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大漠无垠江湖远
3个月前 作者: 那那
“明年,匈奴遣使求和亲。帝令群臣廷辩之,张汤、桑弘羊力主再战。狄山丑抵汤,主和亲。是时,骠骑携剑上殿,以剑对山曰:复有言和亲和议者,誓斩于剑下。帝亦允骠骑之意,以和亲为非计。”
——《史记-;匈奴列传》
“大哥,管家说你今日又没有吃饭。”霍光端着盘子走进书房,说道。
“小光啊。”霍去病转过身,看向霍光,笑了笑,说道,“不打紧,现在还不是很饿呢。”
霍光看着霍去病鬓角的银丝,难过地低下了头。只不过是半年时间,少了纪稹的陪伴,霍去病就变了。每日不过是在公署和家中来去,过去的好友如曹襄等人也都不再联络,全心都扑在了对匈奴地图和形势的研究上,人也变得越发的孤僻起来,做事更是肆无忌惮。年前听说匈奴派了使团来和议,他甚至带剑上殿,在御前威胁大臣,叫霍光吓了一大跳。幸而后来皇帝并不怪罪,才免了一场大祸。
“哥,不饿也得吃啊。”霍光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然怎么有力气为纪大哥报仇呢?”
霍去病听了这句。便停下手来,转过身,说道:“也罢,既然你如此说。”
兄弟两人一边吃饭,霍光一边小心地问道:“儿最近哭闹得厉害,我看嫂子地心情也不是很好。大哥,你不去看看她们吗?”
霍去病听到这话,不禁皱起眉头。说道:“不必了。你替我好好照顾他们便是。”
“是。”霍光也不敢反驳,只低声应道。
“侯爷,小公子,长平侯与陈詹事来访。”兄弟二人才说了几句话,管家便进来禀报道。
霍光立刻知趣地说道:“哥,那我先出去看看嫂子和儿。”说罢。他便出了书房,便到了另一个院子里,探望侄儿霍母子。
“是小叔来了啊。”现任霍夫人看到霍光,高兴地招呼道。
她本是章台街的卖笑歌女,只是有幸得了霍去病的一夜风流,竟然就身怀有孕了。在霍去病出征漠北的那段期间生下了儿子。以她的出身,原本不指望能当上什么正室,后来带着孩子上门也只是希望能够借着孩子,脱离娼籍,求个衣食无忧。谁知道。冠军侯的心思却不同常人,他确定了孩子的血缘后。只淡淡说了一句:“霍家的孩子,自然不能再做私生子了。你既是孩子地母亲。明日我便会启禀圣上,娶你过门。”
当朝骠骑将军要娶一个歌女为正妻,这事,若在平时自然会闹得整个京城乃至内宫都天翻地覆。可那会儿,满长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冠世侯的死亡上,连宫里人也只是皱了皱眉,便传话同意了。至于卫家人,自然是强烈反对。可是霍去病不理会这些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对着上门的卫青赌了一句话回去,说道:“我的孩子自然不能是私生子。既然要娶进门。正妻的位子,反正也是空着,送给她也无妨。”
如此,她也便成了正儿八经地侯爵夫人,虽然丈夫从不亲近她,但是想到自己的出身能有这番遭遇,她却已是非常满足。
“儿今天乖吗?没有哭吧。”霍光笑着问道。
“没有,他今天可乖巧了。”霍夫人笑着答道,一边说,一边献宝似的把儿子抱了出来。
“乖孩子。”霍光逗弄着霍说道,眼睛却不觉向书房方向望去,心中道,也不知道长平侯和陈詹事来做什么?
……
卫青看着神色憔悴的侄儿,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就是纪死了,你也没必要变着法折磨自己。”
“……我只是想替他报仇。”霍去病说道,“那些匈奴人,胆敢背起我的信任,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卫青知道,引来赵信的那些匈奴人完全是因为霍去病的力保才能进入漠北远征军中的,他们最后的反水在军中朝中都引起了极大的争议,而霍去病自己亦因此受连累不少,纪稹原属地一些旧部对他很不谅解。想必就是霍去病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的识人不明吧,现在这般不顾身体地做法,不过是在自虐,求个心安罢了。
“匈奴已是元气大伤了。”陈掌拾起案上画得满满的行军地图,说道,“消息来报,伊稚邪已带了一些人向西逃窜。虽然陛下拒绝了和亲之议,但是几年之内,休养生息却是必定地。你如此做法,万一积劳成疾,岂不是弄巧成拙吗?”
霍去病听了陈掌的话,只是微微撇过头去,却不说话。
“偶尔也和朋友出去走走吧。不要太累了。”卫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舅舅和爹今日来,有什么事吗?”霍去病不愿意和这两位长辈多说,只开口问道。
陈掌和卫青对视了一眼,轻咳了一声,说道:“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一份一众臣公所上的表奏,希望你也能在上面署名。”
霍去病接过表奏,摊开来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奏折上的内容,说的是将诸皇子年纪渐长,要求将其分封之事。
“按照惯例,也该是时候分封了。”陈掌一面观察着霍去病的表情变化,一边说道,“今上不足四岁就被封为胶东王,而今连最小地四皇子都已五岁了。便是暂时不就藩,这王位还是早点定下的好。”
霍去病扫过后面地署名,几乎囊括了大半朝臣,其中还有许多勋旧贵戚。他冷冷一笑,说道:“爹真是好手段,连这些人也能说动。”
陈掌自然听出了霍去病语中的讽刺之意,他也不分辨,只淡淡一笑,说道:“去病,我只是按规矩办事。当年,商山四皓让高祖知道太子羽翼已成,而今,这也不过是同样的意思。”
“既然爹如此有把握,那想必也不欠我这一个签名了。你们拿回
我不会签的。落井下石这种事,我不干。”霍去病f地上,拂袖转身,说道。
陈掌将奏折从地上拾起来,吹去上头的灰尘,说道:“去病,你觉得为什么陛下明明对我们卫家恼怒万分,却始终没有降下雷霆之怒呢?”陈掌问道。他见霍去病默不作声,便自行解答:“那是因为,第一,诸皇子年幼,资质未定,陛下想再看看,以陛下本心自然是取贤以嗣。第二,是因为你。陛下爱惜你人才难得,不愿令你寒心难做,所以他虽然限了我们的权,却没真正起了杀心。第三,之前陈家有纪稹、李希,又有墨门之助,陛下需要一个平衡它的事物。”
“而今,纪稹已去,陈家骤失擎天柱,平衡已经失衡了。”陈掌缓缓说道,“如果不进一步展示我们卫家如今的得人心,只怕,卫家很快就会有人死于屠刀之下。去病,那是你乐见的吗?”
霍去病身子一震,转过身来,看着陈掌。
“分封,一则是为了确立太子与其余诸皇子之间的尊卑之份,二则是为了让陛下知道,他若轻易动了太子,必定会招来满朝非议。”陈掌说道,“这份奏折,若再有你这位骠骑将军的签名,震撼力将更大。至于落井下石,去病,你真的觉得,让四皇子继续留在长安会是件好事吗?”
“这样吧。爹和你做个协议。”陈掌进一步引诱道。“你若签了这名,从今往后,只要不威胁到太子,我们卫家绝不对四皇子以及陈娘娘下手。这样,可比你自己费心保护她们,要省力得多了。”
霍去病转过头,看着陈掌以及卫青,迟疑道:“爹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陈掌抿唇说道。
……
未央厩
胡猫儿一路小跑。跑到未央,将自己新得来地赏赐送到了好友金日磾的手里。
“这是什么?”金日磾看着手中的蜡烛,问道。
“是蜜烛。公主赏赐给我的。”胡猫儿说道,“你拿去卖了钱,就可以给你娘治病了。”
金日磾看着手中的蜜烛,心中略略有些感动。说道:“猫儿,谢谢你。这半年多亏了你,不然我们一家人都不知道怎么过日子了。”
“没事,没事。”胡猫儿挥了挥手,说道,“当初是我建议你来大汉的,如今出了事情,自然该由我帮着你。”
自从纪稹的死讯以及如何死亡的事情传告天下,当日许多投降而来地胡人的忠诚度受到了从民间到朝廷的全体质疑。金日磾这样的俘虏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不但被周遭邻居欺侮。便是连未央厩里的同伴们也看不起他,若不是因为他养马确实有一手。只怕未央厩令已下令将他抽死算了。
两个好友正用匈奴语说着闲话,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未央厩令亲自领着一个威风凛凛地少年将军走进了马厩内。未央厩令看到胡猫儿和金日磾,开口说道:“你们两个,还不过来替冠军侯将马儿栓好。”
“是。”胡猫儿虽然不是未央的人,不过,为了不让金日磾难做,也便立刻跑了上去。
“你们是匈奴人?”霍去病耳朵尖,早已听到了二人闲话时说的言语。
“是啊。”金日磾新生警惕,悄悄将胡猫儿拉到身后。应道。
胡猫儿却全然未觉,还伸手去牵马缰。霍去病见他手伸来,第一个直觉反应就是抽出鞭子打去。
“啊!”胡猫儿只觉得手上一痛,两只手的手背上已是鲜血淋漓,足见力道之狠。
“谁准你们碰我的马了。”霍去病冷然道,“未央厩令,去唤个汉人来。不要让这些匈奴人碰我的东西。”
“是,是。”未央令一边哈腰,一边退开。
胡猫儿与金日磾立刻被蜂拥而来的人们,挤到了马厩外,金日磾看着胡猫儿满手的鲜血,急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你疼不疼?”金日磾将衣衫撕下一半,为他包扎道,“我给你包上。”
胡猫儿一边抽着冷气,一边安慰他道:“没事,没事。我宫里有金创药,我自己回去包扎一下,就会没事的。”
胡猫儿匆匆和金日磾道了别,强忍着疼痛赶往披香殿,却在门口遇上了正出来散步的刘姗。
刘姗皱着眉头看向胡猫儿,问道:“猫儿,你这是怎么了?手怎么了?”
措不及防下,胡猫儿只好将刚才在未央厩中地事情全盘托出。刘姗冷冷一笑,说道:“倒是听说那位冠军侯性情大变,如今对匈奴人都很是凶神恶煞。没想到,竟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公主……”胡猫儿干巴巴地望着刘姗,知道她这是怒极反笑。
“猫儿,你去前殿那儿等着。等他一出来,就请他到披香殿一叙。就说,我南宫公主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有一件极机密地事情要告诉他。”刘姗转了转眼珠子,如此说道。
阿犁看着胡猫儿离去的身影,不由得担心道:“氏,那位冠军侯很厉害地。你又何必为了猫儿和他对上呢?可千万别。”
“你放心。”刘姗玩弄着手边的珠链,说道,“猫儿虽然是你的孩子,不过这些年来在我身边长大,一直很乖巧,多少有些香火之情。我自然容不得人欺负他。而且,他只是给了我一个借口而已,我早就想再会会这位冠军侯了。”
……
“不可能。”霍去病铁青着脸,看着刘姗。
刘姗微微低下身子,折下一朵初生长的花儿,笑着说道:“侯爷如果不信,大可自己查去。我对你们陈家和卫家之间的争斗是没什么兴趣,只不过,大汉若真想赢过匈奴,这么排斥匈奴人归降,只会刺激得他们众志成城,誓死反抗。这可没什么好处。为了这,所以我才提醒侯爷的。”
“你说的,我会去查清楚的。”霍去病说道,“可是,我姨丈绝对不会做那种事。”
姗轻笑着看着大受打击的霍去病离去,知道他此刻嘴,心中怕是已信了五分。
“氏,你和这位将军说了什么?怎么他现在这幅样子?”阿犁是听不懂汉语的,她好奇地问道。
“说了什么啊,只是说了那一日晚上,我们看到的事情而已。”刘姗柳眉轻扬,以匈奴语对阿犁说道。
“那一日晚上……”阿犁恍然大悟,说道,“是我们初到汉军营地的那天晚上,氏你非要出去走走的时候,看到的吗?”
公孙贺的闪避以及凑巧导致了纪稹被刺的举动,虽然做得巧妙,混乱之间,也真的没有人注意到他,加上后来赵信的随之来袭,很容易让人认为这一系列的袭击都是赵信的精心策划罢了。所以就连霍去病也这样被轻易瞒过了,没有丝毫怀疑。可是这些人里,却不包括从头到尾都在纪、公孙贺二人身侧,接受他们保护的刘姗。
刘姗没有漏过在纪稹中剑倒地的那一刻,公孙贺嘴角微微泛起的笑意,没有漏过事后他对那些乱兵的下手狠辣,更没有漏过当日深夜,他负责处理乱兵尸体时,故意命人将其中几具尸体以刀剑砍为肉泥。见多了匈奴贵族间的内斗的刘姗,几乎是本能地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将这一切都掩盖了下来。因为她当时初归大汉,还没机会仔细考虑,如何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阿犁,花都摘得差不多了吗?”刘姗懒洋洋地问道。
“差不多了。”
“那我们去昭阳殿吧。阿娇,一定等久了。”刘姗捧着鲜花,袅娜地向昭阳殿方向行去。
……
“娘,我给你弹琴听。”刘乖巧地陪在母亲身边,讨好道,“前几天,萃婶婶又教了我新曲子了。”
陈娇靠在软榻上,朝她笑了笑,说道:“好啊。让娘看看你是不是进步了。”刘得了母亲的允诺,欢呼雀跃地呼喊着宫女们将琴摆上案,摆好姿势,开始弹奏了。
为了纪稹的事情,刘彻将这个滞留在外的女儿给招回来后,就没有再让她离开了。而陈娇在处理完纪的葬礼后,一场大病,醒而复昏,如此反复了数月,几次都有丧命之险,让刘彻更难放心,也留着一双儿女在她身侧时刻守着,也可让陈娇心情好些。
“阿娇妹妹,今日心情可好些了吗?”刘姗的声音远远地就传了过来。刘听到这声音,也停下了手,甜甜一笑,说道:“娘,是南宫姑姑来了。”
刘姗很快来到了母女二人的身边,她笑着将花递给飘儿,说道:“就知道妹妹醒了。这是花园里新开的,姐姐摘一点来,放你殿内,也可作赏心悦目之用。”
“姐姐费心了。”陈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她与刘姗从前并无太多交情,毕竟在阿娇完全懂事之前,刘姗就去了匈奴。只是,刘姗归汉之后,暂住宫中,由于刘彻对这位姐姐的格外照拂,经常性地宣她一起用膳什么的,两人接触的机会也就多了。而刘姗许是常年在外,在长安认识的故旧并不多,拜见了太后与先皇的陵墓后,也只能和姐姐平阳公主,妹妹隆虑公主间走动,不过大部分时间她还是留在宫里,因此倒是特别喜欢往昭阳殿这头来窜门子。
“姑姑。”刘对这位新姑姑也不排斥,一见面就甜甜地喊道。
“乖孩子。”刘姗低下身子,摸了摸刘葭的脑袋,问道,“怎么只有你在?弟弟呢?”
“弟弟困了,阿奴带他去睡觉。”刘葭仰着头,回答道。
刘姗笑着陪陈娇和刘葭闲谈了一会儿后,便找了个借口将刘葭打发了出去,单独留下与陈娇对话。
“姐姐有什么要说吗?”陈娇经过这许多年的历练,一眼便看出了刘姗今日的来意似乎不那么简单,主动开口问道。
“原本阿娇妹妹你现在身子不好,这些事,是不该拿来烦你的。”刘姗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这事,却又实在严重,事关我那月关侄儿,却是不得不烦扰你了。”
“月关?怎么了?”听到儿子的名字,陈娇立刻振作起精神问道。
“我也是才知道的。”刘姗说道,“听说今日朝会上,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上奏请求分封诸王,以固天下。附议之臣多达半数。如果此议被采纳,我怕我那月关侄儿年纪小小,却要早早离父母远去了呢。”
“你说什么?霍去病他竟然……”陈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姗。
“事后,陛下倒是宣了冠军侯单独相见,只是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刘姗继续说道,“如果皇帝真的做了决定,阿娇妹妹你可得早做打算啊。”
陈娇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此事,多谢姐姐告知。阿娇知道了。”
送走了刘姗后,陈娇立刻寻来飘儿,着她去打探今日早朝之事,证实了刘姗所言后,她不禁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人走茶凉,本就如此。他原就是为家人,如今连儿都不在了,又哪里能指望他会手下留情呢。”娘娘,你看这事可怎么办啊?小皇子还那么
真的分封就藩,以后再想相见,可就……”阿奴听了得都快掉下眼泪来了。
“娘娘,要不要去请大长公主和李大人入宫来商量一下。”飘儿如此提议。
“不用了。”陈娇断然拒绝,说道,“娘年纪大了,不必用这件事打扰她。李大人……”她苦笑一下,说道,“也不必找他。这事我会自己处理。”
……
“所以,那一晚,公孙大人的确将那几个乱兵的尸体砍为肉泥了?”霍去病看着底下的几个兵士问道。事隔半年多,当初那几个叛兵的尸体早已不可寻觅,他只能通过询问当时在场者,来了解当时的情况。
“是啊。”那兵士坦然答道,“公孙大人说他们的行径太过可恶,说要效古人鞭尸之行,以泄愤。”
“那你们可还记得,公孙大人砍的,是那几个乱兵尸体的哪个部位?”霍去病又问道。
“哪里?”几个兵士相互讨论了一下,最后答道,“是胸口。公孙大人说,要将这般黑心背德之人的心给挖出来看看。”
霍去病合上眼睛,说道:“小光,让他们退下吧。”
“是。哥。”霍光乖巧地应道。他一边吩咐那几个兵士离开,一边奇怪看着自己的哥哥,不明白为什么事隔半年之后,他忽然对那次突袭又有了兴趣。
是的。就如南宫公主所说,姨丈的所作所为大有可疑。为了纪的死而鞭尸泄愤?别人或许能相信这个理由,可是不会有人比他更明白,卫家人对于纪稹的死感到多么的欣喜。且不说,与纪稹有宿怨的公孙敬声是如何迫不及待的在家里大开宴会庆祝,便是连自己的娘亲、姨娘等人提及此事,嘴角都会出现不自觉的笑意,泄露她们真正的心情。
鞭尸却又专挑胸口下手?霍去病扶着额头,轻笑起来。据他所知道,卫家所圈养的死士,在胸口处都会有一道标记,那是忠于卫家的标记。这鞭尸,是否也可理解为,姨丈害怕他发现事情的真相,急不可耐地先一步将证据毁灭了呢。
“哥,人都送走了。”霍光走进房内,对霍去病禀报道,“哥怎么忽然对那时的事有了兴趣?”
霍去病抿着唇,并没有回答他。霍光见他不说话,便又转移话题道:“刚才,詹事府那边派人来说,老夫人病倒了,让哥你回去探望一下。”
“我娘病了?”霍去病缓缓转身,看着霍光。
“是啊。”霍光答道,“说是哥你出征前就病倒过一次,那次严重到人都昏迷不醒了。只是那时候怕你心中挂念,没对外说。其实当时,她连阳石公主的婚礼都没法出席。后来调养了大半年,可算是好了。却不知道怎么的,这次又复发了。”
“我娘,病得那么严重?而且之前还昏迷不醒过?”霍去病皱起眉头,毕竟是身生之母,他的心思倒是被转了一些到这里来。他抬脚就要往外走,衣袖挥动间,将随身携带的平安符掉到了地上。霍光忙弯下身子帮他拾起。
……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是姨娘托我来的。她给你缝的。不然你这破地方,你以为我爱来吗?”
“我娘,最近身体好吗?”
“还不错。她正忙着帮阳石公主筹办婚事。人逢喜事精神爽,身体自然也好。”
……
“你还真倒霉,竟然碰上了匈奴主力。”
“是啊。他们好似知道我们的行军路线似的。”记得那时候,纪的表情十分严肃,不像是随口抱怨。只是意气风发的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
在霍光弯腰拾起平安符,交还给他的一瞬间,十个多月、半年前的一幕幕在霍去病的脑海里交织着闪现。
“难道……”霍去病扶着额头,退了半步。
“哥?”
“……小光,你说我娘病到昏迷,那她应该没办法给我缝制平安符才是。”
“是啊。这又怎么了?”
“以前,她送平安符,从来都是派遣府里的老人来的,为什么那一次派了卫伉来?如果真的病得不愿让我发现,不是应该让一切保持原样吗?”
“哥,你怎么了?”霍光担心地往前靠近,想要伸手去触摸霍去病的额头,却发现他竟然出了一身冷汗。“哥,你病了吗?”
霍去病却没有理会他,只是转过身,向马厩飞奔而去,留下霍光在他身后担心地追着。霍光见霍去病骑上马,飞奔而去。霍光一下子急了,他对管家喊道:“快让亲兵们去追侯爷,看看他去了哪里?”
霍去病一路闯进长平侯府,风风火火地推开卫伉的房门。卫伉正在房内和自己新娶的小妾调情,见霍去病闯了进来,他理了理衣衫,邪邪一笑,说道:“这不是去病表哥吗?有什么事?”
霍去病从腰间抽出剑,直指着卫伉,冷冷地说道:“叫她们全部出去。”
卫伉的娇妻美婢们被吓唬得不轻,只有卫伉不在乎地拍了拍小妾的屁股,说道:“出去吧,没看我们的骠骑将军发火了吗?”打发走那些大呼小叫的女人们后,卫伉正视着霍去
:“不知道我哪里做得不好,招惹了将军你啊?”他也不担心自己的安慰,霍去病一路闯进来,动作这么大,这会儿肯定已经有人去请卫青了。霍去病火气再大,也不会,更不敢当着卫青的面杀了他的儿子。
“你偷了我房中的行军图。”霍去病用冰冷的剑锋正对着卫伉,用的是肯定句。
卫伉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气氛立刻变得凝重许多。
“谁告诉你的?”卫伉问道。
“这不重要。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卫伉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面上又开始呈现出无所谓的神色。
“果然是你们。竟然是你们。”霍去病握剑的手将冰冷的剑柄越抓越紧,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是我们如何?你打算为你那知己报仇吗?”在房门被再度推开的那一刻,卫伉傲据地仰起了脸,对着霍去病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挑衅道,“你若有胆量,大可以一剑,朝这里,刺下去。然后是你爹,是公孙姨丈。”
“住口!”霍去病感到心中的那股愤怒不可遏制地涌上来,手中剑便毫不客气地朝卫伉落下。
“住手!”卫青的声音亦随之赶到。
卫伉连身子也没动,看着被卫青打飞的剑从自己的身侧飞过,他甚至清楚看到,在剑刃上一闪而过的自己的眼。待那剑插入柱子里,卫伉缓过神,卫青和霍去病已交手数招。他二人多年未曾动手,这一次对招,一个盛怒之下,一个心系爱子,倒是全部留手,若非手中没有武器,怕已和生死相拼无异。到底是霍去病年轻力壮些,他的武艺虽然全系卫青所传,如今却也已到了青出于蓝的时候了。
在有限的空间里,几个腾挪绕开卫青后,霍去病左手直取卫伉,在他掐住卫伉的脖子后,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去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伉儿哪里得罪你了。”卫青见儿子已经在霍去病掌控之中,也便停下了动作,皱着眉头问道。
“嘿嘿。霍去病,你很生气吗?很想杀了我吗?”卫伉却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继续挑衅道,“那你就来啊。杀了我。可是,我不过是实施计划的小卒子罢了。你只杀了我,可远远不够。”
只这短短几句话,卫青便听出了一些苗头,他心头一跳,忙上前按住霍去病的手,说道:“去病,你先放手。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就是。”说罢,他开始使劲往霍去病手上按去,说道,“松手。”在卫青的一句句劝说下,霍去病终于慢慢松开了手。
卫伉桀傲地看着霍去病,毫不退缩地说道:“事情做了也便做了,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想遮遮掩掩的。纪稹是我们弄死的。你爹定的计,我盗的行军图,可惜他命大没死在两军阵前。然后公孙姨丈顺势诱导了你手下那写匈奴降将,总算没让他逃过一劫。所以,你若,你若想报仇,杀了我之后,可别忘了去杀了公孙姨丈,再回家杀了你爹。”
霍去病看着卫伉的眼神越发地冷冽起来,但是身子却再没有动作。
“只是你杀了我们,却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向世人解释你这悖逆之举呢?”卫伉不屑地笑道,“这理由,可不好编啊。所以,你若真想报仇,我给你提供个最快最便捷的方法好了。现在立刻,到宫里去,向我们的皇帝陛下说出一切,让他降旨来惩罚我们,拉整个卫家去给纪稹做陪葬。这办法,干净利落,还可以为你赢得大义灭亲的美名呢。”
卫青听儿子越说越不像话,大喝道:“伉儿,住口!”
卫伉却不理会他,只冷哼一声,说道:“你若不像拿整个卫家去给纪做陪葬,那就给我安安静静的滚出这个房间,别再拿剑指着本侯爷!”
霍去病僵直着身子,走过卫伉身边,将自己的剑从墙上拔出,插回剑靴内。他没有理会卫青的呼喊,径自上马,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冠军侯府。
霍光自他出去后,一直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听下人来报说霍去病回来了,立刻跑出来相迎,焦急地说道:“哥,你去哪里了?不知道我很……”话没说两句,就看到霍去病似乎比出去之前更不对劲,他的脸色灰白,满脸死气,似乎是受了什么大刺激。
“哥,你怎么了?”霍光已长到了霍去病胸口的位置,他扶着霍去病的手臂,问道。
“噗!”
霍光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霍去病已是口吐鲜血地倒在他的怀中。
“哥!”霍光大叫起来,“管家,快去叫大夫。”
霍去病的神智却已经游离在身体之外,他对身旁纷乱的一切恍若未闻,眼前仿佛看到好友熟悉如往昔的笑容,在半空之中飘荡着。
微之,对不起。害了你的,竟然是我,而不是别人,而是我。
刘彻走进昭阳殿的时候,夜已深了,他惊讶地看到陈着。自打病倒后,陈娇的身体比以前差了不少,偶尔他若来得晚了,陈娇肯定是挺不住先睡了,像现在这样这么晚还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看书是极少的。
“怎么还不睡?”刘彻走到陈娇身侧,问道,“在看什么?”
陈娇放下书,看着刘彻,说道:“在看《治安策》。”
“《治安策》?”刘彻眉毛一挑,看着陈娇说道,“我倒不知道,你也会看这些。”
“只是看着,比较心有戚戚罢了。”陈娇拿起书籍,说道,“比如说,这一段,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韩信倚胡,则又反;贯高因赵资,则又反;陈豨兵精,则又反;彭越用梁,则又反;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独性异人也,亦形势然也。”
刘彻的眼神随着陈娇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而逐渐变化,当最后一个也字落定,他的神情终于转为平静。他说道:“你知道了。”
“我从不曾期望月关将来能继承什么皇位,这一点,很早以前就和你说明了。”陈娇直视着刘彻说道,“可是他还太小,不到离开父母的时候。你真的打算分封诸王吗?
刘彻站起身。向外走了几步,转过身来,说道:“其实,朕早就想过,也许有一天要面对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来得比预料得要更快一些,而为首之人竟然会是去病。”
陈娇没有答话,只静静地听着。
“如果朝廷在实施推恩令地同时。又不停册封新的诸王,那么推恩令的存在,就变得毫无意义了。朕何尝不知道分封之害,只是,世人朝臣都以分封为常理。有人领头要求分封后,朕却不允。”刘彻顿了顿。说道,“这样,就难免会多出很多,心思摇摆之徒。而朕并不想看到,朝臣们都为夺嫡之争而无心做事的局面。”
陈娇悠悠叹了口气,说道:“这个难堪的局面,是因为我和月关,对吗?”
“不。”刘彻摆手道,“不是因为你们。而是太多人不听话,太多人还未及等朕老去。就开始考虑他们的退路。从古至今,太少做臣子的人明白。他们效命的是皇帝而不是下一任地皇帝,所以总有人。自作聪明。”
“朕不打算继续实行分封,如果可以,朕会在朕的手中,将分封之制废除,让子孙后代不必再受此制之苦。”刘彻淡淡地说道,“但是,那需要时间。需要很多时间。”刘彻说罢,走到陈娇身边。握住她的手,说道:“此事。朕心中自有考量。你不必担心,朕绝对不会让月关离开你的。”
陈娇见他心中都有计量了,也便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心中有数,那就好。”
……
霍光替霍去病擦去了额头的汗水,眉头不禁紧锁,想着大夫离去时,说的什么呕血之症,全因心结引起。看着一直以来是支柱般存在地哥哥,忽然间倒下,他心中的惶急不安实在很难形容,无论他如何早熟,毕竟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是因为纪大哥吗?霍光靠在扶手上,想着。隔了这么久,大哥为什么又忽然想起了纪大哥的事?还特意找了当时的那些人来询问?刚才下人来报说,他离府之后,是去了长平侯府。难道是和长平侯起了什么冲突吗?许许多多的线团在脑子里绕着,霍光终于昏昏睡去。
待他再度醒来,却发现自己身上批了一件中衣,而霍去病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悚然一惊,正想呼喊,就看到霍去病站在窗边,正向外看着。感觉到霍光醒来,他转过头来,充满血丝的双眼泄露了一夜未眠的事实。
霍光不禁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道:“哥,你的头发,你的头发……”
一宿未眠,霍去病地头发竟然全白了。白发童颜,一如传说中一夜白头的伍子胥。
“全白了,是吗?”霍去病平静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霍光焦急道,“我马上去请大夫。”
“不必了,小光。”霍去病说道,“不必请大夫。我没事。”
“可是……”
“我白发地事情,没必要到处说。从今天开始,冠军侯府,闭门谢客,我谁也不想见。”霍去病说道,“若是卫家的人来说,你替我打发了便是。”
……
“去病知道了?”陈掌皱起眉头,说道。
卫伉耸了耸肩,说道:“看来事情地确如此。”
“他是怎么知道的?过去半年,他从未怀疑过,怎么会忽然之间就……”陈掌有些不安地踱步道。
“也许是公孙姨丈哪里做的不够干净吧。”卫伉看向公孙贺,说道。
“不太可能。”公孙贺说道,“所有知情之人,早已死于当时。他不可能知道的。”
“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陈掌说道,“此事不问清楚,我总有些不安。”
“想弄清楚,估计也不能指望霍去病。”卫伉说道,“我爹一早已去他府上,他说身染重病,闭门谢客,连我爹都不见,更别说我们这些人了。”
“……”陈掌想了想,说道,“那我让他娘亲自去一趟,问问看。”
“也或者是姨丈你想多了。”卫伉说道,“当时的事,我们虽然做得严密,能瞒得过陈家人。可霍去病毕竟还是我们这头的,他若仔细打探,怕也瞒他不住。”
“小心些,总是好些。”
……
“去病病了?”刘彻听到杨得意依律报上来的话,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不明白堪堪昨日才在自己地面前,态度强硬地要求分封的霍去病怎么就忽然病了。
“说是还病得不轻呢。”杨得意说道,“据说,长平侯,陈詹事等都轮番去他府里拜访过了,却全吃了闭门羹。”
刘彻不解地摸着下巴,不明白那个素来对朝政不敢兴趣地去病为什么在忽然插手封王之议后,又忽然病倒了。莫非也学会了某些老狐狸的称病避风的老招数吗?
“罢了。派太医令前去探视一番,再来回报朕吧。”刘彻挥了挥衣袖,说道。关于封王之事,他早已有了决断。正是要乘着这一次,看清楚朝中群臣的心态,霍去病
开,倒也好省得他行差踏错,徒惹他不快。
事情果然如刘彻预想的那般,在他将封王之议,暂时搁置后,就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在上奏中提及此时,这当中浑水摸鱼者有之,别有居心者有之,全为公心者亦有之。刘彻却只冷笑着,将奏折一一收入袖底。事情一直喧闹了一个多月,刘彻才终于在朝议之上,做了定论。
“元狩五年四月乙巳,庙立皇子闳为齐王,旦为广陵王,匡为燕王,诸王年幼,皆留京,不就国。”
这就是朝臣眼中刘彻犹疑了一个月后,做出的决定。在许多人眼中,是这位素来强硬的皇帝对掌控着军权,势力正甚的后族的妥协,似乎也标志着太子之位的彻底稳固。可是只有一直以来十分亲近刘彻的李希和张汤才明白,寄望刘彻懂得什么叫妥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刘彻也曾经向窦太后,向窦家妥协后,那一次的妥协甚至长达六年之久,而他最终的报复却将窦家连根拔起,而进朝堂之上,早已不复见窦家人的踪迹。
……
“陛下已做出了决断了。”卫青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霍去病,说道,“去病,你还要倔到何时?”
霍去病转过头,看着卫青,发现他也明显苍老了不少。
卫青挺着腰,看着霍去病,说道:“去病,卫家人是你地血缘至亲。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这个家,因你姨娘而起,到如今,为了保住它,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要学着改变自己。”
“舅舅是叫我忘记纪稹的死,彻底成为一个卫家人。对吗?”霍去病自嘲地笑了笑,“可惜,我从来就只是半个卫家人。不像舅舅你,不像卫表弟,我姓霍。”
卫青看着霍去病的表情,说道:“那又如何?那一日。你无法面对儿的质问,就是你无法忍心让整个卫家去给纪稹做陪葬。只此一点,那也便够了。去病,不是只有你,要为了卫家牺牲袍泽之义。相信舅舅,一切终究会过去的。”
“噤口不言此事,已是我最终的底线了。”霍去病说道,“如今,封王之事也定了。我已为卫家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够了。也希望舅舅和爹能记得当日答应我的话。”
卫青见他应承绝对不会再提及此事。不由得欣喜,以为霍去病想通了。便又问道:“那你到底是如何知道此事?是什么外人发觉了吗?”
“……我累了。舅舅请回吧。”霍去病转过头,说道。
“去病!”卫青还想再说什么。见霍去病这姿态,只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只道霍去病既然想通了,那么他总归有时间劝说他说出来。
霍光见卫青离开了,便走到房中,看霍去病怔怔地看着茶水,便上前说道:“哥,人都送走了。怎么还不休息?”
霍去病如梦初醒地看着霍光,开口说道:“小光啊。”
霍光从一旁拿了个披风披在霍去病身上。说道:“大夫说大哥你身子虚,要好好休息。刚才见长平侯,一定让你伤神了,快别发呆了,去休息吧。”
霍去病抚摸着肩上地披风,说道:“不知不觉,你也长到这么大了。大到可以照顾自己了,当初带你来长安的时候,你还那么小。”
霍光不明白霍去病为什么忽然提及当年事,只疑惑地看着霍去病。
霍去病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以后,好好照顾你自己和儿,知道吗?”
“哥,你说什么啊?”霍光甩开心中的慌乱,忙说道,“我们不是都有你照顾吗?”
霍去病也不再说话,只笑了笑,说道:“小光,我想一个人待着,你回自己房里休息吧。”
“好。”霍光虽然不放心,但是他向来不会违逆霍去病意思,因此也只能怀着满腹心事转身离去。
“小光。”霍去病忽然又开口说道,“陛下虽然是个严厉的君主,但是却也同时是个很念旧情的。你以后若出仕,心中不要有太多杂念,尽心尽力做好他交待地事情,自然可以避祸。卫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能不沾染就别沾染吧,反正你本就和卫家没什么关系。”
霍光听到这般指点,心中惊悚,他转过头,看到霍去病神色淡然,便也觉得自己不好小题大做,便应道:“是,哥。”
……
“二公子,二公子,不好了!”
第二日,霍光是在下人的惊呼中被闹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道:“出什么事了?”
“侯爷,侯爷不见了!”
只这一句,就立刻将霍光的睡意全部打飞了。他匆匆披上外衣,跑到霍去病的房中,只见床榻两侧整齐摆放着数把断剑,可以看出那是两相交错砍断的。那些都是霍去病曾经心爱的佩剑,有皇帝赏赐的,有他自己收集的,有好友如纪稹等赠送地,如今都已被折成两段,放在地上。而案上则放着几方大印,那是骠骑将军权利的象征,如今也被安静地遗弃在几案上。
霍光看着这满室地整齐有致,心中有了几许不祥预感,他慌忙道:“派人在府中找过了吗?派人去宫里,长平侯府、詹事府等地方问过了吗?”
“府里都已找过了。”管家答道,“其他大人府上倒还没有。”
“还不快派人去打听。”霍光喊道,“也许,也许,大哥他只是去别的地方走走罢了。”
“是。是。”管家忙不迭地答应。
“还有。别忘了去食为天也看看,也许在那里也不一定。”
霍光派去卫青、陈掌府上地人都没能寻到霍去病,当卫家人也加入了寻找后,他们搜遍了整个长安,依然没能找到霍去病。半个月后,他们终于不得不承认,霍去病走了,并且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
“呵呵。无法舍弃家人,又如何面对朋友,所以选择了逃避吗?”得到消息的那一天,刘姗抚摸着小指上的绿宝石戒指笑了,“到头来,也没说出我,是打算把卫家的命运交到我手中吗?给自己的好友留了一个昭雪的机会啊。”
“既然你这么想,那么我到底,应该怎么应对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