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三戒大师
“这个……”那将领一时语塞,无法应答。
“王爷明鉴!”沈潍朝秦雳一拱手,义正言辞道:“统一乃是大势所趋,一切分裂行为都是倒行逆施,请切勿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这话的很重了,但以他的身份资历,还是有资格这样说的。
见所有人都表明态度,秦雳缓缓垂下眼皮道:“我再考虑考虑,先都散了吧!”
“请王爷三思。”众将面色各异的齐声道。至于回去之后,是写信打小报告,还是命部队提高戒备,随时应变,就看各人地立场了。
……
王帐内一片静悄悄,秦雳一直保持着闭目养神地姿势。仿佛睡着了一般,直到卫士将他轻声唤醒:“王爷,齐国融亲王来访。”
“哦?”秦雳双目微睁,眼中精光一闪,便重新闭目道:“有请。”
不一会儿,卫士便将一脸谦卑笑容的融亲王领进来,双方见礼之后。应融亲王的要求,秦雳屏退了左右。王帐里便只剩他们两人。
见左右无人,融亲王开门见山道:“小王和齐国上下,都认为王爷是最合适的齐国之主,一致拥护您为新一代齐帝,不知王爷有兴趣吗?”
“呵……”秦雳想不到秦霑如此神通广大,居然能跟齐国的头头脑脑搞在一起。但不得不承认,若是有这些齐国贵族的支持。再加上他那几十万军队,完全可以重新割据东齐,并一直维持下去……虽然这只是假设,但不能否认此事的可行性非常之高。
“你们会这么好心?”秦雳似笑非笑道:“不会是借刀杀人,然后过河拆桥吧?”
“王爷何出此言?”融亲王笑道:“您有战无不胜地几十万大军,随时可以将我们消灭,大家敬畏您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有其它想法?”
“谅你也不敢。”秦雳哼一声道:“回去等着吧!孤要考虑考虑。”
虽然对他这种态度分外不爽,但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曾经显赫一时的融亲王,也只能乖乖行礼退下了。
他一走,王帐内恢复了安静。秦雳命令熄灭所有烛火,仅留下一盏油灯。
帐内很快暗下来。望着昏黄如豆地灯火,他陷入了长久地沉思。
在这个国运转折的关键时刻,秦雳发现自己成为了左右局势地关键人物。虽然能跟他走到底的人马不足大军总数一半,但有了齐国贵族的支持,再加上种种微妙形势。当此时,齐国或分或统,天下是战是和,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
秦雳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张信纸,那是附在那封书信里地。由另一个人所书。但他悄悄收起来,没有让任何人看到。
在昏黄的油灯下。秦雳轻声念道:“狡兔尽、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大将亡……敌国破,大将亡……’这才是触动他心弦的东西。”
信中说道,自古君臣之间,共患难易,共升平难。一个政治集团,在强敌威胁、艰险挡道面前,往往能够上下一心,战胜敌人,征服艰险,取得胜利,并在事业草创之时,荜路蓝缕,同心同德。但当政权在握,山呼海应,云开雾散之后,却往往相互猜忌,相互戒备,以至于丝毫不顾往日情面的互相残杀。
“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秦雳缓缓念道。信中道:内部的分裂离散、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常常并非发生在形势严峻之时,而是往往产生在胜利即将到来或已经取得之后,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写信之人说,这个问题很好解释,因为皇权具有强烈的排他性,任何皇帝都将天下视为私有,容不得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分散自己的权力——在打天下地时候,因为需要将领发挥能量,独当一面,所以不得不分权。很自然的,当天下坐定,没有太多战事的时候,那些在战争中树立起崇高权威的统兵大将,就成为一个王朝的不安定因素。对于这一点,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均不能免俗,往往是除之而后快!
信上最后列举了几位大将地悲愤下场:
其一是前秦武安君白起。这位百战百胜的统帅,生杀大权操于一手,秦赵长平一役,坑杀赵兵四十万,令强赵十年无精壮之兵,就此一蹶不振,是何等威风?何等霸气?耐何功高盖主,终死于秦相范睢之手。
其二是春秋名将伍子胥。他生于坎坷,长于危难。少年立志,忠肝义胆。一夜白发,苦大仇深!春秋五霸之吴始于其策,兴于其经营,最终攻破楚都,大仇得报!奈何功高震主,落得个自刎挂眼的下场。
还有那为越王勾践灭吴立下最大功劳的文种,在吴灭后,勾践嫉其才而疑其反,终将其赐死;还有那赵之名将李牧,秦之重臣商殃,汉之大帅韩信,以及最有代表性的汉朝周亚夫。
当时正值七国之乱,其势盛及一时,汉室江山,岌岌可危,周亚夫受命于危难之际,评定七国叛乱,挽狂澜于即倒!可谓叱咤风云一时!而天下定,景帝疑其功高盖主,削其爵,罪之,亚夫绝食五日,终死于狱中……
不得不承认,写信之人是个极其高明的说客,有理有据有实例,看得秦雳一阵阵冷汗直冒,仿佛真的看到秦雷登上皇位后,撕下温情的面纱,开始对他和他的手下赶尽杀绝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秦雳也不得不为手下将领考虑考虑啊!
……
翌日一早,一夜未眠的勇亲王下达命令,将共计六十万地两路大军一分二位,三十万留驻齐国,维持秩序;三十万跟他回国……以国内骤变,兵力空虚地名义回去。
但奇怪的是,就在众人以为沈潍、皇甫战文和石勇地部队铁定留守的时候,任命文书下来了。除了沈潍毫不意外的担任留守军统帅外,皇甫战文和石勇都在班师回国的序列中。
三十万大军,一半镇东系,一半京山系,你说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然而秦雳就这样开拔了。期间融亲王又一次来找他,也被他以行军途中,不宜见客的名义,拖延了过去。
大军六月里回国,七月初抵达云诡波谲的关中地区。
在距离都城二百里的地方,秦雳突然停住了前进的步伐,命令部队安营扎寨,并写信给秦雷,约他在一处名唤‘午山谷’的地方见面,要和他谈一谈大事情……更离谱的是,他告诫秦雷不准带军队,不准设埋伏,最多带两个随从,在三天之内感到午山谷!
胆敢要挟秦雷,他一定是疯了……
最终章
走向辉煌
接到那封信前,秦雷先见了刚从中都城中潜出来的侯辛。
一见到自己的情报头子,秦雷顿时拉下脸来,嘴角紧绷着一言不发。
“卑职叩见王爷。”行礼完毕,却听不到王爷出声,侯辛只好保持撅屁股的姿势,老实不动地跪在那里。
过了许久,秦雷的面色突然放缓,柔声道:“你起来吧!”
侯辛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一张枣红色的面庞瞬间就变得煞白煞白,颤声道:“王爷容禀……”作为秦雷的身边人,他深知对于犯了罪的属下,王爷向来分外严厉,如果突然变得和风细雨,那只能说明一件事……王爷已经在心里判了他死刑,对于将死之人,自然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了……
“孤会好好听你的说的。”秦雷挥挥手,石敢便命一众卫士退下,自己则弯腰将侯辛从地上拉起,按在个圆凳上。
秦雷示意侯辛放松,对石敢道:“去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我要和猴子好好喝一顿。”听到王爷称呼自己的绰号,侯辛两眼一红,就掉下来泪来。
石敢点头下去传话,大帐中便只剩下秦雷与侯辛两个人。
“你为何如此胆大妄为?”秦雷的声音平静无比,并无责备之意,仿佛在讨论一件平常事情的得与失。
但事实上,秦雷正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局面——六王爷鸠占鹊巢。天佑帝生死不明,勇亲王虎视眈眈,还有最要命地债券问题,因为朝廷宣布无力偿付利息,引来挤兑狂潮,几乎要将他推向社会的对立面。
这完全不是一个刚刚平定四海,三分一统的人。应该面对的局面。而他之所以会遭遇如此困境,皆是因为侯辛的胆大妄为!
作为大秦的情报头子。侯辛的势力已经渗透到社会地每一个角落,绝不可能在如此巨变之前又聋又哑,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再看夺宫之变发生后,谍报司反应速度之灵敏,简直与之前有天壤之别!这就清晰无误的告诉秦雷,此次事变地来龙去脉,皆在侯辛的注视、甚至纵容下进行。他是诚心看到今日局面出现的。
然而今日之局面,是秦雷不愿看到的,他感到了深深的被冒犯。
……
“其实以王爷之睿智,”深吸口气,侯辛稳定下情绪轻声道:“定会理解属下的苦心。”
秦雷沉默片刻,才缓缓点头道:“我们兄弟之间,不必说那些冠冕堂皇,我确实懂你的意思。”说着自嘲地笑笑道:“让你这么一捣鼓。藏在暗处的阴谋家、野心家全部跳出来了,确实可以给我一个犁庭扫穴、清除妖氛的机会,还能加速我登上皇位的进程。”
“王爷圣明。”侯辛由衷赞叹一声,又近乎赌咒的起誓道:“但属下确实只有一颗公心,没有丝毫私心呐!”
“我承认你是有公心的,”秦雷忍不住哂笑一声道:“但应该说是公私兼顾吧!”说着面色一肃道:“你的情报老师是谁?”
“是沈冰沈大人。”
“在开学第一课中。他没告诉你如何找出阴谋背后的罪魁?”秦雷沉声问道。
“有,”对于王爷地明知故问,侯辛只能认真回答:“看谁得利,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谁得利最大,谁就有最大的嫌疑……”他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神色黯然道:“卑职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要承担如此泼天大罪。”
“之所以得不到,是因为你判断错了我的反应。”秦雷淡淡道:“你觉着把我有威胁的哥哥弟弟都构陷进去,我应该表面上将你训斥一顿。但内心里还是高兴的。”
侯辛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个看法。
“出事之后,我责成沈冰对此事进行全面调查。”秦雷从案台上抽出一份奏章,轻轻仍在他面前:“你可以看看,是否属实。”
侯辛颤抖着伸出手,展开那份奏章,只见上面将自己与何人在何时何地合谋,所谈何事,都罗列的清清楚楚。事实俱在,根本不容狡辩,他登时汗如雨下,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秦雷声音平静道:“你和那些未曾在统一战争中,立下显赫战功地留守官员,唯恐战后论功行赏的名单上,没有你们的名字,便欺上瞒下,玩忽职守,有意给秦霑和阴无异制造了夺宫的机会,然后你们就立刻出手,将事态牢牢控制在中都城内,再设法将事件引导向最有利于孤王的方向,借此向我邀功,对不对!”
“是……”侯辛低垂着脑袋,艰难道:“我们都觉着,如果一直碌碌无为,将来所有的高官厚禄,都会被那些在战场上立了功的所占据,对我们相当的不利。”说着豁然抬起头来,双目一片乞求道:“虽然动机不纯,但所作所为,无不是以王爷的利益为出发点……”
“放屁!”秦雷冷笑一声道:“你难道不知道,皇兄已经与我约定,班师回朝之时,就是皇位交接之日吗?等孤王坐稳了皇位,什么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说着一拍桌子道:“你知道一旦班师,所有的阴谋将再无用武之地,所以就斗胆操纵了一切地发生,冲这一点说,你地动机就纯属私利,不要再拿孤王做幌子了!”
……
侯辛无言以对,只能默默跪在那里。等待王爷的处罚。
秦雷却重新冷静下来,语调温和道:“当然,这里面也有我地责任……如果天佑五年那次,我重重处罚了你,也许你就不会有今日的罪过了。”他说的是那次侯辛用同样的手法,纵容河阳公主以及地方官员欺上瞒下,盘剥商旅。最终造成了震惊全国的大清洗。
在那次大清洗中,侯辛消灭了与谍报司形相互制约的皇家密谍。成功清除异己,成为了大秦内谍系统的唯一大佬。然而当时秦雷因为他将河阳公主和数省督抚斗倒,大大地去了心病,认为他‘虽有擅自做主之嫌,然一心为公’,并未处罚与他。
这种种情由,让侯辛误以为用公心作幌子。便可无法无天,这才为今日事变深深埋下了祸根,所以秦雷才出此言。
“卑职,任凭王爷处罚……”听王爷如是说,侯辛心中顿时一片狂喜,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便立马改变了策略,用老实伏法的态度。来争取宽大处理。
“嗯!”秦雷缓缓点头,轻声道:“进来吧!”
外面等候多时地石敢,便将一台丰盛的席面端上来,温上一壶好酒,又退了下去。
“起来吧!”秦雷拿起酒壶,倒上满满一碗,呵呵笑道:“本以为是断头酒,是不是?”
侯辛尴尬地点点头,轻声道:“罪臣确实这样以为。”
“如果换了从前,你必死无疑。”秦雷定定望着他,饱含感情道:“然而国家将要统一,你是立过大功的,又是跟着我从上京城走出来的老兄弟,我实在不忍心在这时候将你送上黄泉路啊……”
一番话说得侯辛两眼一红。扑扑簌簌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