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任国成
面前这两个人是陈越原来记忆中非常熟悉的两个人,是除了父亲陈江河和张婶母女外交往最多的。因为这两个人经常“关照”自己,带自己去干些他们偷驴让自己拔橛子的勾当,好处永远是他们俩占,黑锅永远是自己背,可谁让陈越以前是个傻子呢,只要有顿饱饭吃根本不在意干了啥。现在陈越脑袋上尚未痊愈的伤口就是被他们唆使去偷东西时落下的,正是因为脑袋上被人砸了一板砖,后世的自己才穿越而来,俯身在这个同名同姓的傻子身上。
“傻子,你想啥呢?问你话呢!”见陈越没言语,身侧的吴良不耐烦的照着陈越腿上踢了一脚。
就这一脚,激起了陈越心中无尽的怒火,麻杆也就罢了,这吴良是以前欺负自己欺负的最狠的人,陈越怒目圆睁,双手攥起了拳头,就要给吴良狠狠的打击。
“傻子,你,你想干什么?”见陈越面露狰狞,直面陈越的麻杆突然有些恐惧了。因为角度的原因,吴良倒是没有看到陈越脸上的怒色。
不行,只是打他们一顿太过便宜了他们,既然他们一直把自己当傻子愚弄,那自己就一定要愚弄他们一次,如此才能消我心头之恨!短暂的一瞬之后,陈越松开了拳头,脸上又露出了招牌的傻笑。让麻杆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
“那两个人是大傻子,为了我爹给我做的破木马,非要请我吃饭。”陈越傻呵呵的说着。
“那还有比你更傻的啊!”吴良好笑的又踹了陈越一脚。心里的疑惑也解开了,原来那个贵公子是看上了那什么破木马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看上那么个破玩意,可是很多贵人都有些怪癖,倒也不足为奇。
麻杆为自己刚刚一瞬间生出的胆怯而羞恼,便也上前狠狠踢了陈越一脚,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越不躲不闪,只是嘿嘿傻笑着,只是在心中又给二人重重的记上了一笔!
也许是习惯成自然,傻子很好扮,直到陈越随麻杆刘良来到一个破旧的院子里,二人也没再发现陈越的异常,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傻子。
“傻子,这次让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啥都不用干也不用说话,明天的时候穿上这件衣服走一趟就好。”麻杆说着取出一个包裹,小心翼翼解开,拿出一套华丽的衣服。
“去洗洗手脸,你先试试衣服,小心别弄脏了。这套衣服卖了你也赔不起!”
陈越听话的洗了洗手脸,开始在麻杆的帮助下打扮了起来。
穿上由紫色上等湖绸做的长衫,系上镶着金边的银色腰带,腰带上再挂上绣着金色花纹的香囊,再系上一块蓝湛湛的美玉。脚蹬千层底薄底官靴,头戴八角逍遥帽,帽子的正中额头部位是一块血红的美玉,手里再拿着一把倭国而来的折扇,再配上陈越高大挺拔的身材,清俊的面容,这哪里是一个傻子啊,分明是翩翩少年郎、浊世佳公子。
“傻子卖相倒是不错啊!”吴良嫉妒的看着陈越道。
“真不错,这哪里是个傻子,分明是个风流相公啊。”麻杆啧啧赞叹着。
“快脱下来吧,你个傻子这一辈子也别想穿这么好的衣服,真是便宜你了。”愣了一会儿,麻杆呵斥道。
恋恋不舍的脱下衣服,换上自己的破衣烂衫,陈越傻呵呵的看着二人,于是二人就知道傻子在讨要好处了。
“给。”麻杆把一张大饼拍到陈越手里,“傻精傻精的,记住明天上午巳时一刻还来这个地方,来晚了仔细我剥了你的皮!”
陈越傻呵呵的笑着捧着大饼走了出去,刚一出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很明显这两个人在筹划着骗人的勾当,不知道自己这次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给他们背黑锅?
陈越冷笑着,不管这二人打的什么主意,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再想让自己背黑锅门都没有。陈越装痴扮傻的目的就是要看看这二人到底要干什么,然后做那螳螂背后的黄雀,狠狠地阴这二人一把,以报这些年被欺负愚弄之仇!
拿定了主意之后,陈越并未走远,而是躲在一条巷子里盯着麻杆和吴良二人所处的宅院。
等了一炷香的工夫,就见吴良大摇大摆的从院子里走出,挺着肥硕的肚子向着宣武门大街去了。
陈越躲在巷子里没有动弹,因为他知道,在吴良麻杆这二人中,真正出谋划策拿主意的是麻杆。吴良不过是仗着膀大腰圆冲锋陷阵罢了。只有跟着麻杆,才知道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又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麻杆出了院子,陈越便悄悄的跟在后面。
麻杆走在宣武门大街上,边走便看着街上的情形,走的很是随意。陈越小心翼翼的跟着,保持着距离,借着街上行人的遮挡尽量不让麻杆发现自己。好在麻杆警觉性很差,根本就没发现有人在跟踪。
麻杆顺着宣武门大街往南一直走,陈越以为他要去外城呢。明朝的北京分外城、内城、皇城、宫城四城,宣武门则是连通内城外城的门户,出了宣武门可就是北京外城了。谁知麻杆却没有出宣武门,而是折向东行,沿着城下大街向正阳门方向走去。正阳门北面则是著名的棋盘街,是高官显贵们居住的地方,麻杆去哪里到底干嘛?陈越心里生出了疑问。
行走在城下的街道上,看着身侧高大的城墙,矗立的箭楼,陈越不由得心生感慨。就城墙的防御力来说,北京城可谓首屈一指。不管是纵横漠北的蒙古铁骑,还是虎踞关外的满洲女真,都拿这座城池没有办法。清兵数次入关抢掠,都不敢打北京城的主意,由此可见北京城墙强大的防御力。
可是再坚固的城墙,总是敌不过人心的混乱,当数万顺军兵临北京城下时,只是花费了一日的工夫,这座大明的首都就宣告陷落!
心中感慨着,就见到前面的麻杆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转身进了一座茶楼。
“飘香茶楼”这是茶楼的名字,看了看身上的破衣烂衫,陈越不知道进去后会不会被跑堂驱赶。想了想,还是往茶楼走去,必须要弄清楚麻杆见的什么人,打的什么算盘。
茶楼的一楼摆放着十数张桌子,一个手臂上挂着白毛巾的跑堂在桌子间穿梭着,为客人们倒茶续水。茶楼的一楼是散座,二楼则是精致的雅座。普通人大都在一楼喝茶,有钱有势或者有重要事情要谈的,则会上二楼的雅座。
陈越进了茶楼,眼睛四下里扫了一番,在一楼没有看见麻杆的影子,便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一楼忙碌的跑堂并没有发现陈越,直到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时,才被一个下楼的跑堂拦住。
“嘿,要饭的,这不是你上来的地方!快下去。”年轻的跑堂端着空盘子撵着陈越。
越过跑堂的身子,陈越看到右边的雅座里的麻杆,在麻杆的身旁是一个身穿宝蓝色长衫的人,因为角度的原因,只能看到半拉侧脸。
冲着跑堂“嘿嘿”笑了一下,陈越在麻杆扭头看来之前下了楼梯。跑堂喋喋不休的呵斥着陈越,直到把他赶出了茶楼。
缩在茶楼对面的街边,陈越蹲在地上画着圈圈,眼睛不时往茶楼张望。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看到麻杆从茶楼里出来。陈越没有再跟着他,而是等着那个和麻杆会面的人。这次没有等大会儿,就见那个身穿宝蓝色长衫的人从茶馆里走了出来。
陈越跟在他的后面,直到看见他进了一家客栈。
“你干嘛的?”客栈的伙计一脸警惕的看着陈越,破衣烂衫的样子不像是住得起店的人。
“麻烦你,刚才那个进去的人是干啥的?”五枚铜钱从陈越手里滑出,没有烟火气息的到了客栈伙计的手中。
颠了颠手中的铜钱,伙计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一个从河南来的跑官的,为了谋个好的差事,成天求神拜佛的找门路。”伙计不屑的道,看得出来他很以自己的京师人身份为荣,连外地的官员都不放在眼里。
听了伙计的话,陈越笑了起来,他终于弄清楚了麻杆和吴良二人到底要干啥。不过是为了骗外地跑官者的银子而已。
在这场骗局中麻杆充当着中人的角色,自己和吴良就是那骗人的托!麻杆之所以找自己当托,除了大家长久以来的“合作”之外,还因为以前的傻子只需要一顿饱饭就能打发,这样就少了一个人分银子吧。
恐怕这次就由不得你了,陈越冷笑着。这一次不仅要取得酬劳,还要把麻杆二人以前欠自己的统统拿回来!而有了这笔银子,自己就可以和父亲陈江河离开危险的京师,前往安全富裕的南方了!
至于欺骗那个跑官的外乡人,陈越则没有一点内疚。整天专营着谋肥差的人,即使当了官肯定也是个贪官,骗这样的人银子,陈越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第6章
前尘往事涌心头
弄清了麻杆二人的意图之后,陈越便回了家。从箱子里翻出长枪头,在院子里找了块石头开始磨枪。
明天他要和麻杆吴良算总账,需要同时对付两个人,为了防止二人狗急跳墙,陈越需要一件武器。这支枪头看起来虽然锈迹斑斑,磨锋利了倒是一件不错的武器。整个枪头约三十多厘米,安装枪杆的柄部十来厘米,整个形状尺寸和一支匕首相似。枪锋的两侧开有锯齿般的豁口,刺入人体之后可以轻易的切割肌肉。
枪头是用精钢打制,因为放置的时间太长了才显得锈迹斑斑,陈越磨了好长一会儿,才使得它重新焕发出闪闪寒光。
按说一个军户家庭应该不缺武器,更何况陈江河还是一个总旗,可是据陈越所知,整个家中除了墙上挂着的一把雁翅刀,再无其他武器。雁翅刀一米多长,携带在身上很不方便,这柄枪头长短倒正合适。
父亲陈江河一如既往的到了天黑时才回来,并带回了半袋子粮食。父子二人像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交流。在陈江河眼里,和缺心眼的儿子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要儿子乖乖的呆在家里就好。而陈越因为心中有事,也害怕被陈江河发现异常。
第二天一早,陈江河做好了早饭之后,迳自去铁匠铺做工去了。
陈越稍晚一点起来,在院子里活动了身体,打了一套拳脚。前世做警察时,陈越只在警校学了一套散打,工作以后在派出所当民警也没怎么派上用场,本领很稀松,要不也不会抓小偷时被人家一板砖砸到了明朝末年。
可是现在是一个动乱的年代,需要一定的武力保护身家性命!陈越决定以后一定要早起,锻炼身体,习练武艺,好在这个乱世多一点保命的本钱。
一套擒拿格斗的散打练完,陈越就觉得身体只是刚刚发热,就在此时他脑海中突然灵光闪现,顺手提起竖在墙上的一根木棍,舞动了起来。扎、搕、挑、崩、滚、砸、抖、缠、架、挫、挡,一条长棍在陈越的手中舞动起来,矫若游龙一般变化出百般妙用。有虚实,有奇正;虚虚实实,奇奇正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杨家梨花枪!陈越脑海中映现出这五个字,接着像爆炸一般无数个场景突然在脑子接连映现了出来。
第一个场景是一个三进的大宅院,在后院专门开辟了一个演武场,靠墙的武器架上,刀枪剑戟各种武器齐全。演武场中,五六岁的自己正蹲着马步,耳朵里不时传来父亲严厉的呵斥声,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却不敢伸手拂拭。
场景一换,八九岁的自己举着一根长枪正在练习,父亲正不厌其烦的纠正着自己的姿势,一遍又一遍的讲解动作的要领。
下一个场景,大批锦衣卫突然查抄了陈家,那是因为大凌河大败,统率四万援军的监军道张春被俘,而在战斗中阵亡的祖父被误以为投降了满清致使家中受到了牵连,十岁的自己站在墙角冷冷的看着一切。
再下一个场景,家道中落,母亲病逝,家中仅剩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可是十五岁的自己逞强好胜,每日里只知和人逞强斗狠,终于在一次械斗中,被人用木棍打中了脑袋,从此变得浑浑噩噩,从此被人称为傻子,父亲陈江河正悲伤的看着自己。
陈越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不断的从眼角流下,长棍舞动的更加的疾如狂风。
“砰”的一声,长棍重重的戳在墙上,尘土飞扬,夯土砌制而成的土墙被戳了碗口大的一个浅坑。
一套枪法练完,只觉得浑身舒爽,不由得一声长啸。
草草洗刷一番,吃过父亲留下的饭食,陈越便出了家门,向麻杆所在的宅院走去。
一路上,陈越努力的微笑着,可是街坊们还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让陈越无比的气馁。
“马大爷,您早啊!”陈越拦住了叼着烟袋的老马头的去路,试图证明现在自己是个正常人。
“傻子啊,早什么啊,没看到太阳升到哪里了。好孩子别挡路,大爷我忙着呢。”老马头拨开了陈越的身子,自顾自的走了。陈越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
麻杆和吴良正在吃着早饭,矮桌上摆着香喷喷的包子,还有油条,陈越脸上露出招牌式的傻笑,直愣愣的看着桌子上的食物。
“傻子,你来这么早干嘛?”吴良大吼道。
“谁在说他是傻子我和他急!”麻杆骂骂咧咧的,“傻子知道踩着饭点过来吗?”
陈越傻笑着也不说话,伸手从桌上拿起了两个大包子。在家里时他根本就没有吃饱,正好现在填补填补。
“草,傻子你慢点吃!”吴良急了,一手抓起了两只包子,另一手又抢过两根油条。
吃过饭后,麻杆让陈越换上了昨天的那身衣服,并反复交代他要做的事情。事情很简单,就是等在嘉定伯府外,当得到报信之后,去嘉定伯府拜谒,给嘉定伯府的门房送上红包,会被请到门房里坐着。嘉定伯当然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当听到外面的哨子响时,就从府中出来,这时吴良会假意进府,然后两人谈话,之后,陈越坐着轿子走就可以了。
原来是让自己冒充嘉定伯家的公子骗人啊!陈越终于弄明白了麻杆的全部计划。麻杆害怕陈越会出错,还在喋喋不休的交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