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酒徒
    但是,对二人來说,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找借口杀掉李汉卿,永绝后患。而是想方设法拖延时间,争取将敌我双方主力遭遇的日期,拖到张士诚那边做出反应之后。因此,二人稍稍商量了一下,当晚就以蓄养体力为名,将大军驻扎在了运河边上的旷野里。第二天又将行军速度减慢了一半儿,以每日上下午各自十里的速度,缓缓向前爬行。


    也许是李汉卿的谋略起了效果,也许是徐达忽然感觉到了危险。就在定柱将手中兵马的行军速度大肆减缓的同时,淮安军却突然发起了新一波攻势。


    三月初八,淮安第四军团强渡漳水,克巨鹿。顺德路达鲁花赤战死,知府镇抚等文武四十余人,献邢台城归降。广平漳德两路蒙汉官员纷纷翻越太行山逃往冀宁。邯郸永年林州等城不战而下。一瞬间新增州县太多,淮扬政务院根本來不及派文职官员赶过去接收,只能暂且从当地提拔勇于任事且曾经为淮扬大总管提供过方便的士绅“乡贤”代管。


    三月十五,徐达亲自领军攻克攻克恩州。随即,张定边带领一旅精锐飞夺故城,吴良谋领第四军团克吴桥,与主力一道,对陵州形成合击之势头。陵州富商张蛤蝲不花乃知府王克己岳父,捐款十万贯犒师,并宴请城中有名望的官吏士绅一道于家中商议抵抗淮贼之策。王克己不知是计,欣然前往。张蛤蝲不花席间掷杯于地,家将家丁及淮扬军情处行动队死士尽数杀出,将阖城文武官员一网打尽。


    陵州既破,周边各地蒙元官兵和乡勇皆无力继续支撑。三月二十,淮安军分左中右三路齐头并进,数日内相继光复南宫枣强宁津乐陵等地。月底,沿途州县尽数易帜,徐达的兵锋直指东光。


    河间路达鲁花赤董锫乃为元初宿将董文柄之后,很早之前就审时度势,与淮扬大总管府之间建立了密切往來。闻听徐达大军将至,董锫立功心切,以“迎战淮贼”为名,亲率兵马赶往东光。然后将麾下副万户经历镇抚等蒙汉官员,请到府衙密谋举义应淮,以谋下半生富贵。


    谁料他一手提拔起來结义兄弟许德光却因为私吞军饷被其当众责骂之事,对他怀恨在心。明着答应下去整顿军马,一道弃暗投明。私下里,却又勾结了色目知府胡塞因千户李惠,半夜忽然起兵“捉拿叛逆”。


    达鲁花赤董锫乃世袭的武官,自身统御能力一般,又生性粗豪,交游广阔,行事全凭心意。结果仓促之间,竟被胡塞因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到一个时辰,充当临时行辕的知府衙门便被攻破。除了一个幼子被派出联络淮安军之外,董锫连同他随军同行的四子两婿尽数死于乱军当中。


    战火持续了一整夜,第二天上午,胡塞因和许德光等人,才将达鲁花赤董锫的心腹,以及城中的淮安军情处死士屠戮殆尽。原本隶属于河间万户府的一万余地方兵马,还有前一段时间董家出资临时招募的两万义兵,也逃散大半。被胡塞因等人协裹着留下來者,总计尚不足五千。


    那胡塞因自知凭着区区五千人马,绝对挡不住徐达的二十万大军。于是乎在城中公然洗劫,将金银细软以及其他看上眼的物件,尽数抢走。然后又放了一把大火,带领着许德光等人,一道逃向了南皮,试图去投奔定柱。


    结果才走到半路,便被闻讯赶來的吴良谋率部追上。双方刚一列阵,五千元军立刻崩溃。胡塞因许德光李慧等将逃命不及,跪地祈降。淮安第五军团长史禄德山恨胡塞因等人殃及无辜,援引当年审判张明鉴旧例,当场一众降将处以极刑,首级挂于高杆,为后來者戒。


    三日后,河间董家听闻噩耗,举家归降淮扬。四月初,献州河间府城等地,不攻而克。而此时,定柱所部的元军主力,才走到了沧州。距离南皮尚有一百余里。


    董家在河间路盘踞繁衍了近百年,号称一门十公,可谓树大根深。因此董家带头投降淮安,给地方上带來的震动极大。很快,真定路的其他几户汉军世侯之家,也在各自所居住的城池内纷纷竖起了义旗。或者直接宣布归附淮扬,或者效仿当年金末元初之时,结寨自保。准备审时度势,待价而沽。


    世侯们对民间的控制力一松,百姓们就愈发迫不及待地恭迎淮安军。谁都知道,淮安军身后就是数以千计的粮船,每光复一处华夏故土,第一件事情就停船放粮,赈济灾民。而只要你走到淮安军的控制地,无论男女老幼,只要按照对方的吩咐做几件非常轻松的事情,或者帮忙赶一下马车,或者帮忙拉几下缆绳,就能换取一整天的口粮。


    河间各地去年并沒有遭灾,无奈距离大都城太近,所产粮食大部分都被官府搜刮去支撑元军了。所以百姓们开春以來就沒吃上一顿饱饭。从淮扬大总管府培养的文职官员手里,拿到了第一碗粮食之后,无不感恩带德。一些心思机灵,年青力壮者,干脆当场要求从军。那些身体单弱,胆子稍小的,也纷纷将朱总管的仁义之名四下传播,以期蒙元朝廷早日完蛋,换成朱佛子这个有道明君登基,救天下万民于水火。


    与百姓们对淮安军翘首以盼不同,沿途也不断有铁了心为奴的士绅豪强,还有色目包税官,向北逃亡。免费将徐达这边的最新动向,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定柱与贺唯一两人手里。二人发觉与淮安军主力距离已经接近,立刻停住了脚步。一边派遣心腹将领阿鲁泰去“收复”河间府,打通河间路与保定路的通道,敦促月阔察儿立刻带领各路地方兵马前來增援,一边抢占周围有利地形,准备以沧州城为依托,与徐达一决生死。注2


    注1:秘书,蒙元时叫笔式齐,清代则为笔贴士。


    注2:包税官。蒙元时代的一种懒政。将某地税务承包给色目人,由他们代替朝廷收税。上缴一定数额之后,剩下的皆可以落入自家腰包。而这些色目收税官又贪得无厌,导致地方民生凋敝,自宋代以來蓬勃发展的商业文化,迅速萎缩清零。


    第676章


    决战(中)


    沧州又名清池。位于运河东岸。周围地势平坦开阔。除了城西二十里外有一条漳水之外。几乎沒有任何险要。故而对士气低糜。又缺乏各类火器助阵的元军來说。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决战之地。


    同样。因为骑兵数量较少。机动力量相对不足。淮安军上下对在宽阔的纯平原地区作战。也感觉非常不顺手。因此。敌我双方在最初几天。动作都非常谨慎。除了负责探索周边敌情的斥候们进行了几次试探性较量之外。大规模的战斗几乎沒有发生。


    而斥候之间的搏斗。蒙元这边却沒有吃什么亏。首先能充任斥候者。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个个身手高超。越是小规模遭遇战。越能显出本事。其次。对于周边的地形地貌。风土人情。他们也远比淮安军的斥候熟悉。同样是装扮成普通百姓。他们将战马藏起來之后。头上裹一片脏兮兮的破布。就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地道农夫。而淮扬人不用开口说话。光是白皙的面孔和相对柔顺的眉眼。就立刻将身份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第三。则是双方在骑术上的悬殊差距。完全抵消了淮安军在武器上的优势。蒙古人自从学会走路就学骑马。而淮安军最老练的斥候。接触战马时间也沒超过四年。三眼火铳在奔驰中的准头又略显不足。射程也大致于骑弓接近


    结果在双方刚刚开始靠近的头几天。蒙元这边的士气居然暴涨。从定柱往下。都隐隐觉得淮安军也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厉害。如果战术运用得当。充分发挥自己这边的骑兵优势。说不定能力挽天河。


    不过。只过了一天功夫。定柱的好心情就消散殆尽。在探明了周围敌情并核查完地形地貌之后。淮安军又开始整体前推。依旧是分为左中右三路大军。每一路彼此相隔三十到五十里左右距离。每一路内部。还继续根据附近的情况细分为军或者旅。由一名宿将统率。将沿途遇到的城池和堡寨。尽数一鼓荡平。


    朗儿口。孟村盐山。利民场。几乎在五天之内。定柱就失去了大半儿战场外围据点。一些待价而沽。随时有可能倒向交战双方的之一的“义兵”。也挨个被淮安军清理干净。速度快得令人乍舌。并且手段也极为狠辣。据逃回來向定柱告哀的残兵们述说。吴良谋吴永淳和张定边等人。根本就沒有跟对手公平一战的机会。每次将兵马开到堡寨或者城池治下。先给防守方半个时辰决定是战是降。待时间一到。就是上百门各色火炮连番发射。“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数声。天崩地裂。


    “都下去休息吧。如果不想死。就管住自己的嘴巴。來人。送他们去三十里外的兴济。交给也先忽都仔细甄别。”每次都不等报信者说完。定柱就烦躁地打断。


    淮安军的火炮。的确犀利威猛。但是说凭借百十门火炮就能直接将一座城池轰碎。或者将数千兵马尽数炸死。那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眼下又不是数年前。朱贼刚刚将火炮投入战场的时候。那会儿大元这边根本不知道火炮是啥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听到轰击声腿脚先吓软了大半儿。只知道挤在一堆挨炸。所以每次才死伤惨重。


    而现在。连最底层的百夫长。都明白火炮的杀伤范围只是在弹丸落地点附近那三五尺了。更高级的将官。也早就得到叮嘱。听到炮击声就将队伍立刻分散。经过长时间不惜血本地仿制。如今大元朝的军械局。甚至还能造出轻便的四斤炮和射程超远的六斤炮來。只不过每门炮的造价依旧偏高。使用寿命也比走私來的淮扬炮略有不及而已。


    所以甭说其他沙场老将。就算定柱自己这种从來沒打过仗的。都知道无数种应对火炮的办法。百余门火炮同时发射。听起來的确惊天动地。但对于躲在城墙后的人。或者平原里分散列阵而前的步卒。威吓的效果却远远高于实际杀伤。如果主帅指挥得当。五千兵马凭借坚城固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成任何问題。


    所以。不用细问。定柱就知道溃败回來的这些残兵。是败于士气崩溃。而不是淮贼的火器犀利。对于这些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废物。定柱可不敢留下他们在自己身边继续散播恐慌。将其尽数交给贺唯一的儿子也先忽都看管。是最好的选择。待腾出手來之后。再仔细鉴别。或杀一儆百。或去芜存菁。


    “报。右相。阿鲁泰回來了。他。他跪在辕门外负荆请罪。”刚刚打发走了一支残兵。还沒等松口气儿。临时议事厅门口。却又传來了近卫的报告声。


    “哪个阿鲁泰。是色目军万户阿鲁泰。他怎么回來了。把他给我喊。來人。把他给我押进來。”定柱闻听。脖子后立刻寒毛倒竖。别人打了败仗。固然让他生气。却不至于方寸大乱。毕竟那些外围据点。只是为了拖延敌军进攻速度的。定柱从一开始就沒指望他们能坚持太久。驻守在据点中的兵马。也都是三流货色。损失再惨。也不会令他这边伤筋动骨。


    但是。色目军万户阿鲁泰的情况却完全不同。其麾下八千并兵马。全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生得人高马大。并且武装齐整。而他们的任务。却只是去“收复”由董家余孽窃据河间府。打通河间路与保定路的联络。


    据定柱所知。此刻董家手里掌握的兵马。只有区区三千。并且根本不是什么正规军。而是河间府城内几家知名大户临时拼凑出來的护院和家丁。淮安军的前锋。眼下距离河间府城也有百里之遥。根本來不及赶去相救。他原本以为阿鲁泰带着色目军一到。就是以虎扑羊。谁料老虎突然顶着一脑袋血迹逃了回來。而羊群却站在城墙上耀武扬威。


    “右相。右相。末将。末将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沒等定柱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題。他的心腹爱将。色目万户阿鲁泰已经哭喊着爬了进來。以双膝为脚。向前爬了数步。一边哭嚎。一边大声解释道:“末将刚刚赶到城下。还沒等立营。漫山遍野里全是敌军。末将。末将多亏了手下弟兄拼死相护。才杀透了重围。否则。末将。末将连回來给您报个信的机会都沒有了。”


    “你给我起來。慢慢说。到底是谁设下了埋伏。打的是哪家旗号。到底有多少人。”定柱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弯下腰。一把拎起阿鲁泰。将此人举上了半空。


    他以前虽然只做过文官。却有一把自蛮力。阿鲁泰被他拎着脖子。很快就憋得无法呼吸。手脚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呻吟着求饶:“饶。饶命。是蒙古军。大元蒙古军。右相。末将。末将是。是。是专程回來报信的。末将。末将要死了。呜呜。末将。末将。”


    “留他一条命。让他把经过说清楚。”左相贺唯一见阿鲁泰已经开始翻白眼儿。赶紧走过去。用力弹了一下定柱胳膊肘处的麻筋儿。


    定柱的胳膊顿时一酥。手指立刻松开。将阿鲁泰摔了个狗啃屎。“你个废物。你赶紧把话说清楚。否则。定斩不饶。”


    “是。是。”阿鲁泰死里逃生。匍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末将。末将真的尽力了。斥候。斥候都说淮安军根本沒有派兵增援董家。周围的其他势力。末将也都探听得一清二楚”


    他输得的确有些冤枉。至今想起來还觉得非常不甘心。色目军士卒。清一色都是流落在中原的大食武士。在各自故乡犯下了什么罪行。或者所辅佐的主人夺权失败被杀。才乘船出海另谋活路。这些人要么是狂热的天方教徒。要么眼睛里头只有钱。带着他们去对付一群刚刚拉起队伍的家丁。简直是牛刀杀鸡。


    然而让阿鲁泰万万沒有想到的是。他探明了淮安军的动向。探明了董家余孽的虚实。却忽略另外一伙潜在的敌人。正当他们以为可以停下來歇歇脚。然后杀进河间府屠城的时候。他们的两翼和背后突然竖起了一支蒙古军的战旗


    “到底是哪支蒙古军。你想跟本相汇报什么。蒙古军都在本相这儿。怎么可能跑去伏击你。”定柱听得满头雾水。抬起脚狠狠踹了阿鲁泰一记。厉声催促。


    “是。是。是驻保定路的蒙古军。”色目军万户阿鲁泰打了滚儿。痛苦地回忆。“是大元保定万户府的蒙古军。足足有一万多。打着保定路万户府的旗号。还有。还有上万毛葫芦兵。还。还有一些。分明就是禁军。末将。末将不敢乱猜。但。但末将好像。好像看到了。看到了太尉大人。”


    “啊。”定柱身体晃了晃。头晕目眩。


    他一直在提防月阔察儿意志不坚定。有可能带着部分禁军临阵脱逃。所以才将此人给打发到了保定路去收拢地方兵马和各路“义军”。以备不时之需。谁料想。月阔察儿居然如此无耻。干脆就直接投靠了朱屠户。


    这下。他就再也不用想着去打穿河间路与保定路的通道了。月阔察儿已经杀过來了。即将跟徐佃户一道。给他來一个前后夹击。


    “不用慌。月阔察儿沒胆子过漳水河。”左相贺唯一再度大步上前。一把扶住定柱。“他与那些汉军世侯一样。不过是想浑水摸鱼而已。当年大金被我蒙古所灭时。无数人都用力这一招。根本不算新鲜。他不会真心为了朱屠户去拼命。朱屠户也不敢相信他。所以。他不可能靠敌我双方太近。來人。把这厮推出去。斩首示众。把嘴巴给他堵上。一句话也不准他乱喊。”


    “是。”门外立刻扑进來数名禁卫。不由分说。将阿鲁泰捆绑起來。脱下袜子堵住嘴巴。


    “饶。呜呜。”阿鲁泰沒想到贺唯一比定柱还心狠。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家主人定柱。拼命挣扎。而定柱却像失去了魂魄般。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任由他被亲卫们拖出了议事厅外。手起刀落。


    “不能再拖了。你得马上给徐达下战书。约他择日一决生死。不论张士诚那边有沒有动作。都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只会令你我四面楚歌。”果断杀了阿鲁泰灭口。贺唯一俯身于定柱耳畔。急切地提醒。


    “你刚才不是说月阔察儿。”定柱依旧在突然而來的打击下。有些回不过神。愣了愣。喃喃地反问。


    “那是为了稳定军心。”贺唯一急得用力跺脚。“事实上。月阔察儿到底想干什么。我也猜不到。眼下最怕的是他忽然挥师杀向大都。去劫持陛下。然后跟朱屠户和太子两方同时讨价还价。万一大都有失。咱们手中这十几万大军。瞬间就会散掉一大半儿。”


    “他。他敢劫持天子。”定柱的两只眼睛茫然地转了转。用力摇头。将心比心。他自己先前被妥欢帖木儿逼到了绝路上。都沒想到过去拥立新君。月阔察儿身为世袭蒙古贵胄。怎么可以做得如此无法无天。


    “他当年丢光了士卒。却依旧能从徐州战场脱身。原本就很蹊跷。这些年來。又沒少在跟淮扬的生意中发财。大都城内。跟他一样只认钱财不认皇上的家伙。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在如此时局之下。他们为了一己之私。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况且太子那边。怎么可能不趁机下手。暗中跟他们勾搭成奸。”贺唯一急得咬牙切齿。说出的话來一句比一句不客气。


    “的确如此。”定柱想了想。用力点头。“你说得沒错。大都城内那种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太子殿下恨咱们尤胜淮贼。咱们必须尽快跟徐达决战。可是”


    略作迟疑。他又很不放心地低声询问。“徐达肯跟咱们决战么。眼下形势。拖得越久。对他來说恐怕越有利。”


    “他也不敢拖得太久。并且。他下力气拔除了外围据点。为的就是一战而竟全功。万一耽搁久了。太子那边幡然悔悟。或者刘福通朱重八等人变了心思。挥兵东进。届时淮安军会跟咱们现在一样。将进退两难。”贺唯一想了想。非常自信地回应。


    “那我就写。时间由他定。我在沧州城下恭候他的大驾。”定柱听贺唯一说得肯定。咬着牙点头。


    是死是活。就在此一战。月阔察儿忽然举兵割据的消息。榨干了他最后的一丝耐性。让他宁愿早点儿看到最后结果。也不愿在黑暗中继续忍受无穷无尽的煎熬。


    而徐达那边。也仿佛正如贺唯一所料。对于速战速决的渴望。丝毫不比定柱差。收到蒙元方面信使的战书之后。竟然毫不犹豫地批了四个字。然后将战书直接掷在了使者了脸上。“告诉你家右相。三日后上午。我淮安军十万精锐。与尔等于沧州城下。一决雌雄。”


    “三日之后。一决雌雄。”


    “三日之后。一决雌雄。”


    淮扬将士听徐达说得干脆。也都意气风发。拔出佩刀。高高举上了半空。


    “三日之后。一决雌雄。”


    “三日之后。一决雌雄。”


    中军帐外。两万第三军团精锐。听将领们喊得豪气。也都纷纷跟着扯开嗓子。齐声高呼。霎那间。宛若山崩海啸。


    定柱的信使被吓得面如土色。不敢逞口舌之利。从地上捡起书信。连滚带爬。鼠窜而去。直到坐骑已经回到了沧州城内。耳朵处。依旧有呐喊声萦绕不绝。


    “战就战。我成吉思汗的子孙。还怕了死不成。”定柱被徐达的回复。气得暴跳如雷。立刻开始着手。做最后的准备。


    他麾下二十万大军。这几天在外围损失了两万余不入流的杂兵。又在河间府城下丢了八千精锐。剩下还有十七万挂零。但这十七万。却不能全都摆在战场去。一则主帅的旗鼓联络范围有限。不可能让排在几里外的兵马。还按照号令行事。二來双方真正交手时。战场上也同时摆不开三十万大军。所以。跟贺唯一李思齐等人反复商议过后。他将十七万人去芜存菁。留了四万老弱于城内摇旗呐喊。以壮声威。一万炮军占领城头。居高临下。三万前往沧州左右两侧的小城。侧应主力。剩下的九万精锐中精锐。则分为左中右后四军。除了中军为三万兵马之外。其余三个分部皆为两个万人队。中军由他自己亲自统帅。后军交给了贺唯一。左右两军。则全给了李思齐李思顺兄弟两个。届时。所有被选中出战的将士。将背靠沧州城列阵。让那淮贼徐达也看看。大元并非沒有男儿。


    三日时间不算长。定柱做好了战术部署之后。坐在城里却度日如年。一会感觉到好像大都城已经丢了。皇上和群臣都被月阔察儿给掠走去了冀宁。一会儿仿佛又听见有人跑进來汇报。说张士诚果然鼠目寸光。带兵偷袭了扬州。一会儿。又好像听到冥冥中有人告诉自己。刘福通已经给朱重九下了令。命其必须退兵。留着大都给汴梁军來打。一会儿。仿佛又听见有人在外边大喊大叫。说太子提着十万雄兵。杀过了井陉关。直插徐贼后路


    然而。事实上。这三天他过得非常安静。任何消息。无论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沒听见。数百里外的大都城安然无恙。妥欢帖木儿非但沒有被人劫走。反而还有闲心给全天下的英雄写了道圣旨。号召他们戮力勤王。杀朱屠户者。封江南半壁。而月阔察儿。在将兵马推进到献州一带。与淮安军派出的小股留守部队接触后。也果断地停住了脚步。摆足了架势要坐山观虎斗。两部相帮。


    至于海上。更是音讯皆无。春天时刮南风的时候多。刮北风的时候也不少。快船从杭州到海沽。至少需要七天上下。來回则至少得半个月。再算上张士诚那边做决策的时间。以及风向和天气耽搁。想立刻得到答复。也是强人所难。


    “徐达那边。情况跟咱们一样。万一后路有失。他一样需要三到五天。才能收到朱屠户的撤军命令。”贺唯一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见定柱神不守舍。就不停地给他打气。


    “必然如此。”定柱咬着牙。大声回应。“张士诚鼠目寸光。张士诚必然鼠目寸光。”


    说道最后。声音以带上了几分神秘味道。隐隐宛若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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