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是啊老师，我不撒谎的，您知道这是我的优点，从不说谎。”肖扬不慌不忙的说着，下面的同学们可兴奋的要死，开学第一天，就能看到这么热闹的事儿。


    十二三岁的孩子，基本上处在似懂非懂的年纪，他们觉得自己长大了，也开始谈论一些事情了，见肖扬跟老师说话的态度那样的沉稳，底下坐着的同学们不禁一阵羡慕。太厉害了，能把老师气的哑口无言，不过肖扬也太狂了吧，没学过的东西都敢说自己会。


    “我……”张莉把手高高的举起来，下面的学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说坏了，肖扬把老师惹怒了，这下可要挨揍了。


    张莉看着肖扬那双淡定的眼睛，那种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不知怎的，手却落不下来，狠狠的瞪了肖扬一眼，说道：“好，肖扬，我不跟你制气，我要让你心服口服的给我道歉，你不是都会么，那好，我出一套题，就语文数学两科，你要能都答上八十分，就算你赢了，以后你想上课就上，不想上课就不上，出事有老师我给你担着！”


    肖扬一乐，好事啊，都没用自己提，如果以后爸妈问起，自己可有的是话说。赶紧点头答应下来。


    张莉心里冷笑几声，小屁孩，跟老师我斗？你嫩的很呢，我还用出题么，小学升初中的题拿来考你，考糊你，哼。完了，今天别想保持良好的心态了，让这小子气死了，只是，他那眼神真的好奇怪，以往怎么没注意，跟大人似的，看得自己心里慌慌的，好丢人。


    想到这，张莉脸色有些微红，假作温柔的说了句：“同学们先上自习”，扭动腰肢转过身去，立马换上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心说肖扬啊肖扬，我让你气我，看等下怎么收拾你！


    她前脚走，班里的学生后脚就热闹开了，几乎所有男生都围到肖扬身旁。体委程飞拍着肖扬的肩膀哈哈笑道：“肖扬，你厉害啊，老师都叫你气跑了。我们自由了，哈哈。”


    肖扬看着自己这铁哥们，心里觉得很亲，呲牙笑笑，没吱声。


    肖扬的同桌孟佳是班级的学习委员，跟肖扬一样，家在山上，从小算是青梅竹马的伙伴，感情极好，板着脸把那些人都赶回座位上，然后小声问肖扬：“扬扬，你惹祸了，老师肯定要收拾你，要告诉校长你就死定了，还是赶紧去道歉吧。”


    “没事，佳佳，放心好了，告诉谁我也不怕，我看她拿什么来考我。”肖扬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孟佳有些半信半疑的，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向来佩服肖扬，成绩好，人又大方，经常给自己买零食吃。最重要的，他们都是山里的孩子，要团结。


    第四章


    天才就是这样诞生的


    却说回到办公室的张莉，坐在椅子上，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才把心中的怒火平息掉，想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头了，跟一个孩子怄气，怎么想都有点犯不上。可一想到肖扬那双淡定的眼睛，那看透一切的眼神，这火腾的一下又上来了。


    “太可恨了，你给我等着，给我等着！”一边嘟囔着，一边低下头打开抽屉，记得今年升初中考试的是还剩下几套卷子来着，当时并没有拿走，就放在自己这里了。


    这时校长肖国栋从外面走进来，他是肖扬的亲大爷，跟肖国梁亲兄弟俩，为人很和善厚道，见张莉坐在那找东西，想着这个点她应该在教室上课才对，于是问道：“张老师，怎么没在班级上课？”


    “啊。”张莉被吓了一跳，她光顾着找东西，根本没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抬头见是校长，她知道校长和肖扬的关系，但她相信校长也会支持自己的，校长是个公正的人。


    听张莉一五一十的说完事情经过，肖国栋也有些哭笑不得，在他印象里肖扬可一直是个老实孩子啊，甚至说老实的都有些胆小了，从来不打架，不迟到不早退，今天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但他还是赞同张莉老师的观点，得给这小子一个教训，要知道，小学考第一名其实根本没啥用，上了初中之后学的都是全新的知识，如果这时候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那以后也没多大出息。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事情是这样的，肖扬第二天一上学，就被叫到了办公室。学校是一趟长长的平房，办公室在西头，大概一百多平方，从校长到老师都在这里办公。


    张莉把肖扬叫到这里的原因其实是不想让肖扬在班级同学面前下不来台，让一个刚上六年级的孩子去做升初中的题，根本就是扯淡，如果都能做出来，那还要老师干嘛？都回家种地算了。


    而且张莉也有教训一下肖扬的想法，这孩子本性是好的，不知怎么过了一个暑假变得这么狂傲，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张莉认为这话说的非常对，等一会肖扬做不上来题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把这两句话送给他。


    这时学校的老师都来上班了，见肖扬就坐在校长的椅子上，在那认真的答题，都感到有些好笑，他们也听说了肖扬和老师打赌的事情，认为这纯粹是孩子的胡闹，不知道张老师和校长怎么想的，竟然跟着一起胡闹。


    不过为了照顾校长的面子，没有老师走过去看，万一这小子在纸上画王八，校长面子上岂不是过不去。


    古龙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尽管那是小说，但现实中也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这些老师表面上看一团和气，实际上都卯足了劲挣那可怜的公办老师的名额呢。此刻都有些戏谑的看着张莉，心说年轻的丫头就是不懂事，这不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肖扬事先确实不知道老师会拿升初中的题来难为自己，不过他一点都没害怕，作为一个大学毕业生，如果说中考题他可能不敢托大，但这升初中的题对他来说，实在简单不过。


    他此刻答的题正是今年夏天那批小学毕业生的试卷，一共三科，数学、语文和思想品德。其他的自然什么的没作为必考课。而张莉只拿了语文数学这两门功课的卷子。按照她的想法，肖扬肯定是答不上来几道题的，到时候再训他一顿，让他老实点，好好学习，也就完了。在她心里，压根就没想过肖扬如果真的都答对了该怎么办。


    不过张莉也是个有担当的老师，如果这小子真能都答对了，那小学这些课程他不上又能如何，如果他愿意，自己甚至可以提出让他跳级上初中！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肖扬运笔如飞，这些题真的难为不着他，大概也就一个多小时，肖扬把两张卷子拿起来，然后看着老师张莉，张莉老师也正在看着肖扬呢，见肖扬站了起来，把脸板起来，严肃的道：“肖扬，你做完了？”


    “嗯，老师，你批下卷子吧。我就在这看着。”肖扬哪还不知道老师在想些什么，笑嘻嘻的说道。


    张莉接过卷子首先便“咦”了一声，满脸惊讶的看着肖扬，“这字是你写的？以前怎么没见你写的这么好，难道一个暑假就练成这种字了？”


    这时侯旁边有没课的老师也凑过来，同样满脸震惊的看着肖扬。半晌才道：“要是一个暑假就练出这种字，那我们干脆别活了。”


    上面是一张语文卷子，占篇幅最大的作文那里最明显，通篇都是流畅的行楷，到谈不上有多工整，因为这时候的小学生还被要求写横平竖直的楷书呢，而肖扬的字很多看起来都很狂放。


    肖扬心头暗笑，咱当年可是省级书法二等奖，要不是后来工作了把书法给扔下了，没准咱也早成了书法家。


    那个凑上来看的老师满脸狐疑的上下打量肖扬半天才说道：“这么好的字，如果不是我一直看着你在那写，真怀疑是不是你写的！”


    张莉再也板不住脸，吃惊的道：“不用怀疑，这字，咱们村子除了冯秀才没第二个人能写出来，卷子我给肖扬的时候可是空白的，真见鬼了。”


    “老师，不要宣扬封建迷信好不好，赶快批卷子吧。”肖扬笑咪咪的说道。


    张莉刚刚看到肖扬这笔字的时候就已经对肖扬另眼相看了，没想到一看卷子，心中的惊讶更甚，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她就知道，自己，好像要输了。


    这会肖国栋校长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一群老师围在那里看肖扬的卷子，笑道：“怎么样，两张卷子加一块能不能得五十分啊？”他认为，能得五十分就说明自己这侄子非常厉害了。


    自然老师唐国锋是老教师了，今年五十多岁，带着一副眼睛，听了抬起头，满脸怪异的道：“小肖，你这侄子了不得啊。”


    “哦？”肖国栋走过去，看张莉在那批卷子，看了几眼，内心的狂喜就忍不住表露在脸上，这小子，太厉害了，目前为止，居然一道错题都没有。这是谁家的孩子，这是我们肖家的！在他心里，侄子跟儿子区别不大，都是自家的人。


    两个老师一起，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把两张卷子都批出来了，除了作文，两张卷子硬是没找到一道错题，都清晰的很。就连四则混合运算那些应用题，肖扬都因为害怕老师挑毛病，把步骤写的一清二楚，简直就是老师备课的样板公式！


    肖国栋看了看作文，苦笑不已，字写的比他好，再看内容，题目是：我的家乡。如果是一般的小学生，肯定会写我的家乡如何如何美丽，如何如何在党的领导下进入小康……


    可肖扬写的作文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家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


    这不歌词吗！肖国栋心说，真是胡闹，可是接着看下去，他笑不出来了，作文不长，五百多字，远远超过要求的三百字。写的都是农村现在存在的种种弊端，交通闭塞，人的思想观念陈旧，资源运用不合理等等，这些占了一半的篇幅，剩下一半，则是应该怎么在现有条件下解决这问题。


    肖国栋认真的看完之后，回头看看坐在自己椅子上的肖扬，这会早就忘了自己要在他作文上找毛病的事儿，激动的说：“这些问题我也想过啊，却没有这么透彻，真想不到，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看的竟然比我们这些大人还透彻，究竟谁才是老师？”


    唐国锋老师也感叹不已：“天才，小肖，你家这孩子了不得，真是个天才啊！这样的孩子，以后肯定能干大事，这成绩，上初中绝对没问题了！如果能跳级，对咱们学校绝对是个好的宣传啊！”


    这时节，大点的村子都有自己的学校，有的学校人多，有的人少，所以也涉及一些生源的抢夺问题，只有学生多，学校才会越来越好。肖国栋目光灼灼的看着肖扬，唐老师说的没错，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侄子是个天才呢，多好的噱头，跳级上初中，没准都可以进入少年大学班了！那是何等的荣耀。


    肖扬一看四大爷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赶忙跳下椅子，摆手道：“四大爷，可是说好了的，您是校长，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我现在绝对不上初中的，就一年，你们就不能再等一年我给你们考个全乡，甚至全县第一出来？不是一样有面子！”


    肖国栋考虑了良久，他也怕自己拔苗助长，真要是出了伤仲永的事儿，自己可是对不起老五一家子啊。


    肖扬被一旁的老师们那种赤裸的眼神打败了，早知道就换个方法了，弄的这么轰动，以后想隐藏也隐藏不了。


    “你先回去，你的事情，我们还要开个会讨论一下再说。”肖国栋满脸欢喜的看着肖扬说道：“可不能太骄傲了。”


    至于张莉根本就是傻掉了，肖扬走她都没反应。自己昨天还很有信心的说只要肖扬都能答上八十分就如何如何，可没想到人家答了个双百，这成绩放倒升学考试也绝对是第一了，好像没谁能得两百零一分的。


    肖扬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太过了点，尤其是那篇作文，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个孩子的想法，索性也不去管，笑嘻嘻的走了。


    他这一走，办公室里立刻开锅了，所有的老师都吵着让校长请客，天才，这个词挺俗的，但似乎现在也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肖扬了。尤其是那手硬笔行书，翻出肖扬以前的卷子看看，简直就是两个人写的，肖国栋决定有机会一定要问问自己五弟，肖扬的字怎么练出来的。


    第五章


    再见林雨晴


    放学后一个人在校园的花坛上坐了好久。心情变得有些复杂沉重起来，这些天，肖扬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接受了从一个大小伙子，变成小屁孩的事实，但那潮水般的记忆却一直在心里激扬的四处冲撞。


    仿佛重生了，所有事情都变得那样美好，又仿佛之前的一切记忆，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让他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生怕自己哪天醒来，却发现依旧躺在二零零八的床上。


    自己再过不到一年就有妹妹了，就算是梦，只要能让自己家人幸福，那也要付出全部的努力。就当是庄周梦蝶吧，人生，本不就是一场梦？


    肖扬往回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好在村子不算太大，学校离家又不是很远，骑着车子，吹着初秋的晚风，感觉十分惬意。


    前面的街角，有着几分偏僻，肖扬还记得从前晚上都不敢走这里，拐弯那边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像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谁会在这哭？肖扬放缓脚步，轻轻的走过去，却忽然听见姜辉的声音。


    说起姜辉，这个名字曾经一度是肖扬的阴影。


    那时候肖扬胆子小，不敢打架，姜辉比肖扬大两岁，长的人高马大，肖扬当时被这混蛋给欺负的挺惨。只是后来这姜辉的下场更惨，好像是零二年，因为抢劫被判了六年徒刑，零八年才放出来。


    “我告诉你，我就是看上你了，要跟你搞对象，你要是敢告诉你叔，我就杀了你们一家！”姜辉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得意，“你才来这不几天，但是也该听说过我爸吧，姜大虎，知道不，大霸王姜大虎，村里一霸，所以你给我老实点。”


    “畜生。”肖扬嘴里低低的骂了一句，才十四岁就知道调戏女孩子了。


    拍了拍脑门，想起一件往事，九一年这年，有个叫林雨晴的女孩从城市里过来，听说父母是出车祸死了，家里又没有什么亲戚，只好来投奔这里的远亲，叫孙元民的一个村民。


    孙民远这人性情懦弱而且惧内，他老婆对林雨晴很不好，前世的肖扬十来岁时根本不懂男女之事，不过也依稀记得林雨晴是个漂亮的女孩，这时侯好像十六七岁那样，父母去世的时候正在读高中。


    结果来了农村之后她那个远房的婶娘就不让她读书了，她带过来的钱也给贪污掉，具体多少钱倒是众说纷纭，没个准数。然后还整天到处说她收养了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冤家，把她家都吃穷了。


    其实林雨晴懂事的很，城里的孩子哪会做农村的活。但来了也就两个月的样子，家里家外的活没见她落下过，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对孙元民的老婆也不耻的很，可那毕竟是人家的事儿，看不惯也没法管。


    而林雨晴后来好像被姜辉欺负过，当时也传的沸沸扬扬，孙元民还为此和姜大虎家打官司来着。当时村民还都说孙元民这个老实人也有发怒的时候，但因为姜辉的年龄小，加上派出所又有亲戚，这事后来也不了了之。


    只是在那之后村民见到林雨晴都会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去看，农村就算到现在，对待这种事也完全不会有一丁点同情心，他们不会去问事情的经过，而是直接把被欺负过的女孩当成不干净的女人来看，甚至是看做破鞋。


    这也是肖扬最看不上的农村鄙俗之一了，东加长西家短，好像就她们自己家干净似的。


    林雨晴的事儿，让孙元民的老婆又是骂了好久的街，哭天抹泪的，说养了个赔钱的贱货，好像两三年之后林雨晴十八九岁的时候就嫁人了，嫁到了挺远的外地，从那之后肖扬就再也没见过她。


    这种事遇到了，当然要管，肖扬走出去，却见姜辉正把林雨晴逼得靠在围墙上，用两只胳膊把林雨晴围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