一场大地震并引发了海啸席卷日本东海岸。迟缓而混乱的官方组织、淡漠而机械的民众反应,自私、狭隘、冷漠偏偏又奴性十足,竟然引起了某些人一场扭曲的盛赞。


    紧接着福岛核电站事故,一分天灾九分人祸。全世界眼睁睁地看着谎言百出的遮掩,令人目瞪口呆的所谓抢救措施,只看见肮脏狭隘的利益操纵、虚伪的政治秀,不顾国民以及周边国家的安危,最终导致了一场超过切尔诺贝利事件、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核污染事故。这脸抽得太狠,代价也太大了。


    游方背包里装的就是当初罗振玉所卖出的敦煌经卷中的一轴,这轴经卷曾辗转落到了罗望宗手中,罗望宗将经卷截成三段重新装裱,分别在日本出售。那时他刚到日本刷了半年厕所,摸着一些门路才将一些私藏出手,看着钱挺多的其实卖的极贱,买下其中两截的人是唐半修。


    后来蓝晴拿到这两截经卷,又去了一趟日本找到罗望宗,将另外一截追了回来终于凑完整,她带回国内也是准备用于收买人心所用。遭遇变故之后她嫁给了册门高手游祖铭。游祖铭亲自动手重新装裱,又把截开的经卷恢复了原样,丝毫看不出痕迹。


    游方春节归乡,向蓝晴寻问无冲派的线索,蓝晴说了罗望宗的事,并把这轴劫后余生的经卷交给了游方。若是吴老还在世,游方肯定会把经卷送到吴老那里让他处理,但当时吴老已去而游方诸事正繁,罗望宗其人又牵扯到无冲派,所以就暂时留在了身边,这次正好带到敦煌。


    游方与华有闲表面的身份是游客,来敦煌或参加当地的散客团或自己雇车外出,四处游览并无异状,显得很是悠闲,但两人暗中都非常谨慎小心,时刻注意着周围一切动静,游方此时的神念功力已经完全恢复了。


    他们暗中还有另一个伪装的身份,就是文物贩子。敦煌一带也是各种盗卖与伪造文物的集散地,平时有不少文物贩子乔装而来私下里收货。他们带着那轴经卷来找罗望宗,借口搜集更多的敦煌遗书,暗中打探其他的情况。罗望宗肯定不能在明面上干这种买卖,需要找中间人牵线才能接触上,所以游方也急不得。


    据游方判断,罗望宗应该是被安佐杰叫到敦煌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巧。安佐杰叫罗望宗来见面目的可能有两个,一是他需要钱,无冲派的分支机构中可能有资金在罗望宗手中。安佐杰原本不应缺钱,可是手下损失殆尽、他自己也被逼逃遁之后,很多帐户恐怕就无法再动用了,他现在和一个光杆司令差不多。


    另一个更有可能的原因是他想出境,安佐杰目前已被公安机关悬赏通缉,想用化妆术拿着原先的几个护照过海关几乎不太可能,只能走其他的途径,看看罗望宗能不能安排妥当。假如罗望宗安排不了,安佐杰还可以从西北边境偷渡出去,这就是他跑到敦煌的目的。


    既然急不得,而且那个魏锁这几天又没有最新的消息,游方干脆就带着华有闲在敦煌周边一带游玩。敦煌是一个很奇异的地方,盛夏时节来到这里,首先感受到的就是那扑面而来的干热和满城的瓜果飘香。


    敦煌的年降雨量极少而蒸发量极大,本应是一片沙漠戈壁,但发源于祁连山的党河,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形成了扇形冲击地带,由于党河水的灌溉滋润留下了一片绿洲。在这里俯仰天地之气,一篇苍凉中孕育着执着的生机,置身其中,你会觉得自身的渺小以及对大自然的无边敬畏,而渺小中又蕴含着自古以来的人们坚韧情怀。


    第三百五十四章


    他乡遇故人(上)


    游方与华有闲站在沙丘上,炽烈的阳光照射下,脚下的沙丘散发出蒸腾的热气,贴近地面的光线都在舞动扭曲,人就像被烘烤着一般。然而看风景却是冷色的,天是深邃的浅蓝,周围是月白色的沙,没有风,耳中却能听见沙丘发出的隐约的嗡鸣,其中竟似夹杂着管弦丝竹之声。


    华有闲的额头鬓角都有蒸干的汗迹,脸色也有些发红,但神情并不狼狈,在热烈的阳光下、冷冷的风景色调中站得笔直。


    游方从背包里取出那一轴经卷,缓缓打开,一边讲解一边让华有闲展开神识细细体会。此卷是一品《维摩诘经》,不仅有经文还有图谱,发黄的经卷上散发着淡淡的气息,仔细看装裱的纸面满布细碎的龟裂纹,可以想象是怎样的妙手才能将这古老的经卷修复成如今看似无缺的模样。


    卷首有菩萨的绘画,卷中还有地理风光图谱,字里行间散发出一种庄严洁净的气息。经卷自绘成到如今,似乎也经历了自我的洗练,但卷轴本身还带着另一种物性,苍凉而坎坷,用神识去触摸,似乎能聆听到千年以来述说不尽的故事。


    游方在西安讲璇玑图,华有闲当时听得是直眨眼,但多少还是明白了。如今在敦煌鸣沙山上讲解经卷遗书,华有闲听的就很吃力了,连插嘴问的功夫都没有,只是用心记住,待将来再慢慢理解吧。


    讲完经卷,沙丘上已经似干燥的熔炉,见华有闲一直听得很认真,丝毫没有因为燥热而走神,游方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收起经卷一指远方道:“我们去那里看看吧,润一润清湿之气。”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远处的沙丘下有一片绿洲簇拥的楼阁,楼阁旁还有一弯清泉,碧潭岸边点缀浅紫色的野花。那不是海市蜃楼而是著名的月牙泉,也是附近一带的地眼所在。这个季节没有人中午来游玩,他们走下沙丘时,天地之间只有两个身影,浅黄发白的沙地上留下两行浅浅的足迹。


    从月牙泉回来的路上,华有闲问游方:“那传说中月牙泉三宝铁背鱼、五色砂、七星草,若都能找到便可长生不老。我听当地人说铁背鱼可能就是敦煌的狗鱼,七星草就是罗布红麻,那么五色砂是什么呢,游大哥知道吗?”


    游方笑了:“你炼丹配药呢?还长生不老!”


    华有闲也笑了:“神话传说嘛,虽然离奇,但也总有缘故,比如游大哥给我讲的绵山凶吻的故事。假如这真是某种象征,那么最后一味五色砂究竟是指什么呢?”


    游方想了想答道:“就在我给你讲解的那一品经卷中,你可以自己找,也可以去问别人,有些见知不可能全让我来教你。”


    话刚说到这里,游方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看是一条信息,中间人告诉他罗望宗联系上了,但不会直接见面,会派人约个地方谈生意。果不出游方所料,这个罗望宗如今的生意范围很广,不仅出售过真的敦煌遗书,也伪造过敦煌遗书卖出去糊弄洋鬼子。


    游方熟知江湖册门的门道,本人也在潘家园混过,自然能找到人搭上线,不过那个罗望宗倒是挺谨慎的,不想直接出面。


    看见这条短信游方就笑了:“小闲,你不一直说想练练手吗,这个罗望宗要派中间人,那我也派中间人,你去谈生意吧。”


    当天晚上,在敦煌一家饭店的二楼,华有闲与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见了面。两人坐的位置并不是在包厢里,而是靠窗有半隔断的雅座中,周围环境有些噪杂,却是最好的掩护。两人聊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不知都谈了些什么,华有闲取出一幅“画”让对方看了,对方想用手机拍照,却被华有闲阻止。


    这时那个男子接了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了。二楼大厅另一张桌子中,还有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刚刚打完电话,站起身来结账出门,大厅另一端乔装的游方也叫服务员来结账,不紧不慢地跟着也下了楼。


    游方见到对方选的接头场合是半开放式的,当即就明白罗望宗一定会在现场暗中观望,一般所谓的中间人接头大多都是这个套路,所以他也去了。与华有闲谈话的那个人接的电话,就是罗望宗打来的,虽然噪杂的大厅里谁也听不清,游方却注意到了。


    游方可不是来查什么案子的,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再兜什么圈子,直接踩住罗望宗的尾巴跟着走了。


    当天夜里,敦煌近郊的一座小院内,罗望宗从睡梦中惊醒,发现卧室的灯已经开了,床前站着两个蒙面人。游方还是老打扮面蒙红巾,只不过这次蒙黑巾的不再是宋阳,而换成了宋阳的徒弟华有闲。


    “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罗望宗哆哆嗦嗦面带惊恐之色,说出了这一句经典的老台词,伸手想往枕头底下摸,却什么也没摸着。


    游方不紧不慢地打开一轴经卷,朝罗望宗道:“你还认识这件东西吗?……嗯,想不起来了?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慢慢回忆。它曾经被你截成三段,分别出售换钱花,那是二十年前在日本。……别误会,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来找你,只是想问问杰夫·安德森近况可好,我很挂念他。”


    罗望宗一开始根本不承认认识安佐杰,游方也没说什么,华有闲自然有办法让他开口。事实与游方的推测惊人的一致,罗望宗来到敦煌果然是见安佐杰的。


    朝和集团在境内有一笔钱还在罗望宗手中,原先与他联系的中间人死了,为了安全起见,安佐杰直接把罗望宗叫到敦煌来了。


    罗望宗并不清楚无冲派的事情,就更不可能知道在璇玑峰与绵山发生的变故,如今整个朝和集团已经树倒猢狲散,安佐杰已是亡命天涯,他还是非常谨慎的来到了敦煌,给安佐杰将账号、资金等一切事物办妥。安佐杰问他有没有安全的出境方式,罗望宗很为难的说安排不了,但是可以从西北边境偷渡出去,就是沿途危险不太平。


    罗望宗与安佐杰见面是三天前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安佐杰现在何处、是否已经出境,看起来并没有掌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他提到的一个情况引起了游方的注意,照说安佐杰现在已是丧家之犬,从绵山逃走的时候只剩了三名手下,照说已经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是罗望宗与他见面的时候,看架势安佐杰仍然很有势力,地点安排、人员接送都很隐秘很有条理,绝对不止控制了三名手下,完全是一个很得力的团伙。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安佐杰逃到敦煌短短的时间内,又拉起杆子立起一个山头?可能这个团伙原先就是无冲派在境内的组织分支,或者是被安佐杰新控制的,游方心中很有些纳闷。


    假如是这样的话,为了谨慎起见,恐怕还得动用韩知子那一批人了。韩知子等人并没有解散,一十三名风门前辈高手自绵山一役之后仍然结伴行游,他们多年没有这种经历了,都觉得很是慰怀,目前正在西安。而楚芙所率领的那一批年轻子弟,都已经回归各派了。


    韩知子、张玺这些人仍然在一起没有自行散去,甚至跟随兰德先生的行踪到了西安,一方面自然是各派尊长在一起交流行游的机会难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心有不甘与不安。两次扑击安佐杰的巢穴都没有抓住罪魁祸首,面子上多少有点过不去,知道兰德先生在追踪安佐杰,这个人不除掉今后也不能安心,所以在随时待命。


    游方却不能让这些人再扑空了,必须查出安佐杰准确的落脚地点然后再通知,根据罗望宗透露的情况,安佐杰可能要从西北出境,也有财力去安排一切。从敦煌不论是走蒙古还是走中亚,都要穿过地广人稀的遥远路途,所以安佐杰不仅要有身份的掩护,还要有人员与物资等安全保障才能动身。


    最稳妥的办法,是找到有与边境往来的犯罪团伙合作,或者干脆控制这个团伙,假如是这样的话,安佐杰还真是个人才!逃难中还能来个小翻身。


    早上的时候,游方与华有闲在县城中一家很不错的餐馆里吃当地特色的浆水黄面,华有闲大口大口吃得很香,额头上都见汗了。就在这时,有一男一女像是一对夫妻,领着一个小女孩进了餐馆,游方的筷子在空中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面。


    华有闲却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异状,没有看那几人的方向,低头用筷子挑起面,以神识拢音悄然道:“游大哥认识他们?”


    游方答道:“那个男的是我早年混江湖认识的老朋友了,眼光毒得很,我虽然化了妆,若引起注意未必认不出来。真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闲,一会儿你去踩尾巴,尽量打探出他在这里究竟是什么人,在做什么事?一定要小心,那人虽不是你的对手,但身手也不错,更是个老江湖,不要太靠近引起警觉。”


    第三百五十四章


    他乡遇故人(下)


    接下来,游方和华有闲吃的比较慢,又点了一份酿皮子,那一男一女领着孩子吃完之后,出门开车走了,华有闲也走出了餐馆。游方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车还不错!这是哪一出啊?


    那个男人名叫曹锦,与陈军一样是十二相江湖人出身,今年四十岁左右,从小练过功夫很是健硕,人长得也是仪表堂堂一幅好卖相。游方在北京混的时候就认识他了,算算已经有两年多没见面了。


    华有闲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晚上九点多钟才回到他和游方下榻的酒店。华有闲这一天打探出的情况还真不少,曹锦现在用的名字叫曾兆国,身份是一家商贸公司的法人代表。那个女人叫孙明勤,今年三十三岁,有个女儿小名叫阿芳。


    孙明勤的前夫万威就是那家商贸公司的前任董事长,两个多月前在敦煌郊外意外身亡,留下孤女寡母,公司经营也一度陷入困境。其实万威很有钱,遗产足以让这一对母女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那家商贸公司的资产状况与现金流也很不错,只是孙明勤不熟悉生意也不懂经营门道,一时无所适从,已经想着将公司转卖或者干脆关门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万威的“生前好友”一位自称名叫曾兆国的男子来到敦煌,他是听说万威的死讯特意来登门悼唁的。他在万威的坟前痛哭流涕,在孙明勤和阿芳面前表现出的也是完全关心与抚慰的态度。


    自从万威死后,难得有这样一位真正的朋友上门,尽可能提供了各种帮助,他协助孙明勤料理后事,并打发了几拨趁机耍赖登门要账的客户,而且追索了商贸公司到期的货款。孙明勤遭逢大变正是四顾茫然的时候,曾兆国的出现使她找到了主心骨,犹如在一片灰暗中看到了希望的亮光。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必细说了,一切发生的仿佛都是那么自然,曾兆国高大英俊、温柔风趣,不仅充满了男子的魅力而且很有才干,在他的帮助下,商贸公司的经营重新走上了正轨。孙明勤渐渐的不仅将公司完全托付给了曾兆国,而且将后半生的希望也托付给了他,在旁观者看来,曾兆国是乘虚而入、人财两得。


    游方听完后拍着华有闲的肩膀笑道:“小闲啊,你真不愧是金牌八卦包打听,一天的功夫就能把事情打听的这么清楚,人才啊,真是人才!”


    华有闲眨了眨眼睛道:“游大哥,先别着急夸我,你说的那人是你的朋友,可他到底玩的是什么套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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