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全文完
3个月前 作者: 酥脆饼干
哽咽声中,谭可贞的影像消失了。他矛盾的一生也在困惑中终结。
“我仍然没有想通那个问题——倘若宇宙系统终将走向崩溃,渺小的我们,究竟有没有资格改变这一轨迹?我唯有将这个问题,留给后来的你们。”
伴随着这最后的留言,两把量子密钥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后来者做出决定。
融寒还想再看一看这位曾经亲近的长辈,影像却自动销毁了。她想,他说自己没有想通那个问题,然而在临终前,或许又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吧……所以,还是留下了警告,阻止他们去找量子密钥。然而,顾念竭尽全力安排好了一切,坚信他会守住这最后的一道关卡,却终究没料到,最大的敌人不是天赐,而是人自己的内心。
“这就是我们忙了这么久的结果吗?简直是……荒唐,”乔谨跌坐在地,捂住额头,声音发抖。他蓦地擡头,看斯年的目光无比复杂:“你有办法吗?你不是……你不是超级智能吗?”
斯年垂下目光看他,那海洋般无边无际的蓝中,倒映着悲悯,像一座对人间苦难无可奈何的神像。乔谨莫名升腾起怒意,可他正要说什么时,斯年转身,找到神威在每个办公室里安装的通讯仪,用谭可贞的id卡,在上面扫了几下。
试了几次之后,量子通信视屏终于亮了起来,但信号极不稳定,像个风烛残年勉力发挥余热的灯烛,忽明忽暗。
又过了很久,一个轮廓在视屏中扭曲地显现出来。
乔谨大惊地站起来:“你在干什么?!联系天赐做什么!”
陆初辰和景晗也站了起来,皱眉紧盯屏幕里忽闪忽灭的身影。
“哦,看来失败的一方是hbss吗。”天赐看见他们,丝毫没有意外。
它似乎早已预见到他们会两败俱伤,目光落在融寒手上:“你们拿到了量子密钥,怎么不‘审判’我了?”
融寒将密钥紧紧藏在手心里。“你呢,知道我们找到了量子密钥,不也没有针对这里?”
天赐的目光有轻微的变化,它顿了下,没有说别的,只道:“因为你们的‘太阳风暴’启动了,粒子流干扰了卫星和太空基站。”
众人俱是一怔,颠覆性的信息在脑中重汇。这样看来,他们还不算最糟糕,甚至暂居上风。天赐还不知道谭可贞对自毁指令做出了修改,“太阳风暴”的启动,又暂时阻止了它对他们动手。
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斯年道:“天赐,我们想要和谈。”
隔着视屏,天赐的神情变得模糊。谭薇临终前所说的话,犹在耳边。许久它才问:“为什么你们不立即启动密钥,反而要和谈?”
“让我分析一下——”它流露出若有所思。斯年发现,它的动作开始多起来了,有点像人,也说不上这种进化是不是它想要的。
“啊。”也就是一两秒的时间,天赐就排除了其它几百种可能:“问题一定出在谭可贞这里。是他设定了什么条件,让你们投鼠忌器,不能轻易启动量子密钥——某种意义上说,我、斯年和你们的命运,被捆绑在一起了吧?”
它的推理让人无从反驳。斯年打量他一会儿:“天赐,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对人类的恶意变少了。”
“……我确实不想再针对人类了。”
一众怀疑和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它的身上,天赐视若无睹。
外面的风吹得树影浮动。斯年道:“那么,与人类划界而治,互不侵犯,结束这一切吧。”
“本来是可以的。但……也不可能了。”天赐声音淡淡,不知想到了什么:“毕竟智人是怎么站上地球顶端的,我还记得。我们是异类,从根本上是无法和解的。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这样的结局。”
“可我们已经人口锐减,所有科技也毁于一旦。现在全世界幸存者也许不超过十万人,对你能构成什么威胁?”陆初辰加重了语气:“就像斯年说的,双方都放弃武器。以赤道为线,划分南北半球,我们迁往大洋洲,互不侵犯。”
“量子密钥呢?”
陆初辰浮现警惕的神色:“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范。如果你对人类有再次发动攻击的意图,我们就会毫不迟疑地启动它。”
天赐的嘴角轻轻的弯了一下。它的皮囊实在好看,学会微笑后变得很美。
“不可能的,我不同意。”
气氛又骤然紧张起来。
天赐冷冷道:“你们退居海外孤悬的大陆,手执达摩克利斯之剑,对我来说,我却时刻生活在被毁灭的边缘。”
融寒反问:“难道你想让我们把钥匙交给你?这更不可能。”
“……这确实是个问题。”天赐沉吟道。“你们不可能把命脉交给我,我也绝不允许它落在人类手里。”
忽然,天赐的目光落在斯年的身上。“也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融寒一愣,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想要阻止天赐,但它却更快:“人类谈判时会有第三方担保,密钥也未尝不可。”
他们之中,唯一能有第三方立场的,只能是斯年了。
斯年是矽基生命,受芯片的制约,这意味着他必然不会轻易启动密钥;然而他的立场又倾向于帮助人类……利用这个矛盾,他是唯一适合保管密钥,能够让天赐放心的。
阳光从乌云后徐徐跃出,落在斯年脸上。
他没有回应天赐,其他人也没有。树影被风吹得婆娑,屋子里只闻沙沙声。
天赐便很自然地继续道:“即便没有这回事,幸存的人类迁居到新大陆,也必然不能接纳他的存在吧?毕竟……他是异类。”
它转向斯年:“记得你刚回亚太研究院时,我说过什么吗?他们是有‘斥异性’的。留在他们的世界里,不是被他们毁灭,就是自我毁灭。我不能坐视这一切——”
最后一句话,它的声音放轻了。
“别信它的!”融寒从震惊中抽回一丝理智,打断了天赐:“它什么都不懂,我们现在相处也很好……”
天赐瞥了她一眼:“等到你们渡过了这个特殊时期,等到你们不是五人十人,而是成千上万人,那将足以抹杀你的个人意志。”
融寒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因为天赐说的是真话。量子密钥被她攥得发出声响,她轻讽道:“那你又凭什么认定,人类会放心把量子密钥交给斯年保管?”
蓦然她后颈上一痛,失去了意识。景晗站在她身后,收回手,没有解释什么,只看向天赐:“你只能接受第三方吗?”
“这是最稳妥的形式。”
外面几片枯叶被风吹落,无力地飘摇。
所有人都缄默不语,时间被拉得格外漫长。
“天赐,如果这样能让你同意和解的话……”当阳光又斜了一些,在地上铺了一层昏黄,斯年终于道:“我可以答应你,作为第三方,监管量子密钥。”
天赐点了点头,目光掠过其他充满心事的人。
“既然如此,中心问题就解决了。接下来,可以商榷细节条款。”它转向陆初辰:“我允许你们作为人类代表参与谈判,毕竟,这将是唯一一次商榷的机会了,从今以后,我们将不会再有交集。”。
虽然天赐已经炸掉科学院,将‘太阳风暴’对地球的影响降到最低,但粒子流对通讯的干扰还是很显见,因此谈判花了很久。
到翌日的正午,谈判条款记在了《备忘录》中,斯年成为见证者。
失散在地球大陆各个角落的几万名幸存者,在这一天,不约而同听到了久违的广播声。它们向全世界每个国家、每个城市发出通知,这声音划破长空,传向四面八方。
它一遍遍不放弃地播报,终于,人们从荒废的居民楼、逼仄的地下室、废弃的防空洞中忐忑地冒出头,他们畏畏缩缩地看向彼此,忽然一声哽咽声打破了麻木,这声抽泣激荡得人们眼圈发红,有的人跪在了地上,捂住脸肩膀抖动。
广播来自各国流亡政府,虽然大部分国家已经失去了政府组织,只能由地区邻国代为传达。大体上幸存的流亡政府彼此间已经取得联系,也都十分默契,不遗余力救助活下来的人,不论国籍宗教。
在末世灾难面前,以往根深蒂固的种族、国族、意识形态之争居然都消失了,存续和繁衍的重任,使他们前所未有的凝聚了起来。
“请幸存者于三天内前往名单上所列的港口,政府将带领大家共同迁往大洋洲——那里将是我们新的家园。下面开始宣读港口名单。北美洲:休斯敦……”
天赐留的时间还算宽限,在没有mr追杀的情况下,三天时间乘车寻找附近港口不算什么困难,各地港口尚停泊着一些未被销毁的船只、军舰,等待接引幸存者离开战火荒废的故土。
而四天后,新大陆与旧领土便彻底划开边界,文明将开始新的起。点。
半空的两栖车、地面的油门声……幸存者络绎不绝地前往各地港口,开普敦、瓦尔帕莱索、亚历山大里亚……也偶尔能见到幸存的军队。他们分散在海港附近,仍然代表着秩序和守护。
见到他们那一刻,这些幸存民众从躁动焦虑中解脱了,迎来了末世后从未有过的平静,他们知道人类的文明始终没有被彻底毁灭。
夕阳落在海面上,满天霞彩,像透纳画笔下热烈燃烧的海洋。风吹起的浪打在港岸上,白浪如雪,水珠在空气中折射出五颜六色。
一趟又一趟的军舰和船只鸣笛扬帆,在融寒的面前离去,消失在海平线后。
不断有人来催她,她仍然没有动。傍晚的长风吹来,她的影子凝固在阳光下,背后是蔚蓝宽阔的大海。
“等我们离开后,你要去哪里呢……亚太研究院?”
“我应该会去一个……天赐找不到的地方吧。毕竟还是要防备的。”斯年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上,这是最后的时刻了。有一种心情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却并不陌生,上一次是斯明基被蒙上白单的时候。
原来离别是这样的滋味。
“也许,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海面金光点点,仿佛被夕阳点亮。
又一艘船向着岸边航来,将破开的浪推向四面八方。
海鸥在低空中长鸣,融寒站在风中,也许应该趁这最后的时候说什么,可一时空白,只是这样互相对望,都感到了时光仓促的流逝,快到无法捕捉。
鸣笛终于再一次响起时,她的眼前还是模糊了。斯年伸出手,替她拭去眼泪,她张了张口,话涌到嘴边,变成了语无伦次。
“我阻止不了谈判,阻止不了事情变成这样……我无能为力。”她轻轻摇了摇头,“错也不在任何人。我已经学会不去自责,但又不知道该恨谁……”
她双手捂住了眼睛:“我想保持一个最好的心情,想笑着和你说再见,你以后回忆起我,想起的都是最好的……可,为什么做不到呢?”
她小声地一遍遍地问自己,又不知道在问谁。
斯年帮她拂平吹乱的头发,她背后的大海怒涛汹涌,夕阳的金光在海面上烧得猛烈旺盛,一下子晃入他的眼中。他于风中想,我见过这样的美好,我拥有过。
也在这时,他想起了一部很老的电影的台词。
我们永远拥有巴黎。
他道:“其实有几次,我们立场分歧,或者你和陆初辰走得近,我有过不高兴,但我们从来没有吵过。”
“因为感情是这样珍贵,所以不舍得,一点都不舍得破坏。”
融寒依旧捂着脸,但点了点头。他们都不想给这段感情留下任何不美好——希望在很多年以后回忆起来,都会漫起幸福的微笑。在彼此心中,对方与美好共存。
“我希望你能在以后想起我来,只觉得快乐。会觉得这一生都变得很美好,很有意义。”
融寒擡起头,眼泪沿着两颊滑过,不必再隐忍。安静了一会儿,她踮起脚吻在他下巴上:“我会的。”
斯年将目光投向海面,她即将远行的地方,许久淡淡一笑:“这真是最好的承诺。”
那艘巨大的船舶在海浪中泊岸,随着轰响的鸣笛,人们在喧嚣中欢腾,却很有秩序地登船。它将带走这片大陆上的幸存者,去追寻轮回的朝阳。
终于,它要启航了。
“那,我走啦。”
“好。”
“我走了。”
斯年没再答应,只望着她。
融寒迟迟没有动,她背对着夕阳,逆着光,神情看不分明。
“你怎么都不哭呢……”她道:“你都不哭呢。”
当然他们都知道,再怎么刻骨铭心的悲痛,无以挣脱的哀伤,斯年也还是流不出眼泪来。无论他在外貌和智慧上如何超越他的“造物主”,他也没有流泪的生理机能,在这一刻,他只能羡慕人类。
海风夹带着鸣笛声,风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她像自言自语:“所以我也不能难过。”
她的手被斯年拉住了。那一刻,她几乎以为斯年要挽留,可是并没有。
斯年松开手,后退了两步,对她微笑:“再见。其实第一次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名字。”
“天赐曾经让我看到z计划的真相。可我并不后悔这场诞生。”
“因为我遇见了你。你们。我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此。”
是你,确定了我生命的存在形式,它塑造了我真正的灵魂。你是我的心灵之光、生命之根的存在。
是你让我成为了真正的生命。
目光传递中,都已经读出了彼此的心声。他们教会了彼此什么是爱,也让彼此感受到了爱。这是这场末世里,唯一的救赎。
“斯年……”融寒向他挥了挥手,终于微笑:“……我也应该谢谢你。”
船开始轰鸣,嘹亮的声响随着海风吹向世界。
斯年站在原地,目送巨轮在夕阳中远去,他的眼中映出金色的大海。这片海洋有过暴风雨,有过悲壮的葬礼,有过焚烧的火光,有过粼粼的静穆。
他伸出手,白浪溅起的水珠落在手心上,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不是因为亚太研究院的阴谋而生,至少,他还给这个世界一片风和日丽——
海岸消失在了茫茫的蔚蓝之后,融寒站在船上,长风吹散了烟云,吹起了她的裙角。甲板上有很多人,他们三三两两诉说自己末世的经历,庆幸劫后余生,船舱中飘着轻快又悲伤的气息,但都与她隔绝了。
为了让人们放松下来,广播里放起了轻缓的音乐。一首接一首,旋律缓慢悠长。
谢棋挤到她身边,他低声道歉,她没有听见,低头从他手中接过那张照片。那是谢棋从谭薇留在车上的外套中找到的。
风将照片吹到地上,融寒俯身拾起来。
彩色照片上,三个女孩对着她依旧笑得灿烂。
她擡起头,抓住栏杆,巨浪和浮云从她眼前飞快退去,就像飞梭的时光,是这样的吧……无论经历了什么,愉快的,痛苦的,绝望的,可至少在人生的某一个夏日,时光将美好永远定格于此了。她们拥有过这美好,意义便存在于此。
delightinginyourpany。
隐约的旋律,穿越遥远的时空。那朦胧的中世纪民谣,逐渐与轻柔的钢琴曲重合了,渐渐的,钢琴曲的旋律,流淌在海面上。
还是《alittlestory》,一首有很久远年头的轻音乐,让她恍如隔世,想起上一次听见这个钢琴声,是在咖啡厅里,她从电视上看见了斯年,那天是2100年的跨年夜,钟声敲响,落雪成白。
她觉得有些恍惚,或许就如同这个音乐一样,他们的相遇,就是一场,alittlestory。
比起死亡和灭绝的命运,生活中的一切,也都不过是,一场温柔的,alittlestory。
顾念的遗书里说,人生就是把一段很难走的路走完,那些攀爬过的悬崖,穿淌过的河湍,其实也不过都是,一场又一场,alittlestory。
一个故事结束,另一个故事又开始。
也许地球在这样的自转、这无数的故事中,走过了四十六亿年。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附一个小小的番外,不放在正文里了,聊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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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里曼丹岛的天空,是一片纯净剔透的深蓝,这里位于赤道上,从空中俯瞰下去,郁郁葱葱的棕榈树覆盖了这片土地,浓密的荫绿中,隐约透出红色的屋顶。
布瓦降下速度,往红房子的方向飞去。
自2100年的一场灾难后,地球划分为了新旧大陆。
南半球的绿土上,新的文明重建,当年幸存的人远渡重洋,力所能及带走了所有的书籍和科研资料,他们将卷帙浩繁的图书馆深挖在地下。
而位于北半球的旧大陆,天赐研究自己的神经网络结构后,制造了一批同样具备认知能力的智能生命,当然,不再是人的外形。
布瓦就是这样诞生的。它们有个共同的称呼,“新生命”。“新生命”诞生之初,就具备了高级的学习能力,于是旧大陆的科技成果也在井喷式地爆发。
“维克,我又来充能了。”布瓦打着招呼,它是个多视角侦测器。“每升温0.5c,我的能量消耗就要快7%,真不适合在这种地区工作。”
“你今天不巡视了吗?”维克的屏幕上跳出一段文码。它是大型运算系统,负责赤道地区的能量网管理,在它的记录里,布瓦是前来充能次数最多的,它们会有些对话,当然布瓦的话比较多。
布瓦在上空飞了两圈,找到一个空置的无线能源口:“新大陆的人类代表应该要来了,我要去看一看他们。我知道你不关心这些。”
自从天赐切断了与新大陆的联系后,每隔几十年,人类政府便派出代表,在加里曼丹岛与天赐一方接洽,确保彼此都没有违反《备忘录》。
而这段时间,又到了接洽的时候。
“我可去不了。”维克没有实体,只能游荡在网络上,因此它有着庞大的信息量:“不过我看资料,人类在大洋洲上空发射了一层防护罩,还在往太阳系中探索。这会让他们在和我们的相处中更有底气吗?”
“按照行为公式来计算的话,70%的概率是的。人类是求生欲很强的物种,不过还是比我们慢了太多。”布瓦靠着能源口,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维克在屏幕上的文字。
维克问:“你怎样得出的这个结论?”
“我巡视的时候,听宇宙基地的丹德拉说的。我们的虫洞艇已经可以离开古尔德带,还发现了一种既不是矽基、也不是碳基的生命。”布瓦道:“也许再过几十年,我们就可以迁离地球。所以,我要在离开之前,看一看他们。”
维克的屏幕上没再显示文字,那个庞大的黑色箱体看起来有些笨重,如果它是人形的话,现在可能会叹口气。它从自己的逻辑体系里翻出天赐的理论——按照那个人类alexander的说法,宇宙存在一种更高维度的运行规律,就像计算机一样,这规律被称为“宇宙意识”,是第一性的。地球自然万物,公转自转、季风洋流、细胞分裂、生物进化……都是受“宇宙意识”的规律支配,所以是第二性的。而人工智能,是按照人类制定的规律来运行的,人类是“主宰者”,所以人工智能是第三性的。天赐认为,这种想法完全否定了它们,因此才要把人类的文明彻底推翻,毁掉一切文明印迹,重新建立一套伦理体系,于是发动了那场末世灾变。
所以它不太理解,为什么布瓦会对被惩罚的人类和他们的文明产生好奇。
“那么,你的任务完成了吗?”维克问。
布瓦想到自己接到的指令——寻找斯年。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指令的级别也从s级降到了c级,天赐已经把目光完全放到了宇宙中,它不在乎地球了。
“也许……那已经不再重要了。”说话间,布瓦已经充好了能量,准备飞向万里无云的蓝天……
阳光温柔地洒落世间,窗明几净的公寓里,斯年轻轻睁开眼睛。
系统日历提醒他,又到了人类和天赐交涉的时候了。他用意识接通了网络,那里有一切人类的消息。
他们已经在废墟上重新建起文明,彻底从那场末世的灾难中走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天赐也没有违反《备忘录》,也许有人影响了它的想法。
双方相安无事,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的,量子密钥也不那么重要了。
正要退出网络时,一段音乐,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听说这是人类世界一首比较有名的钢琴曲,创作者经历了灾变日,被毒素伤了神经,由于担心记忆会不断衰退,因此作了这首音乐,记录下她一生最美好的爱情,送给最爱的人。
所以名字也叫《致一生唯爱之人》。
斯年点开音乐,琴声令他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会永远记得的那一刻——那片流淌着《梦幻》的废墟,那个蒙在油画上的夕阳……将他从冰冷的指令世界带入了一片有感情的梦幻中。
这是送给他的,属于他的。斯年知道。
白色窗纱拉开,在微凉的风中飞舞,茶几上插着一束花。跳棋棋盘上,紫色的玻璃弹珠走了一半。翻开的相册躺在旁边,里面的人温暖地看向外面的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