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
3个月前 作者: 佚名
(丙辰)二年大明弘治九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庚辰,司憲府大司憲李諿、司諫院司諫尹碩輔啓:「鄭溱等事,敎云:『恐殞命杖下,推劾不實,則可赦之。』若所犯是實,固當治罪,豈宜預慮殞命?如此則奸人皆曰:『我雖犯罪,可以圖免。』無所忌憚。溱等所犯,大關綱常,不可不治。」御書以下曰:
今鄭溱等實是自犯,則雖殞命杖下何惜?不然則豈無冤乎?又犯者免,而無罪者誣被讎嫌以死,則豈不失刑乎?
臺諫等更啓:「與人主相可否者,宰相也;爲君之耳目,而爭是非者,臺諫也。今大臣、臺諫皆論不可,而一切因拒不可。大抵人主始雖樂從,終或有愎諫者。今殿下卽位之初,大臣、臺諫之言,固拒不納,不勝痛悶。且殿下雖小罪,付有司推劾,而今此重罪,反欲全釋,何哉?其初憲府擧劾,實非虛事,而事干各人皆服,豈涉曖昧乎?」傳曰:「臺諫之言豈盡從之?卿等雖言拒諫,予豈畏此而聽之?」更啓:「鄭溱等事,以所關甚大?不得不啓,而敎云:『豈畏爾等之言而聽之?』人君畏臺諫之言而勉從,實爲美事。」不聽。
○下內需司單子于承政院,仍傳曰:「楡岾、洛山給鹽之敎,有先王親押,今不廢也。雖云《續錄》不載,必其時以此條不更啓稟而不錄,其令依舊施行。」承旨等更啓:「比事不載《續錄》,今若給之,則後必爲例。且鹽亦出於民力,不宜枉費也。內需司若奴婢及穀食等事,則可直啓,今取僧人狀告,不關白政院,奈事體何?」又啓:「鄭溱等事,臺諫累月論啓,政府亦累啓之,而猶敎曰:『曖昧。』臣等恐上於臣等情狀,有所未悉也。當初被劾,自知不免,謀欲脫罪,搆成無實之言,使爲疑獄者,其術有三。一則尹埰之壻李繼金聞於其友李貴宗曰:『重興洞遊宴者,非汝婦翁也,實他人所爲。』云云。一則曰:『埰之子仝孫聞於森溪副正,曰:「石保守語予曰,實茂豐正許瑊、鄭子芝等,携妓遊宴。」』云云。一則曰:『埰之奴鄭同,聞於女妓詠甘棠曰:「前日謫仙兒與其夫茂豐正遊宴。」云。』禁府以此三事究實,則繼金詐現,乃通諺簡于貴宗,欲實其言,而其事又露,繼金自服曰:『貴宗吾親友,必聽吾言。故欲脫妻父罪,詐飾虛言。』云。其餘石保守、詠甘棠之言,亦皆出於無根。且玉京供云:『初從尹埰,與相地官趙倫,往埰楊州農莊,倫則先還京,我與埰及森溪副正等遊於中興洞。』倫所供,果同玉京之言,故埰亦自服曰:『還京時』到森溪副正家,令玉京調嵇琴,素饌飮酒而已。』玉京又供云『其後』又從尹埰,再到森溪家,埰語森溪曰:『前日重興洞遊宴事,父聞之大責。』云云。以此觀之,事狀分明。且玉京之言,不因刑杖,出於平問,則其言非誣可知。若埰等實非所犯,雖至死,但要自明而已,何必誣引他人耶?埰等本以奸詐,得重罪於成宗朝。如此之事難保其不爲,此實大關名敎,不可不畢鞫。」不聽。
1月2日
○辛巳,桂城君恂以朔祭獻官,托病不受香祝。王曰:「桂城病亦不緊,而不受香,甚不可。比之於物,夫木必須培壅護養,然後能就長成。桂城所與居者,皆驕騃婢僕而已,孰有矯其非義耶?然旣言有病,不可鞫之,其棄之。且遣醫問病。」
○傳于承政院曰:「明日欲御經筵,而身不安,故未能。爾等無乃以予爲非病,而有此言耶?良有愧焉。」
○臺諫合司啓:「尹埰等事,臣等累啓,而殿下多方以拒之,臣等缺望。尹湯老旣已被竄,而臣等猶以蒙放爲非。況埰等之罪,浮於湯老乎?殿下不聽臺諫、大臣之言,則誰與共治國家?殿下敎云:『爾雖云拒諫,予豈畏此名,而聽之乎?』臣等以謂,拒諫人主之大過,而病殿下不憚此名,恐殿下過擧尤甚矣。不治埰等之罪,其失有三,失刑也、廢法也、拒諫也。若事非大關,臣等豈敢强論?」不聽。臺諫又上箚曰:
尹埰等辭證已著,情狀已露,事非可疑。釋此不治,則失刑甚矣,而殿下每敎曰:「恐誣服杖下。」臣等謂,刑者輔治之具,雖聖人不廢也。唐、虞去古未遠,比屋可封,而尙有四凶,以梗聖化,則雖堯、舜之世,不能必人之不犯于有司也。當是時,以皋陶爲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敎,則雖堯、舜之世,猶不廢五等之刑。成王訓迪百官,乃曰:「司寇詰姦慝,刑暴亂。」所爲詰者,推鞫窮詰,而知其情也。凡人犯罪,若先意誣陷,而不窮極其情,則唐、虞之時,何必制五刑;成、周之時,何必詰姦慝耶?唐、虞,成、周之盛治,尙不廢刑,況後世朴散淳漓,奸僞日滋者乎?殿下慮尹埰等誣服,而專釋不治,是政存姑息,而非帝王用刑之體也。若以埰等今日刑訊,明日刑訊,至限輸情,猶不承服,而有司連請不已,則殿下慮其誣股宜矣。今有司初請刑訊,而遽命棄之,亦甚不可。
不聽。
○弘文館校理李粹彦奉使,病死于黃海道,命給棺槨、米豆、紙地等物。
1月3日
○壬午,議政府亦請畢鞫尹埰、鄭溱等,傳曰:「鞫之則當問言根。言根不可問,則鞫之爲難,故棄之耳。」
○傳于承政院曰:「國家禁人爲僧,其無度牒者,令諸邑推刷定役。然僧徒豈樂於山間蔬食菜羹哉?專由國家搜括人丁,無有脫漏,一家雖或有三、四人丁,盡錄軍籍,家無餘丁以業農,因此生利鮮少,出而爲僧。《書》曰:『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祈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惟艱哉!思其艱,以圖其易,民乃寧。』今使民有餘丁,力於農事,生利有裕,其道何由?」承旨等貼標《大典續錄》給保條以啓:「國家立法至詳,今無以加。但軍額人丁有限,或未有準保者,軍額不可輕改,且不可更立他條。今上灼知民生疾苦,下問如此,作傳旨下該曹何如?且國家近年工役煩多,京畿水軍與步正兵等,役事甚重,至有破産者。緊關事外,請勿役水軍、步正兵。」傳曰:「其以此意,諭該司。」
○司憲府大司憲李諿、司諫院大司諫李仁亨等極論埰、溱等事曰:「臺諫之言,豈盡迂遠?但殿下務勝不聽納,務勝非美事也。臣等坐司治事之日少,伏閤啓事之時多,弊亦不貲。事關綱常,不得不爾。」不聽。更啓:「臣等備員臺諫。前者論小祥齋不可,論報恩寺佛事不可,又論尹湯老速放不可,而皆不聽納。今埰等事,又不聽納,專由臣等無狀所致,請遞臣等之職。」不聽。
○傳于兵曹曰:「予觀民情,莫不欲安,而上之人或不能存撫,重役以困之,則民之逃避其役,散而之四方,蓋不足怪也。念惟僧徒亦是天已,豈不欲仰事俯育,安其生而樂其業哉?第緣國家重軍國之政,嚴卒伍之法,搜索人丁,靡有孑遺。一家有三父子,而父爲正軍,子爲保人,父子俱困於軍役,奚暇治其産,而養其生哉?旣失生業,則去父母,棄妻子,出而爲僧,勢不得不爾。僧徒滋蔓,職此之由,何以則軍政不至疎虞,民有餘丁,得以安業歟?其議以啓。」
○野人中樞良介等十二人來朝。
1月4日
○癸未,司憲府大司憲李諿、司諫院大司諫李仁亨等極論尹埰、鄭溱等事,仍啓:「近日不御御筵,故大臣、臺諫不得進見。所言皆拒不聽,臣等恐內外之情不通也。若不聽大臣、臺諫之言,則將與左右近習治事乎?且前以金世鈞爲安岳郡守,世鈞年少武人,當授邊方守令,不當差內地也。」傳曰:「世鈞可遞差。且近予氣向平,故雖不接見大臣、臺諫,常御晝講。今又未寧,故未得御耳。如此嚴寒,若强御,前證復作,卿等其能醫之乎?卿等謂予將與左右近習治國。予雖庸暗,其可與近習治國乎?雖昏主,不宜言之如此。」諿等上箚曰:
尹埰等本憸邪瑣屑,言其心術則埰謀欲盡得妻父母財産,僞成文券,被兄弟之訴,多方飾詐,屈於刑部,則謀移憲府;屈於憲府,則謀移禁府,累朔幽繫,至刑訊始服,終受永不敍用之罪。溱謀欲盡得父母第宅,亦僞成文券,被妹之訴,囚繫禁府,至刑訊乃服,又受永不敍用之罪,皆爲聖代之棄物。埰、溱等平日處兄弟如此,則其爲人可知。今犯重罪,何足怪哉?殿下敎之曰:『埰等微者也。』臣等未審殿下之敎。埰則領議政尹子雲之壻,中進士,官至監察;溱則宰相子濟之子,亦中進士,曾爲參奉,是豈微者?埰等夙席豪富,務聚橫財,多藏管絃,交結無賴,日事遊宴,驕縱無忌,而殿下以爲曖昧、爲誣服、爲微者,而曲加愛惜,不欲刑訊,臣等不勝痛憤。
不納。
○議政府請訊鞫鄭溱等,不聽。
○弘文館典翰金壽童等書啓:
臣等聞,內需司啓請楡岾、洛山兩寺給鹽。臣等以謂,煮鹽功重,勞民力以煮,而橫費於遊食之徒,非王政美事,特出於世廟一時私恩耳。成宗取累朝受敎可行者,與大臣商確,以成《續錄》,而不載兩寺給鹽之條,不可以宦竪擅啓,輕變《大典》。請治擅啓之罪,永遵成憲。
傳曰:「觀今之勢,使人主不得措手足,而下之人皆欲任便自爲耳。此事有先王親押,不可廢也。且內需司在成宗朝,凡事皆直啓,不由政院矣。」壽童等又書啓:
臣之於君,遇事輒言,納於無過之地,是敬君也。如漢、唐之季,閹寺恣橫,專制朝政,使人主不得有爲,然後方可謂之不得措手足也。《大典續錄》成宗與大臣講劘酌定,以遺後嗣,而賓天未幾,宦寺擅自上聞,以撓成法,罪不可赦。內需司雖有直啓之例,如所管穀布出納等事,猶之可也,毁先王之法,以橫費一百三十斛之國鹽,豈內需司所得擅也?此實宦竪干政之漸,在所痛治。且給鹽雖有世廟御筆,成宗不載《續錄》,豈無謂歟?世祖亦嘗歲給米于楡岾寺,而成宗革之不疑,此正殿下所當法也。
不聽。
1月5日
○甲申,戶曹啓:「楡岾、洛山兩寺給鹽之條,《續錄》所不載,請自今勿給。」傳曰:「兩寺給鹽,先王成憲,不可廢也。」
○議政府啓:「鄭溱等事,敎云:『不得問言根,則不可鞫也。』在祖宗朝,果不問言根於臺諫,若不得已窮詰之事,則亦或問之。溱等事,關係非輕,不可棄也。下書李誼、金硉問之則可知。」傳曰:「言根早欲問之,臺諫以爲不可,故不問耳。其卽馳書問之。」誼、硉,時奉使在外。
○臺諫極論埰等事,傳曰:「政府請問言根,故已令馳書問之矣,其勿更言。」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上箚曰:
宦竪擅啓輒行事,出於是,猶且不可,況出於非乎?聖人作《易》,言防微之道,一則曰童牛之牿,一則曰羸豕孚蹢躅,蓋牛童而豕羸,猶制其抵觸跳躑之性,況宦竪之兇狡有餘,而難制之者乎?彼漢、唐之季,閹竪之禍,豈一朝一夕之故?由不能防之於早也。成宗日與大臣講究刪定,以成《大典續錄》,聖算靡遺,而內需司聽僧徒請囑,濫援已刪之舊例,敢撓成典,罪莫大焉,而殿下不治罪,豈不痛心哉?國家之有鹽,爲軍需也,爲救荒也,煮海爲鹽,輸之桑門,是浚民膏血,而供遊食之徒,爲政至此,民命何堪?其不載《續錄》,實前聖美意也。近捨燕翼之美典,而遠述奉佛之私恩,不亦悖乎?況受敎者,皆一時句當之事,時過事已,則有不年而旋罷者。如使累代委積,而不復分別,則奉行者日亦不足。此《續錄》之所以刪定也。假令,百司庶府各執已刪之受敎,欲復行之,則其將一聽,而紛更之乎?彼以胡俗之妖誕,濟以閹人之巧詐,表裏爲奸,輕毁國法,此而不治,豈聖人制牛、豕之道乎?嗚呼!唐、虞三代之盛,而不能無諫。有諫非聖德之累,有諫而不能用,然後爲累。自殿下卽位以來,臺諫伏閤,動經旬月,豈殿下自以爲是,而輕忽人言歟?若自以爲是,則恥過遂非,將次第而至。帝王之病,孰大於此?昨於臣等之言,頗形訑訑之敎。臣等竊恐聽諫之量不弘,進言之路不廣,惟宦竪日恣,異端日興,國法日毁,將至於不可救之地,而殿下終不得聞矣,豈不深可懼哉?臣等雖無狀,職在論思,其忍含默不言,以負殿下耶?伏望殿下,夬決無留。
傳曰:「此事有世祖成憲,不可廢也。」
○以權景禧爲漢城府右尹,金宏弼軍資監主簿。先是,慶尙道觀察使李克</a>均薦宏弼遺逸,命除參奉。至是以參奉秩卑,擢授參上職。
1月6日
○乙酉,臺諫合司啓:「殿下慮其不實,問言根於誼、硉,實妨言路,玉京招辭甚詳,據此窮詰,亦可得情。政府請問言根,但欲究竟此獄耳。問言根則人無與臺諫言者,臺諫雖有所聞,亦不肯發言臺中,而言路自此而塞,其弊不可勝言。」不聽。更啓:「今問言根,請還囚溱等,使不得更生奸計。」傳曰:「若令囚之,必久滯獄中,其保放。」
○承旨等啓:「今將廣州屯田若干頃,賜廣平大君妻;原州屯田若干頃,賜徽淑翁主。臣等以謂,郡縣專仰屯田,以資支供,今遽奪之,州郡不能自給。若一開端,人皆援例,必事占諸邑屯田,其弊不貲。」傳曰:「此特給豈爲例乎?」更啓:「成宗亦嘗給王子、公主田,而不以屯田,意有在也。州郡疲弊,豈不有損於國乎?」不聽。
1月7日
○丙戌,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上箚曰:
楡岾等寺給鹽之請,出於宦竪。臣等方論不可,而遽命給之。該曹亦據法以啓,而又命特給,拒公論猶恐不力,聽內宦猶恐不及,惠妖僧猶恐不足,臣等未審殿下毁成憲,以啓宦竪干政之漸;費國鹽,以供胡俗游食之資者何哉?僧徒之請鹽,宦竪之擅啓,不於成宗刪定《續錄》之初,而在於殿下卽位之後者,豈無自而然耶?頃者殿下廢臺諫、侍從之論,爲齋僧飯佛之擧彼無賴之徒有以窺殿下好佛之漸,足以逞己之術;拒諫之漸,足以杜人之口,姑以此一事嘗之。此而不懲,臣等竊恐殿下陷於奸術,而莫之悟也。言之至此,不亦慘乎?伏望夬斷擅啓之罪,亟收給鹽之命。
傳曰:「宦寺如弘恭、石顯之專擅,則爾等言之宜矣。兩寺給鹽,有世祖成憲,今特因舊耳,此豈陷於妖術?爾等言誤矣。」
1月8日
○丁亥,承旨等啓:「臣等聞,前判官朴紹貞闔室瘟疫,夫妻及女一時但死。其子朴碩、朴礩、朴碔等小斂後,避病而出,今至三朔,置屍空家,猶不斂殯。此事實關風敎,請令該司鞫治其子。」承旨金應箕、宋軼曰:「士族之人身死,逾月不得斂殯,其子等雖可罪,然昔文王見道殣,尙命葬之,請給棺使葬。」承旨權景祐、丘致崑曰:「此非無依托之人,有子及族屬,只治其子之罪,督令殯葬。」傳曰:「只治子罪,督令殯葬。」
○傳于承政院曰:「廣平大君妻田地,多入宣陵標內。故欲以廣州屯田折半償之爾。」承旨等啓:「廣州畿甸殘邑,而陵寢在境內者非一。三路來倭,皆由州治,供頓浩繁。今又折屯田之半以與人,則恐益疲弊。且廣平妻素富贍,雖不償之,固足生活。借使貧乏無以自存,不宜折公田以給。且今田地入標內,如廣平妻者甚多,國家不能盡償,況此田成宗嘗賜王子,旋屬廣州,亦必料此弊而然也。大抵諸邑屯田不宜與人。近者徽淑翁主所賜原州田,亦可勿給。」傳曰:「可。」
○弘文館直提學表沿沫等書啓曰:
臣等伏聞上敎,不勝驚懼。弘恭、石顯之專擅恣橫,非一朝一夕之故,由元帝不早爲之防也。其爲人也,巧慧習事,能探得人主微旨,其將竊權柄也。忌惡蕭望之之正直,誣奏非罪,致之於死。元帝聞之,至却食涕泣而不之罪,然後知可以逞也。肆行無忌,以成危亡之禍,此聖鑑所洞照。雖元帝暗懦,而尙不敢顯然擅啓,必以秘計嘗試之後,得肆焉。況今聖明之下,敢以毁國法、費國鹽,以奉異端之事擅啓之乎?此而不罪,安知恭、顯不復出於今日歟?臣等前日進童牛、羸豕之戒者,欲殿下杜其漸也。古人論異端之害曰:「當如淫聲、美色而遠之。不爾則駸駸然入於其中。」論宦竪之害曰:「善伺候顔色,承迎旨趣,如飮醇酒,嗜其味,而忘其醉。」此最善形狀,人主所當警省也。殿下今日自恃聖明,一事之失謂不足累。不斥異端,制宦竪則安能保其必不陷於術中耶?
傳曰:「昨上箚曰:『陷於奸術,而莫之悟,』故予有所憾而云爾。且爾雖曰:『宦竪擅啓。』然非干預政事之類。且散鹽以與百姓則善矣,而給游食之人,予亦固知無益也。然此事旣有先王親押,不可遽廢也。爾等亦非比今日於元帝之時也,但欲使予卞之於早、察之於微耳。此意予亦知之,然亦古云:『遵先王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先王成憲不可改也。」
1月9日
○戊子,日暈。
○命召曾經政丞及政府、六曹,議廟制。又議金馹孫上疏京外官,兼春秋</a>、野史事。
○弘文館直提學表沿沫等書啓曰:
臣等昨聞上敎,不勝喜懼之至。臣等所以喜者,殿下敎云:『以鹽養民則可矣。予亦知給鹽僧徒之無益也。』旨哉此言!可以見殿下惡異端,恤民窮之美意也。殿下旣知之矣,行之何難?臣等所以懼者,殿下以世祖一時之私恩,爲先王成憲,欲固守而遵行之。所謂成憲者,如《大典》、如《續錄》,勤成一代之典,以爲子孫萬世法者是也。若賜牌受敎,只一時事,斷不可幷謂之成憲也。給鹽雖有賜牌,而世祖不載於《大典》;雖有受敎,而成宗已刪於《續錄》,聖意所在,從可知矣。殿下不遵《大典》、《續錄》之成憲,以賜牌爲遵先王之法可乎?伏願亟正宦竪擅啓之大罪,以除供鹽無窮之民害。
不聽。弘文館更啓曰:「成宗撰定《續錄》,與大臣商論,算無遺策,而不載給鹽之條,豈聖慮不及而然耶?成宗嘗因臺諫之啓,卽革歲給米矣。臣等在先朝,知無不言。但未知給鹽之事,故未及啓矣。若知而啓之,當與歲給米,而同革之矣,何待撰《續錄》時也?臣等非以殿下始爲僧勞民而煮鹽也,煮鹽本爲軍需、救荒,而橫費於游食之徒,是則勞民以養僧也。內需司如所管錢穀等事,猶之可也,毁國法、費國鹽,以供緇徒,豈細故而敢擅啓,此非干政之漸乎?給鹽世祖之誤恩,而成宗能革之。禁搜索寺刹等事,累朝之過擧也,而殿下能改之。今因宦竪之啓,欲復成宗已革之弊,此臣等所以懼而敢瀆不已,請快從無疑。」不聽。
○尹弼商、愼承善、魚世謙、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柳洵、申浚、柳輊、朴楗、許琛、安琛、金首孫、金敬祖、尹慜、金諶、李克圭、成世明、權侹議:「國朝史官旣有局,又設兼官,廣記時事。我國壤地褊小,四方風俗、人物美惡,在人耳目者,朝夕相聞,豈患遺失?且兼春秋,後雖罷免,通紀所聞,以爲己業,不須又設外史,輕變祖宗之舊。」從之。
○弼商、承善議:「大抵先王制度不可輕改,況此大廟之制,豈可增減?」世謙議:「前日宗廟遷祔,臣以禮曹議爲是,而於文昭殿爲太宗別立一室事,爲未當者。原廟爲近親而設,故朝夕上食,皆象生時。太祖當於宗廟,百世不遷,豈宜原廟不計代數,亦爲不遷之主乎?於原廟則太祖、太宗、世宗、世祖,當以次而遷,只取近親而享之。有功德不遷之主,亦永永不失享於大廟,不亦兩便乎?致亨、克墩議:」臣等初非不知歷代增室之制,但古人云:『神道尙靜。』又云:『創造煩擾,非所以寧神。』故臣等於前議請文宗主依恭靖王例,安於翼室。今禮曹引殷湯、太甲,唐中宗,高麗惠、定、光宗例以爲:『夾室雖非正室,享祀一樣。奉安翼室,出於不得已也。』此正是從權合經之義也。請依臣等前議。但我朝固無祧廟,而始有遷主。若卽瘞於園寢,無漸而之遠之義,情所不忍。若從議者之言,恭靖王神主仍安於左翼室,則非徒無文廟奉安之處,享祀當如宗廟,有違享嘗乃止之意,宜從思愼之議,以永寧殿翼室爲祧廟,移安恭靖王神主,享祀一如四祖,漸而之遠,則於情禮不悖。「世佐議:」今觀禮曹增室之議,似合情禮,然今架新屋於舊宇,則其或有舊弊者,不得不改,事功決非旬月間告訖。且奉安神御,如未得其所,則如之何?宜如先王朝已行權典,依禮曹前儀,奉安文宗神主于翼室,恭靖神主移安永寧夾室,其春秋享祀,一如四祖之例,則亦不戾於古人藏之夾室之制矣。「柳洵議:」宗廟各室已盈,廟數亦滿,故不得已遷文宗于翼室,出恭靖王之主,瘞于園寢。若依禮曹所啓,更構一間于大廟東首,以祔成宗,則不必移安神位矣。遽爾遷動祖宗之靈,似未便。「許琛、金首孫議:」依禮曹後議,施行爲便。但毁廟之主,藏於翼室,則其祭祀,當與永寧殿同。恭靖王祧遷之主,藏於永寧殿翼室何如?「安琛議:」太宗之主於宗廟別享于世室,於文昭殿奉瘞陵寢,臣前議已盡。若以翼室作世室爲不可,而必增構一室,則當於右翼室之後,別構世室四、五間,凡有功德之主以次遷安,永世享之爲便。禮曹議以謂:『必爲都宮之制,然後可立世室。』似有不通。周有左右昭穆之制,故有東西世室今爲同堂異室之制,則連搆四、五間,世室亦爲同堂之制,有何不可?「金敬祖、金諶、李克圭、成世明議:」原廟之制,當依禮官所議。若大廟增室之議,臣不敢不卞。臣謹按,七廟、五廟之制,斷不可紊矣。今大廟室數已盈,而禮官據唐宗故事,欲增一室,臣不知其可也。祖宗初定廟制,豈不爲萬世計乎?乃構七間,意有在也。親盡而出,親親之殺也,而況唐宗增室之制,乃叔季所失,固非聖人所爲。且若擧增制之役,則功役之難易,不須論也。然事重役巨,必將經時矣。列聖百年奉安之主,不知移安於底所。增室之議,斷不可行也。依禮官前議,奉瘞恭靖神主於園陵,以次陞祔,似合情理。「
1月10日
○己丑,承旨等啓:「前日以國喪,停內農作。今亦國恤三年內,敢稟。」傳曰:「只於東宮略設。」
○司憲府持平李世仁再論洛山給鹽不便及內需司擅啓不可事,仍啓:「命築開城府、韓山郡城子于今春。國家前因國恤,重以三天使之來,民力甚困。今擧此役,則是重困之也。今雖始役,至三、四月尙未訖功,將恐民之不得耕耘矣。城子國家大事,雖不可廢,俟秋築之何如?」傳曰:「築城事,依所啓。」
○義禁府啓:「咸鏡道反庫敬差官李績、災傷敬差官李珌等往本道,搜捕丁亥年李施愛餘黨,擅囚諸邑,使一道人心,驚惑騷擾,論以誤毁制書律,李績從重決杖九十,徒二年半;李珌隨從,決杖八十,徒二年。」從之。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上箚曰:
履霜不戒,必至堅氷;毫釐不伐,至用斧柯。故聖人必謹之於微,辨之於早。今從官敢以法外之事,不由該司,輒自上聞,非徒不罪,又從而允可之,此寵信宦寺之漸也。祖宗有典有則,貽厥孫謀,金科玉條,昭如星日,而乃以宦寺緇髡之故,一朝廢之而不遵,此輕變舊章之漸也。佛氏之害,聖鑑洞照,而罷齋撤寺之論,拒之甚力;費鹽供僧之請,從之如流,此崇奉異端之漸也。從諫弗咈,人主之美德。近者大臣進言,加之譴辭。臺諫伏閤,而略不念聽。任喉舌者,職論思者,執奏非一,而皆不見納,此惡聞直言之漸也。噫!古之人主雖善於始,鮮克有終,始之不謹,其終奈何?殿下嗣服之始,有此四漸,臣等正爲此懼,累瀆不已,伏願更加警省。
傳曰:「箚中有寵信宦寺之語,爾等亦以防微杜漸而言之,固爲是也。予讀《詩》《蕩什》:『匪敎匪誨,時維婦寺。』註云:『宦寺之禍,甚於女寵。』予亦知此意矣,此事不然。」
1月11日
○庚寅,慈壽宮尙宮崔氏上言云:「近者尼僧二十歲以下皆令還俗,有告者給賞。如此則臣之婢付賤籍者可考其年歲矣。其所生婢子,雖過二十歲者,奸人皆將告之,而不得卞明矣。」傳曰:「此法無乃太過乎?」承旨等啓:「法已立矣。不可以一人言,而紛更之。且其侍奉婢子不必削髮而後,可以率去也。」
○司諫院獻納李懿孫、司憲府持平李世仁再論給鹽之非及內需司擅啓之罪,懿孫仍啓:「東萊縣令韓萬孫聚歛於民,濫收布子,至三百餘匹。故該曹啓請遞差,而承政院請勿遞,已爲不可。後因本院之論,命遞而政院又請勿遞,是豈無情乎?內臣弄權之漸不治,誰懲?」傳曰。「政院若實弄權,則其君之庸暗可知,然此實非弄權事也。」
○築城體察使李鐵堅啓:「開城府、韓山郡城子,始役於癸丑年,而以年歉停罷,然韓山則已拾石,役不過一朔;開城府前已築之而未畢。臺諫雖以國恤、天使爲言,前年稍稔,今若不築,明年豐歉亦難保矣,請畢築。」王問於政院,承旨等啓:「韓山城子,若於農前可畢築之,無妨。若開城府必役京畿當領船軍及正兵,今有如宣陵南池修築,五處之役一時竝擧,民必困矣。可俟秋畢築。」傳曰:「可。」
1月12日
○辛卯,全羅道量田從事官金硉、李惟淸復命。硉啓:「尹埰等事言根問于臣。臣其時常仕國葬都監,未知言</a>根。」惟淸啓:「臣爲掌令時,族親高安副正精來家談話,因言:『朝士及儒者之類數三,往重興洞,飮酒食肉云。』臣聞之痛心,發於臺中,命招高安副正問之。」高安副正精書啓:
重興洞遊宴事,非獨臣聞之,南部參奉李墾、儒生鄭光衡等,亦在坐同聽。
承旨等請竝招李墾、光衡等問之,傳曰:「其下義禁府問之。」
○築城體察使李鐵堅啓:「開城府城子未畢築處,蓋以草苫,若値霾雨必頹毁。雖云待秋,年之豐歉未可必,請畢築。」從之。
○持平李自堅、正言柳世琛啓:「楡岾、洛山等寺給鹽事,金孝江不由政院擅啓,甚不可。故本府今方緘問矣。」傳曰:「雖臺諫,何以不言而擅鞫近侍人乎?然則臺諫任自爲之,何必啓之?」自堅啓:「江原道土瘠民貧,煮鹽功重。不可以軍需、救荒之資,移給游食之徒也。孝江則將欲問之,非已鞫之也。」傳曰:「給鹽事及孝江推鞫事,皆不可聽也。」自堅啓:「宣陵寺佛事,小祥齋事,累啓不納。今啓給鹽不可而固拒,外間聞之,則無乃以殿下爲好佛乎?且請鞫金孝江。」不聽。自堅、世琛更啓:「臣等聞,世祖歲給楡岾寺米五十碩,而貞熹王后與成宗,同聽政之時,特命除之,以其非經遠持久之事耳。成宗於《續錄》刪定時,凡可行條件,無不講究。給鹽一事,豈獨遺忘,而不載乎?金孝江不由政院擅啓,是宦寺弄權之漸也。卽位之初,防之於微,猶懼不及,今若不懲,則弊將難救。」傳曰:「宦寺弄權之患,予豈不知?觀今之勢,宦寺非弄權也,臺諫弄權也。」世琛啓:「韓萬孫爲東萊縣令時,貽弊於民,該曹請問當矣,而承旨等啓請不問。憲府更請問之,承旨等又啓之,是必有情。請問承旨等。」不聽。世琛又論承旨等庇護萬孫之罪,不可不懲,不聽。
○繕工監提調李世佐、工曹判書申浚等將宮墻修築及甄城君家營造,宣陵穿池等,功役節目以啓,傳曰:「宣陵穿池及甄城君家營造等事,則在所不得已,不可廢也。宮墻則待秋更稟。」
1月13日
○壬辰,開城府正兵李貴孫等七十人上言:「本府雖舊都,民少役苦。留守洪興愛民均賦,今臨遞,請仍任。」傳于政院曰:「從民願何如?」承旨金應箕、權景祐、姜龜孫、愼守勤啓:「臣等亦聞興治績,民之請留信矣。然一開其端,後不如興者,或有誘民請留者。」承旨宋軼啓:「民願如是,可仍任。」傳曰:「其議于議政府。」興平生志操剛正簡嚴,持身廉謹,臨事公平,不隨時俯仰,人不敢干以私。其兄應常敬重之。
○承旨等啓:「承旨之任,非但出納王命,凡敷奏如有不可則不啓,傳敎有未當則必復啓稟。前者東萊縣令韓萬孫、熊川縣監郭順宗請勿遞職事,臣等慮有後弊,啓之耳。臣等在咫尺之地,安有一毫之私?今諫院以臣等弄權誣上,在職未安,請避嫌。」不聽。
○大司憲李諿、大司諫李仁亨等啓:「臣等論楡岾、洛山兩寺給鹽,金孝江不報該曹擅啓等事,敎云:『非宦寺弄權,臺諫實弄權也。』人臣弄權,罪莫大焉。臣等不敢安然在職,請避嫌。」不聽。更啓:「臣等負弄權之名,而在職則於朝廷物議何?臣等論宦寺弄權之漸,而殿下反以臣等爲弄權,豈因此一事,而有此敎乎?臣等前累有論執,殿下必見臣等之不可,而敎之如此也,尤增惶恐。楡岾等寺給鹽,非經遠可行之事。成宗大王知勞民虛費,不載《續錄》,此萬世不易之法。金孝江據僧人請囑,妄引戶、禮曹關牒,不報該曹,非弄權而何?凡內外小大之事,皆關由政院出納。孝江率意直啓,是不有邦憲,不有朝廷。居中弄權,孰甚於是?自古宦寺弄權,干預國政,治亂興亡,罔不係焉。臣等備員臺諫,義不得不啓。殿下不以毁法老宦爲弄權,而反以言事臺諫爲弄權,臣等受弄權之名,靦然就職,心實未安。」傳曰:「金孝江若弄權,則予豈不知?非弄權而謂弄權,故敎之如此耳。」
○傳于兵曹曰:「武臣等每朔三旬試射,錄其中數,歲抄通計,優等三人加資,居次三人朝官則給一考,軍士則給別仕。二次居末人削仕,三次以上居末人降資,以爲勸懲。」
○弘文館修撰李寬遭母喪,命戶曹賜淸蜜五斗、眞油五斗、眞末十五斗、米豆幷十碩、正布十匹。
○命樹天使董越</a>所撰葱秀山碑。山在黃海道平山路傍。
1月14日
○癸巳,臺諫合司引嫌辭職,不聽。
1月15日
○甲午,太白晝見。
○臺諫合司啓:「臣等負弄權之名,就職未安。」傳曰:「卿等去就,予決之難矣。然慮滯訟,可就職治事。」
○魚世謙等議:「臣素知洪興之爲人,決非常流。成宗知其賢,自四品擢授堂上官。今開城府民請留,必有所感。然滿期而遞,載在《大典》,不可輕改。」從之。
1月16日
○乙未,弘文館直提學表沿沫等啓:「前敎云:『明日爲始,當御晝講。』今日候漸溫,願依舊三時御經筵。雖只御晝講,宰相、臺諫可一依朝講例入侍。卽位之初,宰相、臺諫宜數引見。」傳曰:「予若康寧,豈不三御經筵?今未永差,故欲只御晝講耳。若令宰相、臺諫入侍,則言事必久,予未能久坐,故未敢耳。」
○掌令徐山甫、正言柳世琛啓:「命臣等就職,故退而治事。然楡岾、洛山給鹽,金孝江擅啓之罪,事之大者,不得不啓。」不聽。
1月17日
○丙申,御晝講。侍講官金壽童、典經成重淹等極論楡岾、洛山給鹽不可事,金孝江擅啓之罪,不答。
○持平李自堅、正言柳世琛又論之,不聽。
1月18日
○丁酉,御晝講。侍講官李世銓、說經李玆論洛山、楡岾給鹽事及金孝江擅啓之罪,不答。滋曰:「近不御經筵,雖以未寧而然,若誠心向學,不應如是。上春秋鼎盛,今不致力,漸至血氣已壯,則恐學問之力疏矣。請須屢御經筵。」王曰:「予若平安,則何難乎?爾以予雖未寧,而亦使御之耶?」
○持平李自堅、正言柳世琛論啓兩寺給鹽,金孝江擅啓等事,不聽。
○倭人五羅、仇羅等四人,野人都萬戶李處虛乃等七人,來獻土宜。
1月19日
○戊戌,御經筵。侍讀官成布顔、檢討官權鈞論洛山、楡岾兩寺給鹽不可事,不聽。
○下廟制議于政院,仍傳曰:「原廟本以象平時,出太宗之主於文昭殿,於心未安。毋過五室,世宗之敎,亦不可加構。予欲以恭靖王之主,安于永寧殿翼室,文宗神主安于宗廟翼室,以此意議之。」
○持平李自堅、正言柳世琛啓兩寺給鹽不可,孝江不可不鞫,不聽。
○瑞山貢生柳承陽詐稱領議政奴,呈緘書于差備門,承旨等入啓,其書曰:
忠淸道瑞山貢生臣柳承陽拜手稽首謹聞。歲在乙卯季冬己卯夜夢,成宗大王坐於土丘之上,手執萬年松,慟哭而止,令御者諭群臣,御者奏擊懸鼓,動如雷聲,鼓面書天雷二字,群臣無有驚起者。王又慟哭而止,手指臣曰:「彼白衣立視者爲何人斯?」臣顚倒而趨伏,則王曰:「汝當不怠在,亶知予意嚮,疾走王庭,毖稱趙之瑞、鄭誠謹,惟玆二人如周、召事成王。此厥聽信,則此木栽培之所,宜永世安民之事,誠如反掌之易。」臣受敎,拜手稽首,而夢覺之。乃拜北斗,向闕祝壽。旣而,西北有雷聲,隱隱於耳,恰似夢中。無知之心以謂,惟先哲王在天,如是擊鼓,以諭我心,雞鳴向曙,祀養死生。庚辰日將暮告母,越六日乙酉,進先王之所,目不正視,口不勝言。又入京中,側聞邦人有言:「在昔先王,自創業之初,不知萬民之艱難,爲萬民之心,釋萬金鑄鍾,別設鍾閣,欲知萬民之疾苦。方今立朝之臣,偏法啓沃,閉鍾閣之門,立禁法,或有駕前、或有擊錚、或有越所,皆定罪不赦,人皆惑之,無所告處。」小臣拙意,輕生忘死,惟念一死一生,莫非天定,國之安危,民之康否,豈不敢陳?凡人頭痛,則百骸無不痛。此厥勿謂無益,初有愼慮,終乃明德,垂裕後昆。
又曰:
凡人愛子之心,無所不至。主上殿下以聰明睿智之性,承祖宗艱大之業,夙夜孜孜敬德,用人惟德,至公無私。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尙鑑于玆,察其今日之信否如何,以對後日下問之萬一。
承旨等啓:「其說妖誕難取。詐稱領議政奴,冒進差備門,大可懲也。」傳曰:「新政之初,作爲妖誕之言,固當罪之。且指趙之瑞、鄭誠謹爲周、召事成、康。朝廷之上,宰相亦多,豈獨此二人哉?亦可罪也。然其書有曰:『以對後日下問之萬一。』若有所言,可書啓。」承陽對曰:「宣陵風水不吉,須及今春遷葬。民弊何可計也?」傳曰:「以其所言之意,令自書啓。」承陽書曰:
拜手稽首,願冀直奏庭內,敢陳藏胸。
承旨等言曰:「爾言若密事則已矣,不然則雖宰相皆由政院啓之。爾言有何密事,願冀直奏乎?」承陽援筆久之,書啓曰:
拜手稽首謹聞。小臣嘗聞,擇山水者,先見吉水,後見吉山,共吉無凶可也。今見陵所,無涓涓之水,天作之穴,尖小甚微,因人力而作穴,如以人力而可能作穴,則於無水之地,可能有水乎?若以作穴而不能成吉水,則不知其可也。如是則臣意以謂,正如善作人形,而不成命脈,恰似折角而爲馬也,接角而爲牛也。玆言不忍隱而敢陳。惟先哲王安寧,則邦國何以不寧?邦國安寧,則萬民何以獨不安寧?比如一身,頭爲元首,百骸爲萬民。頭痛至極,則百骸無有不痛,百骸痛,則如是萬民、元首無有不痛。是以,實知天心,不遠千里,而趨走王庭。
傳曰:「此人必有所懷而言之,其問以啓。」承旨等曰:「雖未詳知所懷,然觀其意,粗知地理,欲達姓名於上耳。國家大事已定,妄動妖言,眩惑人聽,宜痛懲之。且必有所聞於人,而爲此妖說,問之則可得知矣。」傳曰:「其下義禁府鞫之。」
○傳于承政院曰:「鄭誠謹、趙之瑞等,非別命敍用,則毋得注擬。」承旨金應箕啓:「柳承陽之言,固不足取,而誠謹、之瑞,與此狂妄之人無相通之疑。今以此下傳旨,則於用人之道恐爲有妨,且此人終不可棄也。」傳曰:「許多朝士中,擧二人言之,必有以也。且之瑞嘗爲書筵官時觀之,材勝德薄之人,可姑勿敍用。」
○傳旨義禁府曰:「瑞山鄕吏柳承陽托言夢感,作爲妖誕之書,詐稱領議政愼承善家奴,至差備門前,邀見內官,謀欲直啓。且成宗陵所,已與朝臣議定,而假托禍福,發遷葬之說,以惑衆心,必有所議之人。其限輸情,訊問以啓。」
1月20日
○己亥,御晝講。侍讀官金詮、典經成重淹論楡岾、洛山給鹽事,不答。
○命召曾經政丞及六曹參議,議廟制。尹弼商議:「宗廟之制,誠如上敎,不可加搆於原廟,遷太宗主勢不得不爾。其遷文宗主于夾室,瘞恭靖王主于陵寢,似合事宜。有何不可,而欲倣祧遷之制,移安永寧翼室乎?臣聞,永寧殿則只緣太祖之情而設也。其設立本意,考《實錄》,更議何如?」愼承善、魚世謙、李克墩、成俊、柳輊、李世佐、申浚、朴楗、尹孝孫、成俔、權侹、申從濩、許琛、安琛、金首孫、金敬祖、尹慜、曺淑沂、金諶、洪碩輔、李克圭、成世明議:「禮因時宜,歷代廟制隨時或異。我恭定大王贊成大業,神功聖德,當享百世。雖親盡,固不可遷。今成宗陞祔,室數不足,宜增構一室。但古人云:『大廟左右,創造煩擾,非所以寧神明也。』且我太宗嘗語世宗曰:『我朝宗廟,當初文臣商確古制創構。太祖累嘗親享,傳至四君,不可改構。』然則今難增室。依傳敎,奉文宗神主安于宗廟翼室,奉恭靖王主安于永寧翼室,恭靖享祀依四祖例,只享春秋,庶合時宜。文昭殿則世宗初,爲太祖、太宗創構,而室數至於五者,蓋使後世只享太祖與高、曾祖、禰,四親而設也。太宗功德當享百世,而出於原廟,情亦不忍,然原廟但論親疎而已。太宗今居四室之外,以次而出,在所不得已也。」從承善等議。
○傳于會議宰相曰:「昨柳承陽書怪誕之辭,進于差備門,其罪大矣。宣陵已與大臣議定,而敢以禍福之說,疑惑人心,罪亦大矣。其曰:『若用趙之瑞、鄭誠謹,則將如周、召之輔成王。』知人雖聖人猶難,況予寡昧乎?然之瑞曾爲書筵官,予意以謂才勝德薄,誠謹則予未知之。承陽豈能知地理乎?恐有指嗾之人,竝問誠謹等何如?」承善啓:「承陽昨朝到臣家,要見臣欲告上面腫之藥,臣出見則但言夢中事。臣以謂狂,而黜之。」弼商啓:「之瑞爲人,誠如上敎。誠謹則臣亦未嘗同事,故未知其爲人也。然若鞫承陽,則可知誠謹等與知否也。」世謙等曰:「之瑞則素好詭異,誠謹素稱鯁直。雖其胸中所蘊不可知,然今若竝鞫而無實,則恐傷大體。此實大事,須命委官,承旨、臺諫等雜治之何如?」傳曰:「予亦非的指誠謹,其令同副承旨,往禁府參鞫。」
○禮曹啓:「恭惠王后若加上尊號,則玉冊及諸事宜預備。但定安王后則不加上尊號,敢稟。」傳曰:「其問于會議宰相。」弼商等議:「依先王、先后例,追上尊號何如?」傳曰:「可。」
○守陵官朴安性馳啓曰:「承敎鞫守僕安貞守,則供云:『本月初,有名不知人求見陵室,令照羅赤梁孫捉告侍陵官。侍陵官問其根脚,則自言系本瑞山鄕吏,因訪族僧,到見性寺,因求見陵室云云。侍陵官黜遣後,又求見寢室,俺不禁。』問侍陵官金處善,處善所言,與貞守言同。臣與參奉等職掌守陵,未及檢察,請待罪。」傳曰:「陵寢近處,禁防奸細,乃卿之職。今不爾,果失之矣。然勿待罪。安貞守及見性寺住柳承陽族僧,幷速上送。」
○持平李自堅論啓兩寺給鹽不可,金孝江擅啓之罪,不聽。
1月21日
○庚子,御晝講。侍講官李世銓論楡岾、洛山兩寺給鹽不可,金孝江弄權之罪,不從。
○同副承旨宋軼請往鞫柳承陽于義禁府,傳曰:「若辭連宰相、朝士則可卽來啓。不然則不須往來,以洩獄辭。且此人固當大徵,詳問堅囚,毋致逃躱也。」
○大司憲李諿、大司諫李仁亨等合司論楡岾、洛山兩寺給鹽及金孝江直啓事,不聽。
○宋軼啓柳承陽供辭,仍啓曰:「問其知誠謹、之瑞之由,則對云:『誠謹前日付處海美時,生員宋獻居其鄕。故因獻謁見,誠謹以我爲識字許之。之瑞則曾以御史到本郡時,亦以我爲識字見許,以此知之。』問上疏時同議之人則云:『語宋獻以欲上疏之意,獻曰:「誠謹正直,汝所知也。宜幷錄之。」故載之於疏。』問其知宣陵山水之由則云:『瑞山居鎭撫朴寶文來言故知之。』問其知上體未寧之由則見宣陵山水,知其必未寧也。問夢中之事則云:『直欲上許己以爲忠臣耳,實誕也。』」
○傳于承政院曰:「宋獻、朴寶文等其遣人拿來。守僕安貞守許柳承陽使見陵寢,可竝鞫之。」
1月22日
○辛丑,御晝講。侍講官表沿沫、檢討官李顆論洛山兩寺給鹽,金孝江弄權之罪,不答。
○傳于承政院曰:「柳承陽疏內,用地理文字,問其所從學處。若本不知地理,則可竝問所聞處。」
○臺諫合司啓:「洛山給鹽事,戶曹因江原道監司文移啓之,而孝江據僧人狀告擅啓,僧徒必云:『宦官權重。』百姓亦云:『權歸宦寺。』是不可不鞫也。」不納。
○開城府留守洪興、京畿觀察使李陸等馳啓曰:「崇孝寺近在穆淸殿南,火災可慮。居僧不過二、三,宜撤去。」王問于承政院曰:「崇孝寺何爲而創乎?」承旨等啓曰;「於太宗潛邸舊基建殿,以安聖容,仍置寺其傍。」傳曰:「崇孝寺先王朝爲眞殿創建,其勿撤,可卽令修補。」
○同副承旨宋軼啓:「更問柳承陽,則前所言者皆反諱之云:『趙之瑞、鄭誠謹素不識面,但聞此二人,皆公平正直,奉公無私,心常服之而已。』且宋有徵嘗語我曰:『近以鄭誠謹子爲壻,鄭公應來。然鄭自遭國恤以後,不啗肉,供饋爲難?』云云。『及俺來京時,到有徵家,適誠謹因醮子,亦到此,然素不相知,故不見而退。且地理書,則素無傳習處,歲甲辰遭父喪欲葬,請郡住僧祖敬,隨行看山,粗習山形、水勢。』云云。」傳于承政院曰:「承陽之言如是,其未見誠謹與否,未可知也。幷問誠謹何如?且滿朝宰相、朝士凡食肉者,豈薄於先王哉?骨肉、大臣尙不得不食,今誠謹不食肉,亦甚詭異。古亦有如是之人乎?當觀卿等之意,與予意相合與否。」承旨金應箕、權景祐、丘致崐啓:「誠謹聞此,則亦必欲自白矣,幷問甚可。且凡事宜從禮文,而誠謹之不食肉,果異常。」傳曰:「誠謹其拿來鞫之。」
1月23日
○壬寅,御晝講。侍講官洪瀚曰:「《孟子</a>》言四端,《中庸</a>》言七情,皆是性也。喜、怒、哀、樂、愛、惡、欲,人所不能無者,而發皆中節,中人以上事也。必大賢如顔、曾以上,然後可能也。七情之發,雖匹夫尙當謹之,在人君尤不可不謹也。喜者,賞也。人主於所當喜而喜之,或濫於賜爵、賜物則是不中節也。怒者,罰也。人主有雷霆之威,於所不當怒而怒之,至於濫罰則是亦發不中節也。哀、樂、愛、惡、欲,莫不皆然,而人主尤所失者,愛、惡也。便嬖者常愛之,正直者常惡之。如漢武帝知汲黯之爲社稷臣,而惡其正直,終黜淮陽。哀帝愛董賢,乃同寢食、起居,而賜以武庫兵,至有禪位之意。桓帝愛宦寺,封單超、徐璜等五人爲侯,而漢室隨以亡。況人主一心,攻之者衆,聲色、貨利、狗馬、遊畋之類亦不可不愼。」又曰:「今楡岾等寺給鹽事,臣固知上非愛僧而然也,世祖實愛僧徒,而特給之,此世祖之失也。在殿下宜改之,請須勿給。」不答。又曰:「《綱目》卷帙甚多。於朝經筵,恐未易畢。但當熟讀《綱目》,則《大學衍義》,於燕閑足以親自觀覽。請於朝晝皆講《綱目》。」王曰:「可。」
○傳于承旨宋軼曰:「柳承陽前後所言不一。且承陽雖云:『今月初一日,於宋有徵家,不見誠謹。』萬無不相見之理。其往禁府,可詳問以啓。」
○大司憲李諿、大司諫李仁亨等上箚曰。
大抵事有大小輕重。人君固當審大小輕重之宜,而時措之耳。墾地爲畦。煮海爲鹽。亭竈之弊,苦於農商。雖只國用,小民猶怨,況供彼僧徒乎?僧徒逃賦游手,漏爲太平之閑氓,恩已渥也。況瘠民而肥之乎?夫祛弊而安民,妄費而恤僧,孰大孰小?枉施僧徒,使民流亡,不幾於養小,而失大乎?先王之給鹽僧徒,恩出於一時;成宗之不載《續錄》,祛弊於萬世。夫一時之恩,萬世之弊,孰重孰輕?不遵良法,復舊積弊,不幾於棄喪而察緦乎?宦寺出入宮禁,人君燭微慮遠,當制於未形。孝江老奸多術,憑恃城社,無所忌憚。該曹庶司所管也,而孝江慢不申報;政院,百司所管也,而孝江又不關由,殿下專釋不治,是專恩於宦寺,而不慮後日之患也。全宦寺之恩,杜後患之漸,孰大孰小,孰輕孰重?昔李絳以宦官之害言於憲宗曰:「此屬不知仁義,不分枉直,惟利是嗜,能用傾巧之智,搆成疑似之端,朝夕左右,浸潤以入之。陛下必有時而信之矣。自古宦寺敗國者,備載方冊。陛下豈得不防其漸乎?」司馬光論宦寺之患曰:「寺人之官,自三王之世,載於《詩》、《禮》,安可無也?顧人主不當謀議政事,使有威福,足以動人耳。果或有罪,小則刑之,大則誅之,無所寬赦。如此,雖使之專權,孰敢哉?」此先儒萬世之格言也。孝江之事,合李絳杜漸之言;孝江之罪,當司馬光不赦之論,伏望特收給鹽之命,痛治孝江之罪,不勝幸甚。
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上箚曰:
謹按《王制》,諸侯五廟,卽太祖與四親,而爲五也。以我宗廟世次言之,則成宗爲殿下之皇考。睿宗、德宗一世,而爲皇祖考。世祖、文宗一世,而爲皇曾祖考。世宗爲皇高祖考。是所謂四親,而與太祖爲五,當享於大廟之堂,而不可遷也。今以太宗有功不遷,乃遷文宗於夾室,臣等未知據何禮也?夾室乃藏祧主之所也。《禮》云:「去廟爲祧。」則夾室之非大廟明矣。文宗於殿下,爲皇曾祖考,不當祧也,可遷之於藏祧之室乎?若以祔皇考,而遷皇曾祖考,則豈先王重四親之義耶?大夫且祭曾祖於家廟,況國君而不得容曾祖考於大廟之堂乎?高祖尙不可遷,況曾祖考乎?今之議遷文宗者,豈不知四親之決不可遷也?特難於增室,而爲姑息苟且之計也。增室之制,代各有之,獨不可行於今日乎?伏望更採群議,一從禮制。
1月24日
○癸卯,御晝講。侍讀官南宮璨啓洛山等寺給鹽不可,王曰:「此先王之所爲,今不可廢也。」臺諫亦上箚論之,不聽。
○野人中樞童尙時等十七人,來獻土宜。
1月25日
○甲辰,命承旨宋軼,往鞫鄭誠謹,仍傳曰:「與柳承陽交通與否及不啗肉之情,詳鞫以啓。」
○大司諫李仁亨等論啓兩寺給鹽,金孝江擅啓之事,不聽。
○宋軼啓曰:「誠謹供云:『與柳承陽非但不相從,名面亦所不知,何緣交通?臣在成宗朝,以弘文館,侍從十餘年,別蒙天眷,報恩末由,故至今不啗肉。』」傳曰:「承陽則曰:『知誠謹。』而誠謹則曰:『不知承陽。』其訊誠謹何如?且今之朝士豈無誠意於先王耶?今都承旨及同副承旨皆先王侍從,非獨誠謹也。其不啗肉可歟,不可歟?其心正歟,不正歟?於卿等意以爲何如?予意以爲,釣名也。」承旨等啓:「承陽初云知誠謹,今云不知。若終始無變,則可訊誠謹。今言</a>不知,而訊誠謹,似未穩。宋有徵、宋獻等,推鞫歸一,然後鞫之何如?其不啗肉事,臣等前日已啓。果如上敎,滿朝之士誰無誠意?但以禮制不可過爾。其心之正不正臣等,安敢知之?但誠謹執一偏着,雖自以爲是,然此特詭異,不可謂純正也。」傳曰:「柳承陽初云見誠謹。後雖諱之,宜以此問誠謹可也。宋有徵、宋獻上來鞫之後,更問可也。誠謹自言:『在先朝以弘文館久侍,今無以報效,故不食肉。』云云。今雖王子君,尙不得不食肉者,以其從禮文。誠謹獨不食必有情,其問之。」誠謹父墳在廣州,距京畿三十里,每遇朔望,親往拜掃。今不啗肉,實不忘先王聖德。此皆出於至誠,而反以詭異目之。自後王疑有詭異之人,屢下敎索之,至以是爲罪名,而誅戮者多,未必非此言啓之也。
1月26日
○乙巳,大司憲李諿、大司諫李仁亨等論啓給鹽及孝江事,不聽。復上箚論之,不聽。
○承旨宋軼啓:「以上敎之辭,問鄭誠謹,誠謹曰:『臣於先朝,自副修撰至直提學,凡十餘年,專侍經幄,非如他員或出或入者例也。且或夜直弘文館,分賜御膳,或遣使賜酒。其後或賜御衣,或賜藥囊,或賜銀帶。又特授海州牧使,又嘗傳曰:「誠謹之鯁直,非獨予嘉之,朝廷共知之。」又傳曰:「予於《省記》見汝名而賜酒。」如此累蒙天恩,無以仰答。且臣觀《禮文》,有臣爲君,心喪三年。以臣執迷不通之意,將以此答天恩之萬一,故不食肉耳。且自知有違時制,未敢以此語親戚、朋友。此外無他意。』」傳曰:「誠謹之言雖如是,然自下班而至高品,常侍經幄者,非獨誠謹,衣帶受賜者亦非獨誠謹,酒亦豈獨賜誠謹耶?況以誠而言,則骨肉之親,雖終身尙不欲食肉。誠謹之不食肉必有情,其終不直言乎?」因敎軼曰:「誠謹如此不直言,無乃卿不窮鞫乎?其更往問之。」
○承旨宋軼啓:「以上敎,問鄭誠謹,誠謹曰:『厚蒙先王眷遇耳,更無他意。宋獻、姜寶文等則刑訊,皆諱之。」傳曰:「明日可刑訊承陽、誠謹。」
1月27日
○丙午,臺諫合司啓:「今若不治孝江欺罔之罪,是長奸也,請速治罪。且兩寺亦勿給鹽。」不聽。
○宋軼啓:「鄭誠謹將刑訊,供云:『臣於海美付處時,柳承陽因宋獻來見。臣以識字,故許之。今月初一日,於宋有徵家亦相見之。』」傳曰:「今月初一日乃承陽欲上疏發程之日,有徵家相見,承陽發何言,而誠謹對以何說乎?其卽往禁府,置承陽、誠謹于一處問之。且承陽旣言趙之瑞爲御史時知其爲人。然之瑞爲御史已久,豈但以其時相見,至載於疏乎?必有情,幷詳問以來。」軼啓:「誠謹、承陽一處問之,誠謹曰:『臣畏受拷隕命,故誣服耳,實不知承陽也。』承陽亦曰:『誠謹、之瑞,臣但聞其名,而實不知之。』」
1月28日
○丁未,臺諫論啓兩寺給鹽之非,金孝江不罪之失,不聽。
○承旨宋軼啓曰:「宋有徵則供云:『晦日鄭誠謹其子成婚後,卽往其妹家。初一日承陽來見,無端語我曰:「吾欲隱居。」云云。予謂此人本狂,今復爾也。承陽其日退宿于傍近小庵而去。誠謹則實不見之。』」傳曰:「明日其訊宋有徵,幷問承陽欲隱居之意。」
1月29日
○戊寅,傳于承旨宋軼曰:「宋有徵、宋獻、姜寶文等,則今日當刑訊,蔣孝孫、崔水雲等,則明日刑訊柳承陽後,亦可訊也。誠謹雖曰:『畏杖誣服。』若實不干,則雖至死何服之有?其以此意問之。」
○大司憲李諿、大司諫李仁亨等啓:「金孝江以累朝老宦,亦知朝進事體,豈不知內需司擅啓之不可?且臣等非以愛惜其鹽而啓之,煮取之功不細,而輸納之際,民怨不少,故啓之耳。」不聽。李諿等上疏曰:
臣等謹按,《易》曰:「不傷財、不害民。」晁錯曰:「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安,三王節其力而不盡。」今給鹽僧徒,民弊不貲。大抵人君所幸,必示恩惠。光武之復田租,齊桓之賜老嫗,此人君仁愛之心,發見於見聞之所及也。世祖大王因駐駕是寺,特命賜鹽,豈垂憲後嗣之道也?江原一道土地磽确,民不聊生,而驅使煮鹽,民力一困也。齎糧信宿,駄載涉險,人痡馬斃,民力再困也。貪婪僧徒多方侵刻,數必取盈,民力又重困也。僧徒逃賦游食,而給田收稅,聖恩已極,況瘠民以肥之乎?且是鹽也非天降地湧也。一出於吾民之力,而係於朝廷經費。平時則貿穀,以補軍需,凶年則以賑飢民,豈可虛耗於游食之徒乎?殿下此擧,其不爲傷財害民,而果合於三王之不困、不危、不盡其力之道乎?成宗大王斟酌古今用財恤民之道,其纂《續錄》,橫看一切刪去,其啓佑後人至矣。殿下其可不遵守之乎?前者該曹據法啓之,而殿下從之。尋以一宦矯飾之言,而特賜之,先王良法美意大毁,而勞民之弊復起也。孝江以一老宦,歷仕累朝,而奸巧多術。非不知國典之不可毁,而經據僧牒,遽然直啓,固當痛懲。況內需司檢察各司之敎,楡岾不與焉。慶尙監司移報之關,內需不干焉,而附會錄啓,無所忌憚。是不有君父、不有朝廷、不有國典也。先儒有言曰:「熏腐之徒依勢怙寵,竊柄弄權,爲勃、貂、管、蘇者,百不一、二;爲竪刁、伊戾者,十已七、八。故君子患之。」宋石守道採《唐史》中奸臣、宦官事,作卷而目之曰《唐鑑》,以戒時君,宦寺弄權之禍,備載方冊,萬世人主之大鑑也。孝江欺罔之罪,決不可不懲,而殿下專釋不治,臣等恐中使自今專橫也。昔唐吐突承璀有罪,憲宗曰:「卿以其驅使之久,故假以恩私。若有違犯,朕去之輕如一毛耳。」孝江之罪,在憲宗猶當去之。顧以殿下之聖,而不明示國典,以杜其漸乎?今雖懲之,猶懼老奸之復肆。況置而不問,釀成驕縱乎?臣等不勝痛憤。唐太宗</a>初卽政,孫伏伽以小事諫,太宗厚賞之。故當時言事者,惟患不深切。太宗豈好逆意哉?誠以順適之快小,而危亡之禍大故也。殿下踐阼,今已周歲。臺諫論事,亦無虛日,而一切拒之。以殿下不世出之聖,反居太宗之下乎?伏願亟收給鹽之命,痛治孝江之罪,以成初政之美。
不從。
○宋軼啓:「宋有徵、宋獻、姜寶文則與前招無異。誠謹則供云:『臣亦知前日誣服之罪,然腰下蹇濕,自脚至足,鍼灸亦多。本質微弱,肌膚瘦瘠。若欲發明受杖,則必至隕命,故誣服。』云云。」
二月
2月1日
○朔己酉,臺諫,合司啓兩寺給鹽之非,金孝江擅啓之罪,不聽。傳于承政院曰:「予聞,臺諫有庭立之時,今亦然乎?」承旨等啓:「諫若不聽,則庭立其來尙矣。至成宗朝亦有之。近臺諫只詣闕,論啓而已。」傳于臺諫曰:「予聞,臺諫庭立論啓,近以李冑之言,別設處所,無乃坐其中,而言事歟?」臺諫啓:「臺諫庭立,古也。但詣闕、不庭立亦久。故臣等詣闕,或處司鑰房、或設帳幕。若啓事時則出庭中,啓訖則退以待命。」傳曰:「《書》云:『上刑適輕下服,下刑適重上服。』今孝江之事,不可罪也。」
○傳于承政院曰:「臺諫庭立而啓事,無乃可乎?」承旨等啓:「臺諫言事,但要得請而已,庭立與否不甚關係。」傳曰:事若可聽,何必待庭立?如不可聽,不可以庭立而曲從。然臺諫之體,庭立可。「
2月2日
○庚戌,傳于承旨宋軼曰:「趙之瑞與鄭誠謹獄辭相同,而誠謹已被囚,之瑞亦可拿問。且此獄久未得情,無乃爾不用意究問耶?滿朝群臣,承陽獨擧誠謹、之瑞,此甚可疑,其更刑訊得情。且誠謹云:『恐隕命刑杖而誣服。』雖刑杖慘烈,若事非自爲,豈誣服乎?可更詰問。」
○承旨權景祐啓:「前以平安監司之請,命印賜四書五經。請分給永安道。」從之。
○臺諫合司書啓曰:
昨日敎曰:「上刑適輕下服,下刑適重上服。」臣等聞敎,仍考其《傳》,釋之者曰:「事在上刑,而情適輕,則服下刑。舜之宥過無大,《康誥》所謂大罪非終者是也。事在下刑,而情適重,則服上刑。舜之刑故無小,《康誥》所謂小罪非眚者是也。」然則上刑、下刑皆緣情,而服也。孝江所犯,事在上刑,情亦宜服上刑。蓋矯傳旨,欺罔天聰,則其情姦;不申該曹,舞文弄法,則其情譎;不由政院,專擅直啓,則其情曲;以一時特恩,爲先王成憲,則其情詐。其爲姦也、譎也、曲也、詐也,情適重而當服上刑,非《舜典》所謂宥過無大,《康誥》所謂大罪非終者也。伏望洞察孝江姦譎、曲詐之情,而加之上刑。
不聽。臺諫更啓:「成宗採古今宦官爲善爲惡,可爲鑑戒事爲一帙,名之曰《內班院明鑑》。命弘文館註解,令宦者輩讀之。是成宗慮有如今日孝江之事也。若一賜覽,孝江之罪不待臣等所啓而知之。」不聽。
○傳于承政院曰:「宮禁之事,宦寺掌之。但此輩取士族女爲妻,因此交通,漏洩宮中秘事不可。今後朝士五寸親及私賤,勿許爲妻。違者可屬殘邑官奴。」
○承旨宋軼啓:「詰誠謹誣服之情,云:『臣質本殘弱,加以有病。若限發明受杖,恐殞命耳,亶無他情。』承陽見陵寢,妄論禍福之狀已服,誠謹至今不承服。臣每承命往鞫,不得其情惶恐。」傳曰:「令承旨往鞫者,欲得情也。誠謹明日可刑訊。」
2月3日
○辛亥,傳于承旨宋軼曰:「鄭誠謹刑訊時,如或氣弱則不須畢訊。宋有徵卽誠謹姻婭之人,若不窮鞫,則必不輸情。卿知此意。」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啓:「臣等聞,有刑訊鄭誠謹之命。承陽獄事,臣等未得詳知,然其事干所供無違端,且不及於誠謹。臣等意,當先問事干,辭連誠謹,然後刑訊可也。成宗朝有金滂者上變曰:『盧公弼、申浚、李封、李均等謀亂。』此則關係社稷之事,成宗只命問滂,而滂果自服。奸詐之徒古亦有之。且誠謹乃成宗眷遇之臣,不宜輕易刑訊。臣等又聞,趙之瑞亦命拿來。之瑞與承陽所居遼遠,似不相干,亦待其辭逮,然後拿致,於理爲當。殿下當銳意恤刑,故臣等敢啓之。」傳曰:「觀今之勢,在下之人皆欲自專。時雖有異,君則未嘗異也,不可如此。予之刑訊誠謹,豈不斟酌乎?誠謹、之瑞皆爾等同類人,欲庇護耶?今欲罪爾等,但以侍從饒之。」處綸等啓:「臣等非敢庇護同類也。刑訊一度,生死所係。若誠謹實與知其事,則固當刑訊,待其辭連,訊之未晩。誠謹、之瑞雖臣等所交,然安敢以庇護爲心哉?」傳曰:「予若虐民與創寺,爾等宜言之。刑獄之事非所當言。」又傳曰:「刑訊誠謹,非欲殺之也,直欲得其情耳。但承陽獨擧此二人爲君子,載之疏中。然則爾等雖在論思之地,亦皆小人矣。予豈不思乎?」旣而傳曰:「鄭誠謹姑勿刑訊。」
○正言韓訓啓:「臣受假在外聞,楡岾、洛山等寺給鹽事,金孝江擅啓,臺諫累朔請罪,不允。向者安仲敬亦以司僕官員事擅啓,臣等請罪,而殿下不從。今孝江之直啓,專由不罪仲敬故也。此實危亡立至其事,請速聽臺諫之啓,深治孝江之罪。」傳曰:「予卽位未久,故於事多有未曉。爾亦筮仕日淺,亦必如我,何言之若是煩數耶?」訓啓:「殿下愛一宦寺,而不念危亡之禍,臣竊痛悶。勞民煮鹽,以供僧徒,宦寺擅啓不忌,竝是危亡立至之事也。有一於此,足以危亡,況兼有二者乎?臣之筮仕雖未久,然愚惑之心竊謂,此事臺諫終不得不啓,殿下亦終不可不聽也。」傳曰:「何以言危亡立至乎?」訓書啓曰:
殿下供給僧徒,猶恐不及,則其漸將至於梁武之捨身;宦寺擅自啓事,政院不與焉,則其漸將至於趙高之矯詔。爲國者有一於此,未或不亡,況殿下有此兩失乎?臣意危亡立至之說,未爲過也。
傳曰:「古云:『言吉,不言凶。』只言宦寺擅啓之不可可矣,而必言危亡何也?」訓啓:「殿下之所爲,若實非道,則臣雖以國祚延長贊楊之,豈能吉乎?殿下之所爲,若實是也,則臣雖謂之危亡立至,豈凶乎?古云:『其亡其亡,繫于苞桑。』今孝江擅啓之事,實危亡立至之兆,臣之論啓,不得不爾。」臺諫合司累論,皆不聽。
2月4日
○壬子,傳于承旨宋軼曰:「姜寶文初不輸情,至訊三次乃服。鄭誠謹亦更詰問。」
○傳于尹弼商等曰:「予欲以鄭文炯爲右議政。」弼商等啓曰:「可。」
○臺諫合司啓兩寺給鹽及孝江等事,不聽。臺諫啓:「給鹽兩寺,是崇佛之漸也;孝江擅啓,是宦寺專恣之端也。凡初政謹始爲貴,而謹始之道,納諫爲美。今拒諫如此,臣等缺望。」不聽。
○訓鍊院習讀官童淸禮上疏曰:
臣父自少盡忠効誠,不懈防禦,深處野人,三十餘年不敢近境。祖宗朝議臣父功,位至正二品,兼授會寧等處監牧之任。及臣父死,野人犯邊,邊患不絶。臣雖後生,豈不知敵人之情、邊境之弊?然臣少業弓馬,短於文筆。故心欲條陳而不得。如賜下問,則當悉陳之。
傳曰:「政院其問之。」淸禮曰:「一,兩界之民,其武才驍勇,與彼人無異。第困戶役,器械虛疎,不能專力防禦。臣意以爲,軍器寺所藏弓矢,多積腐朽,請輸兩界,均給軍士,各自修補防禦。一,六鎭城底幹朶里等,爲國編氓,而間有奸詐之輩,多買他人告身,冒名受職,國家不宜爲此輩所欺誑。臣願國家盡刷此輩,罰一人以懲其餘,則冒濫之弊可祛矣。一,兩界之田,與下三道不等,而量田以後,減損馬位,又減驛馬之數。因此,驛路雕殘,彼人往來之地不宜如是。脫有邊急,不能趁時馳報。且南北道節度使所率軍官等,周年而遞。其往來頻數,驛路尤困。臣意軍官亦依節度使,再朞遞代,則驛路稍蘇矣。一,今兀狄哈伊伊厚等求內附,而國家許之。雖一家僮僕,其心難測。況使彼類,知我國虛實可乎?平時雖若無虞,後世安保其無患耶?況兀狄哈等,自庚辰年後,犯我邊境,擄殺人畜不可勝計。今之內順者,雖不可殺,固當不受其降。若然側此人不敢報息,兀狄哈等亦必惡其有二心,自相屠殺矣。一,壬寅年,富寧居民七十餘人逃入彼土,國家令巡察使魚有沼等,搜索刷還。其後,李季仝爲節度使時,更令搜索,而未克刷還。臣意以謂,自設六鎭以來,無有邊將敗死,而近羅嗣宗遇害於兀狄哈,此心當寧逃民等,知我國虛實,而爲之先導也。今又鏡城、富寧居民叛逃已久,而緩於搜索,使遠入蒲州地面。臣請擇幹朶里有族黨在蒲州者,責令刷還。一,自祖宗朝向化侍朝者多,而今則少。臣意以謂,富寧、鏡城向化人等,擇其可用者,許令侍朝,則庶不逃去。一,上京野人,與京居向化等符同,托以致賻,冒受米麪、油蜜而分用,其虛耗國廩不貲。請今後親父母、同生外,勿許致奠。」承政院書啓,命下兵曹。
○以魚世謙爲議政府左議政,鄭文炯右議政,許琛兵曹參判。
2月5日
○癸丑,臺諫合司論啓兩寺給鹽,孝江擅啓事,不從。又啓:「右議政鄭文炯不孚物望,請遞之。」傳曰:「文炯已與大臣議相之。」更啓:「三公所與共天位,治天職、論道經邦、爕理陰陽。古云:『官不必備,唯其人。』今文炯不滿物望,又無才行,何以堪任?若大臣薦之,則是擧非其人也。」傳曰:「當收衆議。」
○命召曾經政丞、議政府、六曹、館閣堂上等,議兩大王大妃、王大妃、恭惠王后加上尊號,成宗大王祔廟,因吉祭與別擇日當否。尹弼商、尹壕、愼承善、李世佐、柳洵、申浚、李則、朴楗、尹孝孫、趙益貞、權侹、金敬祖、尹慜、金諶、李克圭、成世明議:「兩大王大妃加上尊號,於情禮爲宜。」魚世謙、李克墩、成俊議:「先王於貞熹王后賓天後,兩殿不上徽號,只加大字。今兩殿已加上大王大妃之號,別於王大妃,則不須別上徽號。若謂尊崇,而不得不加上徽號,則成宗必先上稱矣。況我朝,貞熹王后別無生時加上之例乎?」成俔、申從濩、許琛、安琛、金首孫、曺淑沂議:「加上徽號,雖非古例,然宋高宗</a>壽聖吳皇后,至光宗加隆慈備福大皇大后,至寧宗又加光祐。我朝,貞熹王后初稱慈聖王妃,其後成宗又加神憲之號。以宋制及我朝故事揆之,兩大王大妃亦可加上徽號。」從弼商等議,遂定仁粹大王大妃,徽號曰慈淑。仁惠大王大妃曰明懿,王大妃曰慈順,加上曰恭惠王后,謚號曰徽懿愼肅。尹壕、愼承善、李世佐、柳洵、申浚、朴楗、李則、趙益貞、權侹、金敬祖、尹慜、金諶、李克圭、成世明議:「遇吉祭而祔,禮文所載也。我朝於禫月有吉祭,則從禮文;無吉祭,則別擇日以祔。今禫期在二月,而無吉祭,則擇日陞祔,似合時宜。」魚世謙、李克墩、成俊議:「遇吉祭而祔,古有其禮,而祖宗朝皆遵而行之。獨於文宗、貞熹王后別擇日以祔。文宗祔廟時事未考,貞熹王后祔廟時,若因吉祭,則當用秋享大祭,慮有霾雨,議別擇日。今則二月而禫,至四月。夏享才逾一月,且無霾雨之患,於禮文與祖宗故事,實爲相應。」尹孝孫議:「祖宗朝祔廟,依禮文,皆因吉祭而祔。獨文宗祔廟,當在七月上旬秋享,而用七月十六日。貞熹王后祔廟,亦不待吉祭,而用五月十二月。當時必有群議,考《實錄》更議何如?」成俊、申從濩、許琮、安琛議:「禮因時變,當斟酌古今,合於時宜。《禮記》《檀弓》:『卒哭日成事明日,祔于祖父。』疏曰:『畢事,虞主復于寢。三年喪畢,遇四時之吉祭,奉神主入廟。』然唐制喪闋乃祔,喪三年八月上旬,卜而祔。宋眞宗、仁宗、神宗、高宗祔廟,亦不拘四時之祭。我朝文宗陞祔,不因吉祭,別卜吉日,其不拘於古例也如此。如曰:『因吉而祔,乃周制,不可不從。』則卒哭明日,祔于祖父,尙不行焉。何必拘《禮疏》而爲之耶?今成宗祔廟,當於禫月,擇吉行之爲便。」從弼商等議。
○戶曹判書李世佐、參判權侹、參議李克圭啓:「趙益貞於全羅道改量田時,不以五結作字,若年久必淆亂不知元數,於舊田案付標行用。更遣朝官,以五結作字便否稟旨。」又命議于會議諸宰。尹弼商、尹壕、愼承善、李克墩議:「田案成籍,必以五結作字。故田畝漏否及納稅欺隱,檢察甚易。今不以五結作字,結負束數,隨字輒異,則檢察爲難。今以成籍小弊,付標舊田案用之,恐有大弊。令該曹磨鍊改田案節目,擬議施行。」魚世謙議:「大抵事貴詳,而無弊,今改成田案,欲其詳也。但田案所入紙地、筆墨,雖令其道監司預備,監司不能自備,分定諸邑,諸邑又責出民戶。前日成案時,已不堪其苦,今何忍重煩乎?下三道田制,與京畿不同。京畿皆職田、功臣田、各位田,故皆以五結作字題給,則作字爲重。下三道則各以所耕多少,或以升斗,收齊於民,以爲常稅,不甚關於作字與否。雖有役民之式例,以八結出一夫,是則守令各以所居附近民田,自合爲八結,臨時出夫,而不以作字爲之。或言不改作字、不改田案,則淆亂不明,國用或有不登。然諸道、諸邑田數,已在戶曹,雖一升一合,萬無脫遺之弊。且今聞趙益貞之言,付標舊案而用,亦爲無弊。然改田籍無弊與否,付標行用當否,姑令本道監司詳問民情國體,急速馳啓後更議。」成俊、柳洵、李則、朴楗議:「田籍一成,則必數十年乃改。改籍節目,令該曹擬議施行。」申浚、成俔、尹孝孫、申從濩、許琛、安琛、金首孫、金敬祖、尹慜、金諶、曺淑沂、成世明議:「若改田案,則民弊不貲。於舊籍付標用之。」從弼商等議。
○弼商等書高靈府院君申叔舟、蓬原府院君鄭昌孫、益城府院君洪應、右議政許琮、廣陵府院君李克培以啓曰:「太宗、世宗配享功臣皆五人,世祖配享功臣只三人。今成宗未知配享幾人,敢稟。」命以叔舟、昌孫、洪應配享。
2月6日
○甲寅,臺諫合司啓兩寺給鹽及金孝江事,傳曰:「《書》云:『僕臣正,厥后克聖;僕臣諛,厥后自聖。』然今孝江之事,不如是矣。右議政事,卿等雖請收議,然先王朝卜相之時,必與三公議之,而該曹亦不敢擬望,未聞下議臺諫與侍從也。且有前例歟?其問政院。古人亦云:『無求備于一人。』予更思之,不可收議也。」承旨等啓:「卜相安可與百執事議之?先王朝果無此事。今臺諫所啓之意,非欲收議置相,欲議文炯之當否耳。」臺諫更啓:「臣等欲議其當否耳。前者鄭佸、魚世謙爲相,人無間言。若得其人,何敢論之。且申恭爲都摠府經歷。恭於辛亥秋,爲訓鍊院習讀官,踐歷未久,今陞本職。恭別無卓越之才,而驟陞不可,請改正。且鞫兵曹。又近日禮曹自薦祔廟都監郞廳,都監郞廳銓曹所當注擬,禮曹敢自擬可乎?請改正。」又書啓:
今敎云:『僕臣正,厥后克聖;僕臣諛,厥后自聖。』所謂僕臣,陪僕暬御之臣,猶今之司僕,非宦官也。宦寺職掌守門、傳令,灑掃宮庭而已。此家奴,非僕臣之比,豈以僕臣之例,待家奴乎?孝江老奸多術,弄權欺罔,其罪決不可不治。又敎之曰:『無求備于一人。』所謂無求備者,乃言百執事之在下者,非謂三公。三公論道經邦,爕理陰陽,所與共天位,治天職者也。一德不備,則決不堪任。《周官》云:『官不必備,惟其人。』古之三公無其人,則闕其位。世宗不備三公,蓋以比也。文炯才器庸下,不厭衆望。爲贊成,中外驚駭,至被論駁,況此三公具瞻之地乎?昨日命收群議,旋止之。殿下於卜相,旣失其人,而號令亦且不一,臣等不勝痛悶。相非其人,而號令不信,國家之治亂係焉。
傳曰:「給鹽,祖宗朝故事,不可聽也。右議政事,將議于三公,申恭亦將收議。祔廟都監郞廳事,問于禮曹。」臺諫又論孝江,且曰:「文炯素柔懦阿曲,前爲吏曹判書,而陞其子叔墀爲正,被臺駁而遞。成宗欲革度僧之法,收議大臣,文炯乃附弼商曰:『勉奉慈旨。』此果大臣之言乎?弼商之遞首相,專以此而文炯不與被駁者,以其微也。其後,文昭殿多雨漏。大臣皆曰:『當急修理。』文炯以繕工提調,只計小弊,以爲不可,其暗於大體可知。如此而能任三公之責乎?不必收議,如不得已,則請廣收群議。」不聽。
○賜奉保夫人崔氏,奴婢七口,尙宮寶排奴婢六口。以洪興爲漢城府左尹,金悌臣右尹。
2月7日
○乙卯,臺諫合司論兩寺給鹽及孝江事,仍啓曰:「鄭文炯事,昨敎云:『當議于三公。』今文炯旣爲三公,而問其當否於同列,其誰曰不可乎?今臺諫旣論其不可,則不可不廣收衆議。」不聽。
2月8日
○丙辰,臺諫合司論兩寺給鹽及孝江、文炯事,傳曰:「孝江事不可聽也,文炯試可乃已。」更啓曰:「若百執事可矣,三公重任,豈可試可爲哉?昨日只議於尹壕、愼承善。古云:『惟天下之仁人,能知天下之仁人;惟天下之義士,能知天下之義士。』如壕者,何能知人?殿下置相,定於壕,尤不快於輿望。」仍上箚曰:
三公上法三台,下象鼎足。蓋台躔失度,則天文錯;鼎足一折,則公餗覆。其取諸台鼎,豈偶然哉?三公者,人君所與共天位,則非庸暗所尸;所與治天職,則非孱劣所堪。治之汚隆,道之升降,國之安危,民之休戚,皆係於一身,苟非才全德備不可也。文炯雖歷累朝,顧無勳庸。但飾邊幅,隨世浮沈,馴至相位而已。其智識庸暗,不可與共天位;材器孱劣,不可與治天職。曩在獻議,勉從慈旨,其智識庸暗,昧於遠圖可知。又判吏部,陞子右職,則其財器孱劣,不能制欲可知。其爲人如此,則雖備位貳公,猶不厭衆心,況此長于百僚乎?責之重如彼,而殿下任之輕如此者何耶?伏願殿下,勿以台鼎之重器,濫叨非人,以貽後世之譏。
又啓:「柳承陽事干宋有徵浮腫氣弱。承陽妄啓夢寐虛誕之說,狂人也。緣此逮繫者多,恐或殞命,請深察之。」傳曰:「近來臺諫於宰相事,則必言之,是撓亂國政也。宰相何得安心乎?柳承陽事,人命固重,予亦豈不斟酌?然不可不問,故不得已問之耳。卿等言非也。」更啓:「敎云:『撓亂國政。』臣等職在言責,故不得不啓。若實撓亂朝政,其罪當死,安敢安然在職?」傳曰:「予所謂撓亂國政者,上之所謂臺諫必盡言之故云耳。毋雜言,就職。」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上箚曰:
竊謂,爲國以禮,而禮莫大於宗廟。七世、五世之制,祖功宗德之義,古今不易之大禮,固不可牽於世數,而廢有功之宗,亦不可拘於功德,而遷四親之主。今成宗將祔,而太宗以有功不當遷;文宗以四親,又不當遷,則必依歷代故事,增室以祔,然後世數之制,功德之義,可以兩全,而宗廟之大禮備矣。文宗於殿下爲曾祖考,而遷於夾室,則恐四親非徒不得享太廟,且不得容於夾室,而諸侯五世之制,墜矣。臣等,伏聞上敎,大事已定,不可改也。然宗廟之禮,古有定制,決不可以一時姑息之義,輕改之。伏望殿下,更將臣等前後所啓,博採群議,一從禮制。
傳曰:「徐觀報之。」
2月9日
○丁巳,前此,童淸禮上疏云請許向化人侍朝,大臣有以爲不便者。至是,兵曹判書成俊、參判許琛啓:「自祖宗朝皆許向化侍朝。夫平安、永安兩道防禦一也,而以永安爲歇者,城底野人預通聲息,故易以爲備耳。令向化侍朝者,欲其城底野人勢相維也。今勿許侍朝,彼人寧無缺望?」傳曰:「卿等之言誠是。然已與大臣議之,今不可變。」
○臺諫合司論啓金孝江擅啓、給鹽、鄭文炯不合事,不聽。
○司諫院啓:「鄭鐵堅、金宏弼以山林遺逸擢用之,是誠美事。古者徵士必迎訪治道,請引見問治道。」臺諫又論啓鄭文炯、金孝江事,不聽。正言韓訓啓:「孝江不申該曹,不由政院,擅自直啓,而殿下不許鞫。以孝江可代戶曹、政院之任,而以戶曹、政院可無而然乎?以孝江爲是,而以臺諫爲非乎?殿下欲與文炯共躋太平乎?抑三公重任,難於虛位,而姑充其數乎?」傳曰:「觀爾所言,必以我爲迷感也。孝江欲鞫則鞫之,右議政欲改則改之,任爾所爲。爾等所以如此者,必謂我不治臺諫也。予何敢與賢士大夫言乎?任意爲之。」訓啓:「近來殿下或曰:『臺諫弄權。』或曰:『撓亂國政。』或曰:『任意爲之。』臣等恐不得盡言矣。宦官近侍左右,易生驕縱之心。雖小過固當治之。今不治孝江,則彼謂:『我輩之罪臺諫雖請,上不從之。』有恃恩之心,則其弊豈不大哉?且三公不可委之非人。若國有大事,殿下將誰與共議乎?臣等以給鹽之不可,孝江之當罪,文炯之宜改,三者每啓不從,未審上意。」不聽。
2月10日
○戊午,臺諫合司論啓金孝江、鄭文炯事,下御書曰:
《書》云:「邦之杌捏,曰惟一人;邦之榮懷,亦尙一人之慶。」註云:「邦之危殆,繫於所任一人之非;榮安繫於所任一人之是。」雖《書》之言如是,然無過之人豈能易得?大臣所與共議國事,而若以臺諫之言,而遽遞則老成大臣其將信予乎?
更啓:「古人云:『人非堯、舜,誰能無過?』若賢宰相,則雖有小過何害?文炯孱劣,不厭衆望,斷不可相。」因書啓:
宦寺昵侍宸禁,狎恩恃愛,易致驕縱,古今通患。若不繩之以法,制之以斷,杜絶其漸,則馴至於不可救。故成宗大王深恢遠猷,宦官雖小過,略不假貸,小則杖之,大則竄之,此殿下所親見也。孝江矯飾傳旨,欺罔天聰,干與國政,冒毁成憲,是不有朝廷,不有邦憲,罪在不赦,不容小貸也。伏望殿下,當以成宗爲法,痛治其罪,以快輿情。
不聽。更啓:「臣等所啓之事,非一而一未蒙允,在職未安。」辭職而退。
2月11日
○己未,命召臺諫等,傳曰:「卿等直言,故還召之耳。若阿媚以桀、紂爲堯、舜,伯夷爲盜跖,則固不可矣。然勿以予言而啓如是不當言之事。」臺諫啓:「臣等啓事,一不聽納,不可安然在職,故辭退。今謂直言而復職,則所啓之事不可不從。」不聽。
2月12日
○庚申,承旨宋軼啓:「趙之瑞已來,請往鞫。」傳曰:「可。若諱則刑訊。」承旨等啓:「鄭誠謹則近往瑞山等處,事涉疑似。之瑞則前以御史,往瑞山,更不往來。家在晋州,相距懸隔,勢難交通。請更問承陽,有違端後訊之何如?」傳曰:「之瑞有違端,則來啓後訊之。」
○臺諫啓:「敎云:『非關社稷,勿復來啓。』夫宦寺居中用事,置相非其人皆關社稷,故言之而不從,專由臣等無狀所致。若用賢能代之,則庶可得請矣。」不聽。又辭職而退。
○宋軼啓曰:「鞫趙之瑞則言:『去乙巳年奉使忠淸道,只歷連山、石城、公州、淸州等邑,未嘗至瑞山,何以知柳承陽乎?庚戌年又奉使,自泰安到瑞山午飯後,卽向德山。其時柳承陽爲房守與否未知之矣,況以識字許承陽乎?』」傳曰:「承陽初言素識之瑞,而之瑞諱之,明日刑訊何如?」軼啓:「承陽初云:『素聞之瑞之賢,故錄于疏。』至刑訊時云:『曾爲之瑞房守。之瑞以我爲識字見許。』云云。再訊時諱之,至今四次,而其辭如一,今不可遽訊之瑞更訊承陽,如前隱諱後,訊之瑞何如?」傳曰:「可。」
2月13日
○辛酉,持平李世仁論啓金孝江擅啓,鄭文炯不合三公,傳曰:「爾務欲自勝,故予亦務欲自勝;爾以公道來啓,予亦以公道。」不聽。
2月14日
○壬戌,承旨宋軼啓:「前敎云:『訊之瑞等,則可以得情。』刑獄重事,毫釐之差則上失好生之德,下抱非罪之冤,不可容易。承陽其初平問云:『不知二人。』至訊乃云:『知之。』又再訊今至六次,皆云不知。承陽已自知重罪,有何希冀,而忍杖固諱?且之瑞等皆有名之士,成宗大王許之,殿下所悉。平時雖有不中之事,豈欲因一狂夫媒進乎?恐非其情,請廣問諸宰。」傳曰:「人之有心,不可忖度,不可謂必無。然姑停刑訊,質其是非,歸一來啓。」
○持平李世仁上箚曰:
殿下敎曰:「臺諫務欲勝之,故予亦務勝。』臣未審殿下之意也。臣在言官,遇可言之事,義不敢終默,豈務勝哉?入臣以正言不諱爲職,人主以虛懷納諫爲道。二者各盡其職,然後事無過擧,而朝廷正。人主苟求其適己,而不求其正己,取其可愛,而不取其可畏;人臣不能繩愆糾謬,而趨和承順,不能匡國正君,而持祿容身,則二者交失其職。如此則體統不正,綱紀不立,而近習憸邪,皆得以竊弄威權,使政體日亂,國勢日卑,豈不爲寒心也哉?古之聖帝明王設臺諫,使與人主抗論爭是非,非苟慕其名也。蓋臺諫爲人主耳目,爲朝廷風紀。不重臺諫,則人主之權亦不重,而國事日非,人主所以重臺諫者此也。伏願殿下,遞文炯之相,正孝江之罪,恢納諫之量,絶務勝之心,言路幸甚。
不聽。臺諫更啓,傳曰:」卿等雖論啓至此,予則以爲不然。若飯僧齋佛,內作色荒,外作禽荒,荒酒嗜音,峻宇彫墻,則卿等之盡言極諫可矣,此則不然。且成宗明哲,而文炯位至貳相,遽命遞之可乎?「又啓曰:」承陽之言不足取信。誠謹、之瑞情狀未著,而使拘囚困苦,有妨大體。況誠謹成宗經幄舊臣,之瑞亦殿下之書筵舊侍。抱此冤抑,恐累聖德。「傳曰:」玉京辭連人,則每云可信,而承陽辭連人,則謂不可訊。經幄舊侍,則謂不可刑訊,而累朝老成大臣,則必欲毁之。有罪之人欲予寬釋,無罪之人欲陷於罪,卿等亦聽獄之官,所云若此,則餘事可知。誠謹等於平問不輸情,亦畏朝廷之議也。「
○命召曾經政丞及政府、六曹參判,傳曰:「承陽初則曰:『誠謹海美付處時,以識字許之。趙之瑞爲御史時,亦以識字知之。』其後刑訊時乃變其辭曰:『但聞名而已,未嘗知也。』是承陽自知罪重,不欲累及他人也。若承陽欲謀自達,但自擧其身耳,何必言誠謹、之瑞乎?若但聞名而已,朝中士大夫多矣,何必獨擧二人乎?且誠謹之不食肉,其心未可知也。然有違時制,亦豈可乎?承陽若不相知,則誠謹之不食肉,何以知之?若曰此等人必不爲此事,則予意以爲,自古名爲正直者,多爲不肖之事,不可以此,保其不爲也。必刑訊然後其情可知。欲聞卿等正議。」尹弼商、尹壕、柳洵、成俔、趙益貞、權侹議:「今聞柳承陽所告,奸詐妖妄,不道之甚者,寧有與有識者議爲耶?承陽初云與誠謹相知,旋反其辭云不相知。及訊問反覆之情,則累受刑訊,猶云不知。凡刑訊必因其違端而後爲之。誠謹等今無違端,而遽訊,於理未穩。」李克墩、尹孝孫議:「大抵獄辭無窮,多有意料所不及者。然今見承陽妖書,愚騃詐妄,必非有識者所謀。承陽初雖曰相知,卽反其辭。刑訊五次,猶曰不知。凡治獄,辭證明白,情無可疑,猶不服,然後乃加刑杖。今誠謹、之瑞與承陽相知,無證可驗。今若刑訊,恐或不得其實。且誠謹、之瑞實與承陽共謀,則其罪應死。今無證可憑而刑訊,於杖下雖或服招,斷之亦難。且臣等意謂,人心固難測,然如誠謹等有學術,豈因承陽妖書而後,欲見用哉?」申從濩、許琛、安琛、金首孫議:「誠謹、之瑞俱有學術,成宗擢置經幄,不以凡流畜之,豈至假承陽之薦,爲媒進之計乎?誠謹等素負訐直之名,累承使命,發奸摘伏,故外方之民皆知二人之名。在成宗朝有上言訴冤者,請遣誠謹、之瑞、權五福等推按。今承陽之知二人姓名,恐亦類此也。凡獄辭衆證俱服,而獨不輸情,然後方用刑訊。承陽初雖云相知,其後受杖五次,事干人亦受杖四五次,無一語及於誠謹、之瑞。古者刑不上大夫,祖宗朝禮遇臣下,不輕用刑杖。此盛德事也。箠楚之下誣服而受罪,則冤豈小哉?」判義禁府事韓致亨以方鞫誠謹等,不與於議,而獨啓曰:「臣意與禁府諸堂上之意,承陽初雖曰與誠謹等相知,其後至五次刑訊,一以不知答之。時未辭連誠謹等,而刑訊未便。」傳曰:「今觀卿等之意似未當。其欲不問,而放之耶?其問之。」弼商等啓:「凡獄辭必立辭證。辭證俱服,然後刑訊例也。今承陽至于五次,而一以不知答之,無及於誠謹等。臣等意謂,用杖取服,固爲不可,因杖致傷,亦爲不可。故議之如此矣。」傳曰:「卿等之意豈誤乎?予意以謂不然。承陽初曰相知,今以不知服之,雖至於五次,猶不變者,必不欲累及他人耳。卿等之議曰:『箠楚之下,何求不得?』然則刑訊皆廢而不用乎?」弼商等啓:「承陽初供,但曰相知而已,其妖書同議事未嘗及焉。今殿下欲訊誠謹者,只以或曰相知,或曰不知,言辭不一故耳。若誠謹等不能忍杖,而曰相知云爾,則以此爲實,而又問妖書同議與否,於事體甚難。若有罪之人,則豈惜其死,而不用箠楚乎?借使誠謹等素知承陽,誠謹等有學術,豈與愚騃承陽共議作妖書乎?似無是理。」傳曰:「知之。」
2月15日
○癸亥,臺諫合司啓:「前敎云:『卿等取信鄭玉京之言,請問尹埰等;不信柳承陽之說,請勿繫誠謹等。』臣等謂玉京之供的實無疑,而輕棄埰等,則是加惠奸軌,而爲惡者無所懲矣。臣等以此敢啓者,恐殿下用刑失之輕也。承陽之說,妖誕不經,而蔓延逮繫,遂成大獄,則害及良善,而無罪或陷。臣等以此敢啓者,恐殿下用刑失之重也。孝江當罪,而不罪,文炯當改,而不改,臣等未知殿下以孝江爲無罪耶,文炯爲可相耶?臣等必期於得請,不能自已。」不聽。
2月17日
○乙丑,承旨愼守勤啓:「前日金馹孫所啓:『去甲辰年,薺浦倭人成群越禁限,斫取熊川城底松木,至歐打山直。縣監崔進江親到,令縛其倭酋,倭反追到,自解其縛。』其慢法恣行之罪,不可不治,以損國威。前此倭人爭奪魚梁,論以赦前,今又不治,則狃以爲習,後若如是,治罪不饒事,令金硉開諭對馬島主。且兀狄哈伊伊厚等稱歸順,來居穩城加羅地面。也堂只之子三人,又來居柔遠鎭近處。此類人面獸心,其誠心歸順,未可盡信。況同種百餘人使屯于一處未便。況也堂只之子,則其父見死於我國,其心懷報復,亦未可測。倘有後患,則悔無及矣。別遣大臣巡邊,兼審歸順誠僞,若果效順,則沿江越邊分置便否,議諸大臣何如?」傳曰:「議于曾經政丞及政府、六曹。」
○臺諫,論鄭文炯、金孝江,不聽。
2月18日
○丙寅,兵曹判書成俊辭職,傳曰:「兵權必擇人以授,其勿辭。」〈史臣曰:「俊有妾李德,嘗判吏曹,求官者多因李德,通其賄賂。人有書諸壁上曰:」吏曹判書李德。「及判兵曹,其行賂不減。」〉
○大司憲李諿、大司諫李仁亨、持平李自堅、李世仁、獻納李懿孫、正言韓訓、柳世琛等書啓曰:
三代以下,治莫盛於漢、唐,而其治也,莫不以得賢相、抑宦侍、納諫諍爲本;其亂也,亦莫不以置相非人、宦官專橫、言路閉塞爲階也。殿下思臻至治,以追三代之盛,而今其所爲,反出唐、虞之下何也?請速治孝江之罪,罷文炯之相,開直言之路
不聽。更書啓曰:
孝江有罪,國人皆知,而殿下獨不知之,此臣等所以執奏而不已也。夫有罪而使人主易知者,其術淺;有罪而使人主不知者,其奸熟。苟非老奸,何能至此?昔弘恭、石顯之罪,天下皆知之,而元帝不知,卒使社稷傾危,爲天下萬世笑,豈非人主之殷鑑乎?文炯才劣無能,國人皆知,而殿下獨不知者,得非尹壕爲媒也?夫賢不肖,各以類相從。故擧者賢,則其所擧亦賢;擧者非賢,則其所擧亦非賢。昔魏文侯相魏成,問於李克;漢高祖相曹參,問於蕭何,未聞置相,而問非其人也。殿下置相,而問於尹壕等,宜其所擧如此也。請痛治孝江之罪,速改文炯之相,以快公論。
不聽。
○趙之瑞,在獄上疏曰:
臣之瑞刳肝爲紙,瀝血以書,謹再拜上言。古人有無兄,而盜嫂者;娶孤女而撾婦翁者,臣嘗疑其人焉。竊自以謂,天下豈有如此事歟?及今承顔之上書然後,固知有是事也。臣與承顔所居,若風馬牛不相及,而相知者,無兄而有嫂也。臣於丙午春,不知有瑞山,於己酉冬,過瑞山。又無書寫,而曰書寫者,孤女而有翁也。前則證在柳洵,後則證在金允濟。人之情僞,事之是非,可立辨而未辨者,卽盜與撾之未免也。伏願殿下,察其兄與其翁之有無,知盜不盜,撾不撾,則坐盜者無冤焉,坐撾者無冤焉,使後世昭然無疑,此殿下欽恤事也。大陽方昇,燕谷獨不被其煦,一鄒子尙恥之。況在聖明之日,得無恥乎?伏願殿下察之。
不報。之瑞不知承陽之名,誤認爲承顔,其不知也明矣。
2月19日
○丁卯,下御書于承政院曰:
沙糖、綵段,解酒毒檳榔、掛香,各樣氈絨,各樣甘梨、龍顔、荔枝等物,聖節使之行貿來。
○臺諫書啓曰:
孝江以中官,交結外僧,罪一也。給鹽寺刹,不載橫看、《續錄》,而詐稱先王成憲,罪二也。矯飾傳旨,欺罔天聰,罪三也。朝廷諸司,悉管該曹,而慢不申報,罪四也。庶事啓稟,率由政院,而越次直啓,罪直五也。不畏朝廷,輕毁國典,罪六也。居中用情,干與國政,罪七也。使一道民弊,旣祛而復起,罪八也。煮海爲鹽,悉出民力,而使耗於無益,罪九也。卽政初服,萬化維新,而導啓異端,罪十也。負此十罪,而殿下自始迄今,皆曰無罪,臣等,未解殿下如是曲貸之意也。文炯器已猥瑣,性又褊躁。嘗論國事,希合上旨。曾判吏部,陞子右職,不能制欲,又昧遠圖。仕宦五十年,無一事可稱,其不厭衆心可知。請罪孝江,罷文炯,以快輿情。
傳于承政院曰:「臺諫論文炯,希合上旨者,指何事也?」承旨等啓:「成宗朝嘗罷度僧之法,尋以兩殿之旨,還欲勿罷,收議宰相時,文炯曰:『勉從慈旨。』今臺諫指此云耳。」傳于臺諫曰:「但以勉從慈旨之語,歸咎文炯,凡收議,欲各言其志。若怵於臺諫,不得言其情,則是名爲宰相,而非宰相之體也。」臺諫啓曰:「人有犯一小過,尙且不貸,昭示王度。況犯十大罪,如孝江者乎?三公雖一德不備,不可濫居。況文炯無一事可稱,而且有過者乎?大臣議事,據經守正,屹然不撓,而文炯依阿中立,勉從慈旨,將焉用彼相?」傳曰:「鄭誠謹、趙之瑞姑保放。」
2月20日
○戊辰,臺諫合司書啓曰:
人主深居九重,思慮有所未周,聰明有所不及。故設臺諫爲耳目,以廣視聽。臺諫亦以人主耳目爲己任,遇事輒言,納君於無過。苟人主惡聞直言,而欲人莫予違,則諂諛日進,而善言不至,國欲治得乎?臣等自忝本職,伏閤言事,再閱月矣。設齋于奉先,飯佛于見性;湯老敗常,不久見放;埰等遊宴,輕棄不問;勞民煮鹽,枉施僧徒;宦寺弄權,私庇不治;三公重任,强置非人,此皆妨政害治之大者。臣等以言、以箚、以疏,懃懇不已,而一未回天,是臣等誠未能格,職未能効故也。孟子曰:「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臣等不宜靦面在職,久妨賢路。
遂辭職。
2月21日
○己巳,下御書于承政院曰:
我聞至誠無恩,帝王之道。人主一心,攻之者衆,日御經筵,讀論經籍,紬繹古今。接賢良輔弼之臣,講求治安之道,君之任也,而予自嗣服之後,病不離身,接群臣之日少,居深宮之時多,未知民之疾苦,未聞忠直之言,食不甘味,寢不安席,如飮濁水,如食臭肉。
○承旨宋軼啓:「柳承陽供稱:『臣以鄕吏,希望恩賞,假托夢中,成宗大王大聲痛哭,以手指臣,令走王庭以告,擢用趙之瑞、鄭誠謹,則當如周、召輔成王。且潛上宣陵主穴,妄引風水論,說禍福。又言先王設鍾閣,求聞疾苦,而今之朝臣,偏法禁擊,且駕前擊錚,一切禁之,以爲未當,作爲妖言妖書,經入闕內差備門,要見內官,謀欲直啓。』云云。」傳曰:「承陽可按律,趙之瑞、鄭誠謹、宋獻、宋有徵等可放送。」
2月22日
○庚午,命承旨宋軼往義禁府,鞫崔漢洪、上林春等,仍傳曰:「鄭玉京與尹埰等宴遊時,豈無證見之人?其窮詰以啓。」承旨等啓:「玉京前此累受刑訊,猶曰無證,今雖更問,豈變其辭?臣等以謂,崔漢洪與上林春之言,前後各異,若更刑訊,必輸其情。且今獄辭歸一,於尹埰等若訊鄭溱、尹埰及錦帳兒,則必得其情。此獄所關甚大,不可不究竟,而遷延至今,已爲老獄,當速決。」又啓:「臺諫呈辭已三日,迄無召命。成宗朝臺諫若辭職,則雖夜必於其日命召。今兩司久曠,有妨事體。」傳曰:「臺諫辭職狀還給。尹埰、崔漢洪等事依所啓。」
○臺諫合司啓:「臣等任言責,而不得其言,故累請辭職,而猶復職。臣等不修其職,而就職爲難。」不聽。三啓,不聽,遂辭職退,命還給其狀。
2月23日
○辛未,臺諫合司論啓鄭文炯、金孝江事,不聽,辭職退。
○尹弼商議:「倭人等斫取城底禁山之木,又歐禁止之人,其慢法之罪在所當治。然前此魚梁爭奪之人,諭對馬島主,使之治罪,而不聽,今雖更諭,想彼如前。況今金硉之行,專爲弔慰致祭而已。將此等事,致諭新主,非其時矣。今姑忍之何如?兀狄哈伊伊厚等及也堂只之子三人,來居城底近處,誠知我國之利。三浦倭人之事,亦可鑑矣。今雖曰誠心歸順,其心懷報復,不占可知。古人云:『蔓延難圖。』此正謹始之時。或云:『非我國之境,若欲來居,禁之亦難。』彼亦以此爲辭,當語之曰:『此處本非汝輩來住之處。汝若强自來住,當擧兵逐之。』如此開說,愼勿許之。」盧思愼、尹壕、成俊、許琛、成世明議:「依所啓施行。」愼承善、魚世謙、韓致亨、柳洵、安琛、金諶、李克墩、柳輊、尹孝孫議:「薺浦倭人累次肆毒,我旣不得如法處置,當諭島主,使之嚴戢,況如此事,諭島主戒勑,已有前例。今金硉齎去事目內,詳錄以諭爲便。兀狄哈歸順,其心固難測也。但來則勿拒,待夷之道,今拒而不納,有違招撫之義。遣大臣亦有弊,令觀察使、節度使,試彼誠否,若果無異心,使處越邊近地,時給鹽醬,以示撫恤爲便。但也堂只之子,旣不得見父母,則怨我必深。又知我虛實,終爲亂階。況百餘人屯聚一處,將來之弊亦未可知也。令觀察使、節度使,將此等事勢,商度馳啓後,更議何如?」李世佐、權侹、申浚、趙益貞、尹慜、朴楗、金首孫、金敬祖、李克圭議:「兀狄哈之誠心向順,未可的知,遽令混處城底,臣恐養虎遺患也。不如令邊將語之曰:『沿江以北,不係我地,任汝所居何害?但汝今遽來,與吾民非宿昔相知,寅緣往來,必構嫌隙,自干邦典,兩俱有害。若誠心歸順,依例上京肅拜,奉受賜物,不亦可乎?如是諭之,勿令近居爲便。別遣大臣,騷擾一道,且暫時往來,何以知其情僞?三浦倭人來居我地,與吾編氓無異。若犯邦憲,制在邊將。其犯法之倭,邊將拿致諭之曰:『汝居吾地,是猶吾民,犯法不治,是區別汝輩,於汝心何如?不得不繩之以法。』大則杖之,少則威之,習以爲當,彼自然知懼矣,不必開諭島主,假手以制。前此魚梁爭奪之人,遣官通諭,未聞罪其人也。特送往來,詐言要賞,秪受其欺耳。今島主身死,嗣子新立,聞其性輕躁鷙悍。彼若辭以不能制之,則秪自辱命。」成俔、申從濩、曺淑沂議:「薺浦居倭所犯如此,臣等深究處置之宜,我國編氓,尙且不遵法程,以干有司者多,況異類之人難可一一深治。然一向寬容,盡置不問,則積習成常,將至驕恣,後來之患大可慮也。宜令金硉弔慰旣畢,乃語島主曰:『薺浦倭人等,闌入禁限之內,公然斫伐官松,歐打山直,至與熊川縣監相抗,擅解縛倭而去,其凶悍無忌如此,固當嚴示國法,以正其罪。然此事在前島主之時,新島主有所不知。且予嗣服之初,宜用寬典,玆特釋之。三浦居倭旣處吾境,卽同吾民。今後有犯吾禁令者,當卽一一深治不饒。島主新繼先職,亦宜申飭禁約,痛戢管下,以敦永好。』以此語之,則意嚴辭順,庶合事體。且祖宗以恩威撫柔野人,故諸帳族多居六鎭城底,以爲熟戶。今伊伊厚等苟誠心願居,則在所容接,不宜固拒。然國家往年問罪尼羅車,其狺然欲報者,豈須臾忘哉?特無隙可乘耳。安知伊伊厚等一百餘人,皆尼羅車之族,而假稱他部落,來覘虛實耶?況也堂只之子三人,其父被殺,其母被虜於我,懷憤尤深。今若處之失宜,則後日之患,難保其必無也。百聞不如一見,其間處置事宜,難可遙度,可遣大臣之知邊事者,往審情勢,誠心願居,拒之爲難,則因勢分處,以消後患爲便。」從弼商等議。承政院啓:「倭人事,臣等以謂,今其特送諭島主禁戢,似未便。今朝官之歸,兼諭島主,則甚合事宜。今觀群議,亦以是爲便者居多。且兀狄哈歸順事,去冬以弼商之議,許令來居,而今弼商之議,當語之曰:『汝若强自來住,則當擧兵逐之。』又從此議,似難施行。臣等以爲,遣大臣察邊事,兼審歸順情僞,如不欲分居,則其非誠心可知,如此然後逐之,無乃可乎?」命依申浚等議。
○命召臺諫,復職。
2月24日
○壬申,臺諫合司啓:「殿下雖令復職,臣等以言爲責,言不得行,而在職爲難。」不聽。更啓:「文炯殘劣無能,而殿下以爲無過;孝江驕縱奸猾,而殿下以爲無罪,何是非顚倒之甚耶?殿下曲貸孝江者,愛其便嬖而已;欲相文炯者,取其齒老而已。臣等之欲罪孝江,罷文炯者非他,但以驕縱之漸不可長,而相不可非其人也。殿下旣以臣等之言爲非,則必以臣等爲有罪。有罪之人安可久處風紀之地,以累聖明之治乎?乞罷臣等之職。」不聽。臺諫又再啓,不聽,遂辭職而退。
2月25日
○癸酉,傳于承政院曰:「尹埰等事,崔漢洪又言:『聞諸上林春。』上林春又言:『聞諸鄭玉京。』玉京前供云:『有嫌隙。』則玉京之言不可信也。刑訊埰等,無乃不可乎?其議于大臣,棄之何如?」
○傳于承政院曰:「臺諫六次辭職,非但煩瀆,廢事亦久。臺諫是乎?予之不聽是乎?卿等其言之。」承旨等啓:「臺諫有言責,朝廷有失,則皆欲正之。今六次辭職,古亦未有。然置相及宦寺之事,國家大事,不得不爾。」
2月26日
○甲戌,尹弼商、魚世謙、韓致亨、李克墩、尹孝孫議:「尹埰等獄,有不得發明者六。事未發前,鄭玉京與上林春語遊宴節次詳悉,一也。方憲府推鞫時,玉京隱于尹埰家。爲埰家者,當卽捕告,發明己事,而容接累日,及玉京母根尋到埰家,大唱號哭,然後不得已出之。容庇情狀明甚,二也。方國家衰服之時,樂工固無所用,而尹埰率玉京,遊於鄭溱及森溪副正農所事,玉京與尹埰俱服,其常時相與恣遊情迹甚明,三也。尹埰云:『玉京怨我捉付,誣言中興洞遊宴。』然尹埰於玉京,素有恩愛,其所捉付,出於不得已也。且玉京與上林春語時及崔漢洪與高安正語時,皆在事未發前。玉京豈因捉付爲怨,而爲此虛言哉?其直招明矣,四也。尹埰等云:『謫仙兒與許瑊等遊宴,而憲府誤聞。』然謫仙兒果與許瑊等遊宴,則謫仙兒亦當容隱玉京,使不得對辨,而謫仙兒與其父旁索,乃於路中,捕告憲府,則謫仙兒之不干於尹埰明矣,五也。崔漢洪、上林春雖言端不一,然其遊宴中興事,則無違端,六也。臣等以爲,疑端有此六條,似難置之,尹埰、鄭溱加刑得情何如?況事干各人,皆累刑訊,而獨正犯埰、溱,只加一二訊,未便。」傳曰:「以玉京一人之言,刑訊埰等可乎?此議不公,其更議之。」弼商等啓:「埰等以玉京捉告爲有嫌,然玉京言遊宴節次於上林春之時,則在事未發之前,豈預有讎嫌哉?且若埰等所與遊宴者多,而獨以玉京之言取信,則爲不可埰等所與遊者,唯玉京而已,埰等欲發明隱諱耳,玉京之招實公證也。凡獄事如公證,則雖一人之言,亦可取信。其事干人累加刑訊,歸一於埰等,而今棄埰等不問未便。」傳曰:「其刑訊埰等。」
○傳于承政院曰:埰、溱事收議後更思之,元非死罪,而刑訊恐殞命。更議之。「
○命召臺諫復職。臺諫又論啓,不聽。
2月27日
○乙亥,大司憲李諿、大司諫李仁亨、司諫尹碩輔、執義崔漢源、掌令姜詗、徐山甫、持平李自堅、李世仁、獻納李懿孫、正言韓訓、柳世琛書啓:
臣等以宦寺用事、置相非人,連月伏閤,未獲蒙允,徒使執筆螭頭者,日記君臣口舌之事,而今日乞免,明日還職,不亦傷朝廷大體乎?殿下初政,四方莫不拭目傾耳,觀化聽風,一政之善,人皆悅服;一事之失,人皆缺望。此治亂存亡之機也,不可不愼。宦寺之用權,置相之非人,乃初政大失,反覆論啓,固拒不允。臣等職忝言官,使人主失政,下民缺望,而久尸其職,心實未安,請罷。
不聽,遂辭職退。
○以權景禧爲刑曹參判。
2月28日
○丙子,尹弼商議:「鄭溱、尹埰等,累加刑訊,猶不服。今雖加訊,不必輸情。一以玉京之言,訊人不已,箠楚之下,恐或殞命。」魚世謙議:「今觀禁府推案,但擧前招問之而已。臣等前啓不能發明六條,皆不逐一推問。逐一推問後,更議施行何如?」韓致亨、尹孝孫議:「尹埰等事,初雖出於玉京一口,其與他人言之者非一,其言之亦在事未發前,則埰等所犯,恐是的實。埰等知其罪重,忍杖固諱,理所然也。加訊得情何如?」命棄之,從弼商議也。
2月29日
○丁丑,命召臺諫復職。
○議政府啓:「金孝江事,臺諫時方論啓,故臣等不啓。大抵凡公事,必報該曹,由政院以啓例也。今孝江以國家經費之事擅啓,不爲無罪。臺諫累月伏閤,廢事甚大,請從其言。」不聽。
○臺諫啓:「宦寺弄權、置相非人,大關治體,而迄今不罪孝江,不罷文炯。尹埰等所犯,係關綱常,王法所不赦,而徒以尹弼商姦諂巧侫、依阿順旨之議,輕棄之,臣竊痛心焉。」傳曰:「謂弼商姦諂巧侫之言,甚不可。以臺諫不罪耳。」
○臺諫上疏曰:
臣等聞,取法於上,僅得其中;取法於中,斯爲下矣。刻鵠類鶩,畫虎類狗之喩,正爲此也。士大夫猶然,況人主乎?是以,古之大有爲之君,莫不以立志爲先。立志在高,則不以小成爲安,而所就極於遠大;立志不高,則所行不過規規於事爲之末,而日趨於汙下矣。前日臣等論殿下過擧,則敎之曰:「人非堯、舜,孰無過咎?」論殿下拒諫,則敎之曰:「爾雖云然,予其畏哉?」臣等以爲,殿下偶發此言耳。及今觀之,則殿下失政滋甚,拒諫益堅,而猶不悔悟,反敎之曰:「予不明。」云云。噫!人君不以拒諫爲忌,則正論何自而進;不以堯、舜目期,則善治何由而致乎?願殿下先定其志,以堯、舜爲期,聞堯、舜精一執中爲帝王之學,則曰:「彼君也,予君也,彼能是,而予乃不能是?」日御經筵,講論治道,聞堯、舜疇咨君臣,擧賢相使宅百揆,以致雍熙之治,則責於己曰:「彼君也,予君也。彼能是,而予乃不能是?」擇賢相共天位,以思去其不如堯、舜,而就如堯、舜者。至如納諫諍、抑宦寺、愼刑罰、愛民力,皆當今之急務也。殿下於此數事,行之以至誠,則何患乎不及堯、舜也?謹陳其事如左。一曰,勤經筵。夫君心出治之本,而萬化之源也。本源澄淸,如鑑空衡平,能是是非非,用人處事各當其可。淸出治之本,澄萬化之源,不在乎他,只在勤御經筵,講明聖學,迎訪治道耳。頃緣聖體未寧,不御經筵,殆三四朔。非徒聖學中廢,賢士大夫無由接見,禁中與居,不過宦寺,潛移默奪於冥冥之中者豈少哉?無怪乎用人處事之未得其道也。昔漢高祖有疾,詔戶者,無得入群臣。樊噲排闥直入,大臣隨之,上獨枕一宦者臥。噲等見上流涕曰:「陛下獨不見趙高之事乎?」帝笑而起。夫排闥入見者,誠以人君一日不見正士,則姦侫得志,壅蔽聰明。願殿下竢聖躬强康,毋怠經筵,終始如一而已。二曰,擇賢相。三公股肱,一人表率百官。國家治亂,宗社安危,無一不係。鄭佸之死,殿下虛相位累月。一國之人皆延頸拭目,想望賢相。及見宣麻,則乃庸劣文炯,孰不缺望?夫欂櫨之材,不中棟樑;駑駘之質,不上雲霄。今以文炯而處三公,是以欂櫨而爲棟樑,以駑駘而責雲霄。以此而欲望致治,不亦難乎?願殿下罷文炯,更求其人,以責三公之任。三曰,納諫諍。《書》曰:「惟木從繩則直,后從諫則聖。」《傳》曰:「良藥苦口,而利於病;忠言逆耳,而利於行。」自古及今,未有愎諫,而不亂者也。若秦皇惡聞直言,而釀望夷之變;隋帝好人侫己,而促江都之禍。前車之覆,後車當戒。近日臺諫論啓,無一聽納,甚非朝廷之福。願殿下舍己從人,虛懷納諫。四曰,抑宦寺。宦官,守宮、傳令而已,豈可得預朝廷公事也?如漢、唐之季,宦官弄權,擅干朝政,卒至視公卿如奴隷,目天子爲門生,國勢陵夷,其秋慘矣,蓋由辨之不早也。惟我成宗大王深知其弊,痛繩以法,不貸毫髮,在後嗣所當法也。殿下卽位之初,宦官用事,用善唱於前,而孝江和於後,其舞文弄法,期罔天聽之罪,浮於用善。用善、孝江何獨縮手於成廟,而售奸於殿下之時耶?豈非以殿下初政,嘗試爲之,以窺其淺深耶?在朝之臣莫不寒心,而殿下不悟,豈不痛哉?願殿下深治其罪,以警其餘。五曰,愼刑罰。《書》曰:「眚災肆赦,故縱賊刑。」若罪在重刑,而輕之則長姦究之心;罪在輕刑,而重之則虧好生之德,固不可因喜以輕釋,亦不可因怒以過罪。近日以一時愛惡,輕重顚倒,甚非細故也。願殿下明以察之,愼以決之,勿使失中。六曰,愛民力。古之聖王,視民如傷,不啻若保赤子,知民之欲安,則撫之而不勞;知民之欲富也,則厚之而不困。王氏曰:「治世莫如愛民。」孟子曰:「地利不如人和。」誠以民惟邦本,本固邦寧也。奈何聖上有愛民之心,而大臣苟任一事,則不顧民時,唯以奉行辦事爲能,以殘國脈乎?近者築城體察使,啓請開誠府、韓山郡等處,竝欲今春內築城,而殿下以臣等之言,命停之,體察以己志不遂爲憾,力主前議,復請行之,使殿下愛民之心,轉爲殘民之擧,臣等不勝痛心。蓋開城府、韓山郡,悉皆內地,非朝夕受敵之地也。待民力旣蘇,農務旣閑而築之,亦未晩也。臣觀此兩道之民,自國恤以來,一困於山陵喪葬之役,再困於中朝使臣之行,又宣陵植木、長生殿黃腸木之軍,相繼調發,其餘貢賦所出之軍不可勝數。一家之財力有限,而役民無休,寧不惻然乎?當此時,雖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猶未免離散,豈可不計其農月,而又興築城之役乎?求以固國,而反搖邦本可乎?且江原一道,地瘠民稀,非他道比,而近日其力尤困。安可役已困之民,煮海爲鹽,而養此無用之僧徒乎?況釋氏妖誕,在新政所當先斥者也。今縱不能盡汰其徒,以充軍額,豈可崇信,以勞民力?《書》曰:「王其德之用,祈天永命。」古之帝王,以敬德爲永命之實,以愛民爲享年之源,曾未聞侫佛,而得福壽也。願殿下停不急之役,以弛民力,以固邦本。七曰,遵舊章。《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書》曰:「監于先王成憲,其永無愆。」周云成、康,漢稱文、景者,以其能守文、武,高、惠之法也。使周之子孫,長守文、武之法,則豈至於陵夷;使漢之子孫,長守高、惠之法,則豈至於危亡哉?惟我成宗大王以高世之見,日與元臣碩輔,深思遠慮,斟酌損益,勒成《大典》《橫看續錄》,凡蠧政害民者,皆削去不載,以爲經國之具,其爲子孫萬世計至矣。殿下固宜遵守勿失,不可以一時之利害紛更也。殿下縱愛孝江便侫,奈成宗在天之靈何?願殿下遵守其法,永永無愆。昔伊尹</a>之相太甲,乃曰:「予不克俾厥后爲堯、舜,其心愧恥,若撻于市。」太甲嘉納其言,克終允德。太甲雖曰中主,猶以堯、舜自期,況殿下以生知之聖,不以堯、舜自期,而反居太甲之下乎?董仲舒</a>曰:「勉强學問,則聞見博,而知益明;勉强行道,則德日進,而大有功。」又曰「在乎加之意而已。」願殿下深體此語。
傳曰:「疏辭則誠好矣,予留而觀之。所言之事,不可聽也。但疏中以不御經筵爲言,予亦以爲然矣。但予方病服藥,故不御耳。」臺諫辭職而退。
○弘文館直提學表沿沫等上箚曰:
伏覩御書,辭旨懇惻,其忙於愈疾,急於經筵,欲聞直言之意,藹然溢於言表,不勝感嘆。疾乃聖人所愼,況人主一身,係宗社之重,尤不可不愼,如欲愈疾,莫如醫藥。大抵人主之醫藥飮食,皆大臣職,殿下何不擇謹重大臣,以授內醫提調,日與老醫,講求方書,常常接見,隨證進藥,以求平痊之效,而乃深居九重,獨與宦寺處乎?臣等竊惑焉。臺諫人主耳目,朝廷紀綱,不可一日無也。殿下雖玉體違豫,不能御經筵,接卿士親聽忠直之言,然近日臺諫論奏,皆是公論,不患直言之未聞,而連旬伏閤,尙阻聽納。非徒不納而已,於其辭職,或累日不召,頗有忌惡之心。不得其言而去,爲臺諫責則得矣,於殿下待臺諫之道,誠非美事。殿下卽位以來,臺諫侍從之言,無一快從,臣等缺望,請留三思,俯從臺諫所啓。
傳曰:「爾等以臺諫辭職,而不卽命召爲言。然給鹽乃先王故事,決不可聽,而雖命復職不肯,豈予之過?今觀爾等之言,是以臺諫爲重,而君爲輕也。」
2月30日
○戊寅,命召臺諫復職。臺諫合司啓:「殿下以近日臣等所啓之事,爲非公論也,則三公侍從之言,亦非公論乎?尹埰等事,群議皆以爲加刑可也,而獨用弼商順旨之議棄之,是亦不用衆議之公,而樂聞一人諂諛之言也。臣等爭之不已,殿下拒之益堅,復令就職,臣等雖欲就職,其於朝廷物議何?」傳曰:「朝廷物議雖可畏,人主之命,獨不可從乎?」更啓曰:「朝廷人主之朝廷,重朝廷物議,乃所以重人主也。人臣之道,從義而不從君。從義者,乃所以遵君也。若不計義之當否,而徒以從君之令爲忠,則當如趙高之阿意二世,裵矩之侫於隋,然後以謂忠歟?又如尹弼商逢迎順旨,然後以爲忠乎?臺諫以朝廷大事爲重,而不屑於細務,乃所以盡爲臣之道也。在成宗朝從諫如流,請罷尹壕則罷之,請罷弼商則罷之,宦官有罪則不貸,士類敗常則不宥,無此等之失,故臺諫言事之暇,亦得以治事也。今以不得其言,方乞辭職,退而治事,於義不可。請罷臣等,代以賢能。」不聽。更書啓曰:
臣等自去冬辭職以後,伏閤言事非一。諫奉先設齋,見性飯佛,湯老速放,埰等輕棄,弼商諂諛等事皆不聽。殿下所敎聽納者何事耶?古之人一言而悟主。臣等伏閤三朔,所啓八事。其間疏箚,累數百言,而一未回天,臣等不可苟處言官,以妨賢路。
傳曰:「設齋,先王朝故事。見性飯佛,非予所知。至於湯老之放,收群議爲之,皆歸咎於予,予無以答也。」臺諫辭職而退,俄命復職。
○巡邊使李世佐啓:「前日政院議啓:『今來屯加訖羅野人,諭令分處六鎭越邊,不從然後,使還入舊居。』臣意以爲,分付六鎭越邊,使敵人備知形勢,其害尤甚於屯居一處,彼若聽從,則措置實難。臣意,開諭之辭有二,一則兀狄哈本與城底斡朶里等世讎,今語之曰:『爾若來屯近處,與讎人密邇。忿爭城底,則朝廷必有處置,無奈不利於爾等乎?』一則『當初汝等來居時,朝廷意謂,汝等歸順之後,必刷還慶興被擄人口以効誠。今無一人刷還,是汝歸順之心非眞。』以是開諭爲意,未知聖算與朝議。若開諭不從,則何以處置?」傳曰:「其議于曾經政丞及政府,李繼仝、呂自新等。」
〈燕山君日記卷第十二〉
三月
3月1日
○朔己未,臺諫合司啓:「臣等以數事累啓,皆不蒙允。殿下若決意不聽則請罷臣等之職。」不聽。臺諫更啓曰:「成宗在位二十六年,宦寺無敢干政,而黃門肅然。殿下卽位未數年,用善、孝江相繼用事,紊亂朝綱,而孝江尤甚。同一宦官也,而謹飭斂束於成宗之朝,驕縱無忌於殿下之時,此無他,成宗制馭得無道也。明者見於未形,況罪惡已著乎?自古置相賢否,係國家治亂。唐明皇用姚、宋則治,用楊、李則亂;宋神宗用韓、富則治,用王、呂則亂。《書》曰:『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殿下將與古之治者同道乎,與古之亂者同事乎?今力排群議,而欲相庸劣之人何也?《書》曰:『刑故無小。』又曰『敗常亂俗,三細不宥。』凡故犯之罪雖小,必刑;敗常之罪雖細,不宥。況尹埰等所犯,非徒故犯,敗毁綱常,在王法所不赦。擧國臣民罔不切齒,皆欲置之重刑,而殿下徒以弼商諂議,輕釋其罪,使法紀太毁,非細故也。當天崩擗踊之日,遊宴山林,致樂也、飮酒也、啗肉也,無所不至,其得罪於先王大矣,固非殿下所得而私貸也。今之收議,卽唐、虞之詢咨,漢朝之雜議也。人主出治,不能獨斷,博採衆議者,欲聽公議也。弼商滿腔子,都是姦諂,在成宗朝,每持允當之論,依阿取寵。貨殖之議,騰播人口,奸鬼之醜,備載疏章,尋被臺劾,遂罷首相。今遇殿下,其奸猶舊,伺候揣度,騁巧獻議,使殿下失刑,孔子</a>所謂鄙夫。孟子所謂容悅者其阿順逢迎之罪,在所當鞫。且自今議事,擯不與焉,以戢奸佞之風。」不聽。更啓,不聽,辭職而退。
3月2日
○庚辰,承旨等啓:「仁政殿東月廊二間,破壁爲窓,且聞有工作聲。此正殿偏隅,大小人員及客人瞻視之地,擅自破毁,請鞫其人。且近日屢召工人,役之於內,凡工作旣有該司,何必闕內?」傳曰:「破壁者,內需司文書磨錬人韓貴達、白守和也。召工人,予令內官朴承恩,監造屛機,今已事畢,而承恩又因私事,仍役之耳。其幷鞫之。」
○巡邊使李世佐啓:「臣受國重事,晝思夜度。往在庚申年,遣申叔舟多致野人而殺之。今伊伊厚等聞臣之往,必自疑惑,不肯來見。招之不來,則當何以處之?」傳曰:「其幷議之。」
○臺諫書啓:
昨敎曰:「爾等以無罪者爲有罪,爾等之計錯矣。」臣等之惑滋甚。金孝江以宦官,干預朝政,專擅直啓;尹弼商以大臣,逢迎上意,巧構獻議,故縱大憝;尹埰等以士類,冒衰游宴,情狀已著,果皆無罪乎?鄭文炯斗筲猥瑣,學術賤陋。仕宦五十餘年,無一事可稱。但與世浮沈,馴至崇班。謂不合三公,臣等之計果錯乎?此皆是非明白,而殿下一切固拒,反以爲錯料,未解上意。昔子思</a>言於衛侯曰:「君之國事,將日非矣。君出言,自以爲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爲是,而士庶人莫敢矯其非。君臣旣自賢矣,而群下同聲賢之。賢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如此則善安從生?」臣等反復思之,子思之意,豈不以君上之非,人臣之所當矯,而君亦能容臣子之矯非,然後復於無過,而善日生乎?今者不治弄權之宦,不能去庸劣之相,輕棄敗常之罪,悅其奸諂之議,皆殿下過擧,而臣等累月論啓,殿下拒之日甚,是殿下自以爲是,而忌惡臣下之矯非也。臣亦恐國事將日非,而危亡自至矣,更留三思。
傳曰:「卿等雖以危亡爲言,豈可罪無罪之人?」又啓:「漢城府判官張珽初爲金硉軍官,其後又爲李世佐軍官。金硉復請帶去,則漢城府堂上又請勿遣。數日之間,號令煩數,甚乖事體。此必珽憚於涉險,請托而然耳。近者有敎云:『凡出使者,各司毋得啓遞。』請鞫世佐及漢城府堂上,幷鞫珽規避之情。益山郡守趙仲輝前爲守令,而被黜。其後除掌隷院司議及刑曹正郞,皆被臺劾而遞。守令字牧之任,如此之人豈可使之臨民乎?請遞之。」傳于承政院曰:「前者許瑊以判官,爲權柱軍官。今張珽以金硉軍官,入送何如?」承旨等啓:「出使者,各司毋得啓遞,已有敎,而漢城府啓請勿遣固非矣。然柱亦堂下官,而以五品員爲軍官,不合事體。珽稱爲致慰官遣之何如?」傳于臺諫曰:「仲輝可遞之。張珽稱致慰官遣之。餘不聽。」
臺諫書啓曰:
臣等指弼商爲奸諂巧佞者,非私言也,乃公議也。今觀其議,肝肺畢露,莫得而掩。況奸鬼之誚,奸諂巧佞之譏,著在先朝乎?先儒云:「宰相失職,得罪於諫官。」漢朝朱雲欲斬張禹,禹丞相也。一槐里令,猶欲斬之者,嫉邪之甚也。況臣等職在臺諫,而弼商之奸,浮於張禹乎?孝江、文炯、埰等之事,亦當速斷。
傳曰:「卿等旣慢予,又指大臣爲奸諂,使不得言,予亦痛焉。予於宦寺,雖小罪,必下吏鞫之,孝江若實有罪,予雖庸愚,豈不知之乎?」更書啓曰:
臣等謂,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吾君不能,謂之賊。臣等所啓四事,皆陳善閉邪,責難於君,恭敬莫大焉,豈有一毫慢心哉?凡獄訟必窮詰得情,弼商何以逆知不服,而議云:「今雖加刑,必不服招。」乎?此實奸諂也。凡獄事不須衆證,今玉京之招,明白無疑,則一人足矣,而議云:「玉京一人而已,他無辭證。」此亦奸諂也。凡大獄辭證明白,則必須得情。若預慮隕命,不懲其惡,則王者不必設刑以待小人。其議云:「箠楚之下,恐或隕命。」是托於正,以售其不正,奸諂之工者也。以一弼商而前後異議,是反覆奸諂之尤者也。臣等安敢誣毁大臣,使不得言也?殿下於宦官,雖小罪,必下吏鞫之,而獨於孝江以謂無罪,是必孝江之奸,蒙蔽聰明,使不悟也。願殿下深思遠慮,勉從公議
。
不聽。更書啓曰:
殿下非不知孝江之弄權,文炯之非人,弼商之奸諂,埰等之罪大也,但以務勝爲主,一切固拒。自古人主務勝之弊,其禍慘矣。秦皇拑天下之口,使不得言,其務勝至矣,終以此亡。唐太宗屈至尊,容受直言,常不勝於臣矣,終以此治。秦則主威似勝,唐則主威似弱,而治亂興亡異者,惟義之從故也。願殿下尅去務勝之失,勉從公議。
傳曰:「非予務勝,卿等欲罪無罪,是務勝也。」
○命許良、放役奉保夫人遠近族親六十二人,皆公私賤,而私賤居多。承旨等啓:「《大典》賤妾子女條云:『外姓小功親賤妾子女從良,無贖身立役。』以此觀之,大妃同生之子外,自中宮之族,皆不與焉。今奉保夫人雖曰有功,旣身爲一品,又追爵其夫,推恩至矣。又安可濫施法外之私恩乎?成宗但許良奉保夫人同生二人。今奉保夫人敢以六、七寸踈族請之,甚不可。」傳曰:「其考睿宗奉保夫人例,以啓。」
3月3日
○辛巳,臺諫啓:「臣等聞,人主能容臣子之守法,然後人主之勢尊;人臣能不容人主之撓法,然後人主之法信。臣等守三尺法,使殿下之勢尊。勢不尊、法不信,則紀綱日弛,人輕犯法,國欲治得乎?請治孝江、弼商、埰等之罪,罷文炯之相。」傳曰:「反覆思之,不可聽。」臺諫更啓曰:「臣等歷觀古史</a>,人臣進諫,人主間或不聽,則史氏書之曰:『某也言某事不聽。』則有之,未聞以臺諫之公議爲弄權,爲慢君,爲務勝也。人君之引過自責也,曰涼德,曰寡昧。則有之,未聞臺諫言事,則曰庸君,曰不明云爾也。此皆歷代人主之所不言也,而殿下敢敎之,欲拑臺諫之口,人君一語一默,史必書之。臣等恐萬世之下,觀史者謂殿下何如主也?雖敎之曰:『反復思之。』而實未嘗反復思之,請更反復深思。」不聽。更啓曰:「臣等爲國家宗社計,而論孝江、文炯、弼商、埰等,殿下一切固拒,是豈重宗社、國家之道?願殿下虛心採納。」傳曰:「雖不如此,宗社其不保安乎?」臺諫啓曰:「臣等聞敎,不勝驚愕。宦寺弄權,置相非人,大臣諂侫,刑罰失中等事,有一於此,足以致宗社之厄,況兼四事乎?殿下此言,不幾於一言喪邦乎?」傳曰:「已盡言所蘊,而爾等言之猶爾,予將何以答之?」
○刑曹啓:「睿宗朝奉保夫人族親從良者二十七人。」問于承政院曰:「古亦如是。今奉保夫人之族,皆許爲良,不亦可乎?」承旨等啓:「睿宗朝雖一時特恩,未免猥濫。成宗只許二人,豈不商量?殿下卽位之初,事事當出於大公至正,不可示以私恩。願以成宗爲法。」傳曰:「卿等若以爲不可,則予不敢强也。然若非奉保之功,則予安得至今日乎?事若無害於義,則雖爲之,無奈可乎?」
○火剌溫兀狄哈林大詐言曾受中樞,禮曹廉得其狀,乃授司猛,是日陛辭。承旨分授告身,林大怒而不受,攘臂使氣,拳歐使令。至外廷拔佩刀,若將剌人。承旨等啓:「此人橫勃至是,雖於監司、節度使之營,猶不得如此,況殿庭乎?宜下禁府,以示國威。成宗朝有名將其大者,到咸興郡拔劍剌人,成宗命囚禁府,累日困苦遣之。此虜亦不可不懲。」傳曰:「其議于院相等。」尹弼商、慮思愼、尹壕、愼承善、魚世謙議:「此輩雖狼子野心,其無禮莫甚,不可不示之以威。宜下義禁府推鞫,使之知法,然不可治罪。」從之。
3月4日
○壬午,大司憲李諿、大司諫李仁亨等書啓:
臣聞,心者一身之主,而萬化之源也。存於心者旣正,然後發言、行事莫不當理。董子以此心爲朝廷四方之本;《大學》以此心,爲國家天下之本,然則爲人君者可不以正心爲先乎?昨日敎曰:「有諸心言之耳。」又敎曰「不知爾等之至於此極。」臣等恐殿下之心未得其正也。若能正心,則必知宦寺之不可驕縱,三公之不可不擇,諂臣之不可與議,士類之不可敗常也。不然則是非顚倒、賢邪易位、刑罰失中,欲保宗社得乎?
不聽。又書啓曰:
養猫欲去鼠,不以無鼠,而養不捕之猫;畜狗欲禦盜,不以無盜,而畜不吠之狗。臣等伏閤言事,已涉三月。老宦驕橫,而不能抑;置相非人,而不能去;士類敗常,而不能正;大臣奸諂,而不能斥,此正不捕之猫,不吠之狗也。臣等未能回天,固請辭職,而猶使復職者,將以養不捕之猫,畜不吠之狗歟?臣等謂,國家事機無窮。臺諫今日言一事,明日言一事,一切固拒。以是積之爲年紀,拒之如一日,則國家將爲夏、殷之季,而使臺諫縮手而旁觀乎?念至於此,不覺流涕。
不聽。
○承旨金應箕、權景祐、丘致崐啓:「臺諫伏閤,今已數月,廢事固不可言。但所啓事,皆關大體,勢不自已。請於今日收議時,竝問之。」傳曰:「雖令議之,臺諫若不協於心,則必毁之曰奸諂,曰奸諛,故宰相畏,而不能正議。且今所啓之事,斷不可聽,何必收議?予觀臺諫之權日以漸重,人主之勢將傾矣。」應箕等更啓:「臺諫遇事輒爭,乃所以維持紀綱,豈有權重之理乎?今觀臺諫所論,日益深切,其勢似不遽止。願收議,而擇可從之事從之。」傳曰:「卿等欲收議者何事?」僉啓:「所啓四事,請皆收議採用。」傳曰:「臺諫之論弼商,以其議尹埰等事耳。埰等事前旣收議棄之,今何更議?孝江亦無罪,然竝文炯事議之。」臺諫又書啓曰:
殿下事事當一遵成宗,在成宗朝宦者李孝智飮氷上前,事涉不敬,成宗杖流于外。今孝江不有朝廷,擅自啓事,而殿下不罪。尹壕國舅也,叨位三公,成宗以臺諫之言罷之。今文炯斗筲小器,不滿人望,而殿下强欲相之。淸風君源當貞熹王后喪,宿娼事覺,成宗命流遠道。今埰等衰絰之中,携妓遊宴,殿下輕棄不治。趙之瑞議許渾事,辭涉於私,成宗推鞫治罪。今弼商迎意獻諛,殿下不以爲非,反從其議,豈可謂遵成宗之法乎?成宗在天之靈,其肯曰:「予有後,能善繼善述乎?」
傳曰:「孝智所失,雖飮食小事,然罪干不敬,故治之耳。孝江給鹽之啓,以有先王之旨也,與孝智不同。尹壕之遞三公,其以不稱其位而遞之,予未知也。卿等以文炯爲不滿物望,然有人望者,固難得也。淸風君罪惡已著,埰等初因玉京之言鞫之,雖問言根,又歸於玉京,事實難明。趙之瑞才勝德薄,而欲救許渾之死,故罪之耳。弼商之議,則出於公耳,豈可罪乎?」更啓曰:「孝智之罪,只於一身,豈若孝江專擅啓事,以開宦官弄權之漸乎?官不必備,惟其人。堂堂聖朝,豈無相材,而必用文炯乎?玉京前後招辭明白,則埰等之罪,與源何異?趙之瑞之議,固非矣。然止於救渾而已,弼商逢迎之罪,則其漸將至於誤國。願殿下深思快斷。」不聽。更啓曰:「昨日敎曰:『雖不至此,宗社可保。』臣等不勝驚愕。殿下之意以爲:『國家治安,雖有過擧,何至遽危;天資高明,雖不納諫,何損於治?』蓋古之君子必憂治世而危,明主常若有不測之禍近在朝夕者何哉?治世無可畏之防,明主,有絶人之資,無可畏之防,必易其民;有絶人之資,必輕其臣。是以亂不生於亂,而常生於治。昔者唐明皇身致大平,而卒召漁陽之變;宋徽宗</a>憑藉昇平,而終有靖康之禍。此二君者,才非不高、智非不足,然而恃大平之勢,不謹履霜之漸;負天資之明,而不納忠直之言,故用人乖方,措置失當,竟使數百年積累之業,一朝土崩,然則人主之患,孰有大於此哉?《易》曰:『其亡其亡,繫干苞桑。』《書》曰:『好問則裕,自用則少。』願殿下深體此語,虛懷納諫,以爲宗社萬世之計。」不聽。又書啓曰:
大臣人主之股肱,紀綱國家之血脈。今置相非人,大臣諂諛,是股肱病,而元首危。宦寺橫縱,而不能治;士類敗常,而不能罪。是血脈病,而紀綱毁矣。臣等所啓如鍼砭、藥石,正中其病,而殿下固拒不納,是猶諱疾,而忌醫。臣等恐病入膏肓,雖扁鵲、倉公不能救也。近日聖體失和,太醫進藥,漸至康寧,醫藥之效固已試之。何獨昧於股肱血脈之病,不治也?
不聽。
○尹壕、愼承善、魚世謙、李克墩、李季仝、呂自新、尹孝孫議:「一,伊伊厚等不宜分處六鎭事,果如世佐所啓。尼亇車於我素有嫌隙,其欲報之心,狺然未已。使屯聚一處,猶爲未可,況分處六鎭,使知形勢可乎?莫若使還舊土。一,世佐所啓,開諭辭緣似是。今語之曰:『汝等雖曰投順來居,後日若兀狄哈等作賊於我,則我必謂,汝爲嚮導,將歸罪於汝,將何以自明乎?莫如退居舊地,以時納款耳。』彼若曰:『吾輩已逃離本土。今若還歸,則必爲所害。寧死于此,固不可還。』云則語之曰:『汝果誠心歸順,以被殺爲虞,而不還則我國南方多有可居之地,汝可內徙,以安其生。』一,前者大臣之去,彼人或有被罪者。故今世佐之行,伊伊厚等先自疑畏,或不肯來見,則巡邊使爲此留連,恐損國威。且彼來見,開諭再三,猶不聽從,則亦損國威。當斟酌事勢,不得已久留,則皆付節度使,使之督還何如?一,也堂只之子來投,與伊伊厚似異。然其父死於我,怨我必深。依伊伊厚例,督還本土,如不聽從,語之曰:『汝若誠心來順,當啓殿下,於南方內地,給廛居生。不爾當上京侍朝。』設此二難,以試其意,如又不從,期於必還何如?」承善、世謙又啓:「彼伊伊厚等聞朝廷大臣之歸,必自疑懼,招之不來,則難可以此久留。不得已空還,則恐損國威。臣等之意,宜勿遣巡邊使,令節度使開諭入送何如?」傳曰:「可」
○壕、承善、世謙、克墩、季仝、自新、孝孫議:「金主成可非他野人歸順之例。於平安道累告事變皆有驗,先王特命朝京,賞賜優厚,又陞職,其接待異常。今以其子分和等,虜三水人物之故,被拘慶興。臣等以爲,彼類獸心,雖其父終年拘留,子若不肯刷還,則其終處置實難。今巡邊使之行,語主成可曰:『殿下聞汝拘留,命臣曰,主成可之子,虜我人物。故邊將拘留其父,督還人物,於法當矣。但念主成可效順告變,其功可賞,以子之故,見囚可怜。且其子犯罪,不敢更來,其父本是效順,可卽放還,使之刷還擄人。若主成可亦不肯刷還,則是棄前功也。』其以此戒勑送還何如?」傳曰:「可。」
○下兀狄哈林大于禁府,命同副承旨宋軼往鞫之。林大供以因醉無禮,命議之。尹壕、承善、世謙、克墩、成俊、世佐、許琛、世明議:「在先王朝,野人或有無禮於闕庭者,必下禁府,拘囚累日,服罪然後赦之。今林大所犯,大爲無禮。然化外之人,不可依法治之。又其服罪之辭頗順,姑囚數日,復敎以醉中所爲,特赦之爲便。但客人擧止,專在通事指導。其鄕通事及京通事,依律治罪,使彼人知悔。」季仝、自新議:「夷狄雖有過惡,當從寬典。今旣服罪,因其謝過而特宥之何如?」孝孫議:「歲在庚辰,臣爲禮曹正郞。兀良哈金豆難代殺口子萬戶宋獻,著持獻靴及鞍子來朝。拜辭日以受賜鴉靑裌團領袖窄,於闕庭手自裂破,世祖佯爲不知,卽令改給。及其回程,爲宋獻子所殺。今林大自服醉酒謝罪。特宥何如?」從尹壕議。世謙議:「大抵人才之出群者,世不常有。文炯雖非全才,自少筮仕,未聞有過。所歷皆顯要,秩至崇祿,今所授非超資、越職之例。且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臣實庸遇,何能辨其當否?是在睿鑑。」克墩、季仝、自新、孝孫、世明議:「文炯歷仕累朝,未珥有過失,伏惟上裁。」許琛議:「文炯雖無顯顯過失,然臺諫合司以爲不合衆望。臺諫公議所在,伏惟上裁。」從克墩等議。
○壕、承善、世謙、克墩、俊、世佐、季仝、自新、孝孫、世明議:「楡岾寺刹雖內需司所管,其例受鹽,該曹旣據法勿給。孝江聽僧人之言,敢爾擅啓不當。」許琛議:「洛山等寺歲給鹽,成宗朝不錄于《續典》,戶曹亦已受敎不給。金孝江不由政院,直達上前,此非擅啓而何?自古宦官之權,必自微始,其漸可畏。臺諫之言不可不從。」傳曰:「孝江非擅啓也,因先王賜牌而請給,有何罪乎?若欲鞫之,則政府當自鞫之,予不可鞫也。」世謙等啓:「雖有先王賜牌,若內需司奴婢、穀食等事,則直啓宜矣。朝廷經費,非宦寺所知。且凡啓事,必由承政院。孝江累朝侍從,非不知之,而率意直啓不可。」傳曰:「孝江因故事以啓,是何罪乎?」世謙等更啓:「雖曰故事,該曹旣啓請勿給,而孝江乃敢直啓,烏得無罪?孝江功臣也,其罪,則在上裁耳,其情則不可不鞫。」傳曰:「宦官若有薦拔朝士等事,則固可罪之,孝江因故事以啓,有何罪乎?」尹壕語世謙等曰:「孝江雖似有罪,上意如是,何敢强啓?」世謙啓:「若薦拔朝士,敢干國政者,則非獨宦官而已,雖朝士固可罪之。況宦官常侍君側,易於進言,故率意直啓,其弊甚大。此臺諫所以强執不已也。臺諫立庭,今已累月。久廢司事,新授守令等,亦權除署經而赴任,此以孝江之故,廢國法也。殿下雖曰無罪,豈眞無罪乎?」傳曰:「予已知之,其各退去。」
3月5日
○癸未,傳曰:「金孝江無罪,然宰相之議如此,其鞫之。」
○臺諫啓:「鄭文炯、尹弼商、尹埰等事,不可置而不問。」傳曰:「文炯事,昨已收議。弼商、埰等事,斷不可聽。」更啓:「文炯事,宜廣議侍從及六曹堂上,而只議于政府。政府旣爲同官,豈敢正議乎?埰等事,玉京之語上林春,在事未發前,則明非虛語。今以一人之議,輕棄未便,請從衆議。」不聽。臺諫請見宰相所議文炯事,且論埰等事,皆不聽。臺諫啓:「萬鈞之重,非五歲童子所能勝;千里之遠,非羸老蹇驢所能致也。文炯非徒材器庸劣,仕宦五十餘年,無一事可稱,而曾長吏部,不能制欲,陞子右職,其人可知。請下昨日大臣之議,以示臣等。埰等之罪,不可以一人諂議,輕棄請置重典。」不聽。更啓:「臣等請見昨日大臣之議,而不從,無乃僉議不純,不欲使臣等見之歟?埰等所犯,關係非經。情狀已著,僉議皆欲繩之以法。殿下獨用一大臣順旨之議遽棄之,失刑孰大?請亟罷文炯,窮治埰等,以快人望。」不聽。
3月6日
○甲申,臺諫啓:「殿下排公議,欲相文炯何意歟?以其有德歟?以其有才歟?抑矜其老,而富貴之歟?埰等游宴事,情迹畢露。敗常之罪,雖細不宥,況此大罪乎?」不聽。更啓:「自古人臣久宦于朝,年高位尊,則必有一二可稱之事。未有如文炯立朝五十餘年,而無一事可稱也。如此而冒居百僚之上,則其辱朝廷甚矣。臣等未知殿下誰與論道,誰與經邦乎,綱常者維持國家,而護攝元氣。人而無此,則冠帶而禽獸;國而無此,則中國而夷狄。士類之敗毁綱常,自開闢以來未有如埰等之甚者也。殿下釋之,是以人類爲禽獸,以禮義之朝爲夷狄之鄕也。」不聽。
3月7日
○乙酉,臺諫論文炯、埰等事,傳曰:「大臣之議,皆以爲文炯無過,人而無過則可矣。埰等事,不可聽也。」臺諫更啓:「凡人修飾邊幅,與世浮沈,則能免其咎過而已,此其所謂無毁無譽,旅進旅退,竊位苟祿,無所取焉者。昔馮道歷相五代,當時之君以無顯顯之過,信而用之,終至於誤國,果以無過爲賢乎?文炯歷仕五朝,磨礱圭角,人不能指摘其過,然豈實無過耶?議國事則務合上旨,判銓曹則陞子右職,被駁遂遞吏判。及拜贊成,臺諫亦爭之不已。況三公位尊望重,非吏判、贊成之比,請速罷之。埰等之事,所犯甚重,不可以諂臣之議,而輕棄也。」傳曰:「才德俱全,爕理陰陽者,固未易得也。」更啓:「天生一世之人才,以供一世之用。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當傍求俊彦,置諸相位,豈可謂一世無人乎?埰等亦當痛治,以正風化。」不聽。臺諫更啓:「敎云:『前日大臣議文炯,皆謂無過。』臣等未知殿下以無過爲賢乎?大臣非臺諫例也。以大臣議大臣,何敢直斥其過乎?但言無過,而不及才德,其議可知。埰等得罪先王,在殿下尤宜痛治,不待臣等之言也。殿下悅諂臣巧中之議,棄之何歟?」傳曰:「弼商若諂諛,則當成宗朝豈至三公乎?爾等以予爲悅諂順之言。予雖無良,豈未辨君子小人之言乎?」臺諫更啓:「知人聖人所難,雖以帝堯之明,姑試伯鯀,績用不成,然後殛之。此成宗所以相弼商,而終罷之也。大抵君子守正不阿,小人阿意苟容。殿下如不悅諂諛之言,則必不從弼商之議,然則殿下於君子小人之分未嘗辨也。文炯在成宗朝附會弼商,勉從慈旨之議,其逢迎上旨,與弼商同,而庸瑣昏暗,又出弼商之下。弼商尙不能濫居,況文炯乎?」
3月8日
○丙戌,臺諫啓:「國家每歲首,令政府、六曹、臺諫,必交薦堪爲監司、節度使者,重其任也。監司、節度使,任一方之責,猶且博議,而愼擇之如此。況三公股肱人主,表率臣僚,內撫百姓,外鎭四夷,其任之重,豈特監司、節度使而已?殿下不納臺諫之言,又不博採六卿、侍從之議,而欲以庸劣之人作相,何意也?請速罷文炯,更求賢相。尹埰、鄭溱罪犯綱常,形迹明白,請亟痛治。」不聽。更啓:「臣等謹按,晏子</a>曰:『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替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替其否。是以,政平而民無爭心。』文炯當國家議大事,獻以勉從慈旨,務合上意,可謂獻可替否乎?長于吏部,陞子右職,以成私欲,可謂先遺其身,而能無私乎?宜亟罷之,以快人望。埰等所犯,聖鑑洞照,請痛治以扶綱常。」不聽。
○傳于承政院曰:「睿宗朝奉保夫人之族,亦多從良。今奉保之族,在從良之例者六人,布貢者三十餘人。」承旨等啓:「睿宗朝,特良四寸,成宗只良同生。今奉保之族,良至五六寸似濫。若命下,外人駭愕,必謂殿下濫用私恩。」傳曰:「然則奉保是無功,可勿許良其族也?」承旨等啓:「臣等非謂奉保無功。但濫用私恩,恐累聖德。」傳曰:「爲奉保之功耳。雖政府、臺諫言之不可聽,可竝從良。且觀今之勢,例欲中止予命。成宗朝只良同生者,以其無族故也。」承旨等啓:「卽位之初,當大公至正,以成宗爲法,不可示以私恩。臣等居近密地,職在出納王命。若於義爲不可者,則不敢默默,必更稟施行。成宗嘗下御書于本院曰:『前日下敎,政院若聽予之言,有不合條理、不協事義者,宜更取稟,而政院不言者,恐未悉予意。今後若予意不合於道、不順於事,更取旨施行。』至今揭諸壁上。臣等之敢論此事,欲使殿下無過擧耳,何敢有中止之計?」傳曰:「其考成宗奉保夫人族親布貢例以啓。」
○鄭文炯上書辭職曰:
臣性本庸愚,又無器能,幸由科目,筮仕世宗朝,遭遇世祖、成宗大王,謬蒙超擢,位至一品,揆分踰涯。不意今者,又叨寵命,特除臣右議政。臣竊謂,三公國之楨幹,殿下所倚重,朝廷所取正,必勳德俱高,才望兼隆而後可副,臺諫之論正中臣病。況臣年今七十,判府之任亦不能堪,乞骸辭免,特命仍職,又賜几杖,老臣之榮已極矣。台鼎重器,尤非所宜,乞收成命,代以賢能,以快人望。
。
不聽。
3月9日
○丁亥,月暈。
○命許良奉保夫人族六人,布貢三十餘人。
○大司憲李諿、大司諫李仁亨等啓:「昔後漢鄧張作傅,有無咎無譽之譏;胡公作相,有庸庸飾情之誚。文炯有咎無譽,異乎鄧張之夷人;庸庸猥瑣,甚於胡公之飾情。仕宦五十年,無謇直補闕之益,又不練達事體,有何所取,而强欲作相乎?殿下累月不聽,拒諫之失滋甚,文炯之過彌彰,宜廣採群議,以從公論。埰等所犯,罪在不赦。殿下悅諂臣之議,輕貸不治何耶?」更啓:「宋高宗初年,汪伯彦、黃潛善爲相,時人論之曰:『高宗初啓中興,而此等人爲相,如何有恢復之望?』趙鼎爲相,而不滿人意處亦多,時人欺之。雖以趙鼎之賢,猶有不滿之譏,況文炯乎?殿下若覽《宋史</a>》,則文炯之不宜作相可知。且埰等之獄,無疑明甚,不可不懲。」不聽。又啓:「奉保夫人公私賤族親,命從良,或布貢者凡四十人。若同産及伯叔輩猶可也,疏族亦皆預焉,此甚不可。」傳曰:「此事非卿等所當言也。以奉保有功,且有例故耳。雖言之不可聽,後勿更言。」
3月10日
○戊子,大司諫李仁亨、執義崔漢源等論鄭文炯、尹埰等事,不聽。
3月11日
○己丑,以安處良爲漢城府左尹,朴崇質永安道觀察使,洪興江原道觀察使。
3月12日
○庚寅,正朝使鄭崇祖、金自貞回自京師啓:「序班李翔語臣等曰:『乙卯年正朝使一行人,私貿弓角事覺,朝廷推鞫其犯禁者,後勿復遣。」命議之。
○御書曰:
尹埰等事決不可聽,文炯事,予今思之,卿等之啓雖似誤計,公議所在,不可堅拒,將欲議之。卿等後日必以爲,累日强論,則不得已從之,務欲自勝,則不可也。
又傳曰:「雖令議之,可與六曹議之,侍從之臣不可與議也。」臺諫啓:「成宗朝若國有大事,則必議及臺諫、侍從。」傳曰:「有宰相,何必與侍從議乎?」更啓:「古云:『諸大夫皆曰賢,左右皆曰賢。』左右謂侍從之臣也,請幷議之。」御書曰:
卿等强欲收議於侍從者,必欲聞不合之言而後已,決不可使侍從與議。
○議政府啓:「奉保夫人族公私賤,或許從良,或收貢布,凡四十人。前此非王后切親,或非軍功,則無從良之例,不可如是其濫也。」傳曰:「卿等之言誤也。無乳則不能長,不長則不能以嗣後,不能以嗣後則宗社其能保乎?魯山、睿宗朝,皆有此例,不可聽也。」
○傳旨于義禁府曰:「及第金繼宗於乙卯正月,國喪卒哭內,以謝恩副使赴京時,奸義州官婢。習讀官鄭蘭宗亦於同年六月,以謝恩使鄭佸押馬官赴京時,亦奸其婢,其考司憲府鞫案鞫之。」
3月13日
○辛卯,永安道觀察使朴崇質以疾辭,從之。
○弘文館直提學表沿沫等上箚曰:
伏聞,殿下賜奉保夫人奴婢七口,保母奴婢六口。又命奉保夫人族親限六寸,賤人之爲良者六,私賤之爲公賤者二十四,公賤之納布貢者十,臣等不勝駭愕。是何殿下之施私恩,如此其濫也?乳母養聖躬,雖有推燥居濕之勤,位一品,享厚祿,亦足以報微勞。特賜臧獲,使之自擇,其賜已濫,況自擇乎?殿下待乳媪大厚,恩賜無節,彼必恃寵驕恣,外交屬托。觀勢之徒爭相趨附,氣焰熏灼,賣官鬻獄,無所不至,國事將日非矣,豈不深可懼哉?如漢安帝之於王聖,順帝之於宋娥,北齊後主之於陸令萱,始以阿保之功,漸干國政,終至危亡而後已,觀其史籍,誠可寒心。伏望殿下,深察警省,亟收成命。
傳曰:「人雖受形於天,若無保養之功,不能長成。予非乳母之功,則無以至今日。古之帝王,厚於乳媪,而終至危亡者,固有之矣。我睿宗、成宗亦嘗許良,而終無驕縱之患。況彼雖欲驕縱,其待之之道在我爾。凡不可聽之事,雖臺諫言之,固當不聽,況乳媪之言乎?」沿沫等書啓曰:
古人稱父母之恩曰:「昊天罔極。」稱乳媪之勞,則不過曰:「推燥居濕。」其輕重大相懸絶。乳媪微勞,豈有一毫關於宗社也?殿下以父母生育雨露之恩待乳媪,此所以施私恩若是其大濫也?若殿下執此心不改,則臣等竊恐王聖、陸令萱復生於今日也。殿下以乳媪之功,爲關於宗社,臣等不然。今日寵待乳媪之禍,實大關於宗社,殿下過擧無大於此,請加警省速改幸甚。且以睿宗朝之事敎之,臣等以謂,睿宗不幸享國不永,若享國累年,則又安知終無其弊乎?
傳曰:「爾等必謂予聽人言,而爲之也。有君如此,賢士何必在職乎?其各斟酌之。人君不得用權道,則人臣將自爲之,而權不在上矣。爾等雖反覆言之,決不可聽也。」
3月14日
○壬辰,司憲府啓:「請金孝江追身問之。」傳曰:「孝江事,初不必鞫,但以臺諫固請,故命鞫耳。今雖追身問之,不可治罪。且功臣不可刑訊。」持平李世仁啓:「臣等初請鞫之,非欲使殿下只命緘問棄之也。以宦寺而擅啓朝廷經費,其漸甚大,必須抵罪乃已。」傳曰:「論情法,則雖畢鞫,不可加罪,故不聽耳。」世仁啓:「若罪之小者,則論以情法,而或貰之。宦寺弄權,其弊至大。畢鞫之後,罪之輕重,惟上裁耳,豈可全釋乎?」大司憲李諿等啓:「今聞,命棄孝江。宦寺弄權之罪,豈可輕棄乎?刑政不可如是失中。」傳曰:「卿等以謂,宦寺干預國政,將至於誤國。予意以爲,人君已令勿問,而臺諫擅欲治罪,玆非誤國之事乎?」諿等啓:「孝江之事,初待收議,而罪之。況今大臣之議皆欲治罪,不可輕棄。臣等待罪言官,爲君之耳目,見君過擧,不能含默,强聒不已者,誠欲輔國也。若臣等知其不可,而曲意承順,則是誠誤國之臣也。請畢鞫之。」不聽。更啓:「殿下以臣等責難爲誤國,宜乎以孝江爲無罪也,何是非顚倒之甚耶?昔秦皇惑於趙高,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其弊至於以鹿爲馬,此千萬世所共笑也。漢高見善若不及,從諫若轉圜,納躡足之言,聽排闥之諫,算無遺策,事無過擧,而能誅秦滅項,以基四百年之業,此千萬世所共仰也。殿下將勵精圖治,舍己從人,而與古之治者同道乎?抑好諛悅侫,容奸長惡,而與古之亂者同事乎?何是非若是其顚倒耶?且孝江以宦寺弄權變法,階國家無窮之患,是果無罪乎?殿下以有罪爲無罪,使老奸得揣上意以謂:『我雖驕縱,終必免罪。』況聞殿下此言,則安肯輸情?如此,適足以益長其惡。殿下觀緘問答辭及上言,則其驕縱奸猾可知也。若平問則終無輸情之理。」不聽。
○弘文館直提學表沿沫等上箚曰:
嘗觀,孔子曰:「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夫女子陰質,雖有難養之情,君子待之,亦有善養之道。必莊以莅之,慈以畜之,然後無二者之患矣。殿下於乳媪,錄其微勞,使享厚祿,可謂慈以畜之矣。其橫恩族親,濫賜臧獲,一從願欲,聽其自擇,則不可謂莊以莅之也。國制外姓之從良者,只限小功,而今乳媪族親之爲良者,遠及六寸,是殿下待乳媪之族,反有厚於先后之親也。大臣曰不可,臺諫曰不可,而殿下不聽,彼將曰:「殿下之待我厚,雖棟樑如大臣,耳目如臺諫,尙不能動我。」狎恩恃寵,必至於不遜,甘言媚辭,無所不爲。殿下之恩,或勝於義;殿下之私,或勝於公,則王聖、陸令萱之禍,不日而至。殿下何不鑑前車之覆,而又欲蹈其轍乎?臣等昨承上敎:『人君獨不行權乎?』臣等竊惑焉。權者出於不得已,而合於正之謂也。寵待乳媪,曲施私恩,是出於不得已者乎,亦可謂之合於正乎?伏望更加省念,亟收成命
。不聽。仍書啓曰:
萬幾不可以一人之聰明獨理,故設公卿、大臣、臺諫、百執事,與之共天位,治天職。從容咨訪,可否相濟,一號令一施爲,莫不出於正,猶恐一愆之不繩,一謬之不糾曰:「予違汝弼。」曰:「臣下不匡其刑墨。」導之使言,及其言也,舍己以從之,屈體以拜之。君臣上下之間,情志交孚,公議行而國法擧。此古之君臣所以交修不逮,共成淸明之治者也。今殿下寵待乳媪,橫施私恩,其於大臣、臺諫、侍從之言力拒之曰:「何不重宗社?」曰:「人主不得行權乎?」曰:「不當言而言。」是欲群臣拑口結舌,唯予言莫之違也,其置公卿、臺諫、侍從之意,安在?乳媪,一賤微女子,殿下欲崇寵之,待其族過於先后之親。大臣、臺諫、侍從之言,一國之公論也。殿下務欲沮抑之,猶恐其復有言也,臣等缺望滋甚。請更留三思,亟收成命。
不聽。更啓:「殿下卽位以來,臺諫伏閤,殆無虛日。大臣、侍從之言一不快從,將直言難受,而逆于心耶?抑殿下自聖,而群議不足採耶?臣等之惑滋甚。昔漢順帝之於乳母宋娥,寵之極矣,而納一李固之言,卽出還舍,朝廷肅然。殿下獨不能用一國公議,以授橫恩於乳媪乎?臣等雖不及李固之賢,殿下忍居順帝之下乎?請更加省念,毋執前失,改之不吝。」傳曰:「若不可聽之事,則雖大臣、臺諫反覆言之,何可從也。」
○以李季男爲戶曹參判,權景祐承政院都承旨,姜龜孫左承旨,愼守勤右承旨,丘致崑左副承旨,宋軼右副承旨,李仁亨同副承旨,李堪司諫院大司諫,金應箕江原道觀察使,權侹永安道觀察使。
3月15日
○癸巳,兵曹判書成俊、戶曹判書李世佐、禮曹判書成俔、工曹判書申浚議:「文炯久立於朝,無顯顯過失。其猥瑣之事,臣等所未知。」工曹參判趙益貞議:「臺諫雖云:『文炯猥瑣,不合三公。』而猥瑣之實,臣未敢知。但孟子曰:『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今臺諫合辭固請,則未可謂國人皆賢。」吏曹參判安琛議:「置相罷相,最爲重事,不可以輕。文炯無顯顯過惡,而指摘微疵曰:『不合三公。』旣置而旋罷之,恐有失於輕重。如是則今雖屢更卜相,終得才全德備,人無間言者用之,亦未可必。」從成俊等議。
○魚世謙、李克墩、成俊、李世佐議:「弓角在中國當禁,在我國用緊,故前此我國無禁買之令,不可以彼之言而罪之。若都司更問之,權辭答曰:『殿下已按律抵罪。』若更問治罪節目,答曰:『非我所管,不能細知。』云云可也。且犯禁者皆微越,一二次遣之無妨。但中國邇來禁貿角頗嚴。若或再犯,而朝廷或降勑、或移咨責之,則非細故也。請令赴京使書狀官,更加糾察私貿。」申浚、李季仝、成俔、趙益貞、申從濩、金敬祖、尹慜、曺淑沂、金諶、李克圭、成世明議:「乙卯年正朝使從行人,旣犯上國之禁,宜勿遣。且問治罪與否,則答云已治罪。」許琛、安琛議:「弓角我國緊用之物,而必資於上國。今若以犯上國之禁,而不遣則凡赴京之人必不肯買來,非我國之利也。不如依例遣之,如有問者,答曰:『此事旣已治罪,然我國解譯語者尠小,故不得已更來。』云云何如?」從世謙等議,特抹一二次改名遣之之語,而傳曰:「我國事中國以誠,而若改名遣之,是詐也。其前日敬事朝廷之議何有?參判等議云:『我國解譯語者尠少,故不得已更來。』此語理直。」
○左議政魚世謙、右贊成李克墩、右參贊尹孝孫啓:「臣等前啓奉保夫人族親公私賤從良及定布貢事,未蒙允兪。凡賤人從良重事,奉保夫人功雖重,其施恩太濫。且在今喪中,如施恩等事,固不當汲汲擧行。以故,三殿尊號,雖已議定亦停,而反爲奉保夫人獨擧恩典,無乃輕重顚倒耶?」傳曰:「三殿上尊號,乃吉事停之。奉保夫人事,先朝皆然,非獨今日。今雖言之,固不可聽。近日弘文館員或指言世祖、睿宗朝事爲不可法,無乃不可乎?」世謙等啓:「上敎當矣。然今之言者非爲身計,且非非毁先朝。殿下當因其言,而辨其是非,可聽,則納之;不可聽,則不用而已。若厭聽其言,又從而譴責之,人臣之盡言者必寡。《語》有之:『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先儒釋之曰:『如其非道,何待三年。』此一時名儒之格言,豈無所見,而云爾?雖先王故事,於義不可,則固當改之,不必盡從。言者之言,亦有見於此,願勿爲非。」傳曰:「予非惡之也。果如政丞之言,若可聽之事,則何不從之?如設齋及見性寺飯佛,皆先王故事,不得已爲之,而臺諫、弘文館皆指予爲拒諫,故敎之如是耳。」
3月16日
○甲午,臺諫論啓鄭文炯、奉保夫人等事,且啓:「奉保保母自擇臧獲,以至占奪私賤。其私賤之付托者,是背主,有關風俗。若奉保保母或上言,下該司,量宜給之猶可。今自錄名,從中啓請,是女謁之弊甚大。自古乳媪干國政,衰世之事也。請改正,幷鞫奉保夫人。」傳曰:「此事皆依祖宗古例,乃以予聽女謁可乎?臺諫名雖臣事,實輕其君,故敢發此言,其竝改差,下義禁府鞫之。且承政院、弘文館雖非與臺諫同僚,其心則同。必論啓,固不可聽也。」承旨等啓:「上敎如是,臣等不勝惶恐。事或未當,則臣等不敢不達,豈敢有庇護之私?今臺諫之言,其意不過欲切直其言,使殿下從之耳。人君待臺諫,不可不優容,使得盡言。臣景祐,親聞成宗之敎,曰:」雖比予於桀紂,予不惡之。』若不如是,人無盡言者。此所關甚大,故啓之,請更商量。「傳曰:」雖比之桀紂可也。何可以聽女謁爲言乎?「承旨等啓:」臺諫所啓,豈爲身計?欲殿下無過擧也。自古帝王皆優容臺諫,雖過當之言,亦不加罪。今臺諫之敢言不諱者,亦由成宗培養之力。今若罪之,苟非天性剛直之人,不敢盡言。士風一至於是,則殿下何從而聞過乎?臣等恐累聖德,故敢復啓之,請須優容。「傳曰:」人君無良,不能制御臣下,何敢罪之?其勿鞫之。「傳于臺諫曰:」聽女謁之言,非所當言。固當推鞫,然以言官,故姑恕之,其勿復言。文炯事,亦勿更言。「臺諫啓:」臣等有言責,故啓之耳。臺諫非常員,今推鞫之命已下,就職未安。「不聽,再辭,不報。
3月17日
○乙未,臺諫請辭,不聽。
3月18日
○丙申,波平府院君尹弼商詣差備門,貼標《地理》《雪心賦》以進,其文曰:
交牙截水者最宜聳特,當面儲水者要須澄凝。澄凝則子孫淸秀,聳特則財穀豐盈云云
前此有議當鑿宣陵南池。弼商進此以證之,王令</a>校書館,印出。都承旨權景祐等啓:「觀此書,乃《地理》之支流。術數怪誕之書,不可印頒廣布。且大臣當以嘉謨嘉猷進言於君,而弼商當殿下初政,反進術書,深失大臣之體。」傳曰:「此書果不必印頒。」
○臺諫書啓:
以賤爲良,國家重事。據《大典》則雖殿下異姓之親,不過四寸而止,大妃則亦不過三寸而止,王妃則無族親從良之典。況奉保夫人族親,不可與殿下、大妃之親等也。且考前例,無五六寸從良之例。成宗朝止許同生二人從良,而三四寸不與焉。其布貢止於四五寸,而六寸不與焉。成宗斟酌情法,其貽謀之遠,後世所當法。且奉保夫人其賜給奴婢及族親從良等事,輕易擅啓,使該曹不知,女謁之弊莫此爲甚。請推鞫,以革其弊。前日文炯事已收議六卿,而不示臣等,未曉天意。
傳曰:「文炯事議于六卿,皆云無顯顯之過。奉保事豈該司所知乎?卿等旣以予爲聽女謁,上有聽女謁之君,卿等必羞臣事,宜退去。」臺諫啓:「臣等在職,見君過擧,安敢不啓,而退去乎?所謂女謁者,非但爵人,不由該曹,從中直啓,此非女謁乎?今敎云:『賢士大夫必恥臣事。』凡君臣之間誠意交孚,然後可以濟事。恐殿下殆失此敎。」傳曰:「此事何以曰:『必由攸司。』?當自內斷之耳。」臺諫啓曰:「殿下何以知奉保之族親,而列名以下乎?以此知奉保之從中啓請,而以爲女謁者也。今若從其所啓,則其弊將至於賣官鬻獄,皆自乳媪出,而莫之能禁也,請防微杜漸。」傳曰:「予不能治陵上之風,何能變祖宗故事乎?」臺諫啓:「臣等啓奉保之占奪私賤,文炯之不合三公,而今敎云:『不能治陵上之風。』臣等未審殿下之敎。」傳曰:「予之所爲,乃前例,而卿等論啓,故云陵上,何以曰未審乎?」臺諫書啓曰:
臣等職在言官,以責難爲恭,陳善爲敬。若使在朝之臣皆阿順逢迎,則殿下何從而得聞直言乎?今乳媪恃恩專恣,賜給奴婢,族親從良等事,縱意啓達,以逞其欲,今不懲之,則臣等恐異日朝廷政事,皆出於乳媪之家。且王者無私,殿下固當蕩蕩平平,以大公至正之道自處。今右相之議,不示臣等何耶?若群議不純,則請速罷之,以快衆聽。
承旨等啓:「今觀臺諫之意,必欲見六卿之議,人君於臺諫,固無所諱。成宗朝臺諫若欲見議,則必命示之。大抵收議者,人君居九重之內,必資於衆,以廣視聽耳。大臣之議,若不出於正,則臺諫見而論之,於國家有益而無損,命示之。」
3月19日
○丁酉,臺諫啓:「見群議,但言文炯無顯過,無有稱其才德者,其不合三公可知,請從臣等之言。奉保夫人族親從良事,借有前例,若妨事體,則固當改之。今私賤背其主,投托於人,大關風敎,請亟收成命。」大司諫李堪啓:「臣聞,前草溪郡守柳仁洪妾,奸仁洪奴。仁洪之女覺之,妾乃剌殺其女,以滅其口,此實非常之變,故敢啓。」承旨宋軼啓:「此誠大變。仁洪赴任時,帶去奴子及其妾,令義禁府急速捕鞫,無使逃匿。」傳曰:「文炯事,若求才德兼備者而用之,則其將借人於他邦乎?從良事,奉保非擅啓也,予欲施恩,而使之書來耳。卿等請問奉保夫人,是欲問我也。人君不得行一時之特恩乎?若必事事而沮之,則將使人君不得有爲,而臣自爲之。」傳于李堪曰:「今聞所啓,予甚愕然。卽令禁府捕鞫。」臺諫更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況以一國之大,而謂無其人可乎?雖未得才全德備如周、召之輩,豈無優於文炯者乎?近日六卿之議,或但云久立於朝,無顯顯過失而已,其不滿人意可知。或云未可謂國人皆賢,或云素無物望,非廊廟之器,其不合三公可知。夫三公統六卿,以三公而不容於六卿之淸議,殿下雖欲强相之,文炯何面目就職乎?請速罷之。乳媪族親從良等事,雖云出於天意,不使有司參酌情法,詳議以啓,而令乳媪任情書啓,以逞其私,殿下之命固已失矣。乳媪狎恩恃愛,不顧邦典,雖至五六寸,一切書啓,首開女謁之門,是果無罪乎?」
3月20日
○戊戌,都承旨權景祐啓:「義禁府都事金光厚語臣曰:『昨柳仁洪到禁府門外云:「前任草溪時,人有賣綿布者,吾女子以婢僕朔料米貿之,我聞而詰責。其後我以所食之飯與之,則女子不肯食,我又責之。以此常懷忿怨,而我適以試官,出在他官,女乃自刎。我聞而往省之,則女子嫁期已逼,新壻所與之刀,莊在女子篋笥,而女用此刀自刎。今國家以爲被殺於吾妾,將欲鞫之,冤悶無際。」臣意以謂,女子婚嫁時所用刀子,豈藏於女子之笥乎?且雖大丈夫,非有憤激之事,則固難自盡。況以柔弱女子,而能之乎?斷無是理。今仁洪以家長,而其言如此,其婢僕豈肯直言?得情似難。且聞仁洪言:「星州儒生通書于軍籍郞廳朴恒,恒以其書示諸人,因此事發。」臣意以謂,召朴恒問之,因視其書,則可得言端之所由發也。』」傳曰:「可。」朴恒承召來啓:「非儒生通書,京畿監司李陸語臣云:『有幼學姓許者言,前草溪郡守之妾,潛通其奴,爲嫡女所覺,遂剌殺其女以滅口。』臣聞陸之語,而言於大司諫李堪耳。」王命召陸問之,陸啓:「臣之妻族星州居幼學許誠到臣家言此事,臣聞而驚駭,卽欲啓達,而但慮事出傳聞,未能的實,故未果耳。」傳曰:「其問許誠。」承旨等啓:「雖問許誠,必非親見,當有所聞之處。若又幷致其人,則往來有弊,令其道觀察使推問以啓何如?」傳曰:「可。」
○臺諫論啓奉保族親從良事及鄭文炯事,不聽。
3月21日
○己亥,司憲府啓:「金孝江罪以對制上書,詐不以實罪,當決杖一百,徒三年,告身盡行追奪。」傳曰:「孝江翊戴功臣,其宥之。」
○承旨權景祐等啓:「柳仁洪妾殺嫡女事干婢,言辭牴牾。凡獄事緩則必修飾,得情爲難。明日則上弦,不得用刑,請於今日刑訊得情。且此大事,命承旨參鞫何如?」傳曰:「可。」
○臺諫論啓奉保夫人及文炯,又啓:「金孝江罪大而命宥。雖曰功臣,成宗朝韓明澮以國舅有大功,而嘗得罪,至盡奪告身。鄭崇祖亦功臣得罪,付處外方。況以宦寺弄權,不可原也。」不聽。臺諫書成宗朝金孝江受罪罪案以進曰:「臣等觀此罪案,不過言語間錯誤,而成宗治罪不饒。且敎曰:」將慮後弊。』此敎至矣,殿下所宜法。「傳曰:」孝江固無罪。但以卿等之言,命贖杖六十矣。「臺諫啓:」孝江之罪甚重,不可末減。請依律論之。「仍上箚曰:
自古乳媪皆以微賤,得奉聖躬,恩愛易偏。人主苟不待之以公,節之以禮,則緣恩誤國,古今通患。漢安帝寵王聖,外交屬托,遂成讒賊廢立之禍。順帝封宋娥,專政在陰,而京城地震,災變屢作。齊後主寵愛令萱,勢傾內外,賣官鬻獄,生殺予奪惟意所欲,一搆讒謀,胡后立廢,此皆已然之殷鑑也。今殿下於乳媪,求臧獲則使自占,良其族則及踈遠,而朝廷俱未與知,是女謁之弊,已熾矣。況良賤之分截然有等,私家僕隷傳自高、曾,使不相奪,亦不相混,皆國家重事,有關名分。一朝以乳媪之故,使奴隷背主,賤係從良,毁法亂紀,莫此爲甚。殿下縱念推燥居濕之勤,奈朝廷大體、祖宗成憲何?睿宗雖以特恩許良其族,亦不過四寸。然已爲過制,固非常典,成宗則乃限同腹而止,殿下何不繼成廟之旨,而每引睿宗一時特恩,以爲例乎?殿下偏私乳媪,今日從一言,明日又從一言,至於積漸熏勢,無所不至,則他日王聖、令萱之禍,未可知也。殿下不辨於微,釀成驕縱,則非徒弊生於女謁,固非專恩於乳媪也。今當殿下嗣服之初,當旁求俊彦,以寄仔肩之任,而使庸劣猥瑣之人,强置相位。當威制宦寺,以杜城社之禍,而使驕橫弄權之宦,輕逭大罪。當裁抑乳媪,以防女謁之患,而使縱恣逞欲,無所顧忌。臣等謂,宰相庸、宦寺橫、女謁熾,有此三失,又拒公議如此,而欲保宗社得乎?臣等竊恐危亡立至,而不可救也。於戲!臣等之言事無窮,而殿下之過擧日深。前過未改,後過繼作。臣等言不能動殿下之聽,誠不能回殿下之意,臣等不勝痛哭流涕,願殿下更留三思。
不納。仍傳曰:」孝江事,卿等初云:『不可全釋。』故末減,而只贖杖六十。今乃更請依律罪之,其言似誘我也。何前後之不一耶?「
3月22日
○庚子,右議政鄭文炯上狀辭職曰
:臣近以職事不稱,累請辭免,聖慈不允,聖恩罔極。《書》曰:「三公論道經邦,爕理陰陽。」今之議政,卽古之三公。須得其人,然後可能論道德、理萬物,而燮陰陽矣。顧惟臣斗筲器局,才無寸長。況以年當退期,病又纏身,台鼎重任,豈合殘質?玆致臺諫之論,備敍臣之庸劣以謂,不厭衆望、不合大器,伏閤堅執,仰瀆天聽,不治細務者連旬累月,此臣所以日日慙惶,措身無地者也。雖聖恩涵容,臣何面目,靦然就職?伏願亟遞臣職,則物議永息,賢路自開。
不聽。
○臺諫論啓金孝江、鄭文炯、奉保夫人事,不聽。
3月23日
○辛丑,王摘柳仁洪妾事干婢推案,可鞫八條,敎承旨姜龜孫往鞫,仍傳于承政院曰:「觀此推案,仁洪之女未必非被殺於人,而仁洪以家長,不得無罪。仁洪旣如此,故其事干婢僕不肯服。獄畢之間拘仁洪,使不得出入相通何如?」承旨等啓:「臣等之意亦然。仁洪初聞其女之死,宜致疑,因其形迹,求其所以致死可也。今旣事覺,乃至親到禁府門,爲妾發明,其無狀甚矣。家長如此,其婢僕之不服宜矣。如有可問事,竝囚仁洪何如?」傳曰:「可。」
○臺諫論啓鄭文炯及奉保夫人等事,不聽。
○承旨姜龜孫啓:「以上敎八條,問于仁洪妾事干等,如前諱之而無錯,此必預爲修飾也。仁洪同在獄中事干人,尤不肯服,得情爲難。臣等意以謂,若承旨承傳,問仁洪曰:『今不直告而後現,則當論重罪。』云則仁洪必服矣。」傳曰:「可。」
3月24日
○壬寅,臺諫論啓奉保夫人、鄭文炯等事,不聽。又書啓曰:
敎云:「成宗、睿宗取法何異?」臣等謂,先王故事,互有同異。我國法制,至成宗大備,而殿下所親見,所宜取法。況乳媪猥濫之啓,今不痛抑,其漸將至於干與國事,弊將難救。臣等欲殿下待之有制,使不得縱恣,而今敎之曰:「主弱臣强不可。爾等何務自勝耶?」臣等聞敎,不勝驚愕。所謂主弱臣强者,權臣根據,人主孤立之謂也,非以臺諫執公議論事而言也。殿下每以臣等論執爲務勝,朝廷者殿下之朝廷也。臣等非欲務勝,欲使公道勝,而朝廷之勢尊也。文炯置相事,臺諫曰不可,侍從曰不可,公卿、大臣亦皆不言才德,而但言無過,其庸劣不合三公可知。殿下排群議,强欲相之者何也?殿下必以臣等論執爲務勝,而殿下反欲務勝臣等也。欲務勝臣等,而使無益於國家者,濫處具瞻之地可乎?請速罷之。
傳曰:「右議政事,不可聽也。奉保夫人事,恩命已下,今遽還輸不可。然卿等若固請不已,則當酌成宗、睿宗朝之事,折衷而處之,然不可率爾爲之。君謂臣爲務勝,臣謂君爲務勝,誰能辨之?」
○刑曹參判權景禧、參議金敬祖啓:「掌隷院奴白隱達潛賣豆錫於倭人。臣等按《大典》禁制條,潛賣禁物者,杖一百,徒三年,重者絞。註云:『如銅鐵之類。』泛稱鐵物,而不分言正鐵、水鐵則銅錫亦是鐵物,其罪應絞。但國家所禁者,專指正鐵、水鐵而言,似非謂銅錫也。且前此有賣鍮鍋、剪子於野人,而只論杖一百。然《大典》之法如是,請參酌更定。」景禧啓:「臣前爲禮曹參判時,嘗觀倭人所求船上什物及船板鐵釘等物,本道水使題給。不知幾斤,是正所謂藉寇兵也。國家禁制如是,而反給鐵物不可。臣意以謂,寧以綿布、米穀應其求耳,鐵物則不可給也。」傳曰:「《大典》所謂鐵物,似非謂銅錫也,然法旣如此,罪當死矣。其議于政丞等。」
○宗簿寺啓:「桂城君恂無故不就學,直長李芬就第問之,恂脫冠帶、穿鞋,倨然出見。芬具由以啓。」承旨等啓:「殿下不召問,而使人問之者,所以尊也。恂宜冠帶出迎,而簡慢不恭如此,無人臣禮,謂問之。」傳曰:「予當親問。」
○承旨宋軼啓:「問仁洪,其所言與奴隷所招無錯。」傳曰:「此雖父子間事,豈以平問,而直言乎?」軼啓:「雖實殺之,豈使其父知之?今無違端,而先刑訊仁洪,似未便。姑訊事干,有違端然後,訊仁洪何如?禁府堂上之意,亦如是也。」
3月25日
○癸卯,日暈。
○命承旨宋軼,往義禁府,鞫無赤事干,仍傳曰:「柳仁洪招云:『妾言其女將自刎,而不欲其血汚新衣,乃以舊所著衣,挾於左腋,將以受血。凡人臨死,則豈復有愛惜之物,而敢爲死後之計乎?其以此意,更問仁洪。」承旨權景祐啓:「今觀無赤推案,但問剌殺女子眞僞耳,其奴子通奸與否,則未嘗問焉。臣意謂無赤奴婢則法當相爲容隱,雖不可問,若先問仁洪奴婢,而得其通奸之狀,則無赤亦自知其不可掩覆,而直言矣。且臣昨見禮曹參議曺淑沂,語臣曰:『仁洪之妾潛奸其編髮童奴,共入一房,仁洪之女覺之,匿其鞋,釁端之起,實由於此。此事騰播慶尙一道久矣。』云云。今無赤童奴囚禁府,年十五、六者二人,是可疑也。若此奴果有所犯,則固當窮極訊之,不在相爲容隱之例也。大抵賤人於年少時,未易得妻,而必年過二十後,方能有妻。臣意謂令醫驗視,若已行奸,則當問所奸之女,以此窮訊,庶可得情。」傳曰:「可。」
○兵曹判書成俊、戶曹參判李季男啓:「永安道監司營衙前元額千餘人,而許琮爲觀察使時,減其數,定爲四百,以同類作保,而保人、戶首俱役於官,壯實者或爲保人,而貧殘者或爲戶首。及軍籍時,額數四百外,其餘皆定他役,則必擇其壯實者爲衙前,而貧殘者各歸其役。如是則彼貧殘之人困於徭役,無所聊生,而將至於逃散。臣等竊謂,其應定他役者,皆擇壯實之人,定爲軍士,而無事之時,則依舊立番於營中,如有邊急,則起而從軍。如此則額數不增,而貧殘者亦無離散之弊,似兩便。」俊又啓:「臣於北征時,嘗觀南道軍士,雖號壯勇者,?於風寒,厚衣數重,不能展其手足,而或至於死。本道之軍著單衣、蒙狗皮,而氣力愈勁,終無一人凍死者。以此觀之,永安之民尤當存撫,而不使離散。」傳曰:「其以所啓之意,收議于政丞等。」
○臺諫論啓鄭文炯不合三公,不聽。更啓:「古人云:『天下安,注意相。』今殿下承祖宗大平之運,當守成尤艱之機,此正注意於相,以圖永久之日也。臣等謹按,古之善相天下者,自皋、夔,至韓、范可數,而若於我國,自黃喜至許琮等,相繼爲相,以基本朝百餘年大平之治。至殿下嗣服之初,首拔鄭佸爲相,縉伸相賀,四方想望風采,咸仰殿下知人之明以謂,可保大平之治,增光於前烈。豈意殿下以列聖待賢之重器,付之庸劣猥瑣之人,以貽朝廷之羞乎?」傳曰:「如鄭佸者,固未易得也。雖未能如佸,若無過失,則可以爲相矣。」更啓:「昔王安石</a>爲相,蘇洵、呂誨爭之,神宗不聽,遂相安石,引用凶邪,以促靖康之禍。安石以才智文章,鳴於一時,執拗偏狹,卒至於誤國。況文炯無安石才智文章,而斗筲小器,偏狹躁迫。拜相之日朝野缺望,物論沸騰,其卒誤國,不幾於安石乎?乞速罷之,以快朝望。」不納。更啓:「先儒云:『人君南面聽治,其所托重者,唯相耳。』人君置相,其可忽哉?臣等近日所啓之事非一,而唯置相一事最重。湯老宿娼,埰等敗常,宦寺弄權等事,雖若關大體,其視置相,特緖餘耳。何者?楊綰爲相之日,京兆尹減騶從,子儀減音樂,至有毁宮室踰制者,蓋三公百僚之表率,紀法之所守。得其人,則衆從而爲善;不得其人,則衆從而爲不善故也。孟子曰:『惟大人爲能格君心之非。』大人爲相,君心旣正,則朝廷正。百官正,四方正,而遠近莫不一於正矣。今以文炯爲相,果可如此托重乎,果能正百官乎?請速罷之。」不納。又書啓曰:
臣等謹按《經濟六典》,世宗五年癸卯,永樂二十一年十二月初五日,禮曹受敎曰:「《按禮記》,《祭統》曰:『祭有昭穆者,所以別父子也。』《春秋》《孔氏正義》曰:『父子異昭穆,兄弟昭穆同。』又按歷代故事,晋之廟六世十一室,唐之廟九世十一室,宋之廟九世十二室。乞依古制,恭靖大王、太宗恭定大王兩位,同爲一世而異室,此祖宗朝良法美意,皆酌古準今,以爲貽後之盛典也。蓋先王准晋、唐、宋故事,用兄弟同昭穆,一世異室之制,允合於古。蓋世可定,而室不可定,故晋、唐、宋隨世增室。今文宗、世祖同一世,而親未盡。國家棄歷代已行之制,違祖宗已成之規,議遷文宗於翼室,而不之增室可乎?享祀雖無隆殺之殊,文宗在四親之列,而翼室非正室也。以四親之主,處非正之室,於義安乎?非徒有違於禮文,一國臣民之所痛心者也。昔傅說戒高宗曰:『事不師古,以克永世,非說攸聞。』臣等謂,國家旣不能行三代之禮,又不倣晋、唐、宋之制,創爲無稽之事,以爲後世之笑,竊爲盛朝恥之。今廟議,徒以增室小弊,不慮及大體,其於聖上孝理之治何如?臣等反覆參考,禮官所啓,深爲得體。不違古制,而亦不戾於先王成憲,不可以一時之偏見臆議,輕廢禮曹參酌古今之定論也。請依禮曹所啓。
傳曰:」廟制事,徐當發落。「仍傳曰:」奉保夫人族親中八人,令還本役。如是而卿等又更請之乎?「臺諫啓:」奉保夫人事,臣等只以名數猥濫、寸數踈遠之由,論請耳,其多少則在上酌量耳。「
○弘文館直提學表沿沫等上疏曰:
伏以,自古有天下國家者,孰不欲明,孰不欲治,而多至於昏亂者何哉?常患於好疑,而自用也。夫人主深居九重,堂陛之下耳目未及,而易生疑阻。疑心動於中,視聽惑於外,擧國之臣皆可疑。疑其臣則必至於自用,自用則是非錯亂,忠邪不分,而擧措多失其當,多失其當,則忠直之臣,必以理爭之。於是有恥過之心,恥過之心萌,則不能舍己而從人,唯思縱辯以禦下,掩覆之,猶恐不密;文飾之,猶恐不遂,逆耳之論愈激,而自用之意益堅,以爲,我是君也,不能勝其臣乎?於是有好勝之心,好勝之心生,則必以爲,人君操獨斷之權,使威福,一出於己,而臣下不得與之,然後其勢可尊。於是有立權之心,立權之心萌,則以爲,臣之於君,有天地之分,而敢抗論務勝,必至於厲威以折之。於是有邪侫之臣,得以因隙而入,唯人主旨意而順之。人主方與其臣爭勝,而樂其助己,忘其邪侫,乃與之幷力,以勝忠直。噫!結邪侫,以擯忠直,安得不昏且亂哉?臣等伏覩,殿下嗣無疆休之基,操大有爲之勢,哲命之貽,正在今日,而玉體違豫,經筵久廢,不得接公卿、大夫,而獨與宦寺處,秕政多而公議不行,竊恐殿下好自用,而恥過好勝之心,從此生矣。臣等爲此懼,謹以今日先務之急者,條陳于左。一曰,謹好尙。楊賜曰:「王者心有所尙,雖未形顔色,而五星以之推移,陰陽爲之變度。」人主之心,幾微之動,而發見昭著如此,好尙之不可不謹審矣。箕子之陳《洪範》曰:「攸好德。」孔子之稱舜曰:「好問而好察邇言。」《書》曰:「好問則裕。」《傳》曰:「好善優於天下。」其不可無好也如是。《傳》曰:「好人之所惡,菑必逮夫身。」戰國之君或好臣其所敎,或好戰、好勇、好貨、好色,而終不能行王道。漢之君好淸凈無爲,而流於黃、老,好大喜功,而窮兵黷武,好綜核名實,而上下相欺,其不可有好也如是。人主不可以無好,亦不可以有好,顧所好如何耳。夫君者表也,臣者,影也。表立於此,而影必隨之。上有所好,下必有甚焉。好順從則侫臣進,而讒諂面諛之習成;好戲玩則巧臣進,而奇技無益之事作;好異端則術士進,而妖怪誕妄之風興。人主好尙,少有所偏,群邪類應,爭售其術,卒至於亂亡而後已,可不懼哉?殿下新臨黎庶,實一國觀望之時,尤不可不謹好尙也。比來,直言讜論多有忌忤,所好將不在順從乎?雕工畫史不時召集,所好將不在戲玩乎?橫費國鹽,不撤陵刹,所好將不在異端乎?殿下於此三者,雖不可謂好尙,其幾已著,巧佞欺詐之徒,必有窺伺之者,伏望殿下,洞察幾微,好其所當好,如《洪範》之好德,大舜之好問,以淸出治之源。二曰,任大臣。《書》曰:「股肱喜哉,元明起哉,百工熙哉。」又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君之於大臣也,猶元首之於股肱也。元首必須股肱,而成人,人君必資大臣,而爲國。古昔聖王莫不以大臣爲重,其未得之也,疇咨疇若以求之;旣得之,勿貳勿疑,以任之。舜之於禹也曰:「予欲左右有民,汝翼;予欲宣力四方,汝爲。」又勉之曰:「予違汝弼,爾無面從。」高宗之於傅說曰:「若濟巨川,用汝作舟楫;若歲大旱,用汝作霖雨。」又勉之曰:「朝夕納誨,以輔台德。」成王之命官曰:「太師、太傅、太保!玆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又勉之曰:「儆爾有官,以佑乃辟。」其君臣之情志交孚,君責任於臣,臣責難於君,可否相濟,共成雍熙之治。今之三公,卽殿下之股肱也。所與熙百工、理萬民者也,不可以非其人,而輕授之,亦不以廢其言,而輕忽之。比來,大臣進言,謾不採聽,或敎之曰:「大臣無言責也。」或敎曰:「政丞誤矣。」非但不納而已,加之譴責之辭,殿下獨不見皐、夔、稷、契、伊、傅、周、召之告戒其君者乎?大臣之道,固當如是。今之大臣,雖不得如古之人,殿下同寅協恭之義安在?且今置相,不厭衆望,廷論不已,而罷去之難,有如拔山,豈所謂:「疑則勿任,任則勿疑。」乎?伏望殿下,選置公輔,務存禮貌。三曰,納諫諍。古人云:「御史臺,朝廷紀綱。臺綱正則朝廷正,朝廷正則天下理。」陳堯臣曰:「天下所恃以安者,朝廷之紀綱。紀綱所恃以立者,臺諫之風采。」夫臺諫人主之耳目也。耳目不通,則無以廣聰明,而決壅蔽也。故明君、賢臣交相責望。有曰:「詔有所欲及,奏已得可,而於事不便者,皆不得以隱情。」有曰:「朕視卿如愛子,卿當視朕如慈父,有懷必盡,勿自隱也。」未嘗不以盡言責於臣。有曰:「后從諫則聖。」有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未嘗不以聽諫望於君,君不以聽諫爲難,而猶恐臣之不盡言也。聞一昌言</a>則拜之,見一善論則賞之,臣不以盡言爲難,而猶恐其君之不聽諫也。或攀殿檻而折之,或牽帝裾而止之。有疏十八上而爭之者,有待命百餘日而鬚眉盡白者。君而拜臣之言,似乎屈矣,而未聞以權之下移爲懼也。臣而牽君之裾,似乎抗也,而未聞以務於必勝爲責也。今殿下於臺諫,言雖讜直,而不譴之;事雖唐突,而必貰之。其所以待之之道,可謂得矣。然聽言或恥於見屈,聞過或吝於必改,連章累牘,曾不警省;伏閤廷爭,視爲常事。論之切則曰:「欲勝君也。」執之力則曰:「君無權也。」縻之以祿位,持之以歲月,職事久曠,糾察不擧,風采蕭索,紀綱解弛,甚非朝廷之福。夫設其官,使之盡言也。聽其言,貴乎必行也。若設而不言,言而不行,焉用臺諫哉?伏望殿下,舍一己之見,而以衆人之見爲見;去一己之智,而以衆人之智爲智,毋執自堅之心,務弘從諫之量,優納讜論,快從公議,以存臺諫之風采,以立朝廷之紀綱。四曰,愼刑罰。《書》曰:「天討有罪,五刑五庸哉。」又曰「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蓋刑者,天之所以討有罪,非人君所得自用,固不可少貸於有罪,亦不可妄加於無罪。有罪而貸,則爲惡者無所懲矣,無罪而加,則爲善者益以懈矣。武王之告康叔曰:「用其義刑、義殺,勿用以次汝封。」穆王之訓刑曰:「無或私家于獄之兩辭。」又曰「五過之疵,惟官、惟反、惟內、惟貨、惟來,其審克之。」古之帝王,莫不以刑罰爲重,討曰天討,刑曰義刑,欽恤之意,行乎其間,而無一毫私之,猶恐女謁害其公,干請傷其正,又以五疵申戒之,誠以刑罰不中,則人無所勸懲,而不得措手足矣。近者,殿下之刑罰頗有失中,或情非可疑,辭亦不逮,而欲施刑訊;或罪在故縱,辭證俱服,而反加恩宥。如尹埰、鄭溱等,得罪於先王,以干天討,臣子所共憤,王法所不赦,非殿下所得私也,而曲法以赦之,以廢天討,何以懲其惡乎?伏望殿下,明愼刑罰,勿徇己私,勿撓執法,務合中正。五曰,絶私恩。《記》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奉斯三者,以勞天下。」陸贄曰:「王者之道,坦然著明,奉三無私,以一有衆。」然則人君之德,莫大乎至公無私而已。傅說之戒高宗曰:「官不及私昵。」成王之訓百官曰:「以公滅私。」箕子告武王曰:「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張蘊古曰:「至公無私親。」蓋私之一字,帝王之所當先去,而痛絶之者,而歷代人主或蔽於私者,多以戚里、婦寺之恩,得以掩其義也。殿下於宮禁之中,私或勝公,恩寵無節。宦寺專恣,古今通患,而待之不嚴,曲貸擅啓之罪,濫許上馹之乘。乳保驕縱,國家大禍,而莅之不藏,良其疏屬,反過王后,賜其臧獲,竝占私賤。至於掖庭給使之賤隷,超授累級,是何殿下之施私恩,一至於是耶?示人以公,其弊猶私,況示之以私乎?臣等竊恐公道自此熄矣。《周禮》內宰之職,屬于大宰。諸葛亮亦曰:「宮中、府中俱爲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伏望殿下,動遵古者,務絶私恩,凡宮禁之事,悉與大臣議之,一從公道。臣等俱以無狀,待罪經幄。恩遇踰分,絲毫無補,區區素心,日望殿下立於無過之地。敢以管見,仰瀆聖聽,伏惟殿下,特賜省念。
傳曰:「疏云:『玉體違豫,久廢經筵。』予之廢經筵,以病故也。雖病,强欲使御耶?又云:『忌惡諫諍。』今以不可聽之事啓之,故不聽耳。若曲從則是權在臺諫矣。雖如是,而欲使曲從之乎?又云:『曲貸擅啓之事。』孝江本無罪,以臺諫固請,故命贖杖六十矣,何云曲貸乎?又云:『雕工畫史不時召集。』爾等有何所聞,而言之乎?又云有私情,爾等亦有乳母,豈無私情乎?又云:『宮禁之事,悉與大臣議之。』若然則雖飮食之事,皆與議論乎?又云:『不撤寺刹。』此指見性寺而言也。然此非予所創,乃大妃之命也。爾等何言之若是?」
3月26日
○甲辰,弘文館啓:「久廢經筵云者,臣等非欲殿下雖違豫而强御也。近因違豫,久不接公卿、大夫,頗有過擧,故云耳。忌忤諫諍云者,臺諫持論,雖事事從之,萬無權移之理。近日臺諫所啓,一不聽納,故云耳。召集雕工畫史云者,王者凡有工作,當付有司。近聞,畫員工匠或致闕內。臣等慮開戲玩之端,故云耳。不撤寺刹云者,指宣陵之傍佛刹。有私情云者,奉保夫人受一品,恩榮已極。不可濫加私恩,故云耳。曲貸擅啓云者,孝江、嚴用善等輩,不關攸司,擅自啓達,其罪甚大。殿下敎云無罪,故云耳。宮禁事,與大臣議之云者,《周禮》,內宰掌宮禁之事。如醫藥、服食,皆其職也,而屬之大宰者,所以防人主之私也。況如婦寺賞罰等事,獨不可與大臣議之乎?天子以四海爲家,諸侯以一國爲家。後世人主或以宮禁爲家事,而私之,有國之通患也,故云耳。願更加省察。」
○下臺諫箚,仍傳于臺諫曰:「廟制,卿等之言亦然矣。但其時,豈不商確,而遷恭靖于翼室乎?且今已與大臣議定,不可改也。」臺諫啓:「宗廟增室之弊小,文宗遷翼室之弊大。且《經濟六典》祖宗之法,而廟制必從晋、唐、宋之制。今文宗以四親,遷于翼室豈可乎?禮曹所啓,必詳考制,而大臣所議,乃偏見臆議,恐未考古制,且未見《經濟六典》而然也。請以臣等所啓更議。」又論啓鄭文炯、奉保夫人事,不聽。
○傳于臺諫曰:「文炯、奉保夫人族親等事,不可從也。且私賤事,卿等之言似聽本主請而言。」臺諫書啓曰:
臣等聞敎,不勝惶恐。奴主之分,若君臣之分,名分已定,不可紊也。是故,背本主、投他人,國有常典,不可輕毁。今者乳媪族親私賤過半,而殿下一從所啓,爲良人、爲布貢,任其所欲,彼輩孰不欲輕背本主,投托乳媪耶?是奴婢背本主之風,由玆而起,此國家之大變也。臣等職在言責,觀國家巨弊,義不得默默。殿下反謂臣等聽本主之請而言之,臣等不勝痛悶。大抵君臣之間,誠意交孚,而有懷必達,不相疑阻。殿下此敎,實疑臣等,而使不得盡言也。臣疑其君,而不得盡言;君疑其臣,而不從其言,上下交相疑懼,則正論日遠,而快意、肆情之事,無所不至矣。殿下嘗御經筵,觀古之治者,而必慕焉;觀古之亂者,而必戒焉,慨然有意於隆古之盛治。然治亂安危之本,在於置相之賢否如何耳。殿下以庸劣爲相,是慕古之治者,而不究致治之本;戒古之亂者,而不知致亂之源也。大抵史臣必書君擧,若先書殿下以文炯爲相,繼書文炯庸劣猥瑣之實,則臣等未知萬世之後,謂殿下何如主耶?請速罷之,無貽後譏。增室之制,請更議于大臣。
傳曰:「文炯、奉保夫人族親事,不可從也。廟制當更議之。」仍傳于政院曰:「恭靖大王遷翼室,蓋不得已也。今於舊廟,不可增室,故旣與大臣議之,遷文宗於翼室,亦不得已也,而臺諫之言如此,何以爲之?其更議于前議宰相等。」
3月27日
○乙巳,臺諫啓:「自古人君國有大事,議諸三公;事有大疑,問于三公。苟非宏才碩德、明達事體者,不能一朝居也。文炯才識闇弱,器局隘陋。殿下力排群議,强置相位,非徒負乘致寇,國事日誤,而危亡可立待也。」傳曰:「文炯事,其更議于前議宰相等。」
○先是,對馬島致奠官金硉、致慰官張珽書啓曰:
臣等竊聞,往者本國使臣持禮曹書契,往對馬島,欲使其主拜受,島人言曰:「若係殿下之書,固當拜受,禮曹書契,何以拜受乎?」此言有理,不可以夷狄而慢忽也。禮曹書契,非合司僉署之文,乃一員相通折簡也。古今天下,奉使他國者,必齎詔勑制書,安有持該曹折簡,而謂奉命之使乎?今之書契,猶不若中朝禮部咨文。中朝禮部咨文雖到我國,安有拜受之禮乎?又安有中朝之使,只持咨文,而來者乎?然則持禮曹折簡,而稱爲奉命之使,欲拜島主,悖理之事也。臣竊觀去年權柱《日記》,島人之語曰:「新島主性甚似峻,行爲果敢。」島主亦自言曰:「拜受書契,無此前例。今爲尊官勉行,他日使臣之來,不復行此禮。」今來特送亦曰:「舊島主臨死謂頭頭人曰:『嗣子性行輕銳,恐不能善事朝鮮,爾等勉輔無替。』」觀其島主與其舊主之言,想必其爲人剛愎不遜者也。今持書契而去,島主果不拜,則處之實難。終或不拜,則臣等將何以處之乎?臣等妄意,齎奉敎書而去,則彼固無辭,在我亦不失體。若敎書爲難,以禮曹敬奉傳旨爲辭,亦或無妨。臣等歷觀古今奉使他國者,必有節鉞。我國家奉使外國,只女眞與倭國而已。前後奉使,皆無節鉞,此實闕典也。前者崔溥漂到上國,邊將疑爲海賊,爭欲殺之。當時若有節鉞,則何致疑慮?臣等伏願授之節鉞,以全使臣之體,鎭服悍虜之心何如?
啓下禮曹,禮曹回啓:「前此奉使對馬島者,皆受本曹書契而往。彼若據理言之,終不拜受,則辱命不小。近日兵曹通諭野人時,稱敬奉傳旨,今亦依此無妨。節鉞則八道觀察使外,堂下官不得受,今不可違制。」云云,命議于院相等。尹弼商、盧思愼、尹壕等議:「依禮曹啓目施行何如?」愼承善議:「倭人處書啓事,禮曹成送例事。然今島主性甚强戾,不拜受則辱命不小。依野人處通書例,稱敬奉王旨似便。且節鉞固不當人人而給之,若奉使異域則授之,一以示信、一以示威何如?」魚世謙議:「傳旨所以演王言,仗節所以示國威。王言不得不拜,國威不得不欽。使外國者,不可以朝中使臣之例待之。是在尊王命,而不在使臣之身。雖無前例,可以義起。依致奠官所啓,施行何如?」從弼商等議。
○尹弼商議:「野人地面,本無鐵物。野人爭欲買之,故《大典》泛稱鐵物,一切禁之。然豆錫則非正鐵、水鐵,可造軍器之物,其潛賣者,坐以死罪似未安。倭船修補板子、鐵釘,國家題給已久,今不可卒變。」盧思愼議:「鐵物禁不得賣外人,以其作兵器也。祖宗朝野人賜給鞍鐙,皆用銅錫,野人地面不産鐵故也。倭國則以鐵物所産之地,前此無禁。《大典》之法,恐專爲野人立也。」尹壕議:「白隱達倭人處所賣豆錫,非正鐵、水鐵之例,處絞似重。依鍮鍋剪子之賣之罪,論斷何如?然倭人所給船上什物內,鐵釘則權景禧所啓甚當。」愼承善議:「《大典》泛稱鐵物,而銅錫則不言。銅錫雖鐵物,非如正鐵、水鐵之例。其坐罪,當有輕重,依僭賣禁物條,杖一百,徒三年爲便。且倭人所求船板、鐵釘等物雖多,其來已久。若以粧造敗船爲辭,而請之,則固拒爲難。今遽以緜布、米穀充給則必生怨,姑從前例何如?」魚世謙議:「《大典》禁制條,泛稱鐵物,而其罪絞。正鐵、水鐵、銅錫之類,皆是鐵物,然不論立法本意,不論土産有無,不論禁制當否,皆置之死,實爲未安,刑曹啓稟宜矣。野人地面不産正鐵,祖宗朝賜給之物,皆用銅錫,倭人則不然,凡銅錫皆出於倭人。今資其流而禁其源,不亦顚乎?以此言之,賣豆錫於倭人之罪,在所當恕。且堅甲利兵,無過於倭人。奚賴於我國船板、鐵釘,而曲爲之慮,廢舊例而起新嫌乎?」從尹壕議。
○尹弼商議:「臣於永安道一不來往,未知形勢。但營衙前之弊,人多言之。本道及平安道,當待之以別例,不可視同他道。俊等所啓,似合事體。」盧思愼、尹壕、愼承善議:「依成俊、李季男所啓,施行爲便。」魚世謙議:「臣未知永安道軍士衙前事體,然嘗爲平安道觀察使,兩道大槪一體。平安觀察使衙前,皆是軍戶,赴防時則監司擇留可任者,餘皆赴防。永安亦依此例,皆作軍戶,無事則在營,有事則赴防,大禮無害,不必分壯弱,爲閑良之窟穴。且本道軍士非南道之比,强勁耐寒,誠爲國之爪牙。其存撫節目,令兵曹擬議施行何如?」從思愼等議。
3月28日
○丙午,承旨等啓:「倭人給鐵釘便否,前日議于大臣,則皆議可給,領敦寧獨議不可給而從之。臣等以爲,倭人非野人例,剛鐵乃其土産。豈必以我國所與鐵釘爲兵器乎?殿下新卽位,島主亦新立。若以瑣瑣之故,而不給則恐生釁也。」命從世謙議。
○承旨宋軼啓:「今日刑訊無赤事干人,則皆無異辭。今但問無赤與其奴通奸,剌殺女子而已。事干人內,無赤奴婢居多。若服招則無赤必死,必不易承。且律有奴主相爲容隱之條,毁律而問之,亦未穩也。委官與禁府堂上曁臣之意皆以爲,勿指問無赤事,但因其疑端,而窮訊得情,以正典刑則快矣。」傳曰:「可。」
○傳曰:「凡《大典》決訟,大中小事各有日限,而官吏等不無故爲遲滯,以致冤悶之弊。今後更加申飭,毋或遲滯。」
3月29日
○丁未,傳旨禮曹曰:「《大典》禁制條註云:『兩界浦所及客館潛賣鐵物者絞。』所以爲其藉外寇,作兵器也。但不分言正鐵、水鐵、銅錫,而泛稱鐵物,如銅錫雖名曰鐵物,非水鐵、正鐵之比,不可做兵器。所謂鐵物,似非謂銅錫也。故祖宗朝野人賜給鞍鐙,亦且不禁。況銅錫乃倭國土産,國家今資其流,反禁其源,置之死地,不亦顚乎?前此有賣鍮鍋及剪子於野人者,只科杖一百。今後潛賣銅錫於倭、野人者,亦依此例科斷。」
○義禁府探得柳仁洪與其妾無赤相通諺簡及諺簡傳通等人,取招以啓,王覽之,卽下政院,仍傳曰:「今觀諺書,仁弘必敎之。以此觀之,萬無直取之理,雖至刑訊,必不肯服。天下安有如此之事乎?該管承旨及禁府堂上如不得情,則不得辭其責,其速窮詰得情。」又傳曰:「仁洪雖文臣,其心行如此,安能事君?予意仁洪甚不仁者,於卿等意何如?」承旨等啓:「聞其女剌殺,則雖與正嫡同居,尙且疑之,況仁洪率妾而居,其家道之不嚴可知。女子之死,身不在郡,則固當驚動疑慮,窮問致死之由,而乃反不爾。及其喧播推鞫之時,雖至愚者,亦當覺悟。乃至禁府門外揚言:『女子自刎,非我妾殺之。若使受杖,有身之妾恐或致傷。』云云,臣等亦常言仁洪無狀,今見諺簡,尤知其實。上敎甚當。」
○尹弼商議:「當初鄭文炯拜相時,下議于臣等,臣等啓以可任。今臺諫駁議,幾至數月,猶不止也。臣恐文炯明有不可任之實,而臣未及知之也。」尹壕議:「文炯其不合政丞與否,臣未敢知。」愼承善議:「文炯歷仕累朝,未聞過失。然臺諫深論不可,連月不已,若或不聽,恐無退期。姑從臺諫之言何如?」魚世謙、尹孝孫議:「文炯歷仕累朝,久著名稱。臣本庸劣,不能知其不可任也。但臺諫累朔廷立,久廢本司之務。若不得請,勢不中止,姑從其言,以伸其氣。文炯雖遞,必不下領中樞,聖上待遇之禮不替,庶幾兩全。」韓致亨議:「文炯先朝舊臣,歷仕已久,未聞過失。」李克墩、申浚議:「三公任重,必須才德俱備,然後授之,則世孰能當其任哉?如不得全備者,則可思其次也。文炯歷仕累朝五十年間,未聞有顯過。」成俊議:「人之才品,大槪相同,其出衆者,自古難得。古之三公,豈能皆得公輔之器,合於衆望者乎?文炯少登科第,歷踐華要,雖無碩大宏博之才,亦非席門蔭因緣請托而陞者。今雖遞文炯,恐未得出其右者。三公進退,不宜輕易。」李世佐議:「文炯耆老舊臣,歷仕累朝,未聞有某事不堪其任。宿德重望,固未易得。」柳洵、趙益貞議:「文炯歷仕累朝,無顯著過失。雖登輔相,似無不可。況才德全備,允洽人望者,世不多得。然臺諫皆以爲不可,連月守闕,交口不休。臺諫淸論所在,三公之位,豈被論者所宜居乎?從其言遞之,亦文炯自安之地也。」朴楗議:「置相廢相,國家重事。當初收議大臣旣相之,今無可廢之事,而廢之,於朝廷大體何如?擧平日一言之失、一擧之過而論之,豈有全人?無求備于一人,此帝王用人之美意。」申從濩議:「文炯物論素輕,今拜台司,臺諫伏閤極言,已踰旬月,其不合公議可知。使公議不伸,非朝廷美事。」李季男議:「文炯歷仕累朝,未聞過愆。及登台輔,臺諫以不合於相,請罷不已,是必未副朝望。」許琛議:「三公鼎足承君,其任至重,況殿下初政乎?文炯雖未有過惡,亦未聞有公望,臺諫之論爲此故也。近日置相非一,而在他人則不言,在文炯則言之,其爲公議可知。」安琛議:「相不可輕置,亦不可輕廢。故前議以爲,文炯旣無顯過,當以責成。然臺諫堅執不可,伏閤請罷已逾月,其勢不見聽納,則終必不止。凡人做小官,一被臺駁,則必懷嫌,不得安意治職。況三公居具瞻之地,其可爲公議所擯,而靦然行相事乎?且文炯性剛,雖使就職,必固辭不就,期於得請而後已。」傳曰:「予所以問之者,欲知文炯可任、不可任耳。大臣當以心公議,決定可否,而今觀群議,不以實對,乃以臺諫之堅執爲辭,是慢予之問,而畏臺諫也。可任與否,從實更議。」
閏三月
閏3月1日
○朔戊申,尹弼商議:「文炯可任與否,當初議相時,直情以啓。但今臺諫論駁甚牢,恐臣之聞見未及,故議之如是耳,豈有他情?」尹壕、愼承善、韓致亨、申浚議:「文炯早登科第,歷事六朝。出將入相,少無所失,其可任也無疑。」魚世謙議:「文炯爲人,如前所啓。歷事累朝,別無不可任之咎。然臺諫論駁不已,則文炯何顔就職?假使就職,非徒臺諫論執不置,於大體未使,請如前議施行。」成俊議:「大抵才德出衆者,世不多得。文炯立朝五十餘年,歷事六朝,雖無出衆之才,亦未聞過惡之名。固非席門蔭,因緣僥倖而得者。今以無其人,闕其位則可。如或遞之,必未得出其右者而代之。況三公進退,不宜輕易,故臣前以此意議啓。」柳洵議:「文炯早年蜚英,歷敭中外,未聞有愆,而年至耳順,精神不耗,位登一品,資望亦崇。宰輔有闕,猶足以代之。且置相罷相,亦不可輕易,然文炯久爲臺諫所沮,莫膺寵命者,豈無不合之實,有以自取乎?如或改卜難其人,則古人亦言:『宦不必備,惟其人。』」朴捷議:「文炯作相,與大臣議而決定。大臣之議,亦公議也。文炯自祖宗朝,歷任中外,而無過擧,其心勁直,豈宜輕易罷相?」李世佐議:「如古公輔,調攝陰陽,碩德重望,求之當世,未易多得。文炯雖非碩德,前亦歷任,未聞有不堪其事。耆老舊臣,任相何妨?」尹孝孫、趙益貞議:「大抵知人爲難,臣固未知文炯不可爲相。但孟子曰:『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然後用之。』若不愜衆論,亦不可任。」安琛議:「大抵人之賢否,考已往行事之迹而可知。至於將來之事,則非聖人,不可知也。文炯出身科第,歷事累朝,任專中外,恪勤其職,位至贊成,無有過惡。以已往考之,則臣未知其不可任也。自古任輔相之職,而洽於人望者,世或有、或無,何可求備乎哉?文炯雖曰無休休之量,頗有斷斷之誠,臣意以謂,旣已作相,當任責成也。然臣之獨見有限,而臺諫之公議可採。」申從濩、許琛議:「三公不可不擇。文炯無公望,不爲物論所歸。須更擇重望者,以輔新政。」李季男議:「雖無碩德重望,人無曰不可,則任之可也。人不以公輔期之,則不可任也。置相國之大事,是在睿斷。」從世佐議。命召臺諫,以議意諭之。
閏3月2日
○己酉,承旨等啓:「臣等今觀柳仁洪推案,其辭多違端。且前日遣承旨下問時,不卽直啓,及出諺簡相通,情狀敗露,然後乃曰:『我實小斂後還官,故不見屍身。』云云。爲仁洪者但當徐觀其勢,以待其妾發明與否可也。今乃與妾通諺簡,敎誨發明之端,情甚綢繆,仁洪亦可刑訊。」傳曰:「仁洪通諺簡于無赤曰:『以我之故見囚,我甚痛傷。』云云,以此觀之,則仁洪非不知其謀也。且仁洪聞女子剌殺,固當惶遽,不但杖問衙奴婢,亦當問其妾,而今乃如是,予甚惡之。今日可先訊仁洪。」
○漢城府判尹李季仝、知中樞府事呂自新啓:「臣等亦與今日武臣堂上官試射之列。臣等今雖試射,有何進益?且臣等過蒙上恩,位至二品。每月朔望,永思殿陪祭,着衰哭臨,在三年內試射,心實未安。若不得已令臣等試射,則俟三年後射之何如?」傳曰:「軍務之事,雖在三年內,亦當不廢。卿等憚於試射,則當自已矣。予意雖射無妨也。」季仝等以啓事失錯待罪,傳曰:「其勿待罪。但予意如是耳。」
○臺諫啓:「鄭文炯事,初不必收議,而改之也,然殿下乃欲收議,故臣等退去待命。今已收議,若議有不純,則當斷然改之。」傳曰:「大抵人必賢然後,可以知人。予實無良,故未知文炯之爲不合也。」臺諫更啓:「今觀諸議,以爲可遞者多,而況左議政魚世謙、右參贊尹孝孫等議:『文炯豈肯安心就職?』同僚議之如此,文炯必不得靦然就職矣,殿下亦不得强置三公也。奉保夫人事,前敎云:『不可以私恩廢公義。』其減者只私賤十餘人而已,餘皆如舊,與前敎之辭異焉。且私賤謀欲背主,有關風敎,不可開路也。」傳曰:「卿等謂文炯將畏臺諫,而不能就職耶?奉保夫人事,卿等前日以名數猥濫爲言,故減者已多矣。」更啓曰:「三公之任重矣。雖一臺諫駁之,固不可安然就職,況不容於臺諫,不容於侍從,不容於六卿,不容於政府乎?是擧朝皆棄之矣。朝廷所共棄,而殿下排群議,强欲相之,不亦輕朝廷、賤相位耶?朝廷輕、相位賤,則殿下之勢亦輕且賤矣。奉保夫人事,私賤背主,關係非輕,請依前敎。」不聽,仍傳曰:「奉保夫人事,今觀卿等語勢,似乎聽私賤本主之言,而言之也。」臺諫更啓:「昔陽城欲毁白麻,德宗不相裵延齡;李甘欲裂詔書,文宗不相鄭注。至我朝成宗欲相金國光,大司憲金之慶獨論,而遂罷之,誠以重其任也。如文炯則非特臺諫駁之,而侍從、六卿、廟堂大臣,交口駁之。雖微官小職,見擠於同僚,則猶不可相容,況三公任大責重,非庶官、百司之比乎?同僚若左相魚世謙、若參贊尹孝孫等,皆以爲不可,而至云:『何顔就職。』則文炯與世謙、孝孫等,勢不相容。殿下欲相文炯,則必罷同僚之駁議者矣。以庸劣爲相,而罷世謙、孝孫歟?且奴主之分,猶君臣之分,名分素定,不可背違。臣等論執累啓,正爲此耳。殿下反以臣等,聽本主之言而啓之,臣等不勝驚愕。君臣之間,情志交孚,不可相疑。請益減其數。」傳曰:「世謙、孝孫之議,乃畏臺諫而曲議也。雖曰見議於同僚,旣有君命,何以不就職?奉保夫人事,亦不可聽。」
閏3月3日
○庚戌,臺諫合司啓:「昨敎云:『世謙、孝孫畏臺諫而曲議。旣有君命,文炯何不就職乎?』臣等以謂,世謙廟堂大臣,豈畏臺諫,而不直對乎?其謂文炯不合者,非徒臣等,群議皆然也。文炯旣不容於同僚,何敢就職乎?殿下亦何必强令就職乎?今大臣之議乃正議,而殿下反以謂曲議,則臣等恐大臣自此難於正議也,請速罷文炯。」傳曰:「前者尹弼商之議乃正議,而不合於爾等,故非之。今世謙等議,合於爾等,故謂正議,豈可乎?」臺諫書啓:
三公表率百官,雖被一人非議,固不可一朝冒居,況爲朝廷所共棄乎?殿下以世謙、孝孫之議爲曲議。今臺諫、侍從、六卿、政府,皆以爲不可,則擧朝之臣皆曲議耶?
御書曰:
予不審卿等之志。今卿等務欲自勝,若罷文炯,則非徒文炯憾憫,必爲後世譏笑,故予累日不允。今雖不罷文炯,亦豈安心就職乎?姑從卿等之言。卿等猶以重其黨、輕其君,自勝爲心,則百年宗社一朝而危矣。
臺諫書啓:
殿下快從公議,以罷文炯之相,臣等不勝抃賀。但敎之曰:「卿等重其黨、輕其君,自勝爲心,則百年宗社一朝而危矣。」臣等近日所啓,爲宗社、國家大計,豈有一毫重其黨、輕其君,以自勝爲心乎?臣等不勝惶恐。
御書曰:
非卿等則未能聞鯁直之言,予甚欣抃。卿等速退本府,以副我愛恤蒼生之志,毋或滯訟,無有冤抑。
閏3月4日
○辛亥,以鄭文炯爲領中樞府事,權鈞司諫院正言。
閏3月5日
○壬子,盧思愼、尹弼商議:「廟制,臣之前議已盡,今不可更議也。文宗不可遷出翼室,前議已盡。」尹壕議:「文宗大王位次,前議已定。」魚世謙、韓致亨、成俊、柳輊、申
浚、趙益貞、成世明議:「臣等以爲,禮官所啓,實合禮制。但舊廟不可輕易改造,故成宗不得已遷恭靖大王於翼室成宗豈不詳慮乎?今獨於文宗陞遷時,必欲增室,前後不同。是抑先王之所爲,而揚今之美也,似乎未安。」李克墩議:「臣當初非不知歷代增室之例與四親之不可遷翼室,但舊廟不可輕易改構,故不得已依恭靖王例,遷翼室爲議。恭靖王於成宗,亦在四親之列,而成宗亦不敢增室。且宋朝又有翼室奉安之例,則今遷文宗於翼室,不可謂無稽。臣妄謂,依前議爲便。」朴捷、金敬祖議:「宗廟增室,雖有所據,然因時宜,出於不得已也。神道尙靜,今若增室,則移安各室神位於咫尺之地,而擧大工役,其可安乎?恭靖大王遷於翼室,乃出於不得已也。其時若可增室,而無其議,今議以文宗神位遷於翼室者,正以增廣舊廟,動搖神靈爲重也。」尹孝孫議:「廟制前議已盡。今更思之,遷于夾室,一時權宜之議;增修一室,萬世迭遷之論。」李季男議:「文宗大王與世祖大王同爲一世而親未盡,遷於翼室,於義未安。依禮曹所啓何如?」許琛議:「臣前議以爲,文宗親未盡,未可出寓翼室。依唐、宋故事,欲修廣宗廟,增其室數,而禮官亦以此爲啓,皆出於不得已也。然朝廷難於改作,國論已定,不容更議。」安琛、金諶議:「臣按,殷之陽甲,唐之中宗,皆親未盡,而別廟祀之。今文宗大王雖在四親之列,於宗廟序次,宜享別廟,而有所難行,故欲奉安於翼室,享禮依舊,不爲無據,而在所不得已也。必欲增室,則臣不敢輕議。」權景禧議:「臣之前議略曰:『禮官之議,以太祖爲一世,太宗爲一世,世宗爲一世文宗、世祖爲一世,德宗、睿宗爲一世。若祔成宗,則爲六世,而非諸侯五廟之制。故請安文宗神主于左翼室,世祖以下次次陞祔。此議非是,文宗、世祖以兄弟,同昭穆爲一世,則文宗雖出,世祖猶在,而若祔成宗則猶六廟而非五廟也。臣意以謂,太宗大王以功以德,卽周之武王也。倣周家文、武世室之制,別建一廟,奉安太宗神主,百世不遷,則不拘於廟數,而世宗以下可以次陞祔,爲五廟矣。臣之前議已盡,無復更贅,然隨世增室之議,則傳至千萬世之後,增室無窮,後弊亦多。」尹慜議:「遷文宗於翼室之議已定,況晋、唐、宋之制,廟數室數,多小不同。此亦創爲無稽之制,不可謂之歷代已行之良法。」從弼商議。
閏3月8日
○乙卯,傳于承旨宋軼曰:「羅潤經道遇仁洪,言其妾刺殺女子之事,則仁洪於此,可以解悟,況其弟仁濡又言之,則在家奴僕當一切窮問得情。非徒不問,反爲其妾,指示發明節次,至以其女失行自殺,密通諺簡於妾,而委遣承旨下問,又不直對曰:『女子自刎。』則其女被殺之由,仁洪必與知矣。其往禁府,窮詰以啓。」宋軼啓:「仁洪言:『臣旣聞潤經之言,又臣之奴子聞於路人云:「草溪之妾,剌殺其嫡女子。」臣始聞而思之,女子之死,適在臣出外之時,且不待臣之還,經卽小斂,殆可疑矣。然以家門不祥之事,不欲騰播人口,而又恐妾以疑似之事得罪也。假令女子雖實自刎,人將歸咎於臣以爲,專不顧恤而然也。故臣惡是而匿之耳。』」傳于承政院曰:「仁洪慮其妾曖昧得罪,是重妾輕女。凡人見禽鳥之死,當惻然,究其所以致死之由。今仁洪見女子刃死,而略不傷痛,顧乃與妾誣飾虛辭以爲,女子發狂自刎也。又嘗敎婢僕曰:『若或推問,以此答之。』使發懷孕六七朔之言。以此觀之,仁洪必與知其謀,不肯直言耳。其以此窮鞫。」宋軼啓:「八月等,與其女子同宿一房,必知剌殺之事矣,不肯直招,必與謀者也。若不窮訊,而脫漏綱常之罪,則甚不可,請限輸情刑訊。」
閏3月10日
○丁巳,西陵君韓致禮啓:「臣嘗推捉買奴謁同于驪州,牧使鄭誠謹詆臣爲盜賊。臣本無才德,而自世祖朝濫蒙上恩,位至一品,且連戚里,思欲無忝門閥。今臣以王妃之弟,遽得盜賊之名,痛心罔極。靦然在職爲難,請辭。且誠謹曾爲弘文館時,請囑慶尙道監司,濫占晋州官屯田,是誠盜賊也,而反謂臣爲盜賊,不勝痛心。」仍俯伏爲痛哭之狀,傳曰:「其勿辭職。」仍命承政院,召誠謹問其由。承旨等啓:「致禮以自已之事,違法來啓,固不當矣。又摘人過失,以相報復,殊失宰相之體,請鞫科罪。」傳曰:「俟誠謹來,則可知其由矣。」致禮庸瑣貪戾,以戚里位至一品,聞人有美物,百計取之。
閏3月12日
○己未,王大妃幸領敦寧尹壕家,以壕病苦故也。
○賜尹弼商、盧思愼、鄭文炯、孫舜孝几杖。
○傳于承政院曰:「今領敦寧病劇,而大妃親幸其第。予意以謂,湯老之罪旣不錄案,宜給職牒。」承旨等啓:「當推鞫時,湯老托病,妓亦逃避,未得刑訊取服。然證佐俱服,行賄之物皆現,而朝廷皆以放還爲速,今不可給職牒。」傳曰:「雖給職牒,豈可遽敍?」承旨等曰:「湯老以戚里至親,方在初喪,忘哀宿娼,聞者莫不痛心。其得放還,聖恩已極,不可遽給職牒也。」
○下良女勿金推案于承政院曰:「切隣、管令等,雖皆云歐其母,然勿金受刑訊十六次而不服,其母亦累上言訴冤,則不可加刑取服。其議于院相及政府、六曹。」
閏3月13日
○庚申,下御書于承政院曰:
予遣宦寺,見廢妃之墓,頹崩累年不修,將出骸骨,至食于狐狸。雖士大夫之墓,不宜如此,而況千乘主之母乎?人子之情,所不忍聞,須擇吉年月時遷葬。其言不可者,罪不容誅。
仍傳曰:「廢妃之墓,不精究致祭,予甚傷痛,後勿如是。觀察使亦臣耳,可時時親祭。」承旨等啓曰:「遷墓事,請作傳旨,下禮曹。」傳曰:「可。且只祭俗節不可。今後亦行朔望奠事,竝錄于傳旨。前日議臣如安琛輩,作爲正直之議,甚不可。今若有以此爲不可,則是非予之臣也。」
○驪州牧使鄭誠謹承召而來,王命政院問前日韓致禮所啓之事。鄭誠謹啓:「致禮於相訟未畢奴謁同等家,送奴盡搜索家産,至奪隣居人牛隻、布貨,其隣人伸狀訴冤。臣發差捉致禮奴仲山等問之,仲山等俱服其實。臣意,仲山等非但侵虐其主奴婢,至奪不干人牛隻、財物,謂無異盜賊。伸報監司而已,亶無指致禮爲盜賦之語。孫舜孝乃臣父門生,常致敬臣父。臣於丙午年受假往晋州榮墳時,舜孝以觀察使,往參墓祭後,卽招判官李繼命曰:『吾恩府祀堂在此,欲得一田以助祭。若有沒官之田,則給之何如?』臣避席言曰:『吾奴婢居此地,雖雜役,嘗不請於主守以祈免。今若給田,則官吏及鄕人必以我爲乞,請須勿給。』舜孝大言曰:『一心尙存耳,何嫌之有?』繼命曰:『有身死僧水田在一息之地,纔落種十斗,此可給也。』舜孝曰:『此田雖薄,可給之。』舜孝慰臣訖,仍詣父祀堂,設一果奠一酌,下淚言曰:『只得薄田助一祭,表吾誠耳。』臣長兄忠謹亦泣而謝之。只以此田在遠地,給人竝耕,以資祭需。兄死後,奉祀之子亦至今繼受。」傳曰:「今觀誠謹之辭,於守令之道,未爲非矣。西陵君有何所聞,而如此來言乎?無乃未遂所欲而然耶?其召西陵君,與誠謹面質。且水田許給事,召孫舜孝、李繼命問之。」承旨宋軼啓:「臣意以爲,致禮之告訐,甚非美風,誠謹之言,亦豈皆取信乎?必須卞其是非。兩人之辭,下法司卞正何如?」傳曰:「可。但舜孝、繼命召問可也。」判中樞府事孫舜孝,承召來啓曰:「臣爲判決事時,鄭誠謹爲司評,其爲人甚正直。成宗朝久侍經幄,屢進讜論,常服其人。其父陟,臣恩府也。臣爲慶尙道監司時,誠謹往晋州榮墳,臣亦參祭。其鄕黨言『誠謹無一畝之田,凡祭需,皆賴於兄。』臣卽招本邑判官李繼命曰:『欲得數外官屯田,給誠謹以爲祭田。』繼命以僧人水田來應。臣卽命給之,誠謹固辭不受,遂給其兄。誠謹孝子也。凡有寡女貧寒者,法當給田。臣以觀察使給孝子一田,此豈不可?」傳曰:「知道。」下旨于司憲府,致禮、誠謹是非,究實鞫問以啓。
閏3月14日
○辛酉,禮曹參判申從濩啓:「廢妃墓若遷葬,則必須先見山運,然後可擇吉月日,宜令大臣審定。但臣觀傳旨曰:『墳墓頹崩。』云云。其時成宗令所在守令護視,而今至此,請推鞫。且初卜葬時,臣三寸叔申泂以族親,往監其役。旣畢事來言曰:『國家葬禮甚厚,葬處亦好。』云云。成宗爲殿下萬年計,豈有小忽於其間哉?宜仍舊修築,此臣中心所懷,故敢啓。」傳曰:「前葬之地及遷葬處,山運吉凶,仍舊修築便否,須令遍審。」仍命洪貴達、曺淑沂往審。申從濩將己酉年成宗所定廢妃墓制啓:「成宗敎云:『只令所在守令,俗節致祭。』殿下若盡誠孝,則宜以私恩,別遣中官致祭而已,先王之敎不可違。臣其時爲禮房承旨,審知成宗之敎如此,而不取稟行之,未安於心敢啓。」傳曰:「鄕雖不言,予已知之。卿言如此,豈肯事予乎?」從濩啓:「臣其時出納其事,成宗之敎怳若在耳。今命禮曹商議,臣不可不啓稟行之。故敢達,不勝惶懼。」傳曰:「成宗之敎如是,故但至於斯耳。卿獨成宗之臣耶?不可言之若是。」
○傳于承政院曰:「成宗大王尙未祔廟,而又爲廢妃別令看山,則是竝興大役也。先遣大臣往審,若有頹圮處來啓,修築俟三年喪畢。令觀象監提調權景禧率地理官,更審他吉山,隨其山運,擇其吉年,遷墓可也。朔望祭亦自三年後始行。」
○委官左議政魚世謙、判義禁府事韓致亨啓:「柳仁洪云:『他無嫡子,唯一獨女,性又穎悟,常愛重之。』云云。屢以無赤過失告其父,以此無赤積怨,至於剌殺則有矣。今以仁洪爲與謀,命更刑訊,臣以謂,安有父殺其女之理乎?且雖手殺其子,律不過杖一百,或有徒年,豈可以子之故,而重刑其父乎?」傳曰:「仁洪今雖云愛重其女,安知素不愛重,而今乃飾辭乎?雖云父殺其子,罪不至死,豈可以是而不窮鞫其情乎?宜往訊之。」
○魚世謙、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議:「勿金歐母事,管領、切隣所告皆同,而招辭亦無異語。觀其事狀,其夫與母相歐時,在傍不救則明矣。其下手與否,但有嫌切隣數人而已,管領亦不親見,況其母自初辨誣,至今無異辭,此獄之可疑者也。旣刑訊十六次,今若期於取服加刑,則非罪疑惟輕之意,請減死。」柳洵、李克圭議:「子而歐親,極惡大罪。管領、切隣雖曰曾有讎嫌,誣之以歐母,被以大辟,固人情之所難也。其夫與母,捽髮相鬪時,勿金右其夫,而加手於母,固無疑也。此而不誅,將何懲惡?窮訊得情,以正典刑,懲一警百,刑政之宜也。」申浚、朴楗、申從濩、許琛、安琛、權景禧、金諶、洪碩輔、成世明、尹慜議:「管領、切隣曾有嫌恨,其母自初無異辭訴冤。罪疑當從輕典。」從世謙等議。
閏3月17日
○甲子,義禁府啓:「柳仁洪其嫡女被殺根因,累次承傳鞫問時不直招,罪律該詐不以實,決杖一百,徒三年,告身盡行追奪。」從之,命杖贖。
○承政院啓:「祖宗特重禁軍,其選內禁衛,必視其世系貌采。近來選法漸弛,厥數亦多,請令該曹,先視貌采,又試其才,以精其選。」傳曰:「可。」
○掌隷院啓:「《大典私賤條》:『相訟奴婢,元告被論中,自知理屈累月不現,再囚家僮後滿三十日不現者,始訟後五十日內,無故不就訟過三十日者,竝給就訟者。』之法,則奸詐之徒或奪人奴婢,或被告於人,利於時執,雖曲直分明,而僥倖萬一,旋卽回避,別立條格,以杜奸猾,而近來理直人,則獨立訟庭,幾滿三十日、五十日着名,而理屈人,則隱避伺候,幾盡三十日,至於二十八、九日間,卒然自現,以爲更端,以避日限。因此,連延歲月,斷訟無期。今後元隻始訟後,自知理屈,窺避不現,囚家僮十名以上,則其長立訟庭者,親著名字,勿更始,通計前後滿五十日,依《大典》決給,雖呈誤決,亦依本條,勿許聽理。且《田宅條》註云:『告狀而不立訟過五年者,亦勿聽,奴婢同。』之法,亦爲巧黠之輩,臨決之際互相規避,淹延歲月者而立。近來奸黠之徒,時方分辨垂畢,而回避不現,或一年一度,或二三年一度,隱然伸狀,至爲奸黠,且違《大曲》本意。今後雖連告狀,須以元隻俱現爲驗,且元隻中,散接托故不現者,亦以推捉公文,往復爲驗,以絶奸狡曠年持久之弊何如?」命議于院相及政府。
閏3月18日
○乙丑,承旨等啓:「臣等聞,內醫院奉事金公著以朴登玉所進醫瘡藥,試於其臂。臣等招公著問之,又觀試藥處,雖自云附灸處,非三里、曲池之穴。在醫方亦所不當灸之處,而敢自毁其臂,心懷巧詐,外若爲上試藥,實欲因此得達天聰,以要其君,乃言於承傳色也。昔齊王云:『盡嘗天下之味,獨未嘗人。』易牙殺其子以進,齊王賞其功,而疑其心。今公著之用心,亦類於此。雖醫員,心術不可不正。若心術不正,則非徒醫術從而不正,利之所在,何所不爲乎?如此奸狡之人,不可近也,請黜內醫院。」傳曰:「此人頗解醫術,不可遽黜。」承旨等更啓,命議于政丞等。
閏3月19日
○丙寅,承政院啓:「柳仁洪已徒役于造紙署。臣等以謂,事犯綱常,不可在京城,請移配于兩界。」傳曰:「可。」
○承旨宋軼啓:「新寧鄕吏等罪當律文謀叛條。自首減二等,杖流遠方。」仍啓:「鄕吏謀歐守令,大關風俗,前者光山、昌平或降或革。今若不痛治,無以懲後。」命議于政府、六曹。
閏3月20日
○丁卯,對馬島致奠官金硉、致慰官張珽拜辭,仍啓:「前日權柱奉書契以往,今島主云:『今則爲尊官,勉行拜禮,他日使臣之來,不復行此禮。』故臣等前者請改書契爲敎書,得蒙允可,今承文院亦以書契例書之。臣等聞,新島主性甚桀驁,雖言之反覆,終不拜焉,則將若之何?雖久留旬朔,必受其拜而復,回還耶?卽將書契而還,不辱君命耶?」承旨權景祐啓:「前者國家於建州衛通書時,兵曹判書稱敬奉王旨,而作爲敎書。然建州衛本無通書之例,於對馬島通信致慰非一,而皆以禮曹參議書契行之。今新島主立,改爲敎書,彼必疑之。臣意以謂,島人皆賴我國而生生,雖持書契而往,萬無不拜之理也。」傳曰:「書契固善。其久留必受拜及不拜卽還當否,議于政丞。」承旨等啓:「臣等之意,雖議于政丞,必無廟算。在硉等隨宜處置,難可遙度。國家已擇人遣之,不必收議。」傳曰:「可。」
閏3月21日
○戊辰,以鄭文炯爲兼領經筵事,洪興戶曹參判,李季男大司憲,鄭眉壽忠淸道觀察使,洪碩輔戶曹參議,李克圭兵曹參議,鄭叔墀掌隷院判決事。
○永安北道節度使李朝陽馳啓:「今潤三月初一日,到穩城,招加訖羅來居兀狄哈中樞也堂介等及柔遠鎭城底來居李夫弄古等,與上項人等,保授兀良哈中樞阿令介等問曰:『汝等去冬初來時,卽令鎭將勒還本土,而汝等請居甚切,時且冱寒,遠路還歸,慮恐凍傷,姑使許留。今更思之,兀狄哈等萬一作耗邊鄙,則我必以汝等爲嚮導,歸罪於汝。當其時,汝等無由暴白,雖悔何及?今宜速往舊地,時時納款可也。』伊伊厚、其巢哈等答曰:『我等本非兀狄哈,乃女眞種落。故尼亇車等常侵責如奴,今若還歸,必爲兀狄哈所殺。寧死此土,不忍還歸。』又語之曰:『會寧城底斡朶里加他介與汝等有世讎,聞汝等來居,將欲報復。鎭將以汝等歸順之故堅禁,然亦終難止之。是亦汝等大患,莫若還歸本土,以加訖羅族類所居處,覓糧往來事,哀乞於兀狄哈,則彼必憐汝,不致於死。』伊伊厚等答曰:『加訖羅之地,他野人亦多居之。故欲與阿令介等爲國藩籬,永居此土。今已種春麰,爲久住之計。朝鮮治我不還之罪,斬我亦死耳;兀狄哈等怒我叛己,射殺亦死耳,等死矣。與其見殺於兀狄哈,寧爲斬首於朝鮮。』又語之曰:『汝等雖以春耕爲辭,汝等本事田獵,不專賴耕種而生。況今時候溫和,正當率老幼還歸之時。』伊伊厚等答曰:『我等誠意歸順而來。雖死此土,永不還歸。』又語之曰:『汝當誠心歸順,則我國南方內地,多有可居處。今宜內徙,以安生業可也。』伊伊厚等答曰:『我等本女眞之種,族類等多居此土,故欲居而來。不願內徙南方。』又語之曰:『觀汝不願內徙,汝等歸順之言,非其情也。若誠心歸順,則何憚內徙?汝等去留利害,已詳言之,其速還歸。』答曰:『我等居此則凡事變、體探等事,盡情進告。若强令還歸本土,斷不可還,必於蒲州火剌溫等處入歸。但我等歸後,若某處有變,則不無後悔。』又語之曰:『若遲留則將汝頭頭人及保授人等,囚禁治罪,斯速還歸。』又以是語柔遠鎭城底來接多湯介、李夫弄古、撤知古、所巢古等,答曰:『我等來此已久。今以新到之例,竝令還歸,心甚悶焉。況我等出來後,兀狄哈等怒我逃躱,殺我兄弟,我若還歸,亦必遇害。雖死此土,不忍還歸。』又據上項條件,再三開諭,多湯介等答辭如前,拒之甚切。又語之曰:『汝若誠心歸順,則我當轉啓朝廷,於南方給廛居生,不爾當歸京侍朝。』多湯介等答辭,又如伊伊厚。又語之曰:『若遲留則非徒汝等,保授人竝令拿囚致罪。』又語阿令介、馬加茂、羅陽介等曰:『爾等保授伊伊厚等,本非永許居接。但去冬嚴寒時,慮其凍死,未卽督還。今宜勒還本土,勿令久留。』阿令介答曰:『今來人等多有驍勇之人,我爲此處部落將帥,常率此輩。凡干體探事變,相與盡情爲之。若今還送,此輩必往蒲州。我以將帥,恨失此勇軍耳。』馬加茂答曰:『李夫弄古作壻,同居已久。他人等亦皆右人族類,雖畏國令,於人情勢難。』又語阿令介曰:『汝雖以失伊伊厚等驍勇人爲恨,此輩不來之前,汝亦爲將已久,豈賴此輩乎?且蒲州火剌溫入歸事,甚爲不可。汝與尼亇車讎怨已久,此輩來居此土,尼亇車等怨汝尤甚。莫如親率,送至亐知岾。』又語馬加茂、羅陽加等曰:『當初李夫弄古等出來時,已令鎭將還本,而汝等至今遲留,已爲有罪。今又因仍不送,則當治汝重罪。』阿令介答曰:『兀狄哈讎怨非我所畏,只畏國令,當卽督送。但此輩不還本土,必歸他處矣。』馬加茂等答曰:『阿令介所保授伊伊厚等,若還歸則我等保授李夫弄古等,亦當入送。』後又移穩城鎭,督令還本,同鎭回牒云:『三度遣通事督還,而淹延不卽出送。』卽招阿令介、馬加茂、羅陽介等,問伊伊厚等不卽出來之由,阿令介答曰:『里中來居伊伊厚等二十七名,亐知落後他堂介等五十七名及隨後出來其巢哈等四十七名,以國令督還,則伊伊厚等言:「還歸本土,必爲尼亇車所害,欲投火剌溫部落。但今農時,遠路起程,於彼地亦不得農作,生利爲難。欲於今居加訖羅西距一息許,南京川邊結幕而居,待秋入歸云云,今月初七日竝率妻子定歸」云云。又問阿堂只曰:『伊伊厚等及亐地落後人等,來到根因,則初卽告于鎭,而其隨後出來其巢哈等出來根因,則初不來告,無邊將處分,而許遇不可事。』詰問則答曰:『其巢哈於三月望到里中,前旣許伊伊厚居住,故意謂一例,而不卽告。』馬加茂、羅陽介等則曰:『里中來遇兀狄哈所巢古、撒知等十名。』李夫弄古等四名竝言將往居南京,率妻子出歸。』南京亦不遠之地,不可許接。更令穩城鎭督還本土,若淹留不還本土,何以措置?」命議于政府、六曹。
閏3月22日
○己巳,尹弼商議:「金公著依政院所啓。」盧思愼議:「進御之物,不可不愼重。公著試之於其身,以驗剌痛與否,亦醫職當爲,豈有他意?」愼承善議:「公著當試於瘡穴,而試於灸處,似涉顚倒。」魚世謙議:「大抵小人多才,姦人似忠,易以惑人。公著雖有醫術,其心未必不如政院所啓。其針灸處,則雖未的知,其情可知。此等人不可一日在御醫之任。」傳曰:「公著所爲,似乎姦詐,然無情之事,故從思愼之議。」承旨等啓:「臣等今觀諸議,皆以謂宜黜,而左議政力言其非。且上敎云:『公著所爲,似乎奸詐。』若旣知其爲詐,則所當遠之。內醫雖微,乃近侍之地,如此巧詐之人,不可一日居。」從世謙議。
○魚世謙、柳洵、申浚、成俔、趙益貞、申從濩、許琛、安琛、金諶、成世明議:「李銀山所犯誠不可忍聞,然律有正條,不可律外論死。但兩界空虛,無罪者尙且徙之,其應屬驛吏者,全家入送甚便。且邑有陵犯守令革罷,已有前例。況此新寧縣吏擧爲叛去,而又生兇謀,欲害邑宰者乎?罷屬旁縣,以懲其惡,以警其餘何如?」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議:「大抵斷罪,必須原情以定。今銀山等逃避之情,不過欲使嚴猛守令罷去而已,非謀背國家也,而刑曹以謀叛比擬,已過其情,況以自首者已置極刑乎?且沿革重事,若吏民有犯關係綱常之罪者,則或降號、或革罷例也。銀山等雖曰謀害守令,謀而未行,則不可以是革邑也。其首謀銀山及謀害守令諸人,可於極邊殘邑,全家定屬爲奴婢,餘屬極邊殘驛吏,亦足警後。」柳輊、朴捷、金敬祖議:「自首減等,自有律文,不可論死。光山人以射中判官,只降邑號。今新寧叛吏與光山人有等,不可輕易革之。新寧本殘邑,其十二人家口,皆全家徙邊,則此邑恐不能支持。」尹孝孫議:「今觀啓本,邑吏等非惟叛逆,謀害邑主,大關風敎,不可不懲。李銀山見同類被捉,自知終不可逭,勢窮現身,似不可論以自首。其應屬驛吏者,亦可全家徙邊。且本縣素殘邑,革屬旁縣,以警後來何如?」從世謙等議。
○魚世謙、李世佐、成俔、趙益貞、申從濩、許琛、安琛議:「伊伊厚勒還本土事,議已定矣。但其言曰:『欲徙他處,而恐農業失時。』云爾則情可恕也,義不可迫逐。在成宗朝童約沙等欲居滿浦江外,其時亦勒還,而猶從願俟秋入送,可依此例。但其言曰:『我等歸後,某處有變,不無後悔。』似乎玩我,然是在邊將臨時一言折之耳。如此小醜姦詐之事,朝廷不必一一遙授其辭。一委節度使,隨宜勒還,果有不得已,則令馳啓,取稟施行何如?」李克墩議:「彼言:『將投火剌溫蒲州後,有事變,不無後悔。』等語,皆是玩我之辭,不可以是自沮我策。當依前事目,令節度使反覆開諭,或戒勑,期於還本。但在成宗朝建州衛野人童約沙來居滿浦江邊,我國督還。約沙請俟秋收後還歸,國家亦從其請。今依此例,當語之曰:『汝言耕種收穫後移居,此言可矜。果若此時入歸,則恐其彼此失農。姑留此耕種收穫後,卽入歸爲可。』以是開說,聽彼人答辭,更啓取稟。」成俊、成世明議:「觀伊伊厚等所答之辭,似無還本土之意。我國防禦,兩界皆重,而平安道尤緊。今西移南京,勢必漸入蒲州,平安道被害,必加於前。姑令節度使審視去就形勢,如必將西移,而永無還本之理,則南景距鍾城不甚近,而兀良哈部落多居焉,不須强逐之。」柳輊、申浚、朴楗、尹孝孫議:「伊伊厚等來後,其類連續隨來。若是則勢將蕃息,必須勒還本土。今其言曰:『二十餘日程,火剌溫等處移居向意,但今農時,遠路起程,彼此不及生利爲難。所居加訖羅西距一息許南京,結幕居生,俟秋入歸。』云云則是服從朝命,不可迫逐。當語之曰:『在今農時,慮其失巢,不卽督還,秋成卽當發還事。』令邊將開諭,待秋督還何如?」柳洵議:「野人之性頑獷難移,惟利之從。今旣以移住近境爲利則雖百般曉諭,終無見還之理,不得已用兵威,勒還乃可。但今則種麥未收,不可迫逐之,待秋還本土事敦諭,使彼預知不得留之意,秋後遣有威名將帥諭還何如?」金敬祖、金諶議:「國家旣不許伊伊厚等納款,則拒之宜速,不宜姑息。更令邊將申諭前意,亟還本土,何如?」從世謙等議。
○尹弼商議:「掌隷院所啓,其於防奸、斷訟,雖似有益,法立弊生,古今通患。況《大典》不可紛更。」盧思愼、愼承善、韓致享、柳輊議:「依掌隷院啓目,施行爲便。」魚世謙議:「《大典》科條,至爲該備,而官吏用之自誤,欲立新科未便。如始訟後五十日內,無故不就訟過三十日者,竝給就訟者本意,元隻間始訟後,豈盡無故?故立五十日寬限。其間除有故日,以待無故滿三十日耳。五十日內,無故不就訟日數,已滿三十日,則奚待三十餘日、四十餘日,以至五十日,然後始用已滿三十日之限乎?假使四十八九日間,現身着名,而棄已滿無故之日限,又爲更端,則無斷訟之時,決非《大典》之意。此曉然可知,而官吏不察耳。且其立訟過五年之法,欲以元隻俱現取招爲驗,然元隻中以爲不俱現,則何能一時取招爲驗乎?故有前條。自知其非不現之法,惟散接不現人,以推捉公文,往復爲驗爲便。」李克墩議:「今審掌隷院所啓,皆是《大典》本意。因京外官吏奉行違誤,致此啓耳,依所啓爲便。但啓目內,再囚家僮滿三十日不現之法竝擧論,似未穩。未始訟累月不現,再囚家僮不現者,若於二十九日內,現身始訟,則其後雖不着名,當自依始訟後五十日內,無故不就訟過三十日者例,施行而已,不須竝論。且囚家僮十名以上爲限之法,非《大典》本意,尤不可擧行。」尹孝孫議:「先王成憲,不可以一時之議,輕易紛更。元告被論中,自知理屈,三十日將盡者,限內現身,則雖不得論以滿三十日不現,亦是元隻現身始訟之時告狀,告狀始訟後,或一年一度、或二三年一度,連續告狀,而官不取招者,亦不可論以立訟,皆是《大典》本意。且五十日內理屈窺避者,限內就訟,更始着名,斷訟無際。今後無故不就訟者,日囚家僮以警之,則自不得規避,而《大典》之法不毁。」從弼商議。
○判義禁府事韓致亨啓:「無赤事干莫莊、太山等已服,更無可問之事,今卽取供耶?待無赤服招後,取招耶?且莫莊雖云:『八月、德今等,與其女子於房內隔屛而宿。』剌殺之事,萬無不知之理。奴婢殺主之罪,至爲非輕。八月等若待無赤之産子而推問,則當在七、八月之間矣。然則已爲老獄,得情爲難。八月等今已病愈,加刑窮推何如?」傳曰:「莫莊等可先取招,八月等刑訊。」
閏3月23日
○庚午,承旨宋軼啓:「於律文罪過杖一百者,隨其輕重,量減杖數,而定徒役。臣考古史,徒役甚苦,且今中原之法亦甚嚴。我國家凡犯徒年者,或屬各驛、或屬造紙署、或屬司律院,欲其困苦之,使之悛心也。仄聞,今之定役者,專不赴役。如司律院則至私收其價,而不役之,有違本意。若外方則已矣,京中凡定徒者,時時摘奸,何如?」傳曰:「卿啓甚可。」
○司諫院獻納李懿孫啓:「今以金確爲慶興府使。確曾奉使黃海道,求索諸邑,載驛馬而來,事覺被罪,定徒役、奪堂上階,而猶自稱僉知,橫行全羅道,濫騎驛馬。觀察使權景禧嘗推覈,其狂妄有素。今除本職,恐撫夷失道,以生邊釁,請改正。南?事,亦不可不聽。」傳曰:「?事勿更言之。確事一有所失,每論之則無自新之路。其議于議政府。」
閏3月24日
○辛未,領議政愼承善議:「確前旣抵罪,後無悛心。今爲邊將,豈能鎭服?諫官之言不爲過矣。」左贊成韓致亨、左參贊柳輊、右參贊尹孝孫議:「依諫院所啓。」右贊成李克墩議:「臣素不知確之心術。其前所犯,果如諫院所啓。但曾聞,確有武才學術,若爾則追論前犯,終身廢棄,似非許人自新之義。且吏、兵曹同議注擬,豈無所見聞乎?」從致亨等議。仍傳曰:「確其換授京職。」
○承旨宋軼往義禁府,鞫無赤事干等來啓:「八月則不服,德今則供云:『初一日,無赤、莫莊等同在同叱珍伊房,招我指嫡女云:「彼猪兒除去可也。」我不應。初三日,無赤又語我曰:「除之何如?」我始諾。』」
閏3月25日
○壬申,雨土。
○都承旨權景禧啓:「富寧府使李允儉杖本鄕吏致死。其屍親訴本道監司,監司啓請追問,今已允下。富寧邊邑,不可久曠,請速遞之。」傳曰:「可。」
○兵曹判書成俊、參判許琛啓:「內禁衛等,命更揀選,而竝觀其容貌、族派。但其族派,臣等無由得知。且有身長而才不足者,或有體短而其才卓越者,以體短棄才甚未便。在世宗朝內禁衛等,先觀其容貌,然後試之,取其中有才者,而差之。然厥數或三十、或五十而已,故能充其數。今則元額多至二百,而才貌俱備者少。臣等意以爲,身體雖短小,若武才度越者,固當取之也。常時內禁衛取才,步射則取二百七十步,六兩則取八十五步。今則若體短人步射則射二百九十步、或三百步者,六兩則射百步、或百十步者取之。成宗朝內禁衛改試時,政丞、承旨往監。今亦依此。」傳曰:「可。但體短者步射則取三百步,六兩則取百十步。」
○承旨宋軼啓:「新寧縣叛吏,已定役于平安道各驛。但其戶長李銀山爲首謀叛,其罪應死,只以自首之律,減死定役,而與其子仁亨、仁碩、仁元,竝屬平安道中塲驛。若無罪入居者,則父子可完聚。今銀山等罪大,請令其父子等,分配于永安道極邊,使之困苦。」傳曰:「可。」
閏3月26日
○癸酉,持平李世仁啓:「今有旱徵,而民間宴飮無度,請禁酒。」傳曰:「可。」
○承旨等啓:「昨日雨土,在戊戌年亦有此異。成宗驚懼,卽下傳旨。今亦宜側身修行,以答天譴。」傳曰:「可。」
○慶尙道觀察使馳啓:「熊川居民等,於夫仁堂浦、滿山島等處,採石花而食,中毒致死。縣父老云:『去癸丑年春,居民等亦採食於此,男女毒死。』今後同島等處,請禁採捕。」命給米于致死人家。
閏3月27日
○甲戌,傳旨議政府曰:「天雖高,而日監在玆。故人事或失於下,天變卽應於上。雖曰天心仁愛人君,其譴告之意,豈不深可畏也?穀生于庭,雉鳴于鼎,此亦天所以啓商宗敬德之端也。今予德不類於先聖王,治不若于我祖宗,夙夜兢惕,惟不克負荷是懼,而於今月二十五日,乃有雨土之變,豈無所自?厥咎不在於民,不在於臣,斷在於予,良用驚懼。予雖不敢以商先哲王爲期,然其遇災而懼,側身修行之心,未敢寢食而弛。且其朝政之失,民生之瘼,亦豈忘于懷耶?但轉災爲祥,匪予一人所能堪,宜上下勤恤,君臣同寅而後乃可爾。凡我大小在位之人,體予至懷,各謹乃職,無敢怠忽,以答天譴。」
○捕盜將鄭有智啓:「麻田郡有平民李順亨率女子而居。强盜等聞其美,乃圍其家,燒火殺人,搶奪其女,請往捕之。」傳曰:「大抵捕盜甚難,欲執之於此,則逃往於彼。予意以爲,令八道密約期日,一時竝捕,則盜賊無所逃漏矣。其問于政院。」承旨權景祐、宋軼、李仁亨啓:「下敎似當。然雖四方一時竝捕,豈能盡捕?若所捕者,實爲盜賊則可矣,然許多郡縣守令,未必皆賢,而於搜捕之際,竝捕其所怨惡之人,則無辜之民,見陷者必多。況今農務方殷,恐其騷擾而廢農也。臣等意,但當申明捕盜之法可也。」承旨姜龜孫、愼守勤、丘致崑啓:「外方若一時竝擧捕之,則果或有竝捕無辜之人,然必推辨之耳。且外方非如京中,凡爲盜者,居民皆知,而畏不敢告捕。今若八道竝擧,而捕之則必盡捕同黨之人,而盜可少息。然此事偶一爲之耳。」傳曰:「若四方竝擧,則果如所啓,無辜之民亦或與焉。然今當農月,强盜橫行,刦殺民人,其弊爲尤甚。其令八道,一時捕捉。」
閏3月28日
○乙亥,左議政魚世謙啓:「臣伏見二十五日雨土後傳旨,辭甚切至。自古災異之見,未必不由於三公。臣以庸劣,不宜一日冒居其位,請辭免。」傳曰:「凡災異之見,豈但三公之失?由人君失德所致。今雨土之變,咎實在予,卿其勿辭。但恐下情不能上達,致此變異也。」世謙啓:「三公長百僚,一國之事無所不關。苟非其人,實難冒處,而以臣庸劣,充其位可乎?請亟罷臣職。且修省之道,修德爲先。人君修德,則百爲皆吉矣。政事有弛緩煩急之失,則必有其應,請考漢、晋、唐《五行志》,以究致變之由。」傳曰:「當令考之。但辭職則不可從也。」
○尹弼商、愼承善議:「廢妃廟祭文頭辭,依禮曹所啓施行,於情法似便。」盧思愼議:「廢妃在聖上爲親母,而祭文泛稱姓氏,未合情禮。臣意以謂,稱先妣,於禮爲當。」魚世謙議:「尹氏位號未定,不可遽以常時母子論,則國王稱諱,恐未安也。於此等大節,不可臆定。令弘文館廣攷古禮,參酌施行何如?」從弼商等議。
○馳書于濟州點馬別監鄭灝曰:
犯罪內官金舜孫於濟州殘邑,定軍役。常時毋得完恤,使之困苦事已諭。其定役困苦與否,備細摘奸以啓。
○馳書于八道觀察使、開城府留守曰:
盜賊盛行,傷害人物,甚非細故。須要窮極搜捕,以絶其種。然賊計多端,搜東逸西,未能盡捕。吾民之受害,無時可已,豈不痛心?玆於五月十六日,令諸道、諸邑,同日竝擧,欲盡捕魁黨。卿須密爲之圖,曲盡布置,使之於彼於此,往無所投,畢獲無餘。若措置之際,使衙前得聞,走透事情,則徒擾之而已。且爲民除害,而反害及良民,甚爲不可。若誣指平人爲盜,而收捕者,若收捕之間,因而潛奪人財貨者,當卽抵罪。
閏3月29日
○丙子,遣同知中樞府事鄭敬祖如京師,賀聖節。
閏3月30日
○丁丑,傳于承政院曰:「領敦寧尹壕病急,其子湯老雖給職牒,非擢拔收用之例。欲令還給,使悅壕心,竝慰大妃之志何如?」承旨等啓:「湯老得罪於先王,放還其家,得見病父,上恩已足。然在上斟酌耳。」傳曰:「其以予意,議于院相。」盧思愼、愼承善議:「湯老職牒還給甚當。」魚世謙議:「傳旨乃云非收用也則終必無可敍之理,不關於職牒還給與否。然大妃以尹壕之病,欲慰其心,此不可忍。宜姑給職牒,以副大妃戀戀之心。」從世謙議。
○傳于弘文館曰:「歷代人主,有崇佛而年代短促者,有不崇佛而享國長久者。如梁武帝</a>捨身爲奴,而卒爲侯景所簒,餓死臺城,此等人主之事,抄書以啓。」
○下御書于政院曰:
予以涼德,嗣服大業,鰓鰓以懼,若蹈虎尾,如涉春氷。然數年以來,水旱不調,災變屢現,是皆刑政之失,怨憤之所致。宵旰思慮,未獲寧居。欲凡中外百司,審刑察獄,無有冤抑,以副予仰答天譴。可以此意,下傳旨于議政府。
夏四月
4月2日
○己卯,承旨等僉啓:「長湍墓所祭文頭辭,合禮與否,令弘文館廣攷古制,無此例,故從尹弼商之議。臣等謂,雖出母,天親不可絶。《禮》有出母齊衰,杖期,心喪三年之文,則恐不可恝然於出母也。此實國家大事,一失其禮,必有後世之譏。弼商之議,出於己見,恐無所據。況魚世謙議云:『此等大節,不可臆定。令弘文館廣考古制。』臣等意,成宗聖旨,弘文館員素悉,宜令更考古制,上不悖先王制禮,次不戾成宗之旨,又不使殿下失禮,商議以啓後,更議于大臣何如?」傳曰:「以義言之,則絶不爲親。今此之擧,特出於私恩耳。昔文王見枯骨而埋之。今予亦以不忍之心,欲盡私恩耳。卿等言弘文館素悉成宗之旨,此言非也。然令弘文館議之。」承旨等更啓:「臣等伏承上敎,恐殿下或未悉臣等之意也。臣等非以墓所加土爲不可,蓋雖出母,母子之義不可廢也。若禮所當稱子,而不稱則亦所不可。故欲令掌典故者,博求古制耳。」傳曰:「予恐卿等以加土爲不可,故敎之如是耳。」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直提學表沿沫、副應敎李世銓、校理金詮、修撰李顆、正字成重淹議:「謹按,《禮》爲父後者,爲出母無服,心喪而已。其無服者,以尊祖敬宗,家無二主之義也;其心喪者,以天親之恩也。廢妃尹氏得罪於成宗,且成宗遺敎甚嚴。昔子思不使其子白喪出母,乃曰:『不爲伋也妻者,不爲白也母。』殿下於尹氏,固不得而母之也。然尹氏於殿下,有天親顧復之恩,母子之情終不可掩也。大義雖不可不全,而私恩亦不可不盡,須使恩義,竝行不悖。今墓所祭文頭辭,只稱國王諱,謹告尹氏云爾,則似拘於義,而廢所生之實,甚未安。臣等竊謂,宋英宗以旁支,入繼大統,而所生之父王,不敢稱考,而稱親。今宜倣此例,於頭辭只稱國王諱,謹告慈親尹氏,則旣不廢所生之實,亦不負成宗之志。」應敎洪瀚、校理成希顔、修撰任由謙、副修撰宋欽議:「謹按,《禮記》爲父後者,爲出母無服。釋之者曰:『爲父後者,不喪出母,重宗祀也。』然雖不服,猶以心喪自居,爲恩也。先儒論子待出母之事曰:『生則盡其孝,沒則盡其禮。』則子之於母,固當竭力其恩禮而已。廢妃得罪於先王,且有遺敎。若尊崇之典,決不可加也,然子無絶母之道。如魯之文姜,則與聞乎故大逆不道,故先儒謂:『絶不爲親禮也。』廢妃之事,竊疑非此之比也。若於祭文頭辭,如禮曹之議,於殿下只稱國王,於廢妃只稱尹氏,則是外而絶之也,豈以子祭母之情禮乎?殿下若不祭則已,如其祭則於祭文稱子、稱先妣,合於情禮也。謂母爲妣者,貴賤之通稱,何嫌之有?」命議于院相等。
○平安道觀察使李克均上書曰:
近承傳旨,再訪民苦。臣拙於文辭,不能悉陳民瘼,仰動天聽,粗述大槪。伏以,平安一道,近因失農,居民多受倉穀,不能還償。官吏等亦不謹於出入,耗欠亦多,會計元數,二十五萬三十二碩,而累年不納與耗欠之數,十五萬七百六十九碩。其耗欠之由,臣略知之。歲在辛丑,本道年荒民飢。朝廷令監司,發倉賑貸。時申瀞爲監司,臣爲節度使,瀞急於要譽,庫內陳穀,擅令簸揚,行者、商者苟納受記,則不問從來,皆令給之。又令各官敎授,分遣發倉。一日,臣適自寧遠到安州,時,日將暮。見一敎授,積米於庭而賑之,人民環聚,盜竊者不知其幾,而平壤則又甚焉。以此觀之,其耗欠豈守令及該吏庫子所盡盜乎?因此,分徵于該吏庫子,衙前督之不已,則西民幾何,而不至流移乎?非徒平壤之民苦之,如慈山、順川、中和、泰川、价川、咸從、肅川、江東、安州、朔州、江西、龍川、雲山、熙川、順安、昌城、碧潼、龜城、三登等官,耗欠米穀,大率十萬一千一百七碩,有司似難擅減也。臣謂,軍需雖重,民尤重。伏望委遣解事朝官,審其眞僞,特降德音,則西民從此樂生興事,頌詠聖德矣。
命議于院相。
4月3日
○庚辰,領議政愼承善啓:「近有雨土之變,且有旱徵,皆臣等不能調燮所致,請免。」傳曰:「災變之臻,實予之故。其勿辭焉。」
○尹弼商議:「臣之前議,出於已見,固無所據。今觀弘文館所啓,洪瀚等之議,似合於情。」盧思愼議:「臣已議宜稱先妣,今不更議。」愼承善議:「廢妃祭文頭辭,當依洪瀚等議。」魚世謙議:「大抵子之於父母,親疎奚間?然當稟父之命母不得與焉。況成宗廢尹氏,專爲萬世之計也。豈可不出三年,而遽違先王之意,例稱爲母后乎?只稱國王,而不稱諱,似合權宜。且處綸等議爲是,而稱國王諱,則恐未安也。」從世謙議。命禮曹於祭文頭辭,可只稱國王,謹告慈親某氏。
○尹弼商、盧思愼、愼承善議:「今觀李克均所啓,民之疾苦,莫甚於此,理宜更張。且身死勿徵之法,載在律文及《大典》,尙且徵之,實爲無據。然軍需,國家重事,不可輕易蠲免。令該曹商議後,更議何如?」魚世謙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克均所啓爲民也,其爲民亦爲邦家也。其意甚善,然國家恤民之仁,奚間於八道?八道民亦必有如此者,此在監司寬猛不一、守令操心各異耳。使八道必皆擧而核之,以均一國之民,則似乎煩擾,徒爲奸猾措手之地。克均所啓,似不當擧行。然申瀞一時要名之事,非徒一道知之,朝臣亦所共聞。克均素所詳知,發憤論啓,此大臣爲國爲民之計也,不可舍而不取。其身死者,一依法令施行,其見存者,或三分之一、或四五分之一減徵事,令戶曹磨錬施行。」從弼商等議。
○司憲府持平李自堅啓:「臣等聞,大妃將於十二日詣宣陵。禮無王后親祭之文,請停。且尹湯老,犯重罪,其放還已足,今又還給職牒不可。」傳曰:「大妃行幸,非有弊於民,此非下人所當言也。湯老事,領敦寧病重,故欲慰其心耳。」更啓:「大妃擧動,不宜輕也,而今欲行祭於野外,此雖出於至誠,然不可徑情而直行,當止乎禮義。湯老身犯重罪,不可還給職牒。」不聽,傳曰:「昔貞熹王后詣光陵時,朝臣無有言者,豈皆劣於今人乎?此事於政院意,何如?」承旨等啓:「王妃上塚,禮文所無。今之士大夫之婦,亦無上塚者。此擧雖出於至情,於義不合,則不當行。雖有貞熹故事,此特一時之事,不必效之。且大妃前年已拜陵,不可數行。」自堅更啓:「大妃此擧,臣等亦知其出於至情,不能自已,然禮文所無,不可行也。湯老免放,上恩已足,職牒不可給也。」傳于承政院曰:「今日憲府以王大妃拜陵爲禮文所無,而不可行。予意以謂,雖無禮文,然以禮文所無之事,權行於一時者亦多。大妃若在三年之外,則豈敢行之?今在三年之內,思慕之心,哀痛之情至切,故欲往拜耳。況有前例,今亦不可停也。然欲觀大臣之意,其議院相,毋拘於臺論而議之。」
4月4日
○辛巳,日暈。
○尹弼商議:「大妃拜陵,雖禮文所無,此出於不得已耳。況有前例乎?」盧思愼、愼承善議:「大妃拜陵,祖宗朝常事。此出於哀慕迫切之至情,恐非過擧。」魚世謙議:「王后拜陵當否,臣未知在禮文爲何如,若禮文所無,則恐未安也。大抵人情無窮,雖哀痛之至,必以禮節之。禮文所無之事,權行於一時,不若得禮之爲懿也。我朝雖有前例,其得失亦未可知。今踵而行之,後亦援爲以例,不顧禮文,則恐有徑情直行之失也。」傳曰:「此事不可中止。左議政之議,不分言是非,其疑畏臺諫而然耶?」世謙對曰:「傳敎有云:『權行於一時者亦多。』然臣意竊謂,權而得中實難。凡事一遵禮文而行之,則可以無失矣。大妃哀痛之心,豈以上陵而後爲至乎?臣意,專欲停幸,而議啓耳。臣雖無狀,豈敢畏臺諫,而依違獻議乎?」不報。
○禮曹判書成俔、參判申從濩、參議曺淑沂啓:「臣等前日以長湍墓所祭文頭辭,請稱國王諱,謹告尹氏,而議者云:『如此則是乃祭山川之例。』臣等謹按,我朝祀典,祭山、川、嶽、海、瀆,或稱國王,而書姓諱;或稱國王,而不書姓諱,臣等斟酌情義啓之。議者援濮王之事,而請稱慈親,臣等亦以爲未安也。濮王英宗所生之父,其稱親,宜若可也,而其時擧朝爭之,至以歐陽脩爲奸邪。況今廢妃雖曰天親,得罪成宗。殿下奉成宗之祀,則當絶不爲親矣。濮王之事,與此不同,不可援以爲例也。議者援子上不喪出母之事,而斷之曰:『尹氏固不得而母之也。』又引濮王之事,而欲稱慈親,慈親之親,卽母親也。若曰:『不得而母之。』則稱慈親可乎,稱先妣可乎?議者云:『《禮》有爲出母心喪三年之文,則不可恝然於出母。』此則指人子私恩而言,非關於稱親不稱親也。若以服喪而爲可稱親,則又有據焉,繼他人之後者,爲所生之父,只服期喪,宜若稱親,而先儒皆以爲:『不可稱親也。』人子於出母,生則致其孝,沒則盡其禮,其於私恩,無所不用其極。至於義之所在,則截然不可有一毫紊也。今伏覩傳敎:『大義、私恩竝行而不悖。』不必稱親然後,爲盡其誠孝也。臣等區區之意,請依前啓,稱國王書諱,而不稱親爲便。」命議于院相。俔等又啓:「成宗大王祔文昭殿時,所用小駕儀仗,恭惠王后祔文昭殿時,所用王后儀仗,已受敎皆造,然考古例,世宗大王、昭憲王后一時祔文昭殿時,則輝德殿在昌德宮內,與文昭殿隔遠。睿宗大王、章順王后祔文昭殿時,則章順廟在貞陵洞,亦與文昭殿隔遠,故別造王后儀仗。今永思殿距文昭殿至近,各陳大王、王后儀仗爲難。王后儀仗則只陳繖扇於大王儀仗內,一時進發何如?」俔又啓:「太宗大王、元敬王后神位版,自文昭殿詣陵所時,當用小駕儀仗,詣陵所之日,在成宗大王祔廟之前,當用祔廟儀仗爾,王后儀仗則只設繖扇於大王儀仗內,一時奉詣何如?」命皆議于院相。
○持平李自堅啓:「昨敎云:『大妃拜陵,豈有弊於民?』今農務方殷,使民修治橋梁道路。又聚公私船隻,累日留泊,是果無弊乎?以禮文所無之事,而弊亦如此。況前月有雨土之變,今亦有旱徵,非獨殿下恐懼修省而已,大內皆可警省也,豈大妃與中宮遠行郊外之時?請亟停之。尹湯老職牒亦不可給。」不聽。
4月5日
○壬午,尹弼商議:「據義則禮曹之啓爲是;緣情則雖稱慈親亦可,臣見道不明,故前後之議不同。」盧思愼議:「臣前議,宜稱先妣,今群議不一。此國家大事,不可輕易,宜令議臣,會於一處,廣考歷代故事,商確以定爲便。」愼承善議:「今觀禮曹更啓,似爲周盡。但不稱親,則國王書諱無據。廢妃雖於殿下有天性之恩,然曾已絶於先王,殿下不得而爲親,今先告事由祭,何遽稱諱,何遽稱親?然今改葬之擧,足見殿下不忍之心。凡有知識,孰不感殿下之誠孝?先告頭辭,今姑不稱親,不書諱,其於情禮兩無妨也。」從弼商議,稱親、不稱諱。
○司憲府持平李自堅啓:「王后上陵,旣無古禮。操史筆者,前年書大妃拜陵,今年又書大妃拜陵,則無乃有後世之譏乎?尹湯老所犯,宜錄案,而命勿錄案,其毁法一也。固當長流遠方,不數月而放還,其毁法二也。旣有大罪,固當終身禁錮,而今又命給職牒,其毁法三也。以湯老之故,三毁國法可乎?」不聽。
4月6日
○癸未,尹弼商、愼承善、魚世謙議:「成宗大王、恭惠王后祔廟時儀仗及太宗大王、元敬王后神位版奉詣山陵時儀仗,依禮曹所啓,施行何如?」盧思愼議:「大王、王后各有儀仗,凡百擧動,不可不備。況祔廟與赴陵大禮,不可省儀物。但祔廟儀仗,推移用之似可。」從弼商等議。
○持平李自堅論啓大妃上陵事及尹湯老事,又啓:「今聞,以鄭崇祖爲司贍寺提調。崇祖前爲戶曹判書,所行甚汚。司贍有利權,請速改正。」傳曰:「崇祖可換他司提調,餘不聽。」更啓:「大妃行幸,旣禮文所無,中宮隨駕,殿下迎駕皆不可。湯老之罪,殿下亦已悉矣,不宜給職牒崇祖前爲戶曹判書,減徵其奴和賣瓦價。又司僕寺所納馬價,以牧子徵布給之例也,而乃給司贍緜布。外方奴婢貢布尺數,已有定法,擅令加之。濟用監毛物,不至禿敝,而乃令和賣。田稅輸納車價,以久陳米給之者,國家用舊蓄新之意,而乃給新納之米,此皆崇祖聽人請囑,貪心所使也。雖他司,不可爲提調。」傳曰:「崇祖當改正,餘不聽。」
○司諫院大司諫李堪等上言曰:
謹按,《中庸》曰:「惟天下至誠,爲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天人相與之際,只一誠耳。伏覩,殿下臨御以來,宵肝惕慮,敬天勤民,未嘗少忽,宜致瑞應之報,而乃於農月,雨土且旱,日色如血。夫天之降災異者,非禍之也,乃所以仁愛人君,而譴告之也。前代帝王或遇災變,則規規於肆赦禱祀之虛文,而不應之以實,豈所以弭災變乎?殿下暫遇旱災,恐懼修省,甚於蹈虎涉氷,以刑政之失,冤抑之興,下咨政府,其所以同寅協恭,恪謹天戒者,無所不用其實也。臣等亦以應天之實,仰瀆天聽。一曰,勤經筵。臣等聞,君道莫先於稽古,稽古必在於講學。學不講則性理無以明,忠邪無以辨,治亂無以知矣。人君當日御便殿,召對老成,討論經史,涵養德性。又擇賢俊侍從,朝夕開陳善道,講劘治體,然後融會天人之理,馴到中和之功矣。高宗之終始典學,成王之緝熙光明,蓋爲此也。殿下卽位周歲,罕御經筵,是雖玉體違豫而然也,臣等恐殿下好學之心,未盡其誠也。二曰,納諫諍。臣等聞,自古國家,莫不以從諫而興,拒諫而亡。然忠言逆耳,駁議致憎。人君苟不開誠心以求之,和顔色而以受之,則孰肯犯雷霆、批鱗,樂爲之盡言哉?大舜之舍己從人,成湯之從諫弗咈,蓋爲此也。大抵人君卽位之初,雖樂聞直言,及其終也,寢不如初。殿下自踐阼以來,臺諫言事,固非一二,而殿下恥於見屈,吝於改過,自用之計或萌,好勝之心或生。伏閤連月,拒之彌堅,抗章陳疏,視爲徒文。言苟忤旨,震雷霆之威,事雖勉從,出於苟且,其與古之帝王,從諫如流;改過不吝者,何如哉?臣等恐殿下納諫之心,未盡其誠也。三曰,明敎化。臣等聞,敎化不明,人倫不正,則下之犯乎上者,無所不至,而國家之危亡繫焉。古之帝王,不患致治之不美,而患敎化之不明。大舜之敬敷五敎,成湯之肇修人紀,蓋以此也。今者戚里,冒衰宿娼,宰相宣淫無忌,家隷奸其主母,女奴殺其主女,妾乘其夫,賤妨其貴,陰妾邪謀,以害骨肉之恩,鄕吏叛邑,以謀長民之官,風俗傷敗,一至於此,良可痛心。臣等謂,殿下敦勸風化之方,不可不盡其誠也。四曰,愼用人。《書》曰:「無曠庶官。」又曰:「其難其愼。」蓋用人,所以共治天職,不可不愼簡也。成王曰:「立大師、大傅、大保,玆惟三公,論道經邦,爕理陰陽。」漢宣帝曰:「與我共理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三公而非人,則伴食尸位,何以能燮理陰陽;邑宰而非人,則碩鼠興剌,何以能承流宣化哉?今之三公,卽殿下之師傅也。近者置相,不厭衆望,物議悠悠,殿下之卜相,果謂愼乎?今之守令,卽殿下之所與共理者也。然許多州縣,豈盡得人?不恤民隱,浚其膏血,多飾廚傳,稱過使客,而致民怨咨,上干陰陽之和者,間或有之。前者陞黜之命纔下,而遂寢不行,殿下之選守令,果謂重乎?臣等謂,殿下於任用之際,不可不愼簡也。五曰,謹刑罰。《書》曰:「天討有罪,五刑五庸哉。」人君一刑一罰,固當明愼。尹埰等罪干天刑,決不可赦。非惟曲貸之,發言之人反加刑訊。湯老之竄,終身不返可也。竄之未幾,旋卽放之,放之數月,特還告身。寺人專恣,古今通患。孝江之罪,在所痛懲,而特從輕典,殿下之刑罰,果得其中乎?赦者,小人之所幸。前者屢降恩宥,縱釋有罪,殿下之施恩,果得其中乎?張允曰:「曲者幸免,直者含冤,乃所以致災也。」臣等謂,弭災之方,在殿下刑罰之得其中也。六曰,嚴宮禁。臣等聞,宸極晝嚴,乘輿天遠。非深嚴,無以爲尊;非禁戒,無以爲備。使內言不出於梱,外言不入於梱,所以限中外,而肅宮禁也。古人之謂宮爲禁者,蓋取諸此。宮壼之事,臣等所未知。但以近日之事觀之,乳媪干請而無忌,宦寺相踵而自恣。外家女奴,通籍出入,朝暮絡澤,坦易若途,是豈古人謂宮爲禁之義,成湯自警女謁之心耶?臣等謂,殿下之內治,不可不嚴也。七曰,重民力。臣等聞,古者役民,歲不過三日,所以重民力也。《春秋》於一門一觀之作,必加譏貶,以勞民爲重事也。當此旱乾,內則諸處營繕,驅禁衛之卒以役之;外則憑托進獻,興不時之徭,以病民生,傷和召災,未必不由於此。臣等謂,土木之役,宜亟罷也;不急之徭,宜可省也。弭災之道,在殿下恤民之盡其誠也。八曰,抑奢侈。《傳》曰:「儉,德之共也;奢,惡之大也。」文景儉以富庶,晋室侈以敗亡,此已然之明鑑也。近者王子第宅,僭擬宮掖,連姻王室者,爭尙華麗。下之人轉相慕效,婦人無貂裘,則不與會;家家非珍羞,則不接賓,圖婚納帑,多備綾段;逆婦迎贅,競勝富麗,是豈盡家積而手取?權勢橫求,以開賄門;貧賤跂及,以致愆期。非特士族然也,庶人服飾,亦極致美,此正賈誼之太息,識者之寒心者也。國家法非不美,禁非不嚴,而俗尙之侈,至於此極。古人云:「以身敎者從。」臣等謂,裁抑之道在殿下躬行節儉之盡其誠也。臣等以謂,天人之際,未易言也,若曰某事得而某休徵應;某事失而某咎徵應,則是膠固不通之論也。雖然,災不虛作,必有致之之由;變不自消,必有弭之之方,伏願殿下,勤經筵,以澄出治之源;納諫諍,以補袞職之闕;明敎化,扶植綱常;愼用人,申嚴黜陟;謹賞罰,以盡勸懲之道;嚴宮禁,以肅內外之限;重民力,以固邦本;抑奢侈,以革弊俗,而無一事不出於誠,則災異可弭,休祥可致矣。桑穀生庭,中宗用巫咸之言,恐懼修省,而商道復興;雉鳴鼎耳,高宗聽祖已之言,克正厥事,而嘉靖殷邦。殿下若以臣等之言爲迂遠而不用,則非所以應天以實也。
正言權鈞又啓大妃上陵及尹湯老事,傳曰:「疏意則美矣。然予非無故不御經筵也,未寧故爾。若向差,當從之。」
4月7日
○甲申,月暈。
○司憲府持平李自堅、司諫院正言權鈞,論啓尹湯老職牒還給,大妃拜陵不可事,不聽。
4月8日
○乙酉,月暈。
○御仁政殿策士。
王若曰。夷狄之爲中國患尙矣,歷代待夷之道,可得聞其詳歟?我國南隣島夷,北接野人。如或失其道,其爲患,將有不可勝言者。近者深處野人有欲來居邊境者,或曰:「許之則可以爲我藩籬。」或曰:「一開其路,後將難禁。必爲異日之患。」玆二者,何去何從?議者又云:「水軍鎭將,當常在船上,爲水戰之備。」或云:「當依陸設堡,爲退守之地。」是亦孰爲得失?北鄙守令,或云:「宜參用文武。」或云:「不如專用武臣。」孰可孰不可?子大夫抱經世之才,待問久矣,其各悉心以對。
徐偃王行</a>仁義論。遂幸慕華館,試武科,取成秀才等二十八人。
4月9日
○丙戌,承旨權景祐等啓:「近觀日候,無雨徵。京畿則兩麥將枯,請令祈雨。」傳曰:「可。」
○以領敦寧尹壕病革,停王大妃拜陵。
○司憲府持平李自堅、司諫院正言權鈞啓尹湯老事,不聽。鈞又啓:「富寧府使申恭前以訓鍊判官,仕未滿而遷都摠府經歷,已爲過矣,今又越品拜本職。恭雖合於邊將,國制,六曹、政府郞廳外,不得越品超遷,請改正。」不聽。
○領敦寧尹壕卒。字叔保,坡平人。僉知中樞院事三山之子。遠祖莘達、瓘、彦頣俱顯隆麗朝,世爲勳閥,壕中文科,累歷至兵曹參判。成宗策封其女爲王妃,陞領敦寧,尋拜右議政,被駁見遞,後爲領敦寧。卒年七十三,謚曰平靖。治而無眚平,寬樂令終靖。性儉素,無矯飾,居第阨陋,或言可改,答曰:「此亦足矣。」未嘗以勢焰加人,遇親戚故舊,常如布衣時。但心無所主,昧於是非。爲右相,臺諫方論其不合,勢將遞改,欲得曾經議政之名,徑自上官,其不識事類此。
○取文科金千齡等三十三人。
4月11日
○戊子,日暈,月暈。
○下御書于政院曰:
予觀《大學衍義》,梁武帝之事,未嘗不憾慨。以萬民之上,三捨身爲奴,釋御服、持法衣,惑於西域之鬼,竟爲侯景所逼,餓死臺城。實有佛力,則可免其禍,而乃至滅亡,佛不足信,於此可知。予雖庸暗,何至於此極乎?是當時之鏡,千載之戒鑑哉!今觀僧徒縱行民間,而守令莫之禁焉,則漸興佛氏之敎,將衰孔氏之道,是豈小事耶?國欲不亡,其可得乎?今後推刷之時,無度牒僧人,勉力窮刷,使副予意,興孔氏之道;衰佛氏之敎。
4月12日
○己丑,禮曹判書成俔等啓:「《儀注》:『王后爲父母、祖父母成服,竝十三月而除。』其稟行公除之禮,則十三日而除。今大妃若行十三月之制,則成廟喪畢後,當服衰絰。祔廟、封崇應可廢禮,似有妨礙。若欲行稟旨之禮,則當稟於大王,而今大妃方在大王之喪,旣無所稟。仁粹大妃、仁惠大妃旨則似可矣,而考前例,亦無所據,請令大臣議之。」傳曰:「議于院相及政府。」
4月13日
○庚寅,月暈。
○左議政魚世謙、領中樞鄭文炯、左贊成韓致亨、右贊成李克墩、左參贊柳輊、禮曹判書成俔、參判申從濩、參議曺淑沂議:「謹按《五禮儀》,王妃爲父母,服十三月而除。其稟旨行公除之禮,則十三日而除。臣等竊謂,王大妃方在重喪,而兩大王大妃在上,今尹壕之喪,於大妃乃輕服也,私服也,豈可必行十三月之制乎?殿下稟大王大妃旨,宜從公除之禮。古者衰絰,不可以臨朝饗,故有公除之儀,若行十三月之制,則成宗之禫,在明年二月,旣禫之後,慶禮當次第擧行。古人云:『母有喪服,聲之所聞,子不擧樂。』今若以此而廢大慶大禮,則情禮未穩。況身有君喪,不敢爲親成服。王大妃於成宗,雖儷尊,然有君臣之分,亦不可以私喪廢大禮也。」右參贊尹孝孫議:「歲在癸巳,仁惠王大妃母喪,依古制,齊衰十三月而除,已成禮制。今王大妃服制,右例施行何如?其公除之禮,臣恐今不可議。」
4月14日
○辛卯,兵曹據永安道節度使啓本啓:「金主成家之子時乙巨之子時乙巨,刷三水被擄人田春已而來,其功可嘉。但前日擄我人物時,時乙巨亦與謀,請勿賞。」承旨愼守勤啓:「臣謂,初作賊時,時乙巨雖不與謀,其終分其擄口,則不得無罪。今不治罪,似損國威,請議于大臣。」傳曰:「議于政丞。」
4月16日
○癸巳,傳曰:「議臣所謂:『聲之所聞,子不擧樂。』何謂也?」承旨權景祐啓:「父母之喪,達于天下,無貴賤一也。王妃與大妃不同,王妃則常主內治,不可久在衰絰,故不得已從公除之禮;大妃則無內治之事,不可泥於此禮。所謂子不擧樂者,只言母有喪服,不可縱樂於其側,非所謂郊廟之樂也。思愼之議謂是也。」傳曰:「當如所啓,則尹孝孫之議爲是。」
○司憲府啓:「韓致禮與鄭誠謹同朝宰相,而不勝小忿,親詣闕下,靦然告訐,此風不可長也。且項鎖非私家所用之物,而致禮擅用無忌,尤不可。誠謹爲邑主,見境內之民,被人侵損,發差拿問,報觀察使,此非違法過情之事。所謂無異盜賊之言,非指致禮而言,是非曲直判然,請鞫致禮而科罪。且孫舜孝、李繼命以官屯田,私相與受,請鞫舜孝、繼命。」傳曰:「致禮之擅用項鎖,固爲不可。誠謹雖守令,敢指斥大臣,謂無異盜賊可乎?且雖不請乞,冒受官屯田,亦豈可乎?然已往之事,今不可追論。其問于承政院。」承旨等啓:「項鎖雖非私家所用,忿其奴子橫逆,以其家所有之物,使之縛致,非不得爲之事。誠謹亦以一邑之主,因民告狀而治之,其無異盜賊之言,亦非官吏所不得言也。冒受官屯田,非發於致禮之言,則固當科罪,而還屬。但有告擧他事,勿受理之法,不可加罪,可只還屬。且致禮以大臣,不勝小忿,發人陰私,至爲涕泣,此風不美,請更酌量。」傳曰:「依所啓。但致禮雖非,然大妃之弟,不可以此而治罪。其考赦前後以啓。」
4月17日
○甲午,月暈。
○御仁政殿,放文武科榜。
○傳旨于司憲府曰:「朝廷之上,以和爲貴。今則士風漸淆,朝廷或至不和,間有大臣貴近之人,或因己私,或被論駁,競相告訐,以至傾輒,余甚恥之。庸常之輩,在被駁之中,尙不能告擧他事,況宰相乎?自今上而卿大夫,下而百執事,若因被論,謀欲中報,發摘陰私,或冒達于上,或揚言于朝,或赴訴於有司者,事雖實,勿許聽理,當罷黜,不齒朝列,以徵薄俗,以敦禮讓之風。」
4月18日
○乙未,持平李自堅、正言權鈞啓:「尹湯老固當窮鞫錄案,而不許畢鞫,已失刑矣。且付處未幾,遽卽放還,今豈可又給職牒乎?韓致禮之奴雖背主,該司亦足聽理。乃構辭煩啓,已爲不可。又欲中傷,告擧他事,宰相豈宜如此?請究竟其情。近日減圓覺寺照剌赤十名,中外快之,尋又復之不可。」不聽。更啓:「湯老椒房至親,毁法如是,而殿下務在姑息,不以法斷之,非徒有妨於治國,彼將曰:『我雖有罪,法不我加。』而驕縱,終至於不可不罪,則殿下安得而全之乎?漢文之殺薄昭,其亦始不防閑故也。請收湯老告身,鞫致禮之罪,圓覺寺照剌赤,非但減十名,可全減也。」魚世謙啓:「王言一出,則不日之間傳聞四方。照剌赤減數之命,聞者莫不歎美,旋又復之,聞者必謂:『朝令夕改,無所可信矣。』僧徒游手而食,掃除佛庭,有何不可,而必役照剌赤乎?臣意,臺諫之言固當從之。」傳于臺諫曰:「湯老、致禮事不可聽也。照剌赤乃先王所設。觀今之勢,欲盡變先王之法,今之臣其非先王之臣耶?」傳于世謙曰:「卿言朝令夕改,若今立一法,而卽改之則如此言之可也。先王之法改之過矣,過而卽改,其可謂之朝令夕改乎?」臺諫啓:「法者朝廷之公器,不可以親疏而異施。今湯老犯綱常之罪,致禮敗懷風俗,殿下固不得私庇。照剌赤事,臣等非欲毁先王之法。不載《大典》,革之可也。」傳曰:「必罪湯老、致禮,則古人何以設八議乎?照剌赤事,各司凋殘,豈自今日始乎?」
4月19日
○丙申,日暈。
○持平李自堅、正言權鈞啓:「湯老雖在八議,罪犯十惡,豈宜還給職牒?韓致禮雖議親,有三大罪,其奴背主,該司可以理之,親詣闕下,挾詐啓達一也。項鎖非家用之物,擅自用之二也。忿鄭誠謹,謀欲中傷,其罪三也。豈可以議親,而赦之乎?圖覺寺照剌赤事,如知弊法,當速改之,豈可旋革旋復乎?」不聽。
4月20日
○丁酉,御經筵。大司憲李季男、司諫尹碩輔論尹湯老事,王曰:「欲慰大妃耳。」季男等曰:「大妃至親非一。凡抵法者,豈宜一一赦之乎?況湯老所犯非輕,豈宜還給職牒乎?韓致禮懷憤中人,以啓告訐之風。外戚之恃恩誤法,一至於此,不可不問。照剌赤事,前旣特命減之,尋命復之何耶?各司凋殘,豈可以其奴子,役於僧家乎?」王曰:「先王始設,必有深意。在子孫不可一朝壞之。」季男曰:「先王之法,固當守而勿壞。然政有沿革,可守則守,可革具革。請聽僉議,亟命盡除。」碩輔曰:「前者洛山給鹽事,已行移而因孝江之啓復之。如此弊事,皆以爲先王所爲,而不革可乎?」
○持平李自堅、正言權鈞論啓尹湯老、韓致禮、圓覺寺照剌赤事,傳曰:「照剌赤不可革。然其中有故,則可擇殘劣者以充。湯老、致禮事不聽。」
4月21日
○戊戌,御經筵。執義崔漢源、獻納李懿孫論尹湯老事,不答。漢源曰:「韓致禮所訟之奴,當訴該司,而冒瀆啓達,方下刑曹辨之,而遣人搶奪財物,又憤誠謹據法治之,告擧他事,欲陷害之,憾恨相傾,關係風俗,在所不饒。今若下問入侍宰相,則可知其罪矣。且方被臺劾,而?奪憲府保授之人,其縱恣無忌甚矣,請須問之。」王曰:「致禮到政院涕泣固非。然此何有關?」漢源曰:「罪干風俗,豈謂無關乎?」「懿孫曰:」法之不行,自貴近始。在成宗朝鄭誠謹彈諸將等丘史代立之濫。其時李鐵堅、任光載等,捃摭誠謹之過,啓達中傷,時人以謂反壓。今致禮所爲,乃其流風所漸。然成宗亦以爲非,故罷鐵堅贊成。今不治致禮,縱使大犯,臣恐將不得全恩。「王曰:」可問之。「漢源又啓圓覺寺照剌赤事,不聽。領事魚世謙曰:」先王所爲之事,固不可紛更。然曰《元典》,曰《大典》,曰《續典》,皆因時參酌,而沿革者也。如經常美法,則不可毁也,弊法固當更張。凡先王所定者謂之律,後王所定者謂之令,今中朝之兼用律令此也。我朝於《大典》之外,又有《受敎續錄》,以適時宜。今各司奴婢,凋殘日甚,豈可謂先王所爲而不救弊乎?「知事李世佐曰:」廣興倉奴婢立役者甚少,而投屬圓覺寺者非一。臣意以謂,必欲充給,則自有兩宗奴婢。「王曰:」予當斟酌。「
○持平李世仁,正言權鈞論啓尹湯老事,不聽。更書啓曰:
法者天下之公器,雖天子不得私於其父。昔桃應問曰:「舜爲天子,皋陶爲士,瞽嫂殺人,則如之何?」孟子曰:「舜竊負而逃。」舜以天子,不得爲父而屈法。況湯老特一王妃之弟,豈可屈法伸恩,以毁萬世之綱常乎?請極收職牒,以從公議,以扶綱常。
御書其尾曰:
議諸大臣,不可輕改。
○尹弼商議:『致禮之罪,不可不治。是雖議親,今若不懲,後難裁抑。古人云:『法之不行,自貴近始。』此亦可慮也。「盧思愼議:」韓致禮以鄭誠謹盜賊之言,爲指己也,不勝憤憾,以至啓達,殊失大體。然此事非關,鞫問似重。「鄭文炯議:」致禮果如臺諫所啓,理當推鞫科罪。但大妃至親,律有八議,誠如上敎。「從弼商議。
4月22日
○己亥,御經筵。掌令徐山甫、正言權鈞論尹湯老事,王曰:「已議大臣,不可聽也。」鈞曰:「雖大臣之議,豈可盡從?臣等所言,實出公議,不可不從。今講光武舍中兒犯法,祭遵格殺之,光武怒而收之。末幾聽陳副之言,卽拜遵爲剌奸將軍,光武之從諫如是,其不廢法,又如是。今殿下不聽臣等之言,非徒壞法,亦不從諫也。近古外戚鮮能保全者,專由狎恩恃寵。」不聽。鈞曰:「近觀,旱氣太甚,京畿則兩麥盡枯,水田亦渴,此正謹天譴之時,請停諸處不緊營繕。」王曰:「可。」鈞又啓曰:「近觀,族親家問安婢,日聚闕內,無異市中,請令五日一問安。」王曰:「自先朝已然。」
○傳于承政院曰:「比來,傳敎纔下政院,卽泄于外,旋達于宮內,此必外戚因緣出入者之所泄也。此弊不少,予欲痛懲。其治罪節目,商議以啓。」承旨等啓:「今後有犯者,請依律科罪。」傳曰:「可。」
○持平李自堅、正言柳世琛論啓尹湯老事,不聽。
○傳曰:「各司婢子及士族妾女子,有姿色可合侍女者五十人,擇入。予當別選。」
4月23日
○庚子,御經筵。掌令姜詗、正言柳世琛論尹湯老事,不聽。又論圓覺寺照剌赤事,王曰:「後如有缺,以內需司奴充給何如?」知事洪貴達曰:「知其有弊,而勿給則當盡除之。」世琛曰:「臣聞,兩宗亦有奴婢,足以灑掃矣。」領事魚世謙曰:「臺諫之言甚是。當盡除之,不必充給。若强充給,則前下御書所謂,衰佛氏之敎之意安在?內需司奴婢,亦不可充給。臺諫所謂,兩宗奴婢足以灑掃之言,專爲各司凋殘而言也。」貴達曰:「臣爲戶曹判書時,見福世菴僧徒盥手澡豆,該司進排,而僧徒乃以全豆收之,又有豆屑匠一人。僧徒盥洗,何關於國家,而如是乎?」世謙曰:「圓覺寺世祖所設,不可遽革。然靑瓦乃闕內正殿所用,豈可用之於寺刹乎?請撤去。且福世菴臨壓大內,此亦在所當革。欲衰佛氏之敎,當先自國都始。照剌赤事,猶不聽納,則人誰信殿下不崇佛敎乎?」貴達曰:近下傳旨,中外莫不欣悅。請殿下行之以實,不以文。「金壽童曰:」臣聞,匡救其惡,將順其美。近日傳旨,觀者莫不欣悅。群臣皆欲將順,以輔殿下。殿下今則方在喪中,必以先王之事,不可遽革爲難,然如照剌赤事,有害於國,雖先王之法,不可不速革。聽臣此言,一則從諫,一則闢異端,一則有實效。如是則殿下之實德著,而中外之民亦洞知殿下不好佛之心矣,豈可減給十名而已乎?請盡除勿疑。「世謙曰:」臣聞,如其非道,何待三年?如照剌赤事,雖先王之法,在所速改。「壽童曰:」君臣之間,可否當相濟耳,請聽臣等之言。「貴達曰:」殿下以二帝三王之德,方在初政,不可不以實德爲先。如無實德,則人必謂殿下好名矣。苟能聽行世謙等之言,則人皆知殿下闢異端之志矣,請務實德。如照剌赤事,決不可不除。且臣在戶曹見之,國家田地甚少,而寺社田地,則多且美。臣俱錄結卜,欲啓之,適遷他官未果,請盡屬公。「世謙曰:」我太宗大王盡革寺社奴婢田地,只不革兩宗。是欲漸以革之也,請以太宗爲法。成宗又革祝壽齋,成宗亦可法也。照剌赤事,特命除之,尋又復之何耶?若以爲先朝之事不可遽改,則世祖於《元典》、《續典》外,改行《大典》。後世誰謂世祖,爲毁先王之法哉?況如此革弊之事,其可已除,而尋復之乎?「王曰:」予若崇佛,則必不下近日傳旨矣。但以先王舊事,而不能遽革也。「壽童曰:」殿下革如此之弊,則非徒不損聖德,亦增光前烈矣。願從臺諫之言,培養直士之氣。成宗快從直士之言,從而褒之,猶慮耳目未廣,又設特進官。是以人皆思奮盡言於朝,上下情達,無有壅蔽,大平之治,至今猶賴。願殿下聽直士之言。「王曰:」予非厭聽也,專以先王之事,而不能改也。「世琛曰:」近觀,女奴携手成群,出入宮禁,是豈大內問安之人?此弊不小,後勿如是。「王曰:」然。「
○傳曰:「圓覺寺照剌赤特減十名,令內需司奴婢充給。」
○持平李自堅、正言柳世琛論啓尹湯老事,不聽。下帶方夫人宋氏上言,問自堅曰:「爾等鞫問此事,果有摘發之實乎?其上言亦皆的然乎?」自堅曰:「本府風聞,帶方夫人宋氏於安神寺廣集城中士族寡婦及僧尼,大張法會。府中遣吏五人擲奸,府吏受賂,不及寺門而返,故時方囚鞫。其上言中,發羅將八人、六人之言非矣。」傳曰:「若實則其吏何惜宋氏,而至受杖訊乎?其棄勿鞫。」自堅曰:「臣等聞,學祖唱之,而宋氏爲施主,大設法會,鼓惑衆聽,大累治化。臣等遣吏發摘,吏受其賂,隱情不服,其可不鞫乎?不可輕棄。」傳曰:「予非庇僧,而有是敎也。强摘所無,而濫用刑杖,豈爲政之體乎?再命棄之,而爾等不聽,雖臺諫,豈可逆君命乎?其棄之。」自堅曰:「臣等以執法之官,豈欲枉罪無辜之人歟?當詳鞫得情而後已也。風聞擧劾,本府之任。今方鞫問府吏及僧,而事不及於宋氏,反冒上言,不可不治。」傳曰:「宋氏雖實有此事,不可加罪,況未實乎?予再命棄之,而爾等不從如是,則君上可無也。」
4月24日
○辛丑,持平李自堅、正言柳世琛論啓尹湯老事,不聽。自堅又啓:「帶方夫人大會寡婦、尼僧,留宿寺社,此有關風俗。前日月山大君夫人大設佛事於興福寺,其時臺諫未及撿擧,以招物議。臣等今聞此事,安敢不窮鞫乎?風聞,僧學祖及禪宗判事普文、圓覺寺住持衍熙皆參宋氏佛事。臣等問衍熙,對曰:『我則不往,學祖、普文往參耳。』又問普文則諱而不服,其言辭不同。當歸府鞫之。」傳曰:「學祖等,以僧而參佛事,何罪之有?宋氏事,雖信如所言,予再言之,而爾等不聽如此,則國非其國矣。」
4月25日
○壬寅,持平李自堅、獻納李懿孫論啓尹湯老事,不聽。
○傳于承政院曰:「自古乳媪,專權誤國者多矣。今奉保夫人以奉保之功,旣爵祿,又良其族親,當斂飭自守。今乃狎恩恃愛,居中用事,擅用國用之物,予甚惡之。其收爵牒,且勿給祿,竝收族親等從良賜牌,以待予後日之命。」
4月26日
○癸卯,承政院啓:「賤妾子揀擇事,昨昏又敎云:『竝擇良妾女子。』臣等竊謂,若內間差備有闕,則當令該司,揀擇入內而已。今在三年內,而有此擧,臣等固知上意矣,竢大祥後揀擇何如?」傳曰:「良妾女子則依所啓,大祥後揀擇,賤妾女子,只充侍女而已,今雖擇入無妨。」
○持平李自堅、正言權鈞論啓尹湯老事,不聽。
○試宗親藝,榮川守諶等四人入格。
4月27日
○甲辰,持平李自堅、正言權鈞論啓尹湯老事,不聽。鈞又啓:「自古乳媪驕縱,則國無善治。今聞,殿下命收奉保夫人職牒。此則殿下之所以明斷,而臣亦爲殿下快焉。臣等不識罪目,請聞之。」傳曰:「非爾所知也。其職牒可收則收,可給則給,皆在我矣。」更啓:「古昔乳媪得失之事,皆著在史策,昭昭可見。今奉保夫人,臣等不知爲何罪,則史官何從而得書乎?」傳曰:「古之帝王,信聽乳媪之言,終至誤國者多矣。凡事積小成大,不可不防微杜漸也。今奉保夫人之罪,只擅用公物耳。然予爲慮患於將來,是以命收職牒。如有大罪,則何不言之有?」
4月28日
○乙巳,傳于承政院曰:「奉保夫人族親等賜牌已令還收,然非族親等之罪也。公私賤其令勿還本役。」承旨等啓:「近日以奉保夫人爲有罪,命收爵牒及族親等賜牌,中外聞者,咸服殿下之剛斷。曾未數日,而復有是命,臣等竊有疑焉。旣以夫人爲有罪,其族親等竝令還屬本役。未幾又命如是,則是夫人益肆驕縱,而無所忌憚。且號令不可如是紛更。」傳曰:「所言果是,其停之。」
○持平李自堅、正言權鈞論啓尹湯老事,不聽。
4月29日
○丙午,承政院啓:「近者旱氣太甚,兩麥盡枯。氣候凄冷,欲雨而止,此正謹天戒之時,而民冤亦可慮也。今觀罪犯死囚者甚多,其間豈無情涉曖昧,不能自明者乎?成宗在貞熹王后喪,令大臣商議,刑獄情可矜者釋之,罪在不赦者,待喪畢處決。請依此例,令大臣議之。非只此耳,一應刑獄可議之事及凡諸不急之役,竝令商議何如?用人王者之大事,而賢不肖相混,知之甚難。今殿下在位未久,豈能盡識卿士大夫及百執事之賢否哉?文宗卽位初,深爲此慮,親製御札,下示朝廷,令東班六品,西班四品以上,各擧所知者數人。請依此例,令大臣議之何如?」傳曰:「所言果是,卽令大臣議之。」愼承善、魚世謙議:「一,時推人罪名輕重分揀,可放者啓稟施行。一,徒流、付處、充軍、收職牒人亦分揀,啓稟施行。一,聽訟官吏頗有淹延不決者。元隻長立官門,非《大典》決訟定限本意也。請依《大典》速決。一,年壯處女貧乏未嫁者,官給資財,載在《大典》,京外官略不擧行。年壯而未嫁者頗多,令漢城府、各道觀察使搜括啓聞。」又啓:「凡人之賢否,必因衆論,然後可以採擇,非一夫之見,所可悉也。令議政府、六曹、觀察使、節度使、漢城府堂上、臺諫、弘文館,各擧所知,如有謬擧者,竝治不饒何如?」從之。
○知中樞府事李則卒。字叔度,固城人。高麗侍中巖之後,左議政原之孫。中天順壬午科,拜長興庫直長,轉兵曹佐郞,吏曹正郞,議政府舍人,司憲府執義。累歷至成均館大司成,承政院同副承旨,轉至右承旨,遷吏曹參判,司憲府大司憲,知中樞府事。卒年五十九,謚貞肅,直道不撓貞,執心決斷肅。卓犖有大節,意豁如也。處己待人,未嘗有畦畛。位至宰相,産業如寒素,門無請謁。
五月
5月2日
○戊申,正言權鈞啓:「昨命減久年公債,守令不奉行上意,雖有蠲減之命,依舊徵納,民甚怨之。請令各道觀察使糾檢,以防守令侵漁之弊。」從之。
○傳曰:「甲山、三水癘疫大作,死亡者三百餘人,余甚惻然。卽遣醫二人,齎藥救之。」
5月4日
○庚戌,成均館生員朴兼武等以王興孔、孟之道,衰佛氏之敎,誕告中外,上箋陳賀,傳曰:「予非明智,故止此耳。若明智則當盡誅沙門矣。」
5月5日
○辛亥,傳曰:「上箋儒生,各製佛氏虛誕之意,緘封姓名以進。予欲觀其才與所志,且使勸勵。」尋傳曰:「聚于殿庭而試之,一依場屋例,居一等者直赴殿試,二等者直赴會試,三等館、漢城試,給分數。」
5月6日
○壬子,持平李自堅啓:「命儒生等,試藝于殿庭。臣等竊謂,國恤內文科重試及課試等事,一皆停罷。庭試儒生,恐爲不可。」傳曰:「雖在喪內,此但取其才而已,何害?」
○正言權鈞啓:「遷墓事,必待明年者,以成宗喪內也。然則其堂上、郞廳三年後差下未晩。」傳于政院曰:「母子之情,人誰無之?遷墓雖在明年,不可不預治其事。今權鈞以爲大早,必有其情。下法司問之可也。」自堅啓:「鈞所啓以事在三年之後,今不必預定堂上、郞廳云耳。臺諫論事,固其職分,而今命鞫問,臣不勝缺望。」傳曰:「廢妃有罪,雖不得擧盛典,遷墓在所可爲。明年遷墓則今年不得不預定官員,使治其事。鈞敢言之,必有其情。若以爲臺諫而每加優容,則權不在上。大抵觀今之勢,若鞫承政院,則憲府必論啓;若鞫憲府,則諫院亦必論啓,此豈可乎?」仍傳于政院曰:「予若命鞫諫院,則政院與弘文館論啓,然予非以言事而鞫之。人君雖曰至公無私,母子之情,人誰無之?遷墓雖在明年,而措置諸事,須自今年而爲之。今乃以此爲不可,豈無其情?鈞自以其意而來言耶?抑與長官同議,而言之耶?其心若以爲上有君,則豈敢如是耶?必謂予爲幼君,故然耳。下禁府鞫之可也。」自堅更啓:「臺諫之設,欲其言事也。所言是則固當聽納,雖或不中,亦當優容。今鈞之意,非以遷墓爲不可也,遷期尙遠,而預定堂上、郞廳似太早,故啓之耳。其言如不合上意,但不採納,因言事而囚繫於獄,則人將箝口結舌,而言路塞矣。恐聖治有所虧損也。」傳曰:「臺諫之言,可聽則聽之,不必盡從。近觀臺諫之勢,事雖不可聽,而强言不已,若不得請,則必謂予拒諫。予之卽位,僅一朞,而每云言路塞矣,予未知鞫一正言,而人將箝口結舌何也?臺諫亦是臣子,而務使人君盡聽其言可乎?然則權不在上,而在臺閣矣。以箝口結舌之弊,較權歸臺閣之患,則孰重孰輕?予意謂,危國之道,在於權之下移矣。鈞之情,不可不問。」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啓:「今聞儒生試藝,臣等竊謂,人材必須儲養,然後可以有取。前年旣取三十三人,今年又取三十三人,其取士也已多。試藝雖爲美事,然古人云:『疏科目以取士,欲其儲養也。』今姑停之何如?」傳曰:「此非科擧之例,今特爲之耳。如此之事不須言也。」表沿沫等更啓:「如欲勸勵人材,則當聚儒生于一處而試之,居首者賞以書冊等物可也。此雖非科擧之例,居首者直赴殿試,何異於科擧乎?國家取士甚數,故臣等敢啓。」不聽。
○月城君李鐵堅卒。字鍊夫,以貞熹王后娣子,特授獻陵直,累歷至漢城府判官。中天順庚辰武科,成化丙戌中登俊試,丁亥陞訓鍊院都正,尋加嘉善。戊子特加資憲,除平安道節度使。辛卯錄功佐理,封月城君,出爲京畿觀察使,歷刑、戶兩曹判書。庚子特陞崇政,授平安道觀察使。丙午特陞議政府左贊成。弘治癸丑被臺駁遞,封月城君卒,年六十二,謚襄平。因事有功襄,治而無眚平。性浮誇喜俠,不學無見,貪淫奢華,以戚里位至贊成幸矣。
5月7日
○癸丑,日暈。司諫尹碩輔等啓:「昨命下權鈞于禁府鞫之。鈞以掌務,將院中意來啓耳,非獨言也。臣等請皆就獄。」傳曰:「雖云僉議,豈院中一時,竝發其言乎?必有先發者,不可不問,故囚之耳。」碩輔等更啓:「今此堂上、郞廳差定事,臣等見承傳,咸以謂太早,故啓之耳,固非一人先發也。」傳曰:「爾等旣云同議,其皆就獄。」
○大司憲李季男等啓:「昨命囚正言權鈞,而今又聞諫院闔司下獄之命。臣等竊謂,臺諫職在言事,言或不中,但不聽納而已,囚鞫甚不可。」傳曰:「遷墓旣與大臣議之,於情理又所當爲,而其心自以謂臺諫,敢言不已,玆不可不鞫。」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啓:「聞諫院囚鞫之命,不勝駭愕。人君待臺諫,言若可聽則聽,雖不可聽,亦當優容。今諫院因言事,而闔司囚禁,恐人人缺望矣。」傳曰:「先是,予嘗命囚臺諫,而爾等請予優容,故予卽赦之。然此事則予所痛骨,不聽。」處綸等更啓:「伏聞上敎,臣等未解。遷墓之期,遠在來年四月,則不必自今預辦。諫院之啓以此也,有何不可,而至於囚繫乎?少有忤旨,便加縲絏,何以培養直氣乎?況諫院闔司囚繫,我朝所未聞,而自殿下卽位之後,屢有是事,臣等尤爲缺望。」季男又啓:「臣等闔司詣闕,累請優容,而堅執不聽,無乃震之以威,使臺諫自此不復有言乎?臣等不勝痛心。」傳于憲府、弘文館曰:「今予命放諫院,非以卿等之論啓,爲言路耳。」憲府雖闔司啓之,季男獨言之,餘皆默然相顧而已。
5月8日
○甲寅,司諫尹碩輔等啓:「臺諫非常員,今被囚而復職,則於朝廷物議何?請避。」傳曰:「其就職。」碩輔等再三請避,傳曰:「予令就職,而猶不聽,任意爲之可也。」碩輔等更啓:「伏聞上敎,不勝皇恐。然諫官以糾正朝綱爲己任,臣等未副其責,在職未安。安可至臣等,而累公器乎?玆敢啓之。」傳曰:「毋雜言就職。」碩輔等乃退。
○持平李自堅啓:「韓致禮之罪,驕縱已甚,不可棄也,請依律論斷。」不聽。傳曰:「予以未寧,久廢經筵。承政院與朝廷,無乃以我爲不可乎?」入直承旨愼守勤、李仁亨啓:「經筵固不可作轍,然上體若有未寧,豈可强御?臣等在侍從之列,審知上體未寧,安有是心乎?」
○傳曰:「予聞,儒生等近因闢佛傳旨,或上寺敺僧,或竊取寺物,又於路中見僧,則傷打,甚不可。僧亦吾民,固不可如此。且闢佛,豈在於敺僧乎?但不崇奉其道而已。今後儒生等有如是者,痛禁。」且傳曰:「儒生皆士大夫子弟,雖犯此禁,誰敢執之?其以此意,作傳旨。」下禮曹曰:「儒生等因近日闢佛之敎,或上寺敺僧,或取寺物,或於行路之中逢僧傷打,甚爲不可。儒者闢佛,雖是常事,然鬪之之道,豈在於敺打僧徒乎?今後儒生等,如有無故敺僧者,不能捕告者治罪。」承旨等啓:「儒生上寺之禁,載在國典,敺打傷人,律有其條。前者已下僧徒推刷傳旨,今有是命,則恐前後相反也。」傳曰:「前下傳旨以謂,但不崇奉佛道,則是乃闢之也,非以爲侵虐僧徒也。比聞,儒生輩有敺打僧人致傷者。僧雖異端,亦吾民也。卿等言前後相反,是殊不可。雖弘文館、臺諫,不應有是言也。」
○以河潤、李胤爲司憲府持平。
5月10日
○丙辰,執義崔漢源論啓韓致禮事,不聽。
5月12日
○戊午,試藝取三人,成夢井直赴殿試,崔瀞直赴會試,鄭舟臣給七分。
5月13日
○己未,傳曰:「歷觀前代之史,皆言宦寺干政之非。金舜孫陵蔑君上,罪在罔赦,今雖流配濟州,然不可使之生也。」承政院啓:「前敎云:『妄自尊大,傲慢君上。』罪當極刑,然當拿致于京,明正其罪而後,處刑可也。」傳曰:「驛路有弊,奸邪之人何必拿致?其卽下諭濟州牧使處刑。」承政院更啓:「若以此下諭,則必當取招行刑,然方國恤,何以處之?且自祖宗朝,未有不詳覆而刑之。」傳曰:「然則令所在官,取招囚禁,待三年後處刑。」王在初喪,取雌雄馬于內庭,觀其交接,且所爲多不道。舜孫諫止之,故王怒,必欲置之死。
○持平李胤啓:「今以李秉正爲永安南道節度使,秉正前爲平安道節度使,買盜銀被罪。後爲都摠管、慶尙道節度使,皆被劾見遞,今亦不可不改正。且奉保夫人有罪,命收職牒,中外咸以爲快,遽命還給,何所懲艾?且今雨澤尙未周洽,命罷酒禁未便。且請御經筵。」傳曰:「秉正事非分明事,非爾所當言。予自經大喪以來,體氣憊弱,少失調護,輒至違和。今則舌端亦破,故未得御講耳。」胤更啓,不聽。諫院亦啓,不聽。
○傳旨義禁府曰:「大靜縣充軍內官金舜孫前日侍衛時,妄自尊大,傲慢君上,罪不可赦。令濟州牧使遲晩取招,依法囚禁,詳覆啓聞。」
5月14日
○庚申,司憲府闔司啓:「禁僭濫、伸冤抑,本府之職。臣等不能奉行,致使官吏侵耗,小民受弊,豈敢安然在職?請待罪。」傳曰:「昨日所傳,只言酒禁之有弊耳。」更啓:「臣等之任,當使官吏不能用術,豪猾不敢犯法,小民無少冤抑,而臣懜然無所知,請避嫌。」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上箚曰:
《禮》曰:「爵人於朝,與衆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此言人主爵賞、喜怒皆出於公,而不可間以私也。近者殿下收奉保夫人爵牒,竄內侍金舜孫于外,而朝廷不知其罪。今又給奉保職牒,論舜孫極刑,而朝廷不與焉,豈古者帝王與衆共之、棄之之義乎?殿下割恩奪爵,臣等以謂,阿保之罪必重。曾未數月,遽還職牒,幷與族人恩數如故,未知阿保之罪果輕歟?其輕也,殿下之奪爵何遽;其重也,殿下之還給,又何遽也?杖竄近邑,臣等以謂,舜孫之罪必輕也。未幾而流于絶島,又未幾命加典刑,未知舜孫之罪果重歟?其重也,初何至於杖竄;其輕也,又何加以死刑乎?罪之輕重,朝廷皆不知,而出於殿下之獨斷,臣等竊惑焉。大抵爵賞刑殺,皆帝王所重,而刑殺尤重。死者不可復生,斷者不可復續。罪雖當死,帝王欽恤之心當求生道,況罪狀未著,而遽置顯戮乎?臣等未審殿下以謂,婦寺之事不足共議乎?自古宮壼之中,私或勝公,干請讒間易以得入,人主喜怒,尤宜致謹於此,請將二人罪狀,明示朝廷,使曉然知其罪之輕重,與衆共之幸甚。
傳曰:「奉保夫人則其罪非重,故還給其爵,金舜孫其罪當死,而予在初喪,只令充軍。今則已過期年,故命置刑耳。宦寺罪重,何庇之如此乎?」處綸等更啓:「臣等初聞收保母之職,則曰其罪必重矣,而未知作何罪也,流舜孫近邑,則其罪必輕,未知作何罪也。舜孫之罪雖曰當死,然不知何事爲傲慢君上,今命典刑,而朝廷不知,此豈刑人於市,與衆棄之之義乎?雖笞杖之刑,固不可輕用,況刑殺乎?臣等論啓如是者,欲殿下無失刑,而使人知戒矣。安有庇護之理?」傳曰:「舜孫窺伺人主,欲專其權,故不聽。」
○正言權鈞論啓李秉正、奉保夫人事,不聽。
5月15日
○辛酉,命召坡平府院君尹弼商、領議政愼承善、左議政魚世謙、領中樞府事鄭文炯、左贊成韓致亨、戶曹判書李世佐、禮曹參判申從濩、參議曺淑沂,議遷墓,以章順嬪時葬禮加減,且立廟立主事,令禮曹磨鍊,傳曰:「可。」
○持平李胤、正言權鈞啓:「金舜孫雖曰妄自尊大,傲慢君上,然其罪狀未著,不可斷以死刑,請聞罪名。韓致禮汚毁風敎,罪犯甚大,請依律抵罪,李秉正其心貪汚,不宜方面之任,請改正。奉保夫人擅用公物,罪固大矣,不可遽命還爵。」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上箚曰:
謹按,《傳》曰:「左右皆曰可殺,勿聽;大夫皆曰可殺,勿聽;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故曰國人殺之」左右旣知其罪,則殺之可矣,必待諸大夫;諸大夫旣知其罪,則殺之固無疑矣,而又必待國人;至於國人知之,則更無所待,而且加察焉者,豈不以天討之施,非一人所得私也?今舜孫之罪,左右不知,諸大夫不知,而殿下獨以謂,可置重典,臣等竊惑焉。古昔帝王之愼刑也,辭已具矣,獄已讞矣,猶有大悔於旣刑之後,必須三覆、五覆而後決之,重人命也,其能獨斷,而無悔乎?殿下敎曰:「舜孫妄自尊大,傲慢君上,窺伺上意,將有弄權之漸。」其洞見歷代宦寺之禍,而防微杜漸之慮至矣。臣等以謂,舜孫旣有大罪,則殿下當諭朝廷曰:「某事爲妄自遵大,某事爲傲慢君上,某情狀是窺伺上意也,某形迹是弄權之漸也。」委之有司,鞫盡其情,使舜孫自服其罪、使左右知之,諸大夫知之,國人知之而後,詳覆而斷之,則非徒一舜孫甘心就戮矣,若不明示其罪,遽爾威斷,則不惟一國之人不知舜孫之爲可殺,抑恐殿下欽恤之仁,有所虧損也,請更留三思。
不聽。
○永安道咸興居李崇禮等上言,其略曰:
本郡乃桓祖、穆祖、翼祖、度祖、太祖大王肇基王業之地,六陵、三墓在焉。至永樂十四年,以敦寧府事李枝完上言,特陞爲留守府,號稱御鄕,爲一道首。自丁亥年,李施愛之亂,降號爲郡,割土地,移屬定平;分奴婢,移營永興,以祖宗興王之地,索然爲一小郡,非徒一邑之民所悶,於國家大體亦爲不可。他道各官只有一陵,特陞號,如本郡則六祖、三聖相繼誕生之地,而先王陵寢,亦多在焉。以一時兵亂貶降,今已三十餘年,乞復舊號,以爲萬世尊奉之地。
傳曰:「其議之。」尹弼商、愼承善、魚世謙議:「咸興之事,臣等備嘗知之,郡大小人民。承施愛片簡,監司、守令及一應奉命使臣,一擧盡殲,以至都體察使尹子雲亦拘囚不放,其惡口不可道。此神人所共憤,天地所不容,雖經百年,不可容恕。」鄭文炯、韓致亨、李世佐、申從濩、曺淑沂議:「永興府別無城郭,人物蕭條,不合觀察使之營。接待野人,瞻視不壯,殊非居重御輕之意。況北道人民往來于此,道路遼遠,其弊不貲。咸興城堞雄固,館舍宏壯,人民繁阜,據一道之中,道里適均,眞天作之地。在丁亥年,降號爲郡,今已三十年。其時少者已老,壯者已死。頏風想已丕變,雖復置營,有何不可?若以小民等,殺害監司,不可復陞邑號,則此乃不通之論也。其時擧道人民爲施愛詿誤,爭害守令,一道之邑,皆可降號,何但咸興一邑終不可復陞耶?況世祖親當丁亥之變,只降施愛本貫吉州,分爲二縣,命改咸吉道爲咸鏡道,而咸興則猶未降號也。成宗朝因永興人陳訴,始改爲永安道,咸興之降號,非世祖本意也。其後成宗欲復陞號,而因廷議不一未果耳。今依崇禮等陳訴,施行爲便。」從文炯等議。
5月16日
○壬戌,持平李胤、正言權鈞論啓韓致禮、李秉正、奉保夫人、金舜孫等事,御書答之曰:
舜孫之事,頗舛啓也。史不有乎?漢元帝時,弘、顯之奸詐,窺伺元帝之志,操弄國政,而元帝知而不罪,終無美德,其不由宦寺歟?如此之罪,雖大臣尙不赦宥,而況刀餘之人乎?古云:「斷者不可復續,死者不可復生。」實有是也。然不誅舜孫,必有後日之患。
胤、鈞更啓:「伏覩御書,上敎允當。謹按,漢元帝知恭、顯之奸,而優游不斷,不之誅戮,非徒終無美德,漢業遂衰。今舜孫傲慢之罪,殿下快斷不饒,實是美事。然其傲慢罪狀,若不暴著中外,則豈知殿下用刑之出於至公至正耶?請從臣等之言。」不從。
5月17日
○癸亥,持平李胤論啓金舜孫、李秉正、韓致禮事,傳曰:「宦寺之任,唯掃除而已。舜孫稍解文字,自負其才,予雖命之以事,若不愜於心,則不奉行。且其同僚中,亦自負而陵蔑長上,此所以傲慢君上,不肖之甚者也。若如此不肖宦寺與不肖之臣同朝,其於宗社何?濟州牧使亦受命治民者也,使之遲晩取招,有何不可乎?爾等如此强言之意,予未知之。若强言不已,則與舜孫無異矣。」
5月18日
○甲子,持平河潤、正言權鈞啓金舜孫、李秉正、韓致禮事,不聽。
5月19日
○乙丑,持平河潤論啓金舜孫、李秉正、韓致禮事,不聽。
5月20日
○丙寅,大司憲李季男等上箚曰:
刑賞國家之大柄,雖人主不得以私焉。故爵人於朝,與衆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今也處舜孫大辟,而諱匿其罪;貸致禮重罪,而曲伸私恩;輕論秉正貪汚,委以閫外之寄。夫三尺法,王者公共之器,殿下焉得而撓之乎?殿下初竄舜孫於舒川也,不暴著其罪狀,遠近已疑之矣。旣以徙之海外,復欲置之極刑,人主殺一人,而千萬人懼者,以天下共知其罪也。殺人而人不知罪,謂之國人皆曰可殺可乎?致禮欲中尤於誠謹,詣闕自訟,勒役已良之人,擅用官府之刑,甚矣其怙寵自肆,而無朝廷也。自古外戚驕縱,非國家之福也。殿下假借私恩,不致之罪,非所以示四方也。秉正前任平安道節度使時,私買佛賊銀錫,在成宗朝與大臣議而罪之,今復除永安節度使。蓋方面重寄,豈可使貪饕無恥者居之?伏願殿下,下舜孫獄,明正其罪,抵致禮罪、罷秉正職,公道幸甚。
不聽,李胤啓:「金舜孫傲慢君上之實,殿下則灼知矣,下人何以知其情實?處決大辟,不宜如是。致禮以椒房之親,位高大臣,輕慢朝廷。所爲如是,不可不罪。李秉正貪汚之人,不可委以方面之任。請從臣等之言。」不聽。胤更啓曰:「累日論啓,而每敎不允,請問所以不允之意。」傳曰:「前敎已悉。」胤更啓:「臣等庸劣,無回天之力,累日論啓,未蒙允兪。臣等所啓是非,請議于大臣及政院。」正言權鈞亦啓:「舜孫罪狀,臣等已聞傳敎。以此下該司推鞫,使中外洞知之,有何難事,不聽臣等之言耶?古人云:『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李秉正以一道之主,買佛賊之銀,是無廉恥也;及其下問,不以實對,是無君臣之禮也;當初事覺,贈遺賣銀者,使諱之,其不義甚矣。殿下豈可用此人,毁棄四維乎?決不可委任方面。」不聽。
5月21日
○丁卯,正言權鈞論啓金舜孫、李秉正等事,不聽。傳曰:「今因雨後,予步出經筵廳,臨池觀水,命內官朴仁孫入池測淺深。仁孫怒其衣濕,命召時不卽入來曰:『已濕之衣,其可再濕乎?』又下問時,不直其辭,同僚以爲不可,而仁孫自以爲是,其下禁府鞫之。」
○司憲府上箚曰:
金舜孫、韓致禮、李秉正等事,不蒙允可,不勝缺望。孟子曰:「左右皆曰可殺,勿聽;諸大夫皆曰可殺,勿聽;國人皆曰可殺,然後殺之。」今舜孫之罪,殿下雖獨見其可殺,而左右、諸大夫皆不知罪目,則泛以『傲慢君上,四字,斷大辟之罪,臣等恐一國之人,窺殿下失刑之端也。不然,人主於閹竪,明斷不饒,以杜驕縱之漸,古今美事。臣等何論執不已如是?自古人主於外戚,雖有過失,常加寬貸,至於怙侈滅義,罪惡益大,則雖欲全之而不得。今致禮輕慢朝廷,汚穢風俗之罪,朝廷、四方知之,殿下獨不之知耶?殿下今日伸恩於致禮,足以釀成致禮後日之禍也。秉正之罪,殿下屢敎以不干贓汚,臣等竊惑焉。身爲方面大臣,買所部人財産,他物不可,況銀錫乎,況知出於盜賊乎?事端彰露,反賂遺銀主,使諱其事,其巧詐無恥甚矣。及其下問之時,飾詐欺罔,非甚奸巧者不忍爲之,而秉正忍爲之,雖有穿楊之才,扛鼎之力,豈可委以兵權,爲一道主帥乎?伏願三思。
御書答之曰:
舜孫罪狀,已著於妄自尊大,傲慢君上等事,不待辭緣,而中外快知矣。致禮、秉正事不聽。
5月22日
○戊辰,大司憲李季男、大司諫曺淑沂等合司論啓韓致禮、李秉正等事,不聽。再啓,不聽。
5月24日
○庚午,臺諫合司論啓金舜孫、韓致禮、李秉正等事,不聽。
5月26日
○壬申,義禁府照內官朴仁孫罪,斬待時啓之,傳曰:「只贖杖,其令還仕。」承政院啓曰:「成宗朝待宦寺不饒,凡有可罪,輒命決杖。」傳曰:「贖杖一百,徒三年。」
六月
6月1日
○朔丙子,承政院啓:「近日數於內庭命入驢子及兒馬觀之。臣等聞,人主一心攻之者衆。或以狗馬,或以博弈,或以書畫,其好尙雖殊,至於喪志,則一也。伏願篤志聖學,勿以犬馬爲好。」傳曰:「特一時之玩耳,予不復爲。」〈史臣曰:「王密令取雌雄馬入後苑,觀其相交。」〉
6月2日
○丁丑,大司憲李季男、大司諫曺淑沂等上章曰:
殿下新臨大寶,勵精圖治,人皆想望維新之化。用刑之失當,外戚之驕橫,邊將之貪詐,是皆初政之疵,而不可忽者也。《書》曰:「哀敬折獄。」又曰「明啓刑書胥占。」又曰「獄成而孚,揄而孚。」夫刑者,致人於死也;法者,人主所與公共之器也。人有犯罪,當付之有司,以法論刑可也,安敢諱匿其罪,獨斷於內,越法而擅誅乎?今舜孫之罪,法官不知,大臣不知,國人不知,而杖竄於舒川。當其時,衆疑之,然皆謂,舜孫殿下之家奴,所犯不過言語、掃除之失,罪止於此而已。尋移于濟州,又移于大靜,俄命置諸大辟。臺諫請問罪目,則但敎之曰傲慢也,欲專權也,使外人不能知其罪狀,殿下之用刑,其可謂惻怛敬畏,以求情乎?詳明法律,與衆占度乎?獄成於下,而民信之乎?伏願殿下,垂欽恤之仁,寬舜孫之誅,倣古寧失不經之義幸甚。臣等歷考前史,自古外戚之家,憑藉恩寵,鮮克由禮。肆我成宗大王嘗抑損外家,不使滋蔓。韓懽,仁惠大妃之至親也,一犯罪咎,遠竄于外,幾至十年。韓明澮,章順王后之父,且有帶礪勳盟,潛邸舊恩,而觸罪罷職,困而後復之。是以,能隆孝理,卒全外戚,吁!無間然矣。今致禮以戚屬之故,致位一品,田園、第宅,甲于一時。然且因己私訟,謀欲報復,告訐人罪,擅用官府之刑,劫奪法司保受之人,冒壓良民爲己之隷。此數事,皆慢朝廷、無君上,驕縱之迹已著,殿下曲施私恩,而不之懲,彼將狃於親寵,無所忌憚,終陷大罪,則殿下豈得以全之哉?伏願殿下,依律抵罪,以杜其漸幸甚。節度使之任,兼兵民之權,專閫外之制,其任至重。加之,近年以來,三水、甲山等處,胡馬入境,人物再見搶虜,指授方略,持重鎭撫,以靖一方,其責尤重,決非貪汚庸下如秉正者所宜居也。秉正曾除副摠管與慶尙節度使,臺諫劾啓,旋卽罷之。今於永安主帥,則排公議,而欲遣之,臣等未敢知也。伏願殿下,亟收成命,代以賢能,務重邊圍之寄幸甚。嗚呼!舜孫一小竪耳,殿下以千乘之威殺之,其勢甚易。致禮外家老臣,殿下奉內殿之旨罪之,其勢固難。於易殺者匿其罪,不與衆棄之;於難罪者借私恩,不以義斷之舜孫可殺矣,致禮可全矣,天下萬世,謂殿下用法何如也?秉正貪詐之罪,著在先朝,而殿下擧一道之兵權,委之不疑。秉正可用矣,天下萬世,謂殿下用心何如也?殿下比者不御經筵,不接群臣,固執自是,甚於前日。無他,殿下深居九重之內,所與處者,非正士也。朝廷公論,否隔於四聰;偏私之念,遂作於心,而害於事,此豈宗廟社稷之福乎?臣等伏閤庭諍,言不能盡意,書不能盡懷,殿下每以不允一語拒之,有言責者不亦難乎?臣等俱以闇劣,爲殿下耳目之官。見初政刑罰之偏,用人之失,安敢腹非而箝口,苟食殿下之祿而已耶?敢竭駑鈍,冀回天聽,如不得回,則甘受批鱗之誅,萬萬無恨。忠憤所激,不覺言之至此,伏惟殿下留神焉。
下御書曰:
假使原舜孫之罪,乃發憸邪奸巧之毒,則正似二世不知趙高之蠱,莫能禦之,終至於滅亡,其鑑不遠,昭著于篇,可不懼哉?卿等愛惜有罪之宦寺,反責其君曰,拒諫則是以舜孫得行其弄權之計也。卿等曰:「比者不御經筵,不接群臣,固執自是,甚於前日。」斯言是矣。如是則治政得失,直言讜論,可得聞歟?人君之道,不過卿等之所啓,然近日無不痛處,日飮湯藥。卿等可治此疾,則予雖有痛處,其御經筵,豈爲難乎?其實對之。
臺諫啓:「臣等論舜孫者,杜妄殺之端也;論致禮者,慮跋扈之漸也;論秉正者,懼用人之失也。此三事皆關宗社大計,殿下必樂聞之矣。今伏覩上敎:『原舜孫罪,乃發憸邪奸巧之毒,則正似二世,而終至於滅亡。』二世不知趙高之奸,使之居中用事,故終至於亡。殿下洞燭小人之奸,逬諸海外,雖奸邪如趙高者,豈能售其奸哉?臣等非惜一小竪也,惜夫刑罰失中,而殿下好生之德有虧也。殿下非唯不聽,反折之以難對之辭,以示厭聞之意,非帝王虛懷聽納之美德也。」傳曰:「予非厭聞也。身雖未寧,强御經筵耶?只問此意耳。」更啓曰:「臣等不能塞職,不可就任,請辭職。」不聽。
6月3日
○戊寅,臺諫合司啓:「臣等俱以庸劣,奉職無效,不敢靦然就職,以防言路,請辭職而退。」命召復職,臺諫啓:「雖工商賤隷,無其事則不得虛受其直,況臺諫不得其職,而虛受爵祿,於心未安,玆不敢就職。」御書曰:
毋煩固辭,速踐其職。
臺諫啓曰:「上旣不聽所啓之事,强令臣等就職,必從所命,是惟其言而莫予違。有言責者,豈可順旨,而就職乎?」下御書曰:
雖有言責者,豈可逆命乎?卿等强欲啓之,則就職而論啓可矣。
○命取枷具入內。承旨等啓:「凡罪人當下有司。祖宗朝未嘗用枷於闕內。」傳曰:「今姑勿入。可用則當用。若盡從政院之啓,則事皆出於政院矣。」
○禮曹判書成俔、參判申從濩、參議李復善等書啓:
伏承傳敎,遷墓時紙牓及銘旌,何以書標?立主立廟節目,幷攷古制以啓。臣等竊意,紙牓則書尹氏之靈,銘旌則書尹氏之柩,似合於禮。但立主立廟之事,至甚重大。蓋葬則必有主以安神,又有廟以奉祀,此常典也。尹氏誕育聖躬,宜尊廟貌而奉之。然得罪先朝,揆之於禮,有所未安。謹案,漢昭帝母趙倢伃譴,昭帝卽位,爲置園邑,又令長承奉守如法。然立廟則無攷,惟《韋玄成傳》以爲,勿修孝昭太后寢祠園則其時只有寢,而無廟於京師明矣。魏明帝母甄后亦以譴死,明帝卽位,有請依周姜嫄,別立寢廟,奏可。夫姜嫄帝嚳之妃,而后稷之母也。周尊后稷爲始祖,則無所配,故特立廟而祭之。其事不同,而魏之有司,援以爲例,蓋出於一時附會之說也。欲倣漢園寢,非我朝之制;如欲倣魏則未免附會之謬。況漢武、魏文皆有遺敎,與今事體不類。廢妃旣與廟絶,殿下不可以私恩而害禮。先儒云:「所闕之主,不可更作。」長湍安葬時,初不作主,而今更立主,似妨於禮。雖不立主立廟,只祭於墓所,足以盡其孝矣。此事所關至重,以臣等淺見不可輕易酌</a>定。伏望廣收群議,務合情禮。
傳曰:「可。」
6月4日
○己卯,臺諫合司啓:「昨敎云:『就職而論啓可矣。』臣等未敢逆命,而就職。舜孫之罪,前已決矣,不可追論。致禮不可全釋,秉正不可委任邊將。」不聽。更啓曰:「臣等亦已聞上敎矣。然此事所關甚大,請快從。」傳曰:「卿等以三事爲重,然致禮、秉正之罪,豈爲重乎?必以舜孫之事爲重耳。然舜孫之罪,當置大辟,而卿等言之至此,是以石爲玉,卽趙高指鹿爲馬也。」更啓:「殿下以謂:『以石爲玉,指鹿爲馬。』臣等未審上敎。」傳曰:「人君好生之德,無間於草木昆蟲,舜孫其罪當死,故然耳。卿等前者論嚴用善、金孝江,每言:『宦寺雖微,罪固當治之。』今於舜孫之事,何言之不已?是欲入而閉門也。」更啓:「比臣等於趙高指鹿爲馬,臣等不勝痛心。趙高秦之用事宦寺也。知二世昏闇,懷不軌之心,欲立己威,愚弄二世,以誤天下。歷代奸臣非一,而奸譎之甚,無如趙高,至今觀《秦史》者,毛髮盡竪。臣等以耳目之官,將補袞闕,而反受欺罔之名。人臣之罪,莫大於欺罔,臣等何面目立於朝乎?請亟罷臣等之職。」不聽。
○禮曹啓:「唐順宗旣葬,而中宗以祧當遷。有司疑之曰:『若遷中宗則曰功臣張柬之等,永絶配享。』又以爲,禘祫則功臣乃祫食太廟,中宗廟雖毁,禘祫時幷祭於大廟,其功臣亦得祀享。今恭靖大王神主雖移永寧殿,春秋及臘,不廢享嘗,其配享功臣,依中宗祧遷時禮,仍舊配食,似合於禮文。然永寧殿非如宗廟例,桓祖以上四位幷無配享功臣,則獨恭靖大王功臣從享爲難。其配享功臣益安大君神主,令奉祀子孫埋於墓側何如?」議于大臣。
6月5日
○庚辰,臺諫論啓順孫、致禮、秉正事,傳曰:「卿等以致禮爲輕蔑朝廷請罪,而獨於傲慢君上之順孫,請勿罪何也?且鄭誠謹言人選上代立之非,亦自不免,反受其罪,又濫受屯田,而今爲驪州牧使,秉正獨不可用乎?」更啓:「誠謹代立之事,臣等未得詳知。屯田事,其道觀察使乃誠謹之父門生也。爲恩府給之,其兄耕治,與秉正買人盜銀,其實不同。」傳曰:「卿等以誠謹、秉正不同,殆失斯言矣。誠謹若本廉潔,則監司雖與之,當不受矣。卿等之言如是,必以予爲幼君,且己爲臺諫,雖言之如此,必無妨而然也。卿等昨請予謹言,今觀卿等之言,亦甚不謹。卿等豈不知誠謹之不肖乎?必庇護而言之。大司憲以下以爲,誠謹、秉正不可謂異,持平等以爲,秉正、誠謹不可同年而語,安可以心中所無之事爲啓乎?」獨大司諫曺淑沂再三强之,遂啓:「原情則誠謹之受田,秉正之買銀,皆是貪心所使,其貪則無異,上敎允當。然誠謹則人與而受之,秉正則自知盜銀,而求買於人,其間有異,故啓之如此耳。臣等豈以殿下爲幼君,而敢有一毫自恃之心,又安有庇護誠護之理乎?」不聽。
○弘文館直提學表沿沫等上箚曰:
伏念,殿下早違尹氏顧復之恩,追惟永慕,聖情罔極,葬之固欲其厚,祭之固欲其豐,然情則無窮,禮不可踰。禮爲父後者,爲出母無服,豈其情不足哉?誠以家無二尊,而父命重也。成宗命廢妃墓曰尹氏之墓,定墓直二人,令守令俗節致祭,乃敎曰:「以慰子心,且感魂情。雖予百年之後,永不改易,以遵父志。」此非成宗之獨斷也,其時乃與大臣共議,斟酌而定之,尹弼商、盧思愼、鄭文炯皆與於當時之議者也。若一賜問,可知成宗酌定之意,豈殿下所可得而改易哉?今遷墓之擧,雖出於不得已,斷不可有加於舊,而葬用嬪禮,僭設石獸。又有立主立廟之議者,臣等未審何據,是不過迎殿下罔極之情,而不可導殿下以違先王之敎,臣等竊惑焉。願殿下抑情循禮,一遵成宗遺敎,不勝幸甚。
傳曰:「爾等言之如此過矣。成宗有遺敎,故止於此而已。爾等其天地所生歟?」
6月6日
○辛巳,臺諫合司論啓順孫、致禮、秉正事,不聽。
○愼承善、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世佐啓:「廢妃立主立廟大事,臣等不敢獨議。請令六曹堂上及可與議者,竝聚廣議何如?」傳曰:「可。」
6月7日
○壬午,尹弼商議:「紙牓銘旌,當依禮曹所啓。立主立廟,揆之於情則不可不爾,從遺敎則斷不可擅便。其於祭文,不稱孝子,是義勝恩也;立主立廟,是恩掩義也。恩義竝立,中持衡焉,似亦通矣。然臣不知古制,臆見如是,請廣採輿議,務合情理。」愼承善、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申浚、柳洵議:「廢妃旣與廟絶,禮曹重於立主立廟,實是經常之典。廢妃雖得罪於先王,然天性之親,固無絶之之理。大抵聖人制禮,緣人情而爲之節文。若遇變則權而通之,是乃禮也。古人不死其親,旣葬之後,立主以安之,立廟以祀之。今只令遷墓,不別立廟,則是無安神之所,豈合於情禮乎?廟有大小,享有豐殺,豈以立廟奉祀,爲嫌於尊崇乎?臣等以謂,別搆二三楹,以爲安神之所,遣官以時致祭,似不悖情理。」柳輊議:「臣觀禮曹所啓,甚合情禮,依所啓施行何如?」李季仝議:「廢妃得罪先王,與廟當絶,然誕育聖躬,不可以義而廢恩。宜立別廟,以時致祭,似合情禮。」洪貴達議:「禮曹所啓,證古酌今,其論正矣。然子之於父母,俱有罔極之恩。廢妃得罪先王,與廟絶,在殿下追慕之情,豈容有間?設有人焉,父出其母,子當兩事之,父亦固不能過其子之心矣。議者云:『先王遺敎,固當一遵。』臣意以爲,遺敎所以云爾者,豈必其後日之盡從乎?蓋曰如此然後,庶可有悟,而有所止矣。旣遷葬,葬則有主,有主則固當廟祀之,其勢然也。遵先王遺敎,故殿下不得伸其意者頗多,別立主立廟,小伸哀慕之情,於義何妨?」朴楗議:「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自天子達於庶人一也。爲廢妃追崇之典,不可不擧。魏明爲母后,別立廟,皆酌情禮而爲之。園寢之禮,非我國之制。別立廟享祀,合於情禮。」尹孝孫議:「昔宋襄公之母,爲父所出。先儒議之曰:『宗廟之中,不以恩掩義;閨門之內,不以義勝恩。出母固與廟絶,而母之與子,固無絶道也,亦當盡其禮而已。』臣修撰《實錄》,伏見當廢妃之時,大臣僉曰:『中宮受命天子,母儀一國。今又誕生元子,以爲國本,不可廢爲庶人。』爭之不已。上曰:『若其子主器,則理宜追封。今爲庶人,庸何傷?』先王遺敎如此,其在今日,立主立廟,在所當擧。」朴崇質議:「周姜嫄別立廟,與今事體不同。然人子之情,不可無祀於親,有祀必有主,有主必有廟。立主而廟祀之,事之順也,又何疑焉?」從承善等議及孝孫議。政院啓:「孝孫議有理。孝孫之爲此議者,專爲立主、廟而言耳。殿下竝從其議,臣恐外人疑上欲擧追崇之禮也,請勿用孝孫之議。」仍書成宗遺敎以進,傳曰:「卿等之言是也,其勿用。」
○愼承善、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議:「桓祖以上,皆以追封,本無配享。恭靖王自有配享功臣,今雖祧遷,其祀不絶。不可援四王之例,遽絶其配享之臣。且此將爲後代之例,不可輕易論斷。凡事倣古而行,庶無大謬。況禮曹所引,唐中宗祧遷時其配享,隨而合食,此例甚明。恭靖王亦祧遷之主,其配享依中宗古制施行何如?」
○下宣醞于政院,仍傳曰:「君者,民之父母,固當所好好之,所惡惡之。今者雨澤周足,百穀茂盛,予甚喜之。玆賜宮醞。」承旨等謝恩,仍啓:「古人云:『先知稼穡之艱難。』夫稼穡之艱難,人君之所當留念者也。殿下卽位之初,書《無逸》、《豳風》以進,而今日之敎,又如此,實爲美德,臣等不勝慶賀之至。」承旨宋軼啓:「終始此心永世毋忘。」
○臺諫合司啓:「李秉正與交代朴巖同生同壻。《大典》內,妻姊妹夫有相避,而秉正至今不啓,豈不爲奸詐乎?其爲人之不可用可知。」傳曰:「召秉正問之。」秉正啓:「臣之不啓相避者,臣之四寸兄李孝長爲慶尙道觀察使遞來時,其同生兄諴長代之。金從舜爲開城留守遞來時,其四寸李恕長代之,古例如是。《大典》亦云:『堂上則不在此限。』臣以法外事啓達,未穩於心,故不啓稟。」傳曰:「其以此言于臺諫。」臺諫啓:「金從舜、李諴長之事,臣等未之知也。據今《大典》觀之,妻親姊妹夫有相避。其註云:『堂上官不在此限。』云者,謂除授之事,非謂交代間事也。況節度使擅一道兵權,豈宜以同生,而交相受授乎?爲秉正者肅拜卽日,當詣政院,具由引嫌可也,安坐不啓,猶恐人知,其爲無知益甚。」傳曰:「李諴長前例,其相考以啓。」
6月8日
○癸未,臺諫合司啓金舜孫、韓致禮、李秉正等事,不聽。又啓:「立主立廟,雖緣殿下孝誠,先王遺敎在焉,此擧大妨於義。情雖無窮,義不可過,伏望抑情循禮。」不聽。更啓:「凡事始雖發乎情,終必止乎禮義,然後乃得其正。立主立廟,雖發於殿下誠孝之情,揆之先王遺敎之意,甚不可也,請抑其情,止乎禮義。昔衛女爲宋桓公夫人,生襄公而出歸于衛。襄公卽位,夫人思之,義不可往,乃作《河廣》之詩,襄公豈無念母之勤,思母之切?以千乘之主,而不得養其母者,誠以嗣君承父之重,與祖爲體,母出與廟絶,不可以私返故也。聖人錄於《國風》,垂法後世,蓋禮義天下之大坊,不可以私恩而踰越也。廢妃旣與廟絶,又有先王遺敎,而殿下承祖宗之重,爲廢妃立主立廟,於禮義何?願殿下務從禮義。」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上箚:
謹按,《禮》曰:「天無二日,民無二王;國無二君,家無二尊。」以一治之也。故父在爲母齊衰期,爲父後者,爲出母無服,豈聖人薄於母哉?見無二尊也。昔子白之出母死,子思不使白也喪之曰:「爲伋也妻者,是爲白也母;不爲伋也妻者,是不爲白也母。」先儒曰:「子於母則不可忘,若父使之不喪,子固不可違父。」見父命重也。子於父母,情無輕重,而禮有壓降。若以母故,而違父之命,是循情而廢禮之大者,豈其可乎?殿下於尹氏,母子之情雖切,而母子之禮,則有不得而行之者。歲己酉五月十六日,成宗御書其略曰:「母以子榮,君之榮也;防之後姦,君之政也。顧今儲君之情,寧不惻然?今特定爲祭祀,以慰子心,且感魂情,而雖予百年之後,永不改易,以遵父志。」尹弼商、盧思愼、鄭文炯等議曰:「伏覩御書,至爲允當。須早爲一定之制,使後世永遵勿易。」遂相與規畫,爲今日遠計,定其祭儀,以遺殿下,殿下豈容有所增損?今墓雖不得已而遷之,然其董治之所,不可稱都監;葬送之儀,不可用嬪禮,石羊、石馬不可設,廟決不可別建,主決不可追立,而曰廟可建、主可立,以迎合聖情之罔極,而不知違父命,爲不禮也。前日議以後世勿易,亦從而反覆之,取成宗酌定之制,一朝而改易之,是不以事成宗者事殿下也。臣等不知將何面目入成宗廟庭,奔走於肅雍之列乎。況以殿下誠孝就閟殿,奉圭瓚,對越如在之時,能無缺然有動於念乎?殿下徒徇聖情,而苟從曲議,以悖聖人之大禮,以負成宗之遺命,他日臣民有違父敎,以干殿下之政者,未審殿下將何以正之乎?《傳》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釋之者曰:「三年無改者,孝子之心有所不忍故也。」如永興置觀察使,有何弊事,而殿下改之,是豈非不待三年,而改之者乎?此猶不可,況廢妃祭儀,先王所酌定乎?殿下當終身無改,而可改於今日乎?伏望殿下,抑情循禮,以遵遺命,以全大孝,不勝幸甚。
御書紙尾曰:
與大臣已定,不可紛更。
又御書以下曰:
今所啓則是矣。然尹氏雖得成廟不測之罪,不可終身棄之,豈爲悖於血氣之恩乎?大抵有神則不可不祀;有廟則不可無主,理之常。視成宗永世不易之志,雖有終身不可更改,亂逆之臣國有祭之,況君之母乎?雖母子之禮,不可得而行矣,豈可忍見爲狐狸之食乎?故不得已行矣。今觀此章,痛骨無已。
盧思愼追進立主廟議曰:「臣觀禮曹所啓,遷墓時紙牓、銘旌,只書姓氏,似合於禮。臣意以謂,如此,與庶人無別。大抵禮緣人情,情苟未安,不可謂之禮也。廢妃雖曰得罪於先朝,誕育聖躬。君臨一國,其功德詎有涯耶?子爲神人之主,而母未免爲庶人,揆情酌禮,安有是理乎?臣考之《禮》,漢昭、魏明雖其母譴死,而卽尊之,後旋卽封崇,當時無異議,後世亦不得爲非,以其情禮當然也。在聖上爲母尊奉之禮,固所自盡也。今議以廢妃義絶於先廟,而不宜追崇,臣謂違先王一時之敎,其失小;待母后以庶人,其失大,所關豈不重乎?臣聞,其時有請置廢妃於別殿者,成宗傳曰:『置之別殿,則殊無譴責之意。若其子主器,則理宜追封。』成宗聖意方可知矣。且禮官云:『不宜作主立廟,只祭於墓。』不知據何禮文。古人云:『作主者,使神有所依也。』無主則神何依乎?祭則必有主,有主則必有廟。雖一命之士,必作主立廟,而祭其先。庶人雖不得立廟,亦祭於寢,非無主以祭也。今若不作主立廟,則是庶人之不如也,悖禮逆情,莫此爲甚。又云『所闕之主不可更作。』臣謂初葬長湍,事出於變,不得作主,魂無所依久矣。今旣遷庴,則須有主以安神。所謂所闕之主不可更作者,唐時旣有京師大廟,東都亦有大廟,東都廟主雖經亂多亡闕,時有請造以祔。繕部郞中歸宗敬以謂:『京師旣有廟主,則東都闕主,不必更作。』云爾,非謂所當立之主不可更作也。且漢時廟無常處,或於陵旁立廟,或於京師立廟。孝昭皇后旣有寢祠,則非無祭所也。本朝祭墓之禮,與古不同。若只祭廟所,則簡忽亦甚,非報顯德、昭孝敬、盡奉祀之道也。請命有司,議追崇之禮,應行典禮,次第施行爲便。」議入,命示政院。
6月9日
○甲申,承政院將盧思愼議以啓曰:「立主立廟,則朝議已定矣。至於追崇之禮,固難輕議,而在殿下亦不可擧行。」傳曰:「予爲此擧,臺諫、弘文館皆有駁議。廢妃雖得罪於先王,其於朝廷有何所憎乎?若謂先王遺敎不可易,則雖祖宗大法,亦或有改之者。今以此爲非者,必阿諛先朝,而爲此不肖之言也。封崇之典,今不可擧行,待立主立廟,當次第爲之。」且問于政院曰:「思愼議所云:『成宗理宜追封之敎。』思愼獨聞之乎?抑群臣之所共聞乎?」政院啓:「尹孝孫議中,亦援此敎,而有大臣僉曰之言,此必常參、經筵時所敎也。」仍書成宗勿令追封之敎以啓曰:「理宜追封之敎,在尹氏初廢時,答群臣極論之辭,而非成命也。此敎則其後酌定祭祀時所敎,而使後世永遵無易之法。」傳曰:「若無成宗遺敎則已矣,遺敎如此,故孝孫議及之。」遂用孝孫議。
○出木塊大如升許,命馳書于慶尙、全羅、江原監司,採水晶如此樣者以進。
○臺諫啓:「金舜孫當於三年後詳覆,韓致禮之罪不可不痛懲,以杜其漸。且自古人主遭母后之變,不得盡其誠孝者,止於禮義而已。今立主立廟等事,臣非不知殿下誠孝之至,然先王遺敎如此,伏願三思。」下御書曰:
今議立主立廟,而謂先王遺敎終不可違,是侫邪阿諛成廟之人所欲止之,非正直君子所語也。大抵爲人有父無母則不生,有生無乳則不長。是常常不變之理也。雖有過,我豈敢忘血氣之恩乎?卿等反覆思之,則知父母恩重。今視此書,毋有更啓。
臺諫更啓:「伏見御書,益知殿下哀慕罔極之誠也。然情有所不忍,禮有所不敢。人君之孝不可徑情直行,要必止乎禮義,上之至誠惻怛,雖無所不至,先王遺敎,義不可違,臣所以啓之者,非爲侫邪阿諛於成宗,欲使殿下克遵先志,無有謬擧也。致禮之事,臣等以言以疏,連月論執,非不知煩瀆聖聽也,不可不懲,故敢啓。」不聽。
6月10日
○乙酉,執義崔漢源等啓:「立主立廟,斷不可爲,致禮輕蔑朝廷,罪不可赦。」傳曰:「立主立廟,雖違於遺敎,然又有其子主器,理宜追封之敎,則予其不念骨肉之恩乎?致禮事不允。」更啓:「成宗定其制禮,而敎之曰:『以慰子心,且感魂情,以遵父志,永世不易。』大臣皆曰:『上敎允當,須早爲一定之制,使萬世無易。』其時大臣,今見存者尹弼商、盧思愼、鄭文炯,而思愼獻議曰:『立主立廟,追崇之典,當次第擧行。』今收議,只立主立廟之事,而思愼復以追崇爲言,是逢迎阿諛,以固其寵,而頓背前日事成宗之心,其奸詐莫甚,請鞠之。」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書啓曰:
殿下遭母子之變,臣等豈不知聖情之罔極?然成宗手定祭儀,敎之曰:「永遵父志。」殿下豈忍違之?追念誕育,欲從厚典,殿下母子之情也;奉承遺敎,不欲違越,殿下父子之義也。發乎情而止乎禮,此正殿下之大孝,其不得立主立廟也決矣。臣等伏覩御書曰:「立主立廟事,終不可不爲。是侫邪阿諛成宗之人,所欲止之,非正直君子之所語也。」臣等不勝缺望。古之君子於君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者,不忍以死生、存亡變易其心。成宗之定禮儀也,大臣皆以爲允當,而無一駁論之者。今宣陵之土未乾,而負遺敎,以迎合殿下之情者,可謂正直君子乎?據聖人之禮,遵先王之敎,寧忤殿下,不忍陷殿下於不禮者,可謂之侫邪阿諛乎?殿下苟悅一時之順從,而不計其是非、邪正,一切以忤己者爲侫諛於成廟,是欲使群臣皆負成宗,而順殿下也。殿下安得爲此言,以懈人心乎?臣等俱以無狀,久忝成宗侍從之列,雖無絲毫之補,未嘗不以報效自期。何至今日,而反阿諛乎?果有是心也,何不阿諛殿下,而必欲諛成宗耶?然臣等方論立主立廟,而殿下斥之以侫邪阿諛,臣等不敢靦然在經幄,請避。
傳曰:「雖禽獸不得無情於骨肉,而言者以爲不可,故予言之如是耳,且非指的爾等也。其勿引嫌。」
6月11日
○丙戌,執義崔漢源等啓:「立廟事決不可爲,思愼前後之意不同,是逢迎上意,以諛爲悅者也,請鞠之,致禮所犯重大,不可不懲。」不聽。
○傳于漢源等曰:「聞,憲府囚鞠學祖,其速放之。」漢源等啓:「臣等聞,學祖多率徒衆,作弊江原道各官,故移文本道鞠之。」
6月12日
○丁亥,司憲府論啓立主立廟,盧思愼、韓致禮等事,不聽。又啓:「學祖鞠其所犯,然後放之何如?學祖以飛語入內,覬免其罪亦不可。」傳曰:「赦學祖,乃大妃所命也,其勿鞠。」更書啓曰:
殿下哀痛迫切之情,臣等非不知之,先王遺敎至重,不可改也。思愼背先王之遺敎,是得罪於先王也;導殿下於過擧,是得罪於殿下也。得罪於殿下,猶可以議赦,得罪於先王,安得以赦之乎?致禮之罪皆故犯也。此而不懲,則國無紀綱矣。
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上疏曰:
竊惟,子之於出母,情雖無窮,而禮不可踰。故父使之喪則喪之,若不使之喪,亦不敢違,至於葬祭,有所不得盡其情,以父命重也。殿下追惟尹氏誕育之恩,葬儀奠祀,欲從優厚,臣等固知聖情之罔極也。然成宗旣與大臣酌定祭儀,且敎之曰:「得罪之人,但受祭禮足矣,斷不可名以尊之也。」其遺敎之嚴如此。成宗旣計之於心,決之於大臣,以授禮官,以爲定制者,特以慮後日奸邪之臣,或以諛悅取寵,有所紛更,而爲之防也。今遷墓之擧,固出於不得已也,自餘凡事,先王之遺敎在焉,殿下斷不得盡其情。大臣迎探殿下哀慕之心以爲,廢妃之墓今可別建,廢妃之主今可追立。前日之贊成宗議爲勿易者,又從以反其辭,若盧思愼、尹孝孫則至勸以追崇之典,是誠何心哉?其主器追崇之敎,乃在未定祭儀之前,而敢引以爲據,彼豈不知事之曲直,禮之當否也?寧負成宗而諛殿下,爲固寵計,以陷殿下於悖禮之地,其用心不亦慘乎?建墓立主且不可,況追崇乎?設使成宗倦勤,而殿下受禪,則殿下於尹氏,當如何奉也?當從成宗之敎乎?抑違之而循殿下之情乎?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承奉遺敎,不敢有悖者,禮之大也。若以先王沒世,而可違其敎,則其於不忍死親之孝何?思愼輩皆成宗之大臣,而以遺殿下者也。聖敎洋洋猶在於耳,其棄群臣,今幾月日,遽變爲異議乎?遺敎所謂,防之後奸者,正以此也。他日將何面目,見成宗於地下乎?且思愼當成宗議定之時,知不可以永遵,而謂爲允當,則不忠於成宗也;知違父命之大悖於禮,而敢獻諛以爲小失,則是不忠於殿下也。其反復無狀如此,殿下尙欲取其議乎?思愼之變亂是非,固其性也,前者發爲亡國之言,以欺殿下;今又爲悖禮之議,以負先王。凡可以迷君誤國者,率皆大言而無忌。殿下若從其言,輕變遺敎,非所以全大孝,而示後嗣也。伏願殿下,黜退曲議,勉循公論,以遵先王之敎,以守聖人之禮。
御書以答曰:
母雖得罪,我爲子則追封之典不可不行也。
6月13日
○戊子,司憲府進箚曰:
謹按,《中庸》曰:「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殿下身繼大統,與祖爲體。廢妃得罪先朝,旣與廟絶,況遺敎書諸史,藏諸禮官。不可掩覆。殿下但明大義,以正統緖可也。雖盡情私恩,殿下之孝,可謂繼志而述事乎?殿下萬世之後,入宗廟見成宗,能無愧乎?禮義者,天下之大防。大防一壞,則君臣、父子、夫婦、兄弟,皆失其倫,而國非其國矣。盧思愼承先王之敎,酌定祭禮,至有使後永遵之語,而陵土未乾,首背其敎,逢迎殿下之志,附會古事,以濟邪議。又唱爲追崇之說,以誤聖聽,自以爲固寵之計得矣,原思愼之意,則欲導殿下於過擧,而成殿下失禮之名於無窮。孔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歟?」此之謂也。伏望先治思愼賣弄之罪,告于宣陵,以謝中外,寢立廟立主之命,務合於禮,不勝幸甚。
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上疏:
伏觀御書,聖諭丁寧,奬之以忠款,賜之以宮醞,恩榮橫加,感愧交集。臣等雖無狀,久在侍從之列。自成宗廢妃之時,以及今日,備詳始末,豈不知尹氏誕育之功,殿下哀慕之情?然區區以尊奉之儀爲惜者,所重存焉故也。大抵父母均,而壓降有制,則父重於母也。禮雖緣情,而情當止禮,則禮重於情也。殿下之於尹氏,母子之情雖切,而殿下之於成宗,父子之禮尤嚴,斷不可違父而隆母,亦不可循情而廢禮也。臣等觀成宗議廢妃祭儀,名以尹氏之墓,定以俗節之祭,則思愼等皆以爲允當。成宗敎之以百年之後,其勿改易,以遵父志則思愼等又從以贊成之曰:「須早爲一定之制,使後世永遵勿易。」當是時,殿下旣正位春宮,成宗亦以爲:「儲君之情,寧不惻然?」則豈不慮今日之事,而苟爲是定制也?今賓天未幾,玉音在耳,而思愼等遽變其說,導殿下以違先王之敎,至以爲小失也。子違父命,失孰大焉,而此爲小,孰不爲小?其負成宗,而欺殿下也甚矣。古人云:「使死者反生,生者不愧乎?」其言信矣。若使成宗仙馭可返,不知思愼當作何如面目也。嗚呼!龍髯不可攀也,遺弓、遺劍尙抱永惜,況遺敎乎?臣等以耳目之所逮,尙不忍違負,況思愼輩親與於議者,況殿下纉成宗之緖,踐成宗之位,寧可循母子之情,而曲從邪議,以不繼成宗之志乎?廟不可立,主不可作,況尊崇乎?思愼、孝孫等以主器追封爲言,是大不然。臣等忝修《實錄》,亦知有是敎也。然是敎在己亥六月廢之之初,群臣爭之,乃爲此敎以答之耳。越三年而定罪,又八年己酉五月乃定祭儀,仍敎之曰:「只定祭儀,安有名號?若加名號,是追崇之也。得罪之人,但受祭禮足矣,斷不可名以尊之。」此乃成宗之定命也。思愼等竊取當初未成之敎,欲毁在後已定之命,甚矣其詐也!思愼近年以來,事多謬妄,不爲淸議所容,憤時疾世,執拗彌固,持論常背於正道,是慢朝廷也。不然,亦病風傷心,乃至此耳,是尙可與議大事乎?臣等反覆思之,墓雖可遷,而葬儀祭典不可有改於成宗之遺敎也。伏望殿下,務抑聖情,勉循大禮,勿爲邪議所蔽,以貽後日之譏幸甚。
不聽。
○禮曹判書成俔等啓:「立主立廟事,旣從承善等議,又從孝孫議,臣等未知其所指,請取稟。」傳曰:「從承善等議,立主立廟事也;從孝孫議,追崇事也。」俔等更啓:「理宜追封之敎,當初廢始之時,答群臣之辭也;以遵父志,永世勿易之敎,乃十年後與大臣議定祭儀,以下禮官之敎也。立主立廟之外,又擧追崇之典,甚爲不可。」傳曰:「旣立主立廟矣,又何不追崇乎?追崇諸事,磨鍊以啓。」俔等更啓:「今以三年內,大妃加上尊號之禮,尙未擧行,而敢爲廢妃追崇乎?雖止於立主立廟,可以盡孝,而强欲追崇乎?禮官固當執法,似難擧行。」傳曰:「追崇事,三年後當爲之矣,今姑停之。」
○對馬島敬差官金硉等來復命。
○戊子,司憲府書啓曰:
殿下以私恩爲重於遺敎耶?思愼前後異議爲得大臣之體耶?致禮驕橫,無妨於治體耶?請問所以不允之意。
御書其末曰:
報母之恩,雖烏鵲猶爲盡心,而況人子乎?予未審强止之意,觀此書則爾等感激矣,毋使我心損傷也。思愼、致禮事不允。
6月14日
○己丑,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上疏曰:
伏以,禮者天下之大防也。自古維持天下國家,使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整然而不紊者,皆禮爲之防也。苟毁此防,將何以爲天下國家哉?今公卿議臣徒探殿下之情,不揆聖人之禮,謂廢妃之主可作,廟可立,至有以追崇之典,而從臾之者。殿下亦悅於迎合聽納之易,如以石投水,雖遺敎至嚴而不省,公論交進而不恤,禮之大防將自此而毁,臣等所以反覆論執者,正爲此懼也。臣等觀盧思愼之議曰:「禮緣人情,情苟未安,不可謂之禮。」臣等未知子而違父之敎,獨可安於情乎?夫出母與廟絶,宋襄有千乘之國,而不得養;子白重其父之命,而不得喪,豈其情不足而然歟?誠以大防不可踰也。借曰漢昭、魏明亦皆追崇其母,母已譴死,而追崇之,已非得禮之正,不足取法。況漢武、魏文皆無遺詔,與今日之事自不相侔乎?且曰違先王一時之敎,其失小;待母后以庶人,其失甚大矣,其言之反道悖禮已甚矣。若殿下始自今日,貶損母后,待以庶人,則思愼之言誠是矣。成宗旣廢后爲庶人,上告于天子,又告于宗廟,又告于三殿,與大臣議之,遂定祭儀等事,以遺殿下,此非一時之敎也,思愼謂違之小失。殿下奉遵遺敎,不敢加隆於尹氏,玆其所以存大防,而全大孝也,思愼謂之大失。古人有以遵先王之法爲無愆,以善繼人之志爲孝,未聞以先王之敎爲可違也。若後嗣子孫皆以違先王之敎爲小失,而一切變易之,則祖宗在天之靈其肯曰:「我有後,能繼我之志乎?」魯隱公考仲子之宮,成父志也,《春秋》譏之。夫庶母與出母,其不得立廟均焉。成父之志,以立庶母之宮,猶未免越禮之譏,況毁父之敎,以立出母之廟,其不可也決矣。成宗於尹氏,初不作主,以不可廟享也。殿下但當遷其墓、致其祭,以少伸罔極之情耳,主決不可作,廟決不可立,況加之追崇之典乎?伏望殿下,痛加省念,毋以遜于志,而苟從邪議;毋以逆于心,而力拒公論,一遵遺敎,務存禮防,不勝幸甚。
不聽。
○昌德宮修文堂失火,而旋滅。都承旨權景祐等啓:「典守者不謹,請科罪。」傳曰:「可。」
6月15日
○庚寅,大司諌曺淑沂等上箚,論立主、立廟、追崇不可事,仍請鞫尹孝孫理宜追崇之議,不聽。
○右參贊尹孝孫啓:「臣修撰《實錄》,見成宗之敎,援以爲議。今聞諫院駁之,請避嫌。」傳曰:「諫院非矣,卿豈非乎?其勿避嫌。」諫官方論阿諛之罪,請黜廟堂,而孝孫聞勿嫌之敎,不固辭,其無恥可知。
○大司憲李季男等論立廟、立主、追崇不可,又請罪思愼,不聽。
6月17日
○壬辰,大司諫曺淑沂等論啓立主、立廟不可,請鞫尹孝孫,不聽。
○大司憲李季男等上疏:
孔子曰:「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蓋孝子之心,有所不忍,故事之之禮,不以死生、存亡,而有異也。成宗預念殿下哀慟之思,親與大臣酌定祭儀,以遺殿下曰:「雖予百歲之後,永勿改易,以遵父志。」今宣陵之役甫畢,違背先王之敎,遷墓之擧,與先王祔廟之事,同時竝作,上下莫不爲非。殿下曰:「主可立乎。」則大臣曰:「可立。」「廟可建乎。」則大臣曰:「可建。」無一人據聖人之禮,重先王之敎,以忤殿下者,臣等痛心。殿下事死之誠,事亡之禮,謂之如事生乎,謂之如事存乎?甚者倡爲追崇之議,欲導殿下失禮之中,又失禮焉,是可忍乎?禮有爲父後者,爲出母無服之文,又有不喪出母之語。何則,家無二尊,而聽于一也。殿下追念誕育之恩,常悼己亥、壬寅之變,葬之必欲厚,祭之必欲豐,一國臣民皆知殿下罔極之情。然子之於親,心無隆殺,而禮則固有壓降之不同,一家之內,父尊於母,宗廟之重,出者義絶。爲後之子,承父之重,此古今天下不易之常經,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者也。殿下安得以私恩之故,而廢天下之常經乎?《傳》曰:「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也。草上之風,必偃。」殿下喪未三年,已負先王之敎。萬一殿下之民,違犯父令,以干邦憲者,當治以何法耶?不能以身敎之,徒敎之以言,恐民之不信從也。此特小事耳,殿下入永思殿,手奉玉瓚,豈不有怍於心乎?殿下之心,一有所怍,則先王其肯右殿下之享乎?此宜殿下之動念者也。臣等俱以無狀,蒙殿下簡拔之恩,備殿下耳目之官,常以報效自期,安敢負成宗於地下,而陷殿下於失禮乎?區區之心,前疏已盡,忠憤所激,不覺言之狂僭。伏願殿下,採納焉。
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上疏曰:
謹按,子思稱武王之孝曰:「善繼人之志。」曾子</a>稱孟莊子之孝曰:「不改父之政。」若徒循其情,而廢父之志,改父出政,烏得謂之孝乎?臣等竊念,殿下未離襁褓,遭母子之變。爰自儲副,以至嗣位,猶未知事出於變。及旣知之,其哀慟迫切之情,曷有其極?是宜工於揣度者,得以尊奉之意中之也。雖然,事有大不可者,廢妃大事也。以成宗之聖,而處大事,思之豈不深,慮之豈不遠乎?其御書曰:「得罪之人但受祭祀足矣,斷不可名以尊之。」則追加尊奉,非成宗之志也。參酌隆殺,使祭俗節,定爲不易之制。其定祭儀,乃成宗之政也。殿下所繼之緖,卽成宗之緖也;殿下所居之位,卽成宗之位也。繼成宗之緖,居成宗之位,而廢成宗之志,改成宗之政,爲尹氏必欲立其主、建其廟,以加追崇之典,奉出母厚則厚矣,其善繼志、不改政之孝,豈不大虧乎?成宗旣定罪尹氏,至八年而定祭儀,以遺我殿下。聖意謂,廢妃我之罪人,嗣君我之繼體。若我不定祭儀以遺之,則爲我嗣者,雖欲酹一盃於我之罪人,可得乎?故酌定祭儀,以爲殿下今日伸孝之地。觀以慰子心之敎,又知聖意之所在也如此,而尙可爲立主立廟乎?立主立廟且不可忍爲,況追崇乎?思愼承成宗之手札,議以爲允當者也。賓天未幾,衰麻尙在於身,玉音尙在於耳,而首叛成宗,乃以謂:「主可立也,廟可建也,追崇之典亦可擧行也。」導殿下以廢成宗之志,改成宗之政,以虧殿下之大孝,是不惟得罪於成宗,其不忠於殿下大矣。尹孝孫亦參大議者也。乃先意迎合,倡爲邪議,敢以十年前未成之敎,欲毁永遵父志之定命,以固其寵,其視古之大臣,從義而不從令者,何相反之甚耶?殿下豈不知邪議之有負於遺敎,特以聖情之罔極,而不忍遽絶之也?然不可爲母,而廢父之志;亦不可循情,而改父之政。伏望殿下,一遵遺敎,以全大孝,不勝幸甚。
傳曰:「追崇事,予欲斟酌。餘不允。」
6月18日
○癸巳,掌令姜詗上箚曰:
乾坤爲萬物之首,君父爲人類之主。古今天地,維持人紀,摽正皇極,屹如太山,昭如日月,更千百代,衰亂無幾,而終不至爲夷狄禽獸者,以其有君父耳。無君父則人類滅矣,無以爲天下國家矣,君父之重,有如此者。今成宗於殿下,義爲君臣,親則父子。兼此兩重,理貫宇宙,大小施爲,擧從其命,在殿下不易之道。今殿下違成宗之敎,則是以臣違君,以子違父,何以責人臣之背君,人子之背父者耶?如是而思愼乃曰:「違先王一時之敎,其失小。」是思愼以君父爲土苴、芻狗,而不足數者也。推此心則其惡逆不道,何所不至哉?思愼又曰:「情苟未安,不可謂之禮。」待母以庶人,情果未安,則違父之命,於情安乎?遺敎定禮不可易,違父之命,情又未安,則立主立廟,果合於禮乎?自古小人未有以愚直,能中君意者。觀思愼之議,皆以近似難明之說,緣飾假借,曲論情理,附會古制,其巧於中君,古所未有。至使殿下擬之周公,則此其售奸極巧之驗也。然其立論變詐,立意舛錯,綴拾枝葉,牴牾大義,情狀奸譎,昭昭可見。逢君罪深,蒙蔽人見,愚弄朝廷,背逆君父,悖傷風敎,莫甚於此,宜置之重典,以杜邪侫之門。且遵遺敎,盡事亡之孝,不勝幸甚。
不聽,仍問曰:「爾何不議于本府,而獨啓乎?」詗對曰:「臣昨日墜馬在家,本府使人通臣云:『前啓事,明日欲勿啓。』臣對曰:『此國家大事,不可不啓。』本府又使人云:『我等當不啓,爾獨啓之乎?』臣答曰:『本府若不啓之,則我當獨啓之。』又於今朝詣闕之時,使人通本府,以告臣意。臣今有疾病,然所啓事關係甚大,故力疾而來,敢啓請。」不聽。
○大司憲李季男、執義崔漢源、掌令徐山甫、持平李胤等啓:「立主立廟事,臣等以言以疏,極陳其不可,而未能回天。退仕本府,姜詗獨啓之,啓之誠是,臣等請避嫌。」傳曰:「言之而中止者是耶?强言而不止者是耶?其勿避。」
6月19日
○甲午,獻納李懿孫啓:「人臣之義,終始一節。孝孫身事成廟,位至參贊,恩遇至重而負之,請推鞫罷免。」不聽。
○掌令姜詗書啓:
傳敎云:「汝雖曰出母,是亦天親,不敢忘心。」殿下此心,卽不違父命之端也。擴而充之,足以爲大孝矣。願殿下,請從遺敎。思愼等立主立廟之議,皆以情之一字,附會其說。此急於迎合而言也,請亟鞫之。
不聽。
○大司憲李季男、執義崔漢源、掌令徐山甫、持平李胤等啓:本府非常司例也。少有乖議,不得相容。且詗之所爲誠是,而臣等所爲非矣,不敢就職。「傳曰:」姜詗換差他司。「
○季男等啓:「今以姜詗換差,而不許臣等辭免,臣等將何顔就職哉?請遞臣等之職。」不聽。
○大司諫曺淑沂等啓:「孝孫逢迎獻諛,失大臣之體,請推鞫罷免。姜詗時方言事,遽命換差,恐妨言路。」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上疏曰:
臣等,近者累上章,論不宜爲廢妃建廟作主,且加追崇,瀆冒天威,以竢聽納。伏聞敎旨若曰:「追崇之擧,當更酌量。餘不可聽。」臣等不勝缺望。日夜反復思之,先王遺敎至嚴至密,殿下所不忍違,其不得立主立廟也決矣,豈不可聽乎?主與廟且不可立,況追崇之擧乎?豈待酌量而後,知其不可乎?違遺敎以隆出母,非殿下本意,殆導之者誤也。臣等伏覩,殿下嗣服之後,始知廢妃之變。哀痛惻怛,聖情罔極,而當時無異命,至遣中使致祭而後,雖有遷庴之命,亦不忍其頹圮而已,又無別命。臣等知殿下能以禮抑情,不敢違敎。不意獻議之臣,巧探殿下之情以爲,廟當建也,主當立也,殿下遽悅而從之。老奸旁觀以爲,固寵之計得矣,攘臂稱首,倡爲追崇之議以中之,其爲計巧矣,而不知違先王之敎爲不子,陷殿下於不禮爲不臣,以失臣子之大節,將焉用哉?殿下徒悅於順旨,而曲從邪議,至以思愼比之於周公之輔成王,是何忠邪不辨,而顚倒若是耶?臣等聞,周公之輔成王也,以君臣父子之道,撻伯禽以警敎之,未聞如思愼不子、不臣,進邪說以誤君也。周公曰:「篤敍乃正父。」成王曰:「不敉文、武勤敎。」君臣答問之間,未嘗不以遵先王爲重,未聞思愼以違父之敎爲小失也。思愼前日勸殿下以威斷制臺諫,未知周公之輔成王也,果若是乎?思愼乃忠臣、孝子之罪人,而乃比之於元聖,必用其議,是殿下已墮於計中,而莫之悟也。成宗之廢妃也,旣已告天子矣,告宗廟矣。今而尊崇之,亦必告諸天子、宗廟,臣等未知據何辭告之乎?事之可疑者,當加酌量,今旣無疑,何酌量之有?伏望殿下,勿爲邪議所誤,決決無留,以遵遺敎,以全大孝。
仍啓曰:「臺諫之設,欲其言事也。今掌令姜詗方言事,而命換他司,臣等未審上意。」御書曰:
爾等上疏,言雖似矣,予本性騃,不以大義抑私情,力拒諫言,是予罪也。追崇之事,果未擧行,立廟等事,何敢忍廢?
○大司憲李季男等啓:「今聞,弘文館及司諫院以姜詗換差爲不可,是以我等爲非也。臣等被論,理當自退。」遂退去。
○藝文館奉敎權達手等上疏曰:
臣等俱以無狀,職掌史局,見殿下有一善言、一善政,則歡然有喜,而筆之於書;一號令、一政事之失,則操筆慨然,不忍使後世之人得以議君父之失。近者殿下爲廢妃,旣命立主廟,又欲擧追崇之典,雖先王遺敎,亦且不從,是雖出於殿下哀慕罔極之情,然筆之於史,傳之於後,則臣等恐千萬世之下,有以議殿下悖禮之失。故秉筆涕泗,不勝痛惜之至。按,《禮》曰:「爲父後者爲出母無服。」釋之者曰:「出母父所棄絶,爲父後者,不喪出母,所以重宗祀也。」故寧奪母慈,而不敢廢禮。夫禮者,聖人所制,而天下之大防也。廢妃得罪於先王,與廟絶則殿下雖有骨肉之恩,不可以情而悖禮也。今葬用嬪儀,曲加隆禮,廟祀尊崇,無所不至,則是豈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乎?禮固不可壞,況先王遺敎乎?其曰:「名以尹氏之墓,定以俗節之祭,雖予百年之後,其勿改易,以遵父志。」之敎,正爲今日之事,預定不易之制,而殿下方宅憂哀慕羹墻之日,遽違遺敎,無所忌憚,此豈三年無改之孝乎?臺諫、侍從封章論啓,則一切拒之曰:「阿諛成廟之人,所欲止之,不可聽也。雖有遺敎,血氣之恩不可忘也。」賓天未幾,聖敎在耳,殿下何忍出此言也?凡臣子獻諛而固寵,則其孰肯忤殿下之旨,而務悅成宗在天之靈乎?設有人焉,於母則以血氣之恩爲重,而事之以誠;於父則雖有所命,率皆不從。殿下謂其人爲孝乎哉?必謂其非孝矣。《禮》曰:「出母則爲繼母之倘服。」釋之者曰:「出母爲己母被出,而父再娶,己母義絶。故加服繼母之倘。」其先王制禮如此。出母雖有骨肉之恩,義絶於父,則以繼母爲之母禮也。大妃於殿下,雖無誕育之恩,上以承宗廟,下以配成宗,殿下當以母事之矣。臣等伏覩,御書曰:「割他人之肉,而付之我體,則其色豈有同乎?」是殿下以私滅義,而不以禮制心也。何輕出悖禮之言,使一國臣民有所驚駭乎?若聞於大妃,則其心爲如何哉?臺諫者公論之所在,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言及廊廟,則三公避位,人主不得以慢之,大臣不得以抗之,蓋其責之重也。以近日之事觀之,勳舊大臣如思愼之輩,莫不迎合上意,唱爲邪說,以導殿下於非禮無義之地,而臺諫獨言之,此正公論之所在也。殿下非徒拒之甚確,又以諫官正論爲警巡之語,使行呼唱於內庭外衢之間,臣等未知殿下以諫官爲正論而言耶,譏其曠不能正論而言耶?若以爲正論,則言而聽之可也,若譏其不能正論,則斥而去之可也,豈可爲戲慢之語,使中外知殿下無尊敬之意?古人云:「君擧必書,書而不法,後嗣何觀?」今殿下違先王遺敎,尊廢妃非禮,事母后有二,待諫士不敬,一擧而四失禮焉,臣等將何以書史,以爲後觀乎?
不聽。
6月20日
○乙未,命召大司憲李季男等就職。季男等啓:「姜詗論事而換差,臣等不言而在職,非徒未安於心,弘文館、司諫院皆以姜詗換差爲不可。今雖有命,不敢就職。」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朴處綸等上疏曰:
臣等伏覩,御書曰:「追崇之事,果未擧行。」臣等有以見殿下,情雖無窮,而能抑之以禮,不爲邪議所惑,以遵先王之遺敎,以全帝王之大孝,臣等不勝慶忭之至。然臣等抑有所未解焉,名其墓、定其祭,使永遵父志者,乃成宗之遺敎也。奈何殿下能抑情於追崇之典,反欲違敎於立主立廟之擧乎?廟雖不建,主雖不立,豈無殿下伸孝之地,而必欲違敎,建別廟以享之乎?殿下設法以御民也,使爲人子者,皆用父母之遺書,而殿下首違之,民孰有信殿下之法乎?昔宋桓公夫人生襄公而出,歸于衛。夫人非譴死也,又未聞桓公之遺敎也,襄公不得返其母,夫人亦不得以私返,先儒稱其知禮、畏義,而謂人之不幸也。今殿下之不幸,有甚襄公,斷不可越禮敗義,以違成宗之敎也。孰不知廟之之不可立,主之不可作,遺敎之不可違也,徒循殿下之情,而斷其議。殿下旣從其議,又遞言之者,欲使群下雷同,非殿下之福也。臣等爲此懼,不敢含默,更瀆宸聽,伏望殿下,勉從瞽說,務抑聖情,追寢立主立廟之命,一遵遺敎。
御書以答曰:
廢妃雖得罪,豈可忘誕育之恩,而其神不昧,則何所依乎?爾等豈不知我哀痛罔極之情?今觀我意,爾等豈不感激乎?
6月21日
○丙申,李季男等啓:「姜詗言事而遞,臣等不言,而在職。諫院、弘文館以詗之遞差爲不可,時方論啓,臣等決不可在職。」傳曰:「姜詗乃敢自賢,不議僚中,經來論啓,此詗之失也。詗絶人之情如此,予欲罪之,以言官,故止換差而已,其亟就職。」司諫院啓:「姜詗以言事而見遞,甚未便。」傳于憲府及諫院曰:「立主立廟,初不必議啓之事,而予又不聽,則其退去宜矣。詗雖以病在家,敢獨來啓,故遞之耳。卿等如是固啓,必有情矣。予欲鞫之,以臺諫故,止之。」
○司諫院上箚曰:
禹戒舜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人君如知爲君之難,則不可不求言於臣;人臣如知爲臣之難,則不可不盡言於君。臣之盡言,臣之樂聞,是國家致安之基。孔子所謂:「一言而興邦。」者此也。人主深拱九重,聰明有所不逮,故設臺諫爲耳目,以付言責,盡言不諱,乃其職也。雖或忤意,亦當包容,以招諫爭。況今姜詗所論,關國重事,殿下何遽命遞,使不得盡言乎?繼自今,殿下雖欲聞袞職之闕,朝政之失,日加宣諭,皆以詗爲戒,孰敢抗天威,而盡其言哉?忠言不達於上,國事日趨於非,實繫危亡之機,甚非宗社之福也。請復詗職,以廣進言之路,以增直士之氣。
不聽,傳于季男等曰。「卿等畏諫院、弘文館,而不畏君命可乎?」季男等更啓:「臣等非畏諫院、弘文館,本府糾察百官,而反爲人所論,就職未安。故敢避耳。」下御書于承政院曰:
予不接群臣,今旣久矣,寢興憂念。若實無病,則予何敢爾?非徒懼於宗社,亦羞於朝廷爾。
承旨等啓:「經筵在初政,尤不可不御也。然殿下今方進藥,未至康寧。臣等密侍,豈不知之?臺諫、侍從亦已知之,固不可勉强。當安心調保,速至平善,以接群臣。殿下每致意於此,屢下此敎,願終始此心。」
6月22日
○丁酉,李季男等將就職不可事來啓,不聽。
○大司諫曺淑沂等啓姜詗遞職不可事,不聽。
6月23日
○戊戌,李季男等啓臺諫被人論啓,決不可復職。「御書以答曰:
勢已如此,竝遞之。
○尹弼商、愼承善啓:「前日咸興復號,臣等議以爲不可,而上不從。孔子云:『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成宗朝建議有欲復號者,成宗堅執不聽,其意在懲亂逆之人也。在今三年之內,遽改先王之政,恐不可也。」李克墩啓:「臣意亦以爲,復咸興爲不可。然又命勿復,則似乎令煩,姑停之,以待三年何如?」傳曰:「可。」
6月24日
○己亥,命復掌令姜詗職。
○以李陸爲大司憲,李宜茂執義,閔壽福掌令,張忠輔、金效侃持平。
6月25日
○庚子,姜詗啓:「臺諫非常員,若不稱職,則不可一日冒居。今復就職爲難,請避。」命換差。
6月27日
○壬寅,禮曹啓:「臣等反覆思之,恭靖大王配享功臣益安大君,仍舊從享,勢甚不可。恭靖親盡,當出其主,遷祔于永寧殿翼室,則其功臣從享實難。如不得已而從享,別當立堂而祭之。前日議廟制時,有欲增室者,議者以爲,神道尙靜,不可加搆。今獨爲恭靖配享一功臣,別立享室於永寧殿庭,其於前日尙靜之議何?臣意,依前所啓,埋其主於墓側,勿令從享何如?」傳曰:「可。」
6月29日
○甲辰,持平金效侃啓:「初本府合司論啓立主立廟事,中止而不啓,掌令姜詗論啓而不已。大司憲等引嫌請避,命遞詗職。弘文館、司諫院皆以爲,詗不可遞也。未幾復詗職,是以詗爲是也,今復遞之可乎?請復詗職。且立主立廟,母子之情雖切,禮不可踰也。今斷不可以母子之私情,毁先王之敎也。盧思愼之議,非唯以立主立廟爲可也,至曰:『追崇之典,當次第擧行。』思愼當成宗酌定禮儀之時,旣以上敎爲允當,今乃逢迎上旨,遽變其議。尹孝孫亦以大臣,擧追崇之事,迎合上意,請幷鞫之。司諫院初與本府,合辭論啓立主立廟事,中止而先退,已爲不可。且獻議之非,思愼、孝孫一也,而思愼尤甚。諫院,舍思愼,而只論孝孫,是無他,思愼當國大臣,其子公弼亦位高宰相,故疑畏而然耳,請鞫其情。韓致禮挾椒房之勢,敢以自己之事,直啓不疑,又摘發鄭誠謹受屯田之事,以爲報復之計,士風安有如此之甚乎?本府請鞫已報,而命棄之,甚爲不可。金舜孫罪狀未著,不可追論以重刑。臣等見月山大君夫人朴氏上言,乃伸理其奴僧六淸之事也。其判下曰:『姑勿刑推。』士族婦女通奸之罪,旣已輸情,不可不痛懲。請改其判,且鞫朴氏濫訴之罪。」傳曰:「立主立廟事,已與大臣議定。其不允之時,旣已悉諭矣,今豈不知,而如此强論乎?必有其情。且人主有生殺予奪之權,而諫官不避鈇鉞,抗論不已,今諫院豈畏思愼父子,而不論乎?如此言之者,亦必有情,其卽全數下義禁府,今日畢刑訊以啓,且卽改差。」
○李世佐、趙益貞、申浚適以事到政院啓曰:「立主立廟事,旣已議定,而猶復論啓,且臺諫相傾,固爲非矣。然諫官有懷必達,而人主當酌斷耳,不可罪之也。臣等立朝已久,未見有刑訊臺官之時,請優容。臣等見此大事,心之所懷,不可不達,故敢啓。」傳曰:「卿等雖言之如此,憲府强來論啓,必有其情。若以臺諫而有罪不懲,則不可也。成宗朝常以臺諫而優容,故其弊至此。」世佐等更啓:「諫官言雖不中,所懷必陳無隱。古人云:『人主之威雷霆也。』雷霆所擊,無不摧折者。人君若不優容,則誰敢逆鱗,而直言乎?自祖宗朝,皆優容以培養直士之氣,故今乃如此,此社稷之福也。不然則臣等安敢啓達?請優容。」承旨等亦啓:「臣等昵侍密地,心中所懷,安敢不達?今憲府亦陳所懷耳,豈有情耶?且言事之際,罪之如此,則恐後無有直言之人矣。自祖宗朝,未有刑諫官之時,請優容。」傳曰:「凡言事者,若可聽之事,則言之可也;不可聽之事,則言而止之可也,今則不然,務欲必勝。卿等他日亦爲諫官,故如此論救矣。然臺諫等自謂,我言官也,若不關係宗社之罪,則必不罪我,而無所不言,豈爲可乎?然從卿等之言,姑勿栲訊,但推鞫而有錯辭,則當罪之。其遞而鞫之。」承旨等更啓請商量,傳曰:「立主事,與大臣旣已議定,而乃敢言如是,且以諫院疑畏思愼父子,此言甚非。然勿鞫,只罷職。」
○弘文館典翰金壽童等啓:「臣等初聞刑訊臺官,不勝驚愕。旋聞只罷其職,上恩至矣。然設臺諫者,欲其盡言也。今臺官所言誠是,而命罷其職,甚不可。」傳曰:「臺諫不畏鈇鉞,況畏思愼乎?憲府以諫院爲疑畏思愼父子,此固不可。」壽童等更啓:「古人云:『進言於君易,言於大臣難。』今諫院所爲,實類於此,故憲府啓之耳,其所啓誠是矣。旣授其言責,而罪其言者,誰欲盡言乎?是殿下欲其勿言也。然繼自今爲臺諫者,孰敢不論乎?若隨其論啓,而輒罷之,則殿下亦將不勝其罷矣。」不聽。壽童等更啓:「人君雖勸人使言之,猶不得盡言者,以人主之勢,威於雷霆耳。今憲府所言誠是,而命罷之,恐自此言路塞矣。殿下卽位未久,囚臺諫非一,無虛懷優容之道,臣等不勝缺望。」傳曰:「爾等之言然矣。然不聽。」大司諫曺淑沂等啓:「臣等初與憲府,合司論立主立廟事,而未得蒙允,故先止而退。尋聞追崇之事,出自孝孫之議,故臣等只請鞫孝孫。今憲府以臣等爲畏避思愼父子而不言,爲諫官而安有畏大臣乎?請避。」不聽。
〈燕山君日記卷第十五〉
秋七月
7月1日
○朔丙午,大司憲李陸等啓:「姜詗旣以爲無罪,而命復其職,豈可又命遞之乎?觀思愼、孝孫之議,思愼爲甚,而諫院只論孝孫,不可不鞫。六淸以僧而奸士族婦女,其惡無比,不可不訊。立主廟,致禮、舜孫等事,亦不可不聽。昔襄公之母,爲父所絀。及襄公卽位,其母思之,而義不可往,作《河廣》之詩。先儒曰:『母出固與廟絶,而子之與母,初無絶道也。爲襄公者,當若之何?曰宗廟之中,不以恩掩義;閨門之內,不以義勝恩。襄公能盡其誠敬於宗廟,則外旣不失乎承重之義;盡其孝養於慈母,則內亦不失乎愛親之仁,庶乎恩義兩全而無憾。然則母可返國乎?曰母之轍,雖不可以私返,而子之使,則未嘗不可以私往也。歲時問安之使,交錯於道路,而一草一木之微,必先以奉乎親,則子之心可以無愧,而母之心亦可以少慰矣。』臣等觀此語,宋襄之母,只隔一水,而不得私返者,以義重而禮爲之防也。臣等以謂,立主立廟決不可爲也,盧思愼在成宗朝則曰:『上敎允當,須早爲一定之制,使後世永遵勿失。』至於今日則變易其辭,乃至如此,其反覆之狀,殿下已知之矣。殿下召問其所以變辭之由,則其情立見。」傳曰:「詗固辭,故遞之。六淸所奸婦人,死已二十餘年,推之無據,命勿刑推耳。餘不聽。」
○正言李世傑啓:「立主立廟事,臣反覆思之,決不可爲也。鄭崇祖今爲都摠府都摠管,專掌禁衛兵,職任至重,請改正。」不聽。
7月2日
○丁未,命還給司諫院等辭職狀。承政院啓:諫官爲憲府、侍從所論斷,不可就職。「傳曰:」換差。「
○正言李世傑書啓:
臣聞,踐位行禮,繼志述事,爲帝王之大孝。今立廟立主之擧,果可謂繼志述事乎?是不過聖上哀慕之情罔極,而不能自已耳。與其循情而越禮,曷若率禮而全孝乎?鄭崇祖前爲戶曹判書,交通商賈,黷貨無厭,請亟改正。
不聽。
○司憲府啓僧人六淸事,不聽。
○大司憲李陸等上箚曰:
臣等俱以無狀,承乏言官,庶竭駑鈍,裨萬分一。只緣性品汚下,誠不能格天,而冒陳一言,觸忤天威,罪當萬死。何幸霽威伸恩,俾還本職,競惶之心,罔知攸爲。然承順殿下之志,徒竊一命之寵,致殿下過擧之地,則殿下將安用臣等爲哉?玆敢仰陳微懇,冀回天聽。臣等伏覩成宗大王遺敎,其於廢妃之事,凡應行節目,至煩宸翰,與大臣商確,以爲定制,乃曰:「雖予百年之後,永不改易,以遵父志。」其時盧思愼以右議政議曰:「伏覩御書,至爲允當。須早爲一定之制,使後世永遵勿易。」成宗從之,遂下傳旨,以爲萬世之制。以此觀之,廢妃之不可立主立廟等事,不必遠引古制,然後知之也。今成宗賓天,山陵之役甫畢。遷墓之役繼擧,又有立主立廟之議,盧思愼力主之,殿下悅從之,烏在其遵父王之敎乎?思愼前則勸成宗以下敎,後則導殿下以違敎,思愼之前後反覆,一至於此,雖古之奸臣,有所不忍爲,而思愼敢爲之,是果得大臣之道乎?殿下以思愼之議爲恢恢正議,又曰:「如周公之輔成王。」臣等不知周公之輔成王,不以文、武之憲章勸戒成王,而使成王必背武王之所爲乎。殿下之於出母,其哀痛罔極之心,宜無所不至,而一國臣庶孰不知殿下之至情也?然得罪於先王,見絶於宗廟,而殿下承父之重,與祖爲體,則心雖無極,而固當以義節之也。思愼以當國大臣,爲殿下倚重,而先事阿諛,首背成宗之命,至曰:「違先王一時之敎,其失小。」臣等不識使萬世永遵勿易者,其一時之敎乎?其初廢妃也,旣稟三殿,又告宗廟。其後傳旨也,復稟三殿,收議大臣,以諭中外大小民,俾後世永永遵守,天地神明罔不共知。其嚴如是,而思愼敢曰:「一時之敎。」此何意也?思愼之敢爲此言者,是不過逢迎殿下之志,以自爲地,雖背成宗之敎,有所不恤。觀思愼之前後獻議,則思愼之心術可知也。今食祿於朝,稍知事體者,無不痛憤,而大司諫曺淑沂等,陽爲不知,一言不及,諫官之職,果若是乎?韓致禮碌碌凡庸,固無所取,特以椒房之親,位至一品,上恩至重。乃敢恣行不義,無所畏忌,旣用官府鐵鎖,枉加私門,又親啓自己訟事,以快私憤,猶爲不足,謀欲中傷決訟官吏,以至泣訴,其奸其詐,殿下所洞知,而攸司當以杖一百,徒三年,殿下專釋之。金舜孫一刑餘之人耳。有罪當誅,固無足惜。然人君用刑,固當明以示人,如天之垂象也。金舜孫初則杖流近地,尋徙濟州,又徙大靜,最後擬以大辟,外人皆不知罪名。殿下於致禮則罪有本律,而竟釋之;於舜孫則罪名未著,而欲加誅,臣等竊未知其所以也。奴僧六淸驕橫無忌,國人所知。今又奸犯士族,本府聞之,啓請刑推,旋以朴氏伸訴,遂停前命。雖齊民有此罪犯,猶當痛治,況僧人乎?況僧人而又殿下之家奴乎?臣等以此數事啓請,言則不省,而天威隨之,臣等未知何以自處也。且昨日傳曰:「使予必欲勝卿等固非也,卿等亦必欲務勝於予亦非也。」臣等聞命以後,尤增惶懼。臣等豈敢事事務勝於殿下,自以謂得諫爭之體乎?第念,臣等備位言職,專欲引君當道,使之上不失子道於成廟,下不失君道於一國。情激於中,不知自止,何敢以務勝爲事乎?然則殿下使臣等徒欲充位,行呼唱於道路,以爲榮而已耶?使臣等寧負先王以迎合殿下,如今之所謂,恢恢正議,如周公者乎?不然,使臣等居官任職,盡言無已而後己也?未審殿下何以裁擇也。
仍啓曰:「姜詗請勿換差,思愼、孝孫不可不鞫,六淸與朴氏亦幷鞫之。」不聽。
○傳于工曹繕工監曰:「自永康門至靑陽門作長廊。」
○平安道觀察使李克均啓:「建州衛野人來寇于渭原,虜人口而去。」命議之。尹弼商、盧思愼、鄭文炯議:「人物被擄及殺害多少,急遣敬差官,備細推考以啓何如?」愼承善、魚世謙議:「如觀察使啓本,則渭原高山里鎭將等,預聞聲息,而多被殺虜,是不謹隄防所致。邊將之罪,自有常科,今旣未及追捕,又不可輕擧討罪,姑令觀察使委遣都事,詳鞫被賊之由更啓後,徐圖方略,或謄書酋長,開諭禍福,使之刷還,否則上告朝廷,擧兵勦討,以示國威何如?」從弼商等議。
○司憲府啓:「六淸招云:『奸李山生妾生子。』其防納作弊與奸士族婦女,章章明甚,請更推鞫。且鞫朴氏冒呈上言之由。」不聽。
○命議恭靖大王配享事。尹弼商、柳輊、申浚、李季仝、洪貴達、朴楗、尹孝孫議:「禮曹所啓,甚合情禮。」盧思愼議:「在宗廟則有配享禮也,旣已祧遷,則凡禮皆殺,竝祀功臣,未知古禮何如,不可以蔣乂一時之言,輕定禮文。令禮官廣考歷代禮制,參詳以定何如?」愼承善議:「恭靖大王遷祔于永寧殿翼室,其功臣益安大君從享事,前議已盡。若無享所,別構二三間,有何害義?」魚世謙議:「遷廟功臣從享,自有古例。其構享堂與增構大室頓殊。依前議施行何如?」鄭文炯、韓致亨議:「恭靖大王以下,將次次遷出,享于永寧殿各室,皆去配位,於義何如?今雖別搆享堂於庭下,不過數間小屋耳。非是增制大室之側,依前議何如?」成俊、李克墩議:「今恭靖王之移安永寧殿,非爲祔享也,以享永寧也。以永寧殿翼室爲祧廟,而遷之也。恭靖王旣不絶享祀,則其功臣,禮當祔享,其欲埋之,似無所據。且前日神道尙靜之論,以宗廟無缺毁之,因破而改構未穩,故云耳。今功臣藏主處,只構一間於廟庭,則何妨於前日尙靜之論?依前議施行何如?」李世佐議:「果如禮曹所啓。前議大臣據唐中宗功臣張柬之仍舊從享例,恭靖大王配享功臣益安大君,亦可仍舊從享。臣意以謂,事與此不同。古則祧廟在大廟都宮之內,禘祫則雖毁廟之主,幷得從享,故其功臣亦隨配食。我朝無禘享之例,幷恭靖大王神主,旣已從權別祔于永寧殿翼室。今爲一祧主,功臣別構享堂於廟內,揆之事體,實爲未安。如不得已而必欲仍舊從享,則益安大君神主,仍置大廟前享室,春秋及臘大祭,出就配食,亦不害事體。」柳洵議:「恭靖大王於宗廟,代數已盡。祧遷無所,不得已移祔于永寧殿翼室。永寧乃四祖廟也。四祖無配享功臣,而恭靖乃以配享隨之,爲群祖所不得爲之事,於義安乎?古人入父兄之閭,減其騶從者,誠以敬父兄也。存亡一致,禮有壓尊之文。以子孫而祔于祖廟,其不可一毫有加於祖明矣。然則以配享自隨,恭靖之靈其有安乎?況神道尙靜,而爲一配享,構造享堂於群祖百年安妥之所,恐於尊祖敬神之道有未得也。享祀之義,漸遠漸殺。恭靖之遷祔,其受享與在宗廟時亦不同。雖除配享,有何不可?是乃不得已遠而殺之之義也。臣前議時,見禮曹所啓,的確無疑,故請從其啓,今何更有他議?」從孝孫等議。
7月3日
○戊申,司憲府合司論啓立廟立主,盧思愼、尹孝孫、金舜孫、韓致禮、六淸等事,傳曰:「六淸已死,何更啓之?餘皆不聽。」
○正言李世傑上箚曰:
臣等將廟、主之不可追立,崇祖之不宜摠管事,累日仰瀆天威,一未蒙允,不勝痛悶之至。昔傅說之告高宗曰:「唯先格王。」孟子之語齊人曰:「先攻其心。」臣請先正殿下之心,然後敢論所言之事可乎。自古人主之患,在於好疑,而自用也。疑心動於中,則視聽惑於外;視聽惑於外,則忠邪不分;忠邪不分,則以是爲非,以非爲是。言遜于志,則順而從之;言逆于耳,則違而拒之。於是希旨之士,阿意順志,虛美薰心,人主之所欲,無不從臾而助之,人主樂其助己,而忘其諛悅也。乃力拒忠言,而信其邪侫,國欲治,其可得乎?殿下踐阼以來,勵政圖治,優納諫言,此固聖上好問盡下,推誠不疑,甚盛之德也。臣聞,近者臺諫有敢言極諫者,殿下疑以爲欲勝,未審殿下何以發此敎也?古人云:「陳善閉邪,責難於君。」是果謂之欲勝人主乎?古之臣有牽裾、折檻者,是果謂之欲勝人主乎?敢諫之言,初若逆耳可惡,然其意在於愛君而憂國;阿諛之言,始若順耳可喜,然其志在於媚上而徼寵。人主誠察而明辨之,則身享美名,國祚靈長。今據聖人之禮經,遵成宗之遺敎,而反覆論主、廟之不可立者,可謂之欲勝殿下者乎?重禁衛之兵權,嫉謀利之小人,而反覆論摠管之不可任者,可謂之欲勝殿下者乎?臣非不知順之則喜,逆之則惡,但區區之誠,欲使殿下不愆不忘,以遵先王之敎,而左右前後,至於陪僕之臣,無不欲正人也。伏願殿下,先去自疑之心,務從諫臣之言,追寢立廟立主之命,亟改崇祖摠管之任。
不聽。
○兵曹判書成俊、參判許琛、參議李克圭啓:「平安道高山里以下,昌城以上,江外彼人等,自春至秋,留屯田獵。因此,我國農民晩出早入,不得如意耕作,體探之人,亦未深入,彼人等於山高樹密處,恣意觀望我國虛實,彼必先知。近來平安道之賊,未必不由於此,請約束彼人,越邊數十里不令來屯,如或違禁,皆論以賊,使之知禁。節度使或於水淺時,多率軍士,越江觀兵,又使知我國軍容之盛,則彼人不得窺覘,而且畏兵威,不得竊發矣。」傳曰:「其議之。」尹弼商議:「平安沿邊一帶列鎭防戍,城堡器械,無不周備疊入,守護之法,亦且曲盡。若邊將奉法謹愼,必無被虜之患。但習以爲常,稍或解弛,彼輩乘間竊發,勢使然也。以大義計之,兵曹所啓誠亦有理。在世祖朝,令節度使部領重兵,時時渡江於彼土屯兵,使彼人望風奔還,不使留住,如或仍留,臨機勦斬。以此不得擅便來留。近年以來,彼人等假稱打圍,陸續來住,暫不畏忌,窺覘虛實,乘間作耗,或呼邊氓,多發不遜之語。若不更張,勢將難禁,依兵曹所啓施行何如?」魚世謙議:「夷狄獸心,可以威懼,難以恩懷。朝廷禁邊將不得妄動,又不使深入體探,自守藩籬而已。野人無所畏忌,或本謀剽竊,或因田獵,恣行窺覘,臨江伺隙。每每竊發,是知我不能遠加禁制,而輕我之所致也。越邊數十里間,不令來屯,及與彼人,預先約束節目,令兵曹更加詳察,磨錬施行。節度使率軍越江觀兵時,則依式啓稟,勿令輕擧何如?」鄭文炯議:「越邊不令來屯,論以賊事,預先約束,使之知禁,似爲有理。然彼人人面獸心,何畏約束不來?雖來犯,論以賊,何以治之?且節度使水淺時,軍士過涉尙難。渡江時,彼從間扼之,亦可患也。凡事率由舊章,勿遽行新法,姑令將士遠斥堠、謹烽燧,明目以待變,則如此者皮船之賊,不足虞也。今此渭原逢賊,只在邊將不能應變耳。畏此小賊,立前古所無之法,臣以謂未便。」李克墩議:「臣曾爲本道觀察使,稍知江邊形勢。彼人所居,與我界隔遠。若不因田獵,留屯江邊,則彼不得詳知我形勢,兵曹所啓之意是矣。然大江爲限,彼我地界自分。彼人以此,田獵於江邊久矣。祖宗朝亦不得禁止,亦有意也。今雖欲約束,彼不肯從,或如前來獵,則我不得一一責之,然則徒損我威勢耳。且兵曹所謂水淺時,非合氷合防,春秋仲季月間也。其時鎭兵可用者,不過百數,僅守城而已。節度使雖欲觀兵,如無所率何?彼何以知我軍容之盛乎?如必欲觀兵,當於合氷合防時,乃可耀武,然彼或先知,或於險阻要之,或尾擊之,雖奪一馬,其受辱豈淺淺哉?此亦祖宗朝未遑事也。臣意以謂,兵難遙度,請下兵曹,議于本道監司、節度使,便否同議啓聞後,更議施行。」柳輊議:「平安事變,今成俊等所啓,雖若未必不由於此,然臣曾爲本道監司時有賊變。其時朝廷備禦節目,或深入體探,或約束,或觀兵,靡不周密</a>,而事變相連。臣謂,兵難遙度,師不妄動,請令今去敬差官洪泂,齎備邊節目,與觀察使、節度使,廣問諸鎭,同議磨錬啓聞後,上裁施行。」李季仝議:「甲午、乙未年間,建州衛野人屯兵越邊,累入碧團、昌州、昌城等鎭,抄掠人畜而去。其後己亥年,朝廷大擧入攻之後,畏國兵威,未敢肆虐,邊境稍安。自滿浦節制使許渾謀殺野人以後,稱爲報復,當夏節農民布野之時,侵盜不已。雖朝廷嚴加隄備,而邊將失御,以致喪失,其害不貲。臣議以謂,時遣朝臣,糾察隄備,如有不謹者,宜加重典,以懲其餘。今宜移書建州三衛酋長,開諭禍福,使之速還虜口,如其不從,依兵曹所啓,竢秋氷合,整勵軍馬,深入觀兵,以示兵威,而終不悔懼,桀驁如前,則當更收廟議施行。」盧思愼、愼承善、韓致亨、尹孝孫、呂自新等議:「依兵曹所啓施行何如?」從思愼等議。
7月4日
○己酉,下御書于承政院曰:
予今觀官吏用法之事,不無濫刑之弊,有罪者得被其放,無罪者深苦其虐;可生者因杖致死,可死者以免其死,自古大無道之世,豈爲如此乎?是非徒冤歸其上,感傷和氣所由生矣。今後用法官吏,須體予意,日愼刑杖,使我蠢蠢之民,無冤悶鬱積之情。
○正言李世傑啓立主立廟事,不聽。
○司憲府書啓:
昔秦攻齊,齊威王使章子將而應之。候者言:「章子以齊入秦。」威王不應曰:「此不叛寡人明矣。」左右曰:「何以知之?」曰:「章子之母得罪其父,其父殺之,而埋馬棧之下。吾使章子將也,勉之曰:『全兵而還,必更葬將軍之母。』對曰:『臣非不能更葬先妾也,臣之母得罪臣之父,臣之父未敎而死。夫不得父之敎,而更葬母,是欺死父也。故不敢。』夫爲人子,而不欺死父,豈爲人臣,而欺生君乎?」夫章子一將臣耳。猶且不欺死父,以取信於國君。其母埋於馬棧之下,人子之心誠有所不忍,而猶以亡父未敎,不唯不敢更葬,而亦不敢從國君之命,況敢立廟而祀之乎?今日之事,非未敎也。非徒有敎也,告宗廟,稟聞三殿,議于大臣,爲萬世不易之典,俾子孫永永遵守。殿下卽位之初,成宗山陵甫畢,而遽改遺敎,不幾於欺死父乎?思愼之迎合,不幾於欺死君乎?彼章子者,不過戰國智謀之臣,而猶知恩義之輕重,不以私恩廢大義,不以母故負父,大史義之,至書於國策。今聖上凡所施爲,動法堯、舜,而至於立廟一事,雖負遺敎,有所不恤何也?臣等以先王制禮,不可不遵爲言而不聽;成宗遺敎,不可不從爲言而不聽;思愼前後反覆,不可不鞫爲言而不聽,一國臣民謂殿下何如,萬代之後,謂殿下何如?兩大妃在大內,成宗在天之靈,陟降左右爲言而不聽,臣等未知萬世之公論,不足畏乎,一國臣民之正議,不足畏乎,成宗在天之靈,不足畏乎?廢妃非徒得罪於成廟,亦且得罪於三殿,而兩殿尙在。臣等竊恐殿下兩負於生、亡,而不逃於萬世之公議也。左右皆曰可殺,勿聽,諸大夫皆曰可殺,勿聽,國人皆曰可殺,然後殺之。今舜孫雖一小竪,亦豈非人也?殿下獨斷宸衷,隱匿其罪,而必欲擅誅之乎?臣等不識殿下之所謂妄自尊大,爲何事;傲慢君上,爲何事也。若果有妄自尊大傲慢君上之實,則當初付諸有司,以鞫其情可也,按驗獄成,然後據法誅之,未爲晩也。奈何旣杖而竄之,又竄之于海外,而轉欲加之大辟乎?舜孫之罪,左右至今猶未之知也,諸大夫、國人猶未之知也,而殿下獨以謂可殺,此豈古者與衆棄之之意歟?臣等竊恐自此人人自危,而不自保矣。古人云:「人主用法自貴近始。」則不以親踈、貴賤而有間也。今致禮瑣瑣庸流,因緣椒掖,位至崇班。其心驕、其志肆,則恩可狎也,寵可制也。其於不義之事無有紀極,乃至干冒邦憲,其慢君上,陵朝廷之意已著矣。所當痛治不饒,以示外戚知所畏懼,而特釋之,臣等竊恐自此無所懲艾,釀成其惡,終至於不可保也。
不聽。
7月5日
○庚戌,正言李世傑上箚曰:
竊惟,天地覆燾,生成無窮,而乾則稱父,坤則稱母者,乾重乎坤也。父母生育,昊天罔極,而父曰嚴君,母曰慈親者,父重於母也。子於父母,情雖無間,而禮有壓降,父在爲母降期,爲出母無服,所以重本祖,而無二上之義也。是故,宋襄以千乘之主,不能返其母,當時不謂非,後世稱知禮。襄公豈不欲身有子母之樂哉?其意蓋謂嗣君承父之重,不敢以私親,廢大禮也。殿下不幸,未離襁褓,遭母子之變,哀痛惻怛之情,臣何敢忍言?然《中庸》曰:「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殿下踐成宗之位,行成宗之政,而獨違成宗之敎,敢擧非禮之禮,可謂繼志述事乎?昔康王之受顧命也,宗器之物莫不畢陳,非可以寶玩也,誠以先王平生所觀閱,手澤存焉,孝子之心有不忍輕視也。而況先王之遺敎乎?先儒云:「得爲而不爲,不得爲而爲之,均爲不孝。」今爲出母越禮、違敎,而追立不得爲之主、廟,似爲孝矣,而實則非孝也。設使尹氏在世,而殿下越禮奉養,猶不敢安然就養,求之神道,豈遠人情?況不享非禮,臣恐尹氏之靈,不敢享於別廟也。臣謂,於墓之傍,別搆祭廳,精意以享,則在成宗遺敎,雖若有違,尹氏之神可以安依,殿下罔極之情可以伸矣。伏願殿下,勉循大體,務抑私情,追寢立主立廟之命,以全帝王之孝。
不聽。
○大司憲李陸等上箚曰:
昨日敎云:「卿等之言,無有所隱是也,然其事則不可聽也。」臣等聞命乃退,私自相賀以謂,殿下以臣等之言爲是,則其事之是非及臣等之反覆陳請不已之意,天鑑所洞照,特以牽於私恩,不能斷以大義,而思愼迎合固寵之術,得以中之,故其間雖有正論之臣,皆不得以回天聽也,可勝惜哉?殿下旣以臣等之言爲是,而固拒之如此,是何異於郭公之善善,而不能用乎?夫苟不知,則猶有求知之時,今旣知其是非,而曰:「不可聽也。」云爾則是殿下謂善言無益也,謂正論不足聽也,使言者惟吾之所欲爲,而無拂乎吾之意也。然則殿下置臺諫何用,然則誰肯犯顔苦口,敢觸於雷霆之下,以自取禍乎?此事不必多言,唯在於不負父王之遺敎,勉遵先王之典禮,私盡其誠敬於所生之母而已。《易》曰:「不遠復,無祇悔,元吉。」《傳》曰:「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伏惟上裁。
御書其末曰:
爲天親,追立主、廟事,豈爲過乎?爾等所云爲過,未審爾意,故不聽。
更書啓曰:
不棄天親,殿下之敎固也。天下豈有無母之人,而敢爲此迫切之言,以阻殿下哀慕之情乎?但成宗預慮今日之有此事也,與大臣往復商確,以爲勿易之典,使殿下遵而勿改。非徒使殿下遵而勿改,亦且使子孫永永遵守。殿下親見成宗遺敎,如此其昭昭,而敢改之,乃曰:「不棄天親。」成宗獨非殿下之天親乎?天地竝稱,而天先於地;父母竝稱,而父先於母。以此觀之,則不以母故,而廢父之命昭然矣。臣等之意,不過如此,而殿下曰:「未審爾意。」臣竊未解。臣等初意,殿下情切於哀慕,不知此擧之爲非也,今則乃顯然敎之曰:「豈爲過乎?爾等所云爲過。」臣等未知眞以臣等所言爲過,而背父王之敎爲是乎?以朝廷正論爲過,而以思愼等反覆迎合之議爲是歟?致禮王室至親,殿下欲全之固也。雖不忍全科定罪,而姑且罷職,使彼有所懲艾,以杜後日之漸可也。舜孫以小竪,有罪誅之可也,然不付之有司,明正其罪,而獨斷己意,以至大辟,不厭衆心。如不可恕,請委諸刑曹若禁府,推鞫定罪可也。
不聽。
○以洪碩輔爲大司諫,姜景敍司諫,金壽童弘文館直提學,洪瀚典翰,許輯司憲府掌令,李世銓弘文館應敎,崔溥副應敎,文彬司諫院獻納,南袞、李顆弘文館修撰。
7月6日
○辛亥,司諫姜景敍、掌令許輯論啓立廟立主,盧思愼、尹孝孫、金舜孫等事,不聽。正言李世傑論啓立主立廟事,不聽。
○大司憲李陸等上箚曰:
臣等反覆啓請立廟等事,而殿下固拒不已,敎曰:「予之不可聽之意,前已語之矣。事旣不可聽,不須更言。」又下御書,至比言者於喋喋利口以謂,才勝德薄之人;比思愼於周公之輔佐以謂,恢恢正議。又敎曰:「不棄天親,追爲立廟,豈爲過乎?」臣等之惑滋甚。以正言直論,導殿下於無過之地者,爲喋喋利口,而不可聽乎?思愼前後反覆異議,使殿下廢父王之命,違三殿之旨,其罪不可恕也。殿下不唯不知其非,而至乃曰:「周公之輔成王。」不知周公之輔成王,若是諂乎?言之者雖切,而終不能感悟聖心,所謂不可聽者,其此之謂乎?殿下所謂:「不棄天親。」之語,抑又何耶?臣等非敢使殿下棄天親也,欲殿下無負父王之敎,而私致其誠敬於其母而已,無乃兩全而無害乎?今棄成宗之敎,立廢妃之廟,而曰:「不棄天親。」臣等竊恐下民無知,惟上之所爲,其弊將至於先母,而後父矣;將至於知有母,而不知有父也;將淪入於夷狄禽獸,而有不覺者矣,豈不深可畏哉?且金舜孫雖刑腐之餘,然人主之用刑,不可不愼,而殿下以諫者之言爲不可聽。韓致禮以外戚橫恣,後日之漸不可不杜,而殿下亦曰:「諫者之言不可聽,而事旣不可聽,不須更言。」然則殿下所謂可聽而行者何歟?臣等竊恐自此之後,善言日退,諫諍路絶,讒諂面諛之臣接迹於朝廷,而國非其國矣。
不聽。
7月7日
○壬子,大司憲李陸等上箚曰:
臣等伏閤言事,今已八九日矣,一事尙未蒙允,不勝慙惶。此無他,臣等無狀,格天之誠有未至也。殿下今以思愼爲周公,一從其言,以至於此,未識殿下尙未知思愼之爲人乎,而至以周公比之乎?前日殿下以言事忤旨,逮臺諫于獄,以問大臣,思愼曰:「此明主之英斷也。」其時在廷之臣皆以思愼逢迎,失大臣體。思愼聞而更啓曰:「將喜賀之不暇奚暇,救乎?」其時,臺諫、侍從皆以思愼之啓爲亡國之言,交章辨論,殿下亦以思愼爲非,竟命罷相,然則殿下,前日亦知思愼之爲人矣。今以廢妃之事言之,思愼在成宗遺敎之日,心苟未安,固當盡言不諱,而反承順阿諛,乃曰:「上敎允當。須早爲一定之制,永遵勿易。」及殿下卽位之初,議廢妃忌日節次,則又曰:「所生之恩,至重至大。追崇之典不可不擧。」夫追崇之事,殿下所不問,而思愼唱爲此說,以基今日立廟之議,至於立廟之議,則曰:「違先王一時之敎其失小,待母后以庶人其失大。」至曰:「請命有司,議追崇之禮,應行典禮,次第施行。」是何一思愼而前後反覆,至於此極也?今殿下棄禮官據禮之啓,一從思愼之議,以至於立廟,不悟其失。思愼不徒啓立廟一事,至以不可不追崇爲議,萬一思愼樂殿下之從己也,終以祔廟爲請,亦將從而聽之乎?伏願殿下,勉從臣等之言,正思愼反覆阿諛之罪,上不負成廟,下不失令名於萬世,社稷幸甚。
不聽。
○正言李世傑論立廟立主,韓致禮、金舜孫等事,不聽。
7月8日
○癸丑,大司諫洪碩輔等書啓曰:
立廟立主,非殿下之意也,一二諛臣逢迎之罪也。當初殿下聞廢妃之事,哀傷輟膳者久之。至逾年而不得伸私恩者,爲成宗遺敎而不敢也。及聞墳墓不修,又爲之感傷,欲一擧祀事,而爲重先聖之禮,又不得決然行之,乃命弘文館,歷考典記,務欲合禮,其聖主重禮義、遵先王遺敎至矣。弘文館不識典古,志在迎合,妄以私意,或以謂宜稱慈親,或以謂宜稱先妣。大臣附會其議,至以謂,主可立也;廟可建也。子思曰:「不爲伋也妻者,不爲白也母。」出母尙不得爲母,況得罪於先王,則何以稱慈親乎?然則弘文館首開邪議,欲誤殿下之罪,可勝言哉?尹孝孫議立主之時,啓追崇之端;盧思愼窺殿下哀慕之誠,請擧追崇之典,是皆欲獻諛於殿下,不忠於成廟者也。請皆推鞫,以杜諛侫之風。韓致禮非唯壓良爲賤,至用項鎖縛縶之,又奪隣人之牛,恣行不義,莫此爲甚。此而不罪,則爲惡者,何所懲乎?舜孫以小竪,犯傲上之罪,死不足惜。然殿下不下有司,推鞫其情,而使置重典,此中外不得無疑也。請下於吏,明正其罪,與衆共棄之。
不聽。
○大司憲李陸等上疏曰:
臣等聞,任諫非難,聽諫爲難;聽諫非難,用諫爲難。朝廷之置諫官,豈使徒取充位,保祿而已哉?蓋望其犯顔諫諍,引君當道,爲諫官者,亦望其言聽、計從,納君於無過之地耳。臣等將立主立廟等事,伏閤諫諍,以言、以箚,已無餘力,而區區之誠,未得上格,使殿下固拒如此,臣等不勝痛心。然臣等所啓,乃朝廷之公論,天下之正議,故雖犯雷霆之威,不知自止,而復有說焉。廢妃得罪於成宗,已絶於宗廟,雖有誕育聖躬之恩,以義則殿下固不得以母之也。《記》,子上之母死,而不服喪。門人問諸子思,子思曰:「爲伋也妻者,是爲白也母;不爲伋也妻者,是不爲白也母。」今廢妃不爲成宗之配,則安得爲殿下之母哉?昔宋桓公夫人爲夫所出,及子襄公卽位,思之而義不可往,賦《河廣》之詩,聖人錄於《國風》。說者以爲,出母與廟絶,義不可以私返。此萬世不易之定論也。成宗預料今日之事,下御札,以議諸大臣。其時盧思愼以右議政,與議曰:「臣伏覩御札,至爲允當。須早爲一定之制,永遵勿易。」思愼若以爲非,則當其時,可以言矣,非徒不言,又勸成之。及殿下卽位之後,始知爲廢妃之遺體,方哀慕罔極之時,造爲激切之言,以迎合殿下之心,爲固寵之計,思愼前後反覆情狀,昭然可知。思愼旣負成宗,復誤殿下,而殿下不知其非,至敎曰:「如周公之輔成王。」臣等未知周公之輔成王,爲思愼之阿意順從,陷君於過擧乎,使周公有知,謂殿下何如也?孝孫位在參贊,亦爲迎合之計,造端追崇之意,以勸立廟之擧,其罪與思愼同,而殿下旣不知悟,甚可痛也。孔子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今宣陵之役甫畢,遷墓之役繼作。又議立廟之事,果合於三年無改之道乎?玆事至重至大,殿下之命一下,而臺諫論之,侍從之臣從而論之,國人從而議之,史臣又從而書之,萬代之後謂殿下何如?殿下亦何面目,謁成宗於永思殿乎?臣等所以反覆陳請而不已者,以此也。致禮碌碌凡庸,無他才能。徒以椒房之親,致位一品,而怙恩恃寵,恣行不義,無所畏忌。慢朝廷、無君上之迹已著,而殿下猶以大王大妃之故,不加罪責,他日必偃然自肆,尤無所忌憚矣,其惡將何所不至乎?古人云:「法之不行,自貴近始。」臣竊恐朝廷之法,自此不行;跋扈之漸,終不可禦也。舜孫本一刑餘之人,其妄自尊大,傲慢君上,罪不容誅矣。然殿下初竄舜臣於舒川也,外人不知其罪。未幾移于濟州,又移于大靜。今則擬以大辟,國人無不疑之也。豈所謂國人皆曰可殺,然後殺之之意乎,豈刑人於市,與衆棄之之意乎?殿下於致禮之罪,則曲加私恩,而全釋之;舜孫未著之罪,則必欲誅之,而又不明正其罪。夫法者,國家之公器,殿下安得以私,而輕重之乎?法一撓,民無所措手足矣。臣等以此數事,論請非一再,而至今未回天聽,臣等痛心。殿下必曰:「廢妃天親也,立一廟何妨?致禮至親也,釋一罪何妨?舜孫一竪也,殺一人何妨?何妨之心一萌,而萬事皆以爲何妨,則先王之制禮,不足法也;祖宗之成憲,不足遵也,惟吾之所欲爲,而莫予違也,國事將日非矣,豈不深可畏哉?伏願殿下,毋曰:」何妨。「一遵典禮,先正思愼阿諛不忠之罪,追寢立廟之議。其致禮、舜孫之罪,亦當據法施行,使萬代之後,皆知殿下樂於從諫,而毋使臣等徒取充位,則國家幸甚。
不聽。
7月9日
○甲寅,臺諫合司論啓立主立廟,韓致禮、金舜孫等事,不聽。
7月10日
○乙卯,臺諫合司論啓立主立廟,盧思愼、韓致禮、金舜孫等事,不聽。仍上疏極論之,不聽。
7月11日
○丙辰,臺諫合司啓立主立廟,盧思愼、尹孝孫、韓致禮、金舜孫等事,不聽。
7月12日
○丁巳,臺諫合司論啓立主立廟,盧思愼、尹孝孫、韓致禮、金舜孫事,不聽。更書啓曰:
無自廣以狹人。匹夫匹婦不獲自盡,人主罔與成厥功。況臣等所啓,乃朝廷之公論,萬世之正議,而殿下之不聽至此,是必殿下以臣等皆爲無狀,而其言不足取也,不幾於自廣以狹人乎?殿下此心一萌,則自以爲聖,而謂諫言不足聽,嘉謀不足用,父王遺敎不足遵,先王典禮不足法,一言一動,皆欲獨斷於上,使群下莫敢矯其非,孰肯盡言不諱,以觸雷霆之怒哉?臣等正爲此懼,區區之心必期於回天聽,而不知自止,伏願殿下,毋萌自廣之心,使人人皆得自盡。
不聽。
7月13日
○戊午,千秋使工曹參判元仲秬奉表如京師。
○臺諫合司論啓立廟立主,盧思愼、尹孝孫、韓致禮、金舜孫事,不聽。又上疏論之,不聽。又啓:「南憬今爲戶曹佐郞,憬狂妄,不合郞官。張珽本以軍職,初拜義州判官。前年秋,遞爲京職判官,曾未逾年,越五品,授郡守,甚猥濫,請改正。」不聽。
7月14日
○己未,臺諫合司論啓立廟立主,盧思愼、尹孝孫、韓致禮、金舜孫等事,不聽。
7月15日
○庚申,臺諫合司論啓立廟立主,盧思愼、尹孝孫、韓致禮、金舜孫等事,不聽。
7月16日
○辛酉,臺諫合司論啓立廟立主,盧思愼、尹孝孫、韓致禮、金舜孫等事,不聽。又啓除授間事,在所當聽,傳曰:「南憬當試可乃已。」臺諫書啓:
憬狂妄,且無學識。戶曹事煩,必不能堪,六曹非試事之地。張珽前年秋以義州判官,遞爲京判官。未一年陞郡守,不可不改。
不聽。
7月17日
○壬戌,臺諫合司論啓立廟立主,盧思愼、尹孝孫、韓致禮、金舜孫等事,不聽。
○又啓南憬、張珽事,傳曰:「珽改正。」
7月18日
○癸亥,臺諫合司論啓立廟立主,盧思愼、尹孝孫、韓致禮、金舜孫事,不聽。又啓:「南憬之不學、狂妄,孰不知之?戶曹有三司,版籍司掌國土田,會計司掌諸處錢穀,經費司掌一應經費。無學識、狂妄者,不宜一朝居也。」傳曰:「憬再行監察,試可乃已。」
7月19日
○甲子,臺諫合司啓:「母恩雖至重,而父王遺敎,亦不可廢也。盧思愼等迎合獻議,此臣等所以欲問也,韓致禮、金舜孫、南憬事,亦不可不聽。殿下如不聽臣等之言,請速罷臣等之職。」不聽。臺諫辭職。
7月20日
○乙丑,召臺諫復職。臺諫啓:「臣等以言責爲任,而所啓之事一未蒙允,靦然復職,心甚未安。」不聽。臺諫又啓:「立主立廟事,遺敎至嚴,不可違也。古云:」爲出母私盡其誠敬而已。如思愼等逢迎上意,先發追崇之議,所當鞫。南憬狂妄無知,不合六曹,所當改。致禮亦當罷職,舜孫亦不可不明示其罪。「不聽。
○諭平安道觀察使李克均、節度使邊宗仁曰:「今因卿等所啓,知渭原賊變,予甚愾之。措置之方,謀及大臣,或云:『近年彼人因田獵,久屯江邊,窺覘虛實,乘便作耗,邊境之患,實由於此。今宜與彼約束,越邊數十里間立標,不令來此,如或違禁,皆以賊論不饒。節度使或於水淺時,多率兵馬,越江觀兵,使知我國軍容之盛,彼旣不得窺伺,又畏兵威,潛竊之患可息。』或謂:『我以大江爲界,彼或不從約束,或貌從而背違,何以一一責之?責之不得,傷威損重。且水淺時鎭兵數少,節度使雖或觀兵,兵勢不嚴,江灘過涉亦難。彼或據險要之,實是危道。我邊將或勦殺報變之野人,搆釁生事,是亦可慮。』二者之言,似皆有理,然兵事不可遙度,卿久在邊圉,必有籌策。與節度使卞宗仁,同議商確以聞。」
○召戶曹判書李世佐,傳曰:「各道寺社施納田,時方推刷,恐守令論以屬公,盡奪僧人禾穀也。彼亦吾民,不宜使之貧困。」世佐啓:「雖令推刷,時不爲處置,守令安得奪乎?立法未久,不可旋改。請以此意,行移諸道,姑待畢刷,量宜措置。」傳曰:「可。」
7月21日
○丙寅,臺諫書啓曰:
南憬心志狂妄,士林無不知之。前爲監察,分臺于繕工監,無故歐司諫院皀隷,此狂妄之一驗也。且立廟大事,固宜商量。如思愼、致禮、舜孫之事,宜所易從,而殿下不從。臣等俱以無狀,未回天聽,請解職。
不聽,遂辭職。
○平安道觀察使李克均馳啓:「建州衛彼人指揮金亐唐可等四人,來言於滿浦僉使崔集成曰:『弟金仇加女壻趙豆乙屎及其父趙雄也赤等云:「聞,金山赤下等,去月晦間,虜朝鮮人八十餘名而來。」到其家則丁壯皆隱避,只有羸老,面詰之,則云:「狂妄少年,自恃驍健,數犯大國,吾等定遭兵亂,避禍無所。」相携號泣耳。』且言:『彼賊種類不繁,部落孤單,居處不遠,可宜興兵討伐。』集成更問彼賊根脚及部落衆寡,道路迂直遠近,兵馬强弱,亐唐可曰:『彼賊等退計四五十年間,自永安道移來,附居左右兩衛間,別成一落八十餘戶,自號歧州衛,一年十一名,一朝中國而已。不事農業,以作賊爲事,所虜人馬,轉賣深處,以爲生利。自渭原高山里、理山等鎭至歧州,皆四日程。竝貧寒,兵馬不强,征討無難。且此時右賊傾落採參,逾大嶺布野,留此經宿。若輕兵掩擊,則若拾遺物。且彼人又欲乘昏到滿浦,詐稱金亐唐可,呼鎭人使渡涉,因而掩虜作耗。』今後彼人渡江時,請多定持兵人,守護渡涉,若如亐唐可之言,則如此秋成參實時,彼賊貪於採取,空落而出,先使偵視,輕兵掩襲,則兵不勞而得捷。」命議于議政府、六曹。
7月22日
○丁卯,愼承善、魚世謙議:「金仇可前日所告已驗,今之所告,又安得全不信聽?其應變事,邊將旣已預備隄防,必能自辦。但入攻之計,不可者有五,伺其壯健者採參,往虜老弱之在穴,是刼而已,何以示威?不可一也。正當草木茂密,秋潦暴至之時,非徒出入爲難,四日之程,軍馬之聲,彼若先知竄伏,一虜不可得見,況能捕獲乎?不可二也。我軍必有空行空返之勞,而功不可期,況採參壯健者,徐知而踵至,或要遮尾抄,扼之於江,則我軍能保其無虞乎?不可三也。備邊者皆留鎭居民,而厥數不多。況不可擧鎭而行,須抄其中之精銳者,然後可以赴機逐利,則其中精銳,又幾許哉?正當農月,南道之兵不可徵集。兵單勢難,豈宜輕擧?不可四也。征討小醜,要使勦絶震疊,視大國之威,如雷霆之不可犯,然後可抑他日窺覦之心。今若乘間抵隙,潛兵往抄,是無損於彼,而自損其威,彼益輕之,不可五也。然此小醜肆行無忌,陵噬之辱,所不忍也。彼果終不革面,則待江氷合,調我軍馬,可一大擧以勦滅之,不可但已也。」鄭文炯、李克墩、李世佐、尹孝孫議:「大抵彼人告報,不可盡信,亦不可不信。今言:『賊人部落單弱,可以攻取。』云則似不可信。雖實信然,亦不可此時輕易發兵,以較小忿。近日渭原之事,邊將之過也。所謂慢藏誨盜,國家不必汲汲雪忿於小醜也。臣等意以謂,非徒不當發兵,亦不可遣人探候。但其所言:『再寇與過涉時掠取。』等言,或有是理,令邊將謹愼隄備爲便。況今方事收穫,農民蔽野,守護等事,尤不可不嚴,爲邊將者,當盡在我之道而已。凡邊將之易言兵者,非愚則妄也。今滿浦節制使崔集成輕發入攻之策不可,若待其惡極天怒人憤,而氷合草枯,乘機問罪,自有廟算。」成俊、許琛、李克圭、李季仝、呂自新議:「採參人非聚一處,不可盡襲而取之。輕兵越境,亦是危道也,其掩擊之策,似難施行。且此非門庭之寇,而方在國恤,未可急急擧兵。然建州野人自辛亥年以來,連年作賊,侵掠不止,是輕我也。近日渭原之事,受辱不小。觀其勢,問罪之師將不得不擧。然則其部落强弱,道里遠近,預知然後,可以得志。適今金主成可來言:『童淸禮、李山玉入送刷還。』臣等以爲,今因此機,擇遣可信向化一二通事,與俱金主成可、朴古里等輩,到滿浦爲半,拘留爲半,令向化人帶去,依主成可之言,遍諭各衛,因審察形勢,若野人聽其言,爲盜止息,則亦我國之利也。若後日不得已擧兵,則宜以此輩爲嚮道。」成俔、趙益、申從濩、洪興、權景禧、金敬祖、柳睇、金諶、鄭光世、李復善議:「近日渭原之事,不知某衛人所爲。不可以亐唐介之言,的知爲歧州衛人也。況其言以爲:『歧州衛間於兩衛。』則兩衛必相爲聲援,兵力不强之言,尤未可信。假使道路不遠,部落單弱如其言,可以得功,今國家方在憂恤之中,非門庭不得已應之之寇也,而聽邊將希功生事之言,輕出師旅,以事邊功可乎?況其言難信,如上所云,萬一誤事,悔將無及。大抵乘便鼠竊,夷虜常事。渭原人口被虜,皆由邊將失禦所致。但申勑邊將,以嚴隄備耳,豈可以此小忿,必欲興師與較乎?彼人等猶不知懼,狃以爲常。如此犯邊,則在所不得已矣。當畜養兵力,廣儲軍需,徐議萬全之計,今則不可輕擧。」田霖、曺淑沂、李英山議:「渭原作耗者,金亐唐介等,雖曰歧州野人,安知辛亥年高山里鎭被殺之種所爲?然則報復之心,狺然未已,當預爲之備,不可輕兵往征。亐唐介之言,以爲不信,而不征則非徒示弱於彼,邊氓之患,無時而止。潛遣江邊驍勇人,部落相距,山川險阻,熟審然後,定其征討之期何如。」從俊等議。
7月23日
○戊辰,兵曹判書成俊等啓:「平安道邊事,以臣等之議爲可。臣等以議向化部將童淸禮之族戚,多居建州衛,而兼司僕李山玉信實可遣人也,請遣此兩人。且宣諭之意,雖馳書于監司,然書不盡意,不若擇遣朝臣之諳錬者,與監司同議,到渭原,召金主成可以諭之爲當。」傳曰:「可。」
7月25日
○庚午,傳曰:「予欲功臣嫡長准職者加資,未准職者准職敍用,其問于政府。」
○傳于吏曹曰:「判敦寧府事韓致禮、巴山君趙得琳、左參贊柳絰、淸原君韓瑞龜、河南君鄭崇祖、琅城君韓堡、昆山君裵孟達、淸川君韓懽、濟州牧使鄭仁耘、呂陽副正子謙、保安副正壽男、左通禮朴林宗、副正柳伯孫等各加一資,未受准職功臣嫡長趙宗孝、朴稐、閔涵、李治南、鄭晟、尹成仁、尹宗孫、金孝忠、尹繼先、李昌胤、趙熙保、柳仲孫、金若均、尹磻、梁瑗、李越、洪若衷、鄭胤曾、金澕、薛柱、宋瑚、張子殷、趙允瑄、鄭濟、金文卿、黃自中等隨闕,次次准職除授。」傳于兵曹曰:「功臣嫡長行副護軍任士洪、行司猛黃耆弼各加一資。」
7月27日
○壬申,平安道節度使卞宗仁馳啓:「若從金亐唐介之言,輕發挾擊,不無失機。但今年、明年間,彼人等因獵率妻子,多出各鎭越邊,連布結幕而留。若抄各鎭驍兵,乘夜分道潛涉,黎明疾呼俱發,可以盡殺無餘。」命議于領中樞以上、兵曹堂上。坡平府院君尹弼商議:「兵曹將崔集成、卞宗仁之策,從長計議啓後,更議何如?」宣城府院君盧思愼議:「彼人等輕侮大國,跋扈大甚,豈可坐視?須問其罪。令兵曹熟計方略以啓後,更議何如?」領議政愼承善議:「已議遣童淸禮、李山玉開諭,卞宗仁謀策,雖似可矣,淸禮等還來後,聽其言,更議施行,未爲晩也。」左議政魚世謙議:「卞宗仁設策,欲乘間掩襲。此雖有所獲,反爲盜竊之兵,非王者討罪之擧,何以示威?況其殺獲,未可必乎。然軍機重事,非臆見所能斷也。觀察使李克均曾爲其道都元帥,熟知邊務。且今方爲監司,其掩襲可否、利害,令與宗仁曲盡商議以啓何如?」領中樞鄭文炯議:「採參人掩擊及渡江用兵便否,前日已因觀察使啓本議啓,不敢更議。」兵曹判書成俊、參判許琛、參議李克圭、參知李堪議:「前日啓與彼人約束,越邊數十里間,不令來屯,如或違禁,皆論以賊,擧兵追逐。若有竊發之勢,令鎭將乘機勦殺者,欲以絶窺覘之弊,而止浸掠之患也。今觀節度使啓本,越邊田獵野人掩擊之策,亦爲是也。然今無禁約,而遽爲此擧,則彼固有辭,而曲在於我,斷不可行也。且西邊措置方略,令觀察使、節度使同議以啓事,已下諭,姑待之何如?」從俊等議。
7月28日
○癸酉,坡平府院君尹弼商、知中樞府事洪貴達啓:「國家欲遣童淸禮、李山玉,往諭三衛野人,且刷還虜口。臣等以謂,野人雖有酋長,不相統屬,雖欲刷還,固不能也。況野人貪財好利,或於要路致害淸禮等,而奪虜帶去人口、雜物,辱命尤莫甚焉。且淸禮雖入歸三衛,其族親甫花土等,謀留不還,則小人不無懷土之情,亦未可信也。去癸丑年間,朝廷遣朴好文,往審建州衛形勢,酋長李滿住欲殺好文,其部下以謂:『大國之人不可害也。』滿住乃止。其後未幾入征,滿住深以不殺好文爲悔。今淸禮之歸,彼人亦疑其窺覘而來,拘留不返,則國家不得已擧兵問罪矣,彼人亦必先料來討,預爲之備,則雖大擧致討,功必無成。若鼠竊不已,則遣江邊人,密探道路迂直,然後擧兵問罪,亦可爲也。勿遣淸禮等爲便。」傳曰:「然。兵曹必磨錬節目,其時當更斟酌。」兵曹判書成俊、參判許琛啓:「臣等請遣淸禮之議,率情啓之,而上又落點,故節目則磨錬矣。然其主成可嚮道與否及其無事而還,臣等亦不能保其必然也。然觀淸禮等,少長我土,蒙國家之恩已久,豈以彼土爲樂乎?且聞,淸禮等亦不以爲難,而思欲效其微勞,其懷土不返,似不疑慮。但其路中生變及彼人拘留不還,臣等亦安能預料其必無也?」傳曰:「其更議于前議諸宰。」
〈燕山君日記卷第十六〉
八月
8月1日
○朔乙亥,召臺諫復職。大司憲李陸啓:「臣以病辭職,特許休暇,上恩已重。然臣以長官,若退家調理,則恐累日廢事。況同僚,時方庭立,而臣獨在家,心實未安。且臣等,俱被劾,不宜就職。」傳曰:「換差非以被劾,有病故也。」臺諫又辭職,不聽。
○盧思愼、魚世謙、鄭文炯、申從濩、李世佐議:「弼商所啓,果有是理。今淸禮之去,道路迂直、遠近,則可知,其被虜人口,萬無刷還之理。彼人,以我國人俘,爲奇貨,轉相買賣,輒得厚利,豈以淸禮口舌,輕以還我乎?若被虜人在淸禮族類,則猶可請還,或是近居他虜所獲,則淸禮不得刷還明矣。淸禮率人馬、齎物貨,聲言奉命,而空行空返,則其辱命、損威,豈小小哉?弼商所云,彼人拘留,小人懷土等語,似無是理,但彼人疑其探候,往返之間設計致害,固可慮也。淸禮族親之在他處者,豈能及救乎?且主成可泛言遣淸禮等,刷還之策而已,不言自己護去、護來之意。今若依兵曹之啓,令主成可等護去,而分半留質,則彼必不肯從也。如是則往還之虞,尤可慮也。況今都下聞淸禮之去,以爲將有西征,喧傳不已。國家早晩不得已興師焉,則先事泄機,亦兵家之所忌也。大抵策貴萬全,今信一虜輕薄之謀,勞我人馬,費我糧貨,求功於不測之地,泄機於謀我之虜,非計之得也。臣等於前議,欲啓不可遣之意,而以該曹建議,未有下問之命,故不敢耳。」李季仝、呂自新、田霖議:「近年以來,建州衛野人屢犯邊域。臣意以謂,今因主成可之請,遣淸禮等于三衛,宣諭國家厚意,兼曉禍福,使彼酋長畏威含恩,刷還人畜,歲遣子弟,禮獻土物,如毛隣衛之人,則可寬西顧之憂,而防戍之勞少休矣。三衛本斡朶里餘種,淸禮斡朶里巨酋之子,而兄阿亡介連姻大族,其類寔繁。彼雖桀驁,不奉朝命,敢犯淸禮乎?倘或見留,本非怨叛之人,安敢效衛律、李緖,擾本國之理?況入送時,使彼來人,當往者之數而留之,則雖欲拘留,勢不可得也。往者世宗大王欲征此虜,未知道路遠近,部落强弱,遣小尹朴好文、護軍朴原茂等,賜物慰綏,俾探虛實。兩人目擊山川,如指掌中,癸丑之役,遂成大功。今淸禮等,縱不能使彼人懷德慕化,弭絶邊患而來,在他日,擧兵之時,顧不重歟?今若探得虛實,以圖後日之擧,則舍此機會,將安所施乎?宜以時速遣,伺察虛實,洞知敵情,如在我目中,然後以降則受,以寇則擊,斯不失禦邊之策矣。若乃懷禽獸之心,加無道於使者,當申聞上國,聲罪致討,彼必遠遁,不敢近塞矣。然則設一使,安邊境,國之善計,兵家之勝策,有何疑哉?」鄭敬祖、金諶、鄭光世、曺淑沂、李英山議:「弼商勿遣淸禮之啓,深合事機。姑令邊將分遣體探,孰審道路迂直,以爲後日之計何如?」從思愼等議。
8月2日
○丙子,命召臺諫復職。臺諫啓:「臣等言事而不聽,辭職而又不聽,不知上意。欲使臣等不盡言責,徒備員而已耶?」又辭職。
8月3日
○丁丑,召臺諫復職。臺諫啓:「立廟立主,思愼、致禮、南璟及一時堂上加資十五人,所關甚大,而一不蒙允,不宜在職。」又辭職。
8月4日
○戊寅,命召臺諫復職。臺諫書啓:
臣等不能盡職,累請辭免,輒令復職,臣等不獲已就職,旣就其職,則不得不言。殿下亦豈欲不聽臣等之言,强復職哉?前日所啓立主立廟等事,聖情罔極,故斟酌至此。若韓致禮、金舜孫、南憬等事,有何難焉,而不聽耶?況堂上十五人,無故而一朝陞資,此祖宗朝所無之事。爵賞猥濫,一至於此,其中多私昵惡德之徒,奸邪亂政之人。此小人進用之機,國家治亂係焉,尤爲初政之大疵,願留三思。
○以李克圭爲司諫院大司諫,崔溥弘文應敎,任由謙副校理,李陸嘉善同知中樞府事。
8月5日
○己卯,臺諫書啓:
臣等就職,不得不言。廢妃得罪先王,雖從禮官所啓,猶足以盡其誠。何必別立主廟乎?思愼、致禮、舜孫、南憬事,斷之何難?且堂上十五人,一時陞資,已爲不可。況其中有私昵惡德、奸邪亂政者乎?致禮本以庸流,寅緣戚里,濫陞崇品。貪縱無度,驕淫自恣,奪奸鄭灝之妾,又冒占良人,至用鐵鎖以縛之。又奪隣人之牛,反欲陰陷聽訟官吏,泣而啓之,其奸邪狂悖至此,此所謂私昵惡德者也。韓懽本以戚里,濫至二品。有奸叔妻之名,昵愛妓妾,殘害正妻,以至敺打妻父,此所謂私昵惡德者也。鄭崇祖性本貪汚,所交皆商賈,而所學皆謀利。曾爲戶曹判書時,瓦價、馬價、船價、毛物、貢布等事,恣行私欲,以售貪計,此所謂惡德者也。任士洪姦狡有餘,凶險無比。嘗爲承旨時,於經筵之後,僭伺左右皆退,密啓三不足之說,欺蔽聰明。又與玄錫圭不協,謀欲陷害,陰結臺諫,嗾使攻軋。及其事覺,以交結朋黨,濁亂朝政,將置大辟,特以公主之故,減死遠竄,此所謂姦邪亂政者也。如趙得琳本奴隷之人也。以功超至宰相,賤口之分極矣。今陞一品,濫莫甚焉。
傳曰:「加資事,重功臣,故不聽。」又書啓:
敎云:『爵賞事,重功臣,故如此爲之。』臣等以謂,國家之待功臣,固已厚矣。親功臣則位至宰相,嫡長則給遞兒,世不失祿,其間有賢能,則擢而用之可也。豈可追論舊功,不擇賢否,例皆如此濫加乎?此祖宗朝所無之事,況不公議於朝,而其獨斷於宸衷乎?其中書啓之人,皆兇邪惡德,亂政小人也。古人云:「正臣進者,治之表;邪臣進者,亂之機。」今卽位之初,奸邪小人之輩,豈宜見容?請收成命。且立主、廟事,先王遺敎至大,更加商量。盧思愼、韓致禮、金舜孫、南憬等事,何固拒至此?願留三思。
不聽。
○平安道觀察使李克均馳啓:「滿浦僉節制使崔集成牒呈:『今七月二十三日,溫下衛野人指揮金何叱多等來言:「傳聞,建州衛居沈一大云:『兀剌山城住彼人等,或欲擒虜秋收農民,或欲刼掠孤單人家,將聚兵犯邊。』又二十六日,建州野人護軍李巨右等來言:『聞,歧州衛人金山赤下謀欲作賊,聚軍百餘名,持者皮船六隻,向水下,時未還歸。』」又曰:「田克林解女眞語者也。俺三父子,後日欲更出來,給着俺衣服弓箭,率到彼人所居處,指視道路遠近迂直熟視後,還率來。」』
○遼東都指揮使爲夷情事,據經歷司呈抄,蒙欽差分守遼陽等副摠兵羅批文:
據原善</a>通事千戶王寧稟帖,弘治九年七月二十四日,有建州左衛女眞答哈前來撫順買賣說稱:「有我們地方上寄住毛隣夷人王撒路男卜良阿這月裏,帶領肆拾隻船,往朝鮮地方偸搶,未曾回還,我來報說知道。」得此傳稟到來,切緣毛隣夷賊卜良阿不守本分,造船前往朝鮮地方爲寇。雖係傳聞之言,此情必實。況朝鮮尙義之方,與我國爲隣。倘被賊侵犯,啓端雖小,流弊必大。爲此仰本司呈堂,卽使移文本國,使知前項夷情,務要嚴謹隄備,設法防勦,以滅侵擾之情,勿容怠忽爲便。蒙此具呈到司,擬合就行,爲此除外合咨前去,煩助批文內事,遵依隄備施行,具由咨報,須至咨者。
傳曰:「召政府及知邊事宰臣,示遼東咨文及平安道啓本,議之。」
8月6日
○庚辰,尹弼商、愼承善、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議:「今觀滿浦所報之言,遼東移咨之語,彼賊常圖作耗無疑矣。今防戍不可不謹,當速倍前措置,軍官量宜下送,令節度使於孤單之處,分遣防戍,使不疎虞。賊若犯邊,乘機應變,不損國威。且遼東都司處,斯速回咨,兼致喜謝之情。李巨右所言之事,國家若欲征討,當遣邊民之熟知夷情者,往探窟穴、道路迂直乃擧,豈宜輕信彼人之言,付通事變服往來?李巨右若更來言之,當答曰:『如此之事,朝廷自有處置。邊將何得煩啓?』開說如何?」成俊、許琛、李淑瑊、李堪議:「觀遼東及李巨右進告之辭,西賊竊發丁寧。令其道觀察使、節度使,同議備邊之事,曲加措置,毋或少弛爲便。但此賊自辛亥以後,年年作耗。近日渭原之變,出於無故。若不示威,破其心膽,恐侵犯不已,邊民受害,所不盡言。臣等以爲,問罪之師,不得不擧。今李巨右等請潛帶解語人往還,使知山川迂直。宜因此機,令觀察使擇解語可信人,如其言帶送,審察彼地形勢,後日或有問罪之擧,以此人爲嚮道何如?」柳輊議:「西邊聲息,以遼東移咨,本道啓本及已往之事觀之,數月之內作賊丁寧,防禦節目,不可不早爲之計。此賊今則慣習者皮船,雖未合氷,入寇無時。辛亥年事,是可鑑矣。臣意以爲,助戰將令兵曹急速磨鍊,爲便。然征討之擧,勞民動衆,利害關係,未易擧也。古人云:『敵加於己,不得已而應之。』在聲息緊不緊如何耳。」柳洵、安琛、金諶、成俔、金永貞、申從濩、洪興、權景禧、曺淑沂、申浚、朴楗、尹孝孫、李永山、柳自英議:「小虜一作耗於邊疆,而大國輒加兵以報之,非王者待夷之道。世宗於癸丑年,命崔潤德入征建州之時,亦以積其多年之釁,數其罪,張牓於虜庭而討之。今彼虜一鼠竊,而遽爲征討之擧,非其計也。若聲息不絶,則當擇遣助防將,與軍官分守要害之地,謹嚴隄防爲便。且李巨右更來,則當語之曰:『征討出於朝廷命令。非邊將所可擅便處置。』云云何如?」李季仝、呂自新議:「今觀遼東咨卜良阿作耗之事,則日月攸久,必是渭原入寇之賊也。今兀剌城住居人造船入寇之計,勢甚迫矣。然邊將互相飛報,想已戒嚴以待矣。但李巨右所告:『金山赤下部落之人方採蔘散處,可掩擊窟穴。』之言似是,然巨右素非親信之虜,詭計難測,未可輕易擧兵。猶欲率通事,指示道路遠近,部落强弱之言似當。但慮通事雖解語,擧止必不與野人同。臣意,宜擇侍朝野人之已身投化者,遣之甚便。當入送之時,留李巨右之子于江界府,換穿衣服而送,雖混處彼人之類,似難遽辨矣。于以探虛實,然後更圖方略何如?」田霖議:「金阿叱多等來告事變,非一再也。然虜情多詐,不可盡信。但遼東移咨之意,與阿叱多等所告,異口同出,亦不可不信。彼賊頻歲來侵,殺虜我邊民者,無他,區區之地恃險耳。以大國見挫於小醜,受欺於隣賊,臣甚恥之。況使我無辜之民,聽役於豺狼,非徒不堪困苦,其人之戀父母、思妻子,可勝言哉?此其天討之不得已也。田克林衣胡服、佩胡弓矢,往探險夷,非長策也。如無潼關、劒閣之險,則擧大兵,直探巢穴,永絶根株,以解邊民之怨何如?」從李季仝議。
○臺諫合司論啓立主立廟事,不聽。
○特加尹慜嘉善爲司憲府大司憲,閔暉司諫院司諫,安彭壽正言。
8月7日
○辛巳,兵曹判書成俊、參判許琛、參議李淑瑊啓:「前日加訖羅地面來住尼亇車,督還本土,而彼不肯還,移居于南京地面,今秋成當勒還本土。右人等旣背本土,若强還則彼必入歸蒲州等處矣。兀狄哈則性本驍勇善鬪,非他種之比。今方建州野人數犯我境,鼠竊不已,而又逐尼亇車於彼土,更生一賊,以益其勢,非計之得也。南京距鍾城,二息半程。其間,必有向化野人居焉。少有聲息,則輒卽來告,無不盡知之矣。尼亇車雖在此,未必爲患,況南京非我地也。彼又不從朝廷之命,則安得强逐之乎?勿令督還爲便。且李季仝知邊事者也,請與同議。」傳曰:「尼亇車勒送可否事,議于曾經政丞、政府、六曹判書與李季仝。」
○大司諫李克圭論啓功臣嫡長加資及舜孫、致禮等事,不聽。
8月8日
○壬午,左承旨愼守勤啓:「尹弼商見臣云:『前日議得何以發落?』答曰:『落點于李季仝等議矣。』弼商曰:『吾見李季仝之議云:「李巨右之子一人留于江界。」吾意不然。江界非江邊之郡,稍內地而城殘民小,不可使彼人見也。不若留于理山之爲愈也。』臣亦以築城從事官,曾諳其處道里。江界於滿浦,道里稍遠,理山於滿浦,近且城完固,民居繁多,留于理山爲便。以此意,問于兵曹何如?」傳曰:「其議之。」
○臺諫合司啓:「功臣加資至猥濫,而其中五六人尤不可。立主立廟事,臣等反覆思之,先王遺敎至嚴,斷不可違也。思愼之反覆,孝孫之迎合,其情不可不鞫。且臣等無狀,不能回天。竊意,新臺諫出而諍論激切,則庶可回天,昨日,大司諫上官卽曰:『立廟不必諫也。』大司憲上官卽曰:『吾於前年四月,成宗大王附山陵之後,爲尹氏遷墓、立主、立廟作疏,袖進政院,承旨韓斯文沮之,故中止不呈。吾今不敢言立廟事。』臣等之素望,一朝而缺。執義李宜茂於前與臣等同辭論啓,今而反之,其情未可知也。臣等難於共處。」傳曰:「爾雖以予爲不從遺敎,此事不可聽。若賢嗣王則已矣,否則骨肉之情不得不爾。」大司憲尹慜、大司諫李克圭、執義李宜茂啓:「臺諫意不合,遞其一例也。臣等旣與諸僚意不合,難與共處。請避嫌。」傳曰:「勿避。」司諫閔暉、掌令許輯、閔壽福、持平金效侃、張忠輔、獻納文彬、正言鄭光國啓:「尹慜首發邪議,勸殿下立主立廟作疏詣闕,非斯文沮之,必上其疏矣。克圭上官日探上意,遽曰:『立廟不當諫。』宜茂與臣等論啓,中而背之,俱可鞫。」不聽。慜、克圭、宜茂避嫌。傳曰:「勿避。」
8月9日
○癸未,大司憲尹慜啓:「臣意以立主立廟,人情所不得不爲,故臣不復論啓,而今爲臺諫所駁,請避嫌。」大司諫李克圭啓:「臣意亦如是,故不敢論啓,而本院及憲府歸罪於臣,臣亦避嫌。」李宜茂啓:「臣初以立主立廟爲不可,故論請不已,累日辭免,猶不蒙允。臣更思之,此乃出於聖情之罔極,知其終不得回天,臣亦止而不啓。今者臺諫駁啓如此,請避嫌。」司諫閔暉、掌令許輯等啓:「昨日敎云:『爾等須與大司憲等,相容。』臣等所以不得相容者,慜非特不與臣等同論立主等事也,當成宗昇遐之日,殿下未暇爲立主之計,而慜先意導之,至欲上疏以請,適承旨止之而止,其意欲見知於新君耳。大司諫李克圭上官之日,亦以立主立廟爲可行,無一言論啓,殊無臺諫之體。李宜茂初與臣等同論,而今反依附克圭,臣等安可與彼同事乎?金舜孫事,臣等非欲其勿罪,特欲其明正其罪,而罪之耳。功臣加資事至猥濫,如韓致禮時方被劾於本府,韓懽拳歐其妻父;鄭崇祖以貪汚得罪,趙得琳賤隷也,而徒以功臣之故,各加崇品,已爲不可。況任士洪濁亂朝政,小人之尤者也。成宗嘗欲置之極刑,以公主之故特寬之。士洪子光載尙公主,且流于遠方,士類所不齒。殿下將何用乎?」傳曰:「得琳世祖朝已許通矣。士洪非欲用之,以功臣嫡長,例加一資耳。崇祖雖曰貪汚,親功臣也。韓懽雖曰歐妻父,乃大妃之弟,不聽。」大司憲尹敏啓:「本府、諫院以臣阿諛於新君,臣非敢爲諛也。臣意,母子之情天理所不忍也。殿下若問諸司諫等曰:『汝母設若見黜於汝父,無所依托而死,則將以父命爲重,而莫之顧耶?』彼若曰:『以父命爲重而不顧。』則是志與言違,誣殿下莫甚於此,請問之。」大司諫李克圭啓:「臣之本意謂,立主之擧,出於殿下哀痛迫切之情,不得不爾也。今雖爲大司諫,豈可中變?臣嘗以此意議諸同僚,彼亦曰:『吾等亦知上意之不回。初欲自止,而姑待大司憲之出,故但啓之不絶而已。』今劾臣等之不啓,其心誠不直矣。」執義李宜茂啓:「今本府及諫院以臣附長官,而不論立主立廟。臣初與同僚將立主立廟事,累月伏閤,不得蒙允,知此擧出於聖情之迫切,不可回也。故將欲自止,語于同僚,同僚亦曰:『吾等欲止,待大司憲、大司諫之出。』故彼雖言之而不切,臣則不言有日。彼皆知臣意,而今反謂臣爲附克圭而止,彼等心術奸譎,莫甚於是,請避。」傳曰:「設使予爲臺諫,諫而不聽則當止。今者煩瀆論啓,故予欲問之,特以言官,故未果耳。今若聽卿之避嫌,則是從彼之請也。」
○平安道觀察使卞宗仁馳啓:「碧潼鎭兵馬僉節制使鄭殷富牒云:『彼人十五名,路險草密處,隱伏伺候。虜體探甲士崔孝宗、劉賢界而去,金性仇之、崔自蕃等逃來。』」承旨姜龜孫、愼守勤等啓:「臣等觀此啓本,體探人被虜古所無,今置不問,則恐氷合之後,分道入寇。請依前差遣助防將,前日兵曹所啓爲是。彼人之來近邊境者,常常驅逐,則將畏威而不敢犯矣。且國恤三年不可征伐。此論雖是,然彼人數入寇,問罪之擧所不得已,況今武士皆欲往征。大抵介冑之士言征伐,縉紳之士守和親。此雖例事,臣等亦以往征爲可,請收議。」傳曰:「可。」成俊、許琛、李淑瑊、李堪議:「西賊竊發,近來尤甚。臣等之意以爲,備禦之策,有二。遣猛將,率大衆,分道問罪,窮其巢穴,威制創艾之,使絶南牧之心一也。與彼人約束,勿令屯于近地,來則擧兵逐之,時時觀兵,使不得窺虛實二也。若助防將則江邊許多處,不可盡遣,無益於事,而反有供頓之弊。然邊備方略,前已下諭監司、兵使同議以啓,姑竢回啓後,更議何如?」愼承善、鄭文炯、李季仝、呂自新、辛鑄議:「今觀體探人被虜之事,八九月之間,野人等或採人蔘,或探蜂蜜,布在山谷之時也。遣人體探時,邊將雖丁寧戒諭而送,小人貪利,亦或採蔘、探蜜,不謹候望,以致被虜,實自取也。然近來屢侵,若非問罪,無以懲艾。竢浪好時介細探虛實,然後更收廟算何如?且時方草密水漲之時,深入觀兵,非徒勢難,萬一敵人先知,邀截險路,非萬全之計,姑待氷合爲便。」從俊等議。
○兵曹判書成俊、參判許琛啓:「前令向化人沈亇土伊、浪好時介等,從李巨右往建州衛。今聞沈亇土伊之言云:『雖言語與彼相類,然彼必知其非同類。』此言有理。請取稟。」李季仝啓:「不得已遣沈亇土伊則請令監司往聽巨右之言,若曰:『帶行可無事往還。』則送之,不然則請勿送。」傳曰:「令監司聽巨右之言,然後議遣童淸禮。」仍傳曰:「近日宰相有欲西征者,予意以謂,前者入征,多不得利,祗自取怨,故至今報復不已。今但耀兵示威何如?」兵曹更啓:「李巨右之子,初欲於江界留置,而尹弼商啓云:『江界殘邑,請於理山留置。』臣意以謂,若是則自江界至理山,其間殘弊城堡非一,其强弱虛實不可使見之也。請於江界留置。」傳曰:「可。」
8月10日
○甲申,正言安彭壽啓:「臣今日始仕時,未與同僚會議,然公論所在,不以獨啓爲嫌。立主立廟,先王遺敎至重,斷不可擧。臣伏聞,遺敎曰:『防之後奸,君之政也。雖予百年之後,永遵父志。』夫父之所信子也,君之所任臣也。殿下繼體承祧,抔土未乾,背父王之敎,臣不敢知先王在天之靈,將安信乎。臣所啓遵先王之敎,萬世君臣、父子之大義。殿下立主立廟之擧,一己之私恩,私恩與大義,輕重自判,斷之甚易。臺諫之職,以格君之非爲己任。殿下違先王之敎,念私親之恩,過將難掩。爲臺諫者,當不避重誅以直諫,納君於無過之地,而尹慜、克圭拜職之初,迎合主意,背先王在天之靈。宜茂初與同僚會議以諫,今也中變,從尹慜、克圭之迎合,當黜斥以正迎合之罪。」不聽。司諫閔暉、掌令許輯啓:「被劾而反攻論者,古未有也。慜等反以臣等爲不直也、回譎也,極口詆毁,臣深痛焉。請推鞫。」不聽。大司憲尹慜、大司諫李克圭、執義李宜茂啓:「昨日臣等被劾於同僚,故避嫌,乃敎云:『若以卿等避嫌而遞之,則是以彼爲是,而卿等爲非,故不遞。』大抵是非不兩立,豈有兩是之理?請卞正。」宜茂又書啓:
掌令許輯等論臣云:「立廟立主事,初則與臣等同辭以諫,及聞李克圭之言,卽同其議,中止不諫。」以此咎臣。臣於立廟之擧,非因克圭之言,卽止不諫也。臣之初心,必欲回天,言無不盡,至於辭職者屢矣,而殿下之不聽猶昔,臣知其終不允,言于坐中曰:「天意終不可回,吾等之諫亦不止。心知其不可回天,而猶且不止,於心未安。僉意何如?」坐中多以臣言爲是,而答之曰:「吾等亦知天意之不可回也。但弘文館近欲更啓,不可遽止。當略其辭以諫,觀弘文館之意,亦待大司憲、大司諫之出,共議去就可也。」云云。臣卽答曰:「如知其不可,卽止不言,奚恤人言?我則心志已定,何待他人?」自此之後,臣則不諫,而司諫以下諫之,諫且不切,連延而已,眞非誠心與直道也。臣私心恨之以爲,此無他,心欲不諫,而畏人之議己,欲避不諫之名,强隨人之是非,此非言官正直之心也。及大司諫李克圭出則亦云:「吾不欲諫也。」其意乃與臣同耳,臣豈聽其言而後止哉?今掌令以下論臣曰:「初則合司以諫,及聞大司諫言,然後不諫。」以此咎臣,此何意也?彼等非不知臣之意也,亦非不欲自止也,特怵於人之議己,今反以臣爲中止,不勝痛憤。今臣旣與彼等不合,不宜共處。
傳曰:「彼等以父王遺敎爲重,故爲此慷慨之言;爾等以誕育之恩爲重,故爲此不得已之言,豈可辨是非於其間?」領議政愼承善啓:「臺諫如是相攻,必不得相容,請兩遞。」承旨姜龜孫啓:「大司憲等以僚長被劾,是則不容於司中也,彼等心欲不諫,而畏人之議己,連延不止而已。凡臺諫有懷必達,直己而行,豈可牽於物議,强隨人之是非?請竝遞其職。但其中司諫閔暉、正言安彭壽,則出仕未久,不與於攻駁之間,當勿遞。」傳曰:「臺諫等其皆遞之。」龜孫更啓:「大司憲、大司諫、執義則遞之可也。若司諫、正言則亦命竝遞,其於外人聞見何?」傳曰:「若獨不遞之,則彼必以獨不遞爲嫌,其竝遞之。」
○兵曹判書成俊、參判許琛、漢城府判尹李季仝啓:「前日議遣童淸禮、李山玉等于三衛,臣等意以爲,淸禮受職雖未久,秩則高矣。李山玉則秩雖卑,而筮仕已久,二人同行,必不相降,因生嫌隙,此甚可疑。且李山玉年老,請勿遣,更令浪好時介、高崇禮,從淸禮入送何如?此若勢難則如李巨右之言,潛往體探可也。且勿遣敬差官,令觀察使親往,臨時處置何如?」傳曰:「可。」
○弘文館上書曰:
謹按,《詩》曰:「如何昊天,辟言不愼?如彼行邁,則靡所臻。」又曰「凡百君子,莫肯用訊,聽言則答,譖言則退。」詩人之意,蓋曰:「奈何吾王,不信法度之言?如人之行往,而不知其所至。」當世之公卿、大夫,可以言而莫肯以是告于王,王雖有問而欲聽,其言亦答而已,不敢盡言。一有譖言及己,則有退安之志,此成、周之季,幽、厲之世爲然也。殿下嗣守丕基,勵精圖治,方期三代之上,而當時之事,有或與詩人所剌相類,臣等不勝寒心。殿下試因此詩,以察時事,反而求諸朝廷之間,有能爲法度之言,我不聽者何事耶?所謂「莫肯用訊,聽言則答。」者,無奈今日亦有其人乎?何以使人人盡言,而得不如詩人之所剌乎?反覆省念,求其所謂法度之言,而樂聞之、信用之,則自爾無數者之弊矣。臣等姑以近日之事論之。夫臺諫人主之耳目,朝廷之元氣。其所論執,不過繩愆糾謬,導殿下於無過之地而已。至於一賞之僭,一刑之濫,何莫非言責中事乎?伏閤待命,九重邈邈。前闕未補,後闕相繼。踰時易人,得允無日。職事久曠,朝綱解弛,而公卿、大臣,泯默依違,其議得失,唯務順從。言官亦不安其位,辭職者未必皆害事之痛,乞避者皆非有法中之嫌,是不過謀遷其官,以去責而已,誰肯爲殿下盡言哉?公卿而不言,臺諫而欲退,良由殿下不從法言</a>之所致也。如出母之不得立廟,有聖人之禮法,有先王之遺敎焉。其議別構三四楹者,已非得禮之正,又況侈大而別立乎?殿下豈不知聖人之禮不可悖,先王之敎不可違,徒循私情,不信辟言,臣等竊惑焉。不特此也,殿下特念勳庸之舊,命加爵秩,以及後嗣,皆極寵貴。祖宗之待功臣,不爲不隆,而爵命之濫,無有如今日者。況致禮之貪縱無忌,方在鞫理,而驟加崇祿。韓懽之奊詬狂悖,不齒物議,而輒陞嘉靖。鄭崇祖一貪邪鄙夫,曾爲戶曹判書,謀利罔上,特蒙寬恩,幸免贓律,賜環已足,不宜增級。趙得琳一無識賤隷,致位二品,已踰其分,大庭序位,偃然宗英之右,朝著皆以爲恥,況加之一品乎?任士洪一陰險小人,嘗以交結朋黨,濁亂朝政,當受顯戮,薄示竄黜,其得保首領,亦已幸矣。豈可更授嘉善,以長其驕傲之心,恣其躑躅之患乎?此則殿下之爵命大僭,而臺諫之所執,卽法度之言也。宦者舜孫,雖有大不敬之罪,而其所以爲大不敬之目則未著。其放之也,由近而遠,漸至於絶島,其罪之也,由輕而重,終至於極刑。大抵人情於喜怒哀樂之發,初則甚,久則變,未有愈久而愈甚者也。況以帝王不忍人之心,雖大辟,必待三覆、五覆而殺之,爲囚求生道也。今罪目未著,而由近徙遠,由輕入重,不與衆人共之,而殿下獨斷,此則殿下之刑罰太僭,而臺諫之所執,卽法度之言也。殿下之有臺諫,將以盡言極諫,以廣殿下之聰明,伸朝廷之公議,以成唐、虞吁咈之治也。今臺諫所論,皆法度之言,而殿下固拒不納,無有一大臣,能格殿下厭諫之非心,臺諫又從而解體,爭執小嫌,引身求避,甚非朝廷之福也。臣等不勝寒心。伏願殿下,鑑詩人之剌,決從法度之言,以開不諱之門,不勝幸甚。
不聽。
○以兵曹所啓南京居住尼亇車勿令勒還本土事本,命議于政府、曾經政丞及六曹判書以上。尹弼商、盧思愼、韓致亨、魚世謙、朴楗、成俔、趙益貞、柳輊、尹孝孫議:「請依兵曹所啓施行。」李克墩議:「兵曹所啓,果有是理。但彼之去就,難以預度,況驅逐之命已下,今遽變,恐或輕也,令節度使依前開諭說入送。但勿刻迫,聽彼情願,稟旨後,更議施行何如?」李世佐議:「臣不諳邊事,只以形勢料之,彼人等無緣來此,前日入征要路,與吾民混處。互相搆釁,小有軍械,旋卽漏泄,非備邊之策。故臣前日受命,往本道時議啓,令邊將驅還本土。今觀兵曹所啓,若實逃入蒲州可慮也。但彼人逃離本土,携妻子,遠屯蒲州,恐無是理,彼人所云:『將逃往蒲州。』之言,是誑我也,不可盡信。莫若依前僉議,令邊將多般設策,驅還本土之爲便。」柳洵議:「伊伊厚等,初來寓加訖羅地面,邊將拒之,乃移居南京,是有從我約飭之心矣。今若驅迫,强之使還,則彼旣與本土强族有仇隙,無所於歸,怨我必深,勢將移就蒲州,與之爲黨,作耗邊地,固爲可疑,兵曹之言良是也。臣意以謂,固國安邊,自治爲上。若守將得人,邊備嚴固,撫馭不失其宜,則虜之居近境者,適爲我藩籬而已。如其不然,雖微此虜,賊之巢穴,多在境外數百里之間,或托誠款,或因射獵,窺覘虛實,爲我國邊患者,可勝旣耶?然則擇守將、謹隄備,以絶其侮我之心,乃安邊之上策也,伊伊厚等奔竄之虜,其來去不足深慮也。」從盧思愼等議。
8月11日
○乙酉,以金諶爲司憲府大司憲,李復善司諫院大司諫,柳濱司憲府執義,尹晳司諫院司諫,安瑭司憲府掌令,郭宗元、姜叔突持平,吳凌司諫院獻納,鄭光弼、趙元紀正言。
8月12日
○丙戌,議政府合司啓:「前日弘文館上疏云:『大臣泯默而不言。』所謂大臣,指政府而言也。臣等於常時,恐有人謗,況今被謗如此乎?不宜在職,請避嫌。」不聽。
○弘文館上疏曰:
臣等竊惟,人君之德,不過曰明而已。明以取舍,則是非不能眩;明以進退,則邪正不能混。苟不能明以取舍,進退之間,是非邪正,一皆顚倒,將何以爲國乎?殿下聖明旁燭,而取舍或眩於是非,進退或混於邪正,臣等不勝缺望。殿下爲尹氏立廟,雖出於聖情之罔極,然揆之於禮而悖,質諸遺敎而戾。求欲伸孝於出母,而反虧帝王繼志之大孝,殿下何忍爲之?夫陷殿下於循私情,勉殿下以遵正禮,其是非較然,而從曲議如流,拒正論甚確,臣等未知殿下之是非取舍,果得其明乎?殿下錄勳庸增秩,雖是待功臣之厚意,然未聞德擧,徒加濫恩,貪縱狂悖之徒,贓汚鄙賤之輩,腰犀帶金,驟陞雜進。至於臺諫,不務盡職,或執小嫌而引避,或托微痾而求退,或初拜而首獻其諛,或始合而中變其說,乃捃摭臺中私語,輒自上聞,互相傾軋,雖皆失體,然其失之輕重,心之邪正,自有公議,而不復分辨,一皆遞職,臣等未知殿下之進退、邪正,果得其明乎?況君子、小人各以類進,一君子進,則衆君子進;一小人進,則衆小人進。故一小人之進退,而國家之治亂係焉,可不懼哉?任士洪兇險陰狡,小人之尤者也。其結黨亂政之罪,當伏顯戮,而得保首領,聖恩己足。豈宜以二品崇級,榮一小人,以釀成危亂之禍哉?昔宋紹聖間,調停之說一起,而群邪竝進,終至於亂亡,此可鑑也。臣等雖無狀,職在論思?遇事輒言,乃其責也。晝思夜度,冀回宸聰,而殿下不加省念,一以不允答之,臣等竊惑焉。伏望殿下,更留三思,亟垂採納。
傳曰:「省所上疏意具悉。立主事,雖堯、舜、成湯之君,孰無私心乎?古云:『無私心,非孝子也。』假令人子於幼稚之時,父逐生母,及長而母死於外,則其肯不顧恤而斂葬乎?功臣加資事,予非任之以政也,但加其資耳。先王之朝,以功在社稷,特錄其功,永世咸休,今之加資,乃重其功也。」
8月13日
○丁亥,王命兵曹,通諭建州三衛酋長,其書曰:
自古帝王待遠人,率用恩威。恩以撫箕歸順,威以懲其頑悍。其威之也,蓋非樂爲,亦出於不得已耳。惟爾三衛,密居邊鄙,世輸誠款,得安眠食,殿下綏撫之恩至矣。比來,爾等徒貪小利,不慮大禍,再入三水理山地面,又入渭原,侵擾邊民,前後殺虜甚衆。背負至此,邊將屢請致討,殿下包荒之度,不以爲較,乃敎曰:「姦細之輩,苟爲是鼠竊耳,未必酋長盡知之矣。兵曹可馳諭酋長,此正爾等竭誠報恩之時也。向之作耗,爾雖不知,然不能檢下,責有所歸。爾能解悟,括得罪人,顯加誅罰,其所搶虜,一皆刷還。申飭部落,禁戢草竊,使兩境無虞,是爾等之福也。若猶執迷,不知所以自效,以速我不得已之擧,大兵一臨,飛走路絶。乃以一二人頑悍之罪,無辜等被覆滅,非計之得也。」古人云:「禍福無不自己求之。」早慮良圖,無貽後悔。
8月14日
○戊子,掌令鄭以僑啓:「立主立廟,斷不可爲,請速聽公論。尹慜歷仕累朝,稍知事體,而首作章疏,欲獻邪說,幸賴斯文之沮而止之,今受言責,亦以立主爲是。李克圭亦非不知事之是非,而莫敢諫之。宜茂始與同僚,大言極論,而旋與克圭等符合,反非毁正論之人,其情俱可鞫。」司諫尹晳啓:「尹氏遷墓,則俗節朔望皆可祀之,不必立主、廟也。孔子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今在三年之內,何用急急焉爲廢妃,別立主、廟乎?且功臣加資事,三年後仲朔宴時,亦可爲也。請亟收之。」不聽。
8月16日
○庚寅,議政府啓:「崔玉皓遞郡守未幾,陞爲副正。韓偉爲僉正未久,而陞相禮,甚猥濫。請改正。」傳曰:「崔玉皓改正,韓偉人物可當,何有不可?」
○正言鄭光弼書啓:
出母在禮無服,而先王遺敎甚嚴,立主立廟,斷不可爲也。今加職之人,素無物望,皆私昵惡德之人,一切以爲功臣而擢授。尹慜、李克圭非不知立主立廟之不可,欲獻諛以媚殿下。李宜茂初則迫於公議,論啓立主立廟之不可,累月庭立,及觀尹慜等邪議,遽與之合,曲爲傅會,反攻正議之人,使殿下不信臺諫之言,非徒名義之罪人,其反覆不忠,詭譎無狀,所宜痛懲。請竝鞫之,以快士林之望</a>。臺諫糾察百官,不可使庸人冒處。掌令鄭以僑素無名行,又前爲淸道郡守,以不謹考殿。南憬庸鄙無能,不合郞官。韓偉無顯顯功勞,只出門蔭,無學術,每考滿而陞,至授三品職官爵,至爲猥濫。請竝改正。
不聽。光弼更書啓:
立主立廟之事,一時竝擧,在追念母后之情至矣,如負先王之敎何?況斬焉在衰絰之中,何汲汲於追崇乎?請收成命。尹慜首獻邪議,使殿下陷於過擧。李克圭從而和之,反斥正議之人,乞竝推鞫,以伸正直之氣。李宜茂初以立主立廟爲不可,而至請辭職者,何心也?一見尹慜之論,卽與之合,反攻臺諫,思欲誣陷,無所不至。昔邢恕初爲司馬光門客,後付章惇攻光,又付三蔡而攻惇,小人情狀本如是。乞鞫其情,流于遐裔,以禦魑魅,以爲人臣懷二心,反覆不忠者之戒。功臣嫡長,不論賢愚,或加級、或陞職,官職不幾於濫乎?況如韓致禮貪淫無行,韓懽、韓堡之狂妄,鄭崇祖之貪汚可賤,任士洪之奸邪陰譎,趙得琳之庸賤無知,非徒臺諫知之,國人所共知。乞收成命,以副輿望。以僑素無行,前爲京官,其母在慶尙道永川,而不歸養,物議騰誚。以僑知不爲公議所容,乃求外職,爲淸道郡守,又以不謹聞,其合於臺諫乎?請改正。偉初以蔭補主簿,纔考滿而超授相禮,有何功勞乎?南憬不學無術,庸暗無能,不合郞官。請竝改正。
傳曰:「懷二心之語,何謂而云然?」光弼啓:「宜茂初則附於正議,後與尹慜等邪議,曲意附合,前後反覆,心固不可測。故請罪宜茂,使爲後世人臣懷二心不忠者之戒。」傳曰:「懷二心之語,甚誤矣。」不聽。
○持平姜叔突書啓:
廢妃立主立廟,遷墓都監首爲迎合,稟不當稟之事,以誤殿下,請問其情。尹慜歷仕累朝,粗識事體。初則作爲疏章,欲獻諛於君,及爲憲長也,又爲諂諛之說,反辱正論之人,其心術奸詭,不可不治。李克圭非不知是非,亦附會其說,去正取邪。李宜茂極論此事,爲日已久,而又從傍附會,反辱臺諫,其反覆無常,邪侫無恥甚矣。請竝推鞫。爵賞不可輕以與人。近者親功臣及功臣嫡長,或命加級,或命准職。臣等以爲,官爵猥濫,莫甚於此。豈可不擇賢否,而濫加崇品乎?
不聽。
8月17日
○辛卯,領議政愼承善列書武士張珽、李允宗、權仲愼、柳聃年、柳涇、權玄齡、鄭殷富、許瑊、南?、朴自範、柳湄、李菤、李之芳</a>及文臣柳順汀、朴三吉等以啓曰:「今若西征則無可爲將帥者。右人等皆出人之才,請陞資擢用,以勵其心。」卽命承政院,書張珽等資級以啓。
○持平姜叔突論啓立主、廟不可事,尹慜、李克圭、李宜茂等推鞫事,功臣濫加事,不聽。正言鄭光弼亦啓,不聽。
8月18日
○壬辰,持平姜叔突,正言鄭光弼啓立主立廟斷不可行,尹慜、李克圭、李宜茂不可不鞫,功臣濫加,不可不改,皆不聽。
8月19日
○癸巳,命重修太造殿,改作修文堂。
○臺諫啓:「遷墓都監,但主遷墓之事,而逆探上情之哀慕,先意導之。大臣議之者,從而和之,迎合附會,以勸殿下之過擧,遷墓都監不可不鞫也。成宗下示遺敎時,尹弼商、盧思愼、鄭文炯等,親奉旨議云:『須早爲定制,百歲勿易。』而今者又以立廟爲可,反覆至此,其可謂之大臣乎?尹慜居正論之地,首獻邪議。李宜茂初迫於正論,旅進旅退,而聽尹慜之說,反非毁持論之人。李克圭中無所主,依違顧望,而從尹慜之言,其情可鞫。李陸言事未畢,而乃爲自安之計,托病而退,亦可鞫也。功臣嫡長加資事,先王朝已用褒典,待之極隆。豈可不分賢愚,例陞崇品乎?請竝改正。」傳曰:「古云:『父兮生我,母兮育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予於成宗,朝夕朔望,祭之至誠,豈可謂之非孝也?廢妃之祀,不能大擧,而但不絶誕育之恩耳。爾等無父母,故敢言之耳。」不聽。尹弼商、盧思愼、愼承善、鄭文炯議:「近來野人等犯邊不已,問罪之師似不可不擧。然以保邦安民之道計之,朴楗之計亦當矣。童淸禮之遣,臣等亦以爲未穩也。」成俊、許琛、李淑瑊、李堪議:「國家今無征討之擧,朴楗之計不過早爲之慮也。大抵介冑之士言征伐,縉紳之士守和親,不可偏聽而獨任,宜博求廣覽,合於時措。」李季仝、田霖議:「近年以來,建州衛野人侵耗邊城,有輕大國之心。故前因金主成可之言,遣童淸禮等,探得虛實然後,當更圖方略事議之。今觀朴楗所啓如此,臣敢不更陳區區?雖然臣意以爲,祖宗朝非不愛民惜財,然東征對馬州,西征建州衛,北攻毛隣衛尼亇車者,誠以謂:『不一勞者不久佚,不暫費者不永寧。』故自古攻守之策,其論不一。但在聖算如何耳。」呂自新議:「朴楗所啓甚當,然野人數侵邊境,受侮不少。待淸禮之還,若不歸順,擧大兵何如?」辛鑄議:「朴楗所啓似是,國家欲知彼賊部落多少,山川險易,道路迂直,令李克均、卞宗仁遣江邊驍勇己亥年入征時知路人往探後,更議施行何如?」從愼承善等議。
○平安道觀察使李克均、節度使卞宗仁,同議方略云:「臣等伏覩諭書前段,或謂:『與彼約束,越邊數十里間立標,勿令來屯,如或違禁,皆以賊論不饒。』臣等以爲:『彼若聽國家號令,奔走服役,如永安道城底野人,則可矣,彼恃遠處險危,不畏國家威勢,往來江邊,縱意獵獲,乘便作耗,彼謂得計,我雖約束,彼本獸心,安肯從約?徒損國威耳。』節度使多率軍馬,越江耀兵,是或可也。然土團兵弱,當助番軍卒亦少,僅守各界,護農無暇。若只徵邊兵,則軍額不多,而諸鎭空虛。竝徵南兵,則當助番往來,無休亦甚。此謂不足示威,而祗自先疲矣。且江水洪深,酷旱數三朔內,猶不涉灘,況各鎭馬尙船數少,大軍難涉,前段之論,斷不可行也。臣伏覩諭書後段,或謂:『我以大江爲界,彼或不從約束,或貌從背違,何以一一責之?責之不得,傷威損重。且水淺時,鎭兵數少,欲觀兵,兵勢不嚴,江灘過涉亦難。彼或據險要之地,實是危道。』此是的論也。然臣等以謂:『體探所以預知賊情,欲以備患也,而士卒狃於尋常,不謹體探,晝則佯爲越江,暮則還渡。甚者逢點在家,期待遞日,而爲將帥者,亦以爲常,撿之不嚴。以此,每失事機,令彼得志。』臣等竊思之,體探之人沐風雨、冒霜雪,草行野宿,深入虎口。其危如是,有道途之苦,無尺寸之賞。若能體探者計其功,或給賞布,特異者加級以榮之,不謹者罪配遠鎭以懲之。如是則士卒將要賞畏罪,必能謹愼探候,爲一鎭耳目矣。且近年以來,彼人等貪於畋獵,俱持大箭,久在江邊,略無憚我之狀。自渭原深入虜去之後,繼有碧潼之變,邊民不得安居,或城內疊入,或遠入山幕,往來農事,收穫失時,將不聊生。民困極矣,而賊勢不止,爭懷報復,潛伏江邊,日以窺覘爲事,其勢不懲不止也。如謹其體探,知賊多寡,抄我勁卒,乘其無備,犯夜觸之,又要其歸路,伏兵以待,可以殲之矣。一度如是,彼必欲報,大擧伏兵,以疲弱挑之。我則斂兵觀變,無越逐之意,但使彼疲於往來。如是數三,無所獲利,久則彼將弛心,縱意畋獵。我又乘其無備,勦擊如前,則彼必斂迹江邊矣。不然則患終不息。」
8月20日
○甲午,大司憲金諶、大司諫李復善上疏曰:
臣等伏覩成宗大王御書,略曰:「顧念儲君之情,寧不惻然?今欲特定祭禮,以慰子心,且感魂情。雖予百年之後,永不改易,以遵父志若何?」其時大臣,尹弼商、盧思愼、鄭文炯等議曰:「御書至爲允當。須早爲一定之制,使後世永遵勿易。」先王可其議,乃下禮曹,使後世式克欽承。其曰以慰子心者,先王顧念殿下哀慕之誠,名其墓曰尹氏之墓,定墓直二人,仍令致祭。此慰殿下終天哀痛之情,非啓殿下今日立廟立主之擧也。今乃反敎之曰:「以慰子心云者,先王所以啓我今日之事也。」臣等不勝驚愕。其曰永不改易,以遵父志者,此卽萬世不易之遺敎也,而思愼反曰:「違先王一時之敎其失小,待母后庶人其罪大。追尊之禮,次第施行。」臣等不勝痛憤。且先王於廢后之初,大臣爭執不可,先王敎曰:「其子主器則理宜追崇。」者,此特慰解大臣之敎,在己亥年間初廢時事也。其曰永遵勿易者,慮後日追崇之擧。特定祭禮,而使後世,永遵勿易,在己酉五月定制時事也,其爲萬世慮至矣。今議臣孝孫,棄萬世不易之訓,摘一時慰解大臣之語,反以理宜追崇爲言。大抵人主一心,攻之者衆,或以便侫,或以口給,各求自售。今議臣之言,俱以哀慕自售,啓殿下今日之過擧,臣等不勝痛憤。伏惟殿下,更加三思。且遷墓都監之設,只爲遷墓,而監掌大臣,先探殿下哀慕之情,稟立主、廟之事,導殿下於過擧,爲固寵之資,其諛侫之罪,不可不治。此臣等所以屢瀆不已者也。且尹慜擢置憲長,非爲憫老,殿下欲聞正論,庶有補於國家也。慜當激昻晩節,務爲正論,裨萬分一,反爲迎合之說,以惑衆聽。李宜茂初迫正論,旅進旅退,及聞慜邪議,恣情附會,又欲謀陷持論之人。李克圭中無所主,依違觀望,果於趨邪。三人詭謫反覆,在所當治。殿下反敎之曰:「此三人知誕育之恩,而爲之說者也。」臣等之惑滋甚。夫父生母育,昊天罔極之恩,貴賤所同,而事父事母之義,有所不同。是故,《禮》爲父後者,爲出母無服。昔宋桓公夫人出歸于衛,在一河廣之間,而尙不得返。此非襄公之誠孝不至也,乃恩不可勝義也。慜等徒知誕育之恩,不知大義,務爲諛佞之說,以售其奸爾。天下之士,巧於中人主之欲,慜等以衰慕中之,而殿下反敎之如此,殿下亦不知墮於巧計。此臣等所以不勝痛憤,請抵其罪之不已也。李陸言事未竟,托疾巧避,爲自安之計。殿下當幷下攸司,以抵其罪。夫爵賞,人主所以牢籠一世,治天職,共天位者也。惟賢惟能,而不可輕以與人。今觀功臣與嫡長,在祖宗朝褒典己隆。今殿下方恭默之時,又何必汲汲焉不問賢愚,例加崇品乎?臣等願殿下,勿謂已成之典,而亟收之,不勝幸甚。臣等又聞,《書》稱成湯之德曰:「改過不吝。」湯聖君也。不曰無過,而曰改過者,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人皆見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其爲盛德,豈有虧哉?恭惟殿下初臨寶位,四方之民拭目以視,傾耳以聽。擧措云爲,不可不謹。今殿下以哀慕之心,爲議臣所誤,幾累聖德,臣等曷不大其聲、疾其呼,籲天之不已乎?伏惟,舍己從人,不憚改過,則何異於日月之更也?
且啓:「今觀愼承善所薦,皆有才可用之人。然一國人材,非一人耳目所能周知。請問于政府、兵曹,俾無遺漏。」傳曰:「薦人事,依所啓,問于政府及兵曹。餘不聽。」
8月21日
○乙未,兵曹判書成俊以老病,請解職,不聽。
○大司憲金諶、大司諫李復善等合司庭立啓:「人子之欲孝其親,心雖無窮,而分則有限。今雖立廟,殿下必不得親祭矣。是徒得廢先王之敎之名,而無益於事,請商量。尹慜、李克圭、李宜茂、李陸及遷墓都監堂上,請竝推鞫。」不聽。
○弘文館直提學金壽童等上疏曰:
臣等謹按,《易》以上下相交,而志同爲泰;上下不交,而志乖爲否。程子曰:「君推誠以任下,臣盡誠以事君,朝廷之泰也;君子得位,而小人在下者,天下之泰也。夫物理循環,泰久必否,故聖人於泰之盛,以艱貞無咎爲戒,其詔後世深矣。」殿下紹宅丕基,方撫景運。在今日處泰之道,當急於聞諫;竭於求賢,事至而必制之義;言至而必揆之理,情志交孚,上下相通,然後庶無負惟天惟祖宗付畀之重矣。比日以來,公論不行,過擧寢多。立廟惟循於情私,爵賞濫加於匪人。臺諫、侍從論執不已,封章愈切,而聖意愈堅。求以糾謬,而反損聖德者多矣,孰肯爲殿下盡言歲?臣等竊恐四方聞者,將謂殿下有何過擧,而臺諫守闕,凡幾月日,拒諫之確,一至乎此?自近及還,轉相解體,使忠直之之士,剌舌相戒,以言爲諱,言路否塞。如此,望朝廷之泰難矣。自古人主,孰不欲言路開也,爵賞公也,朝廷泰也,而常患於不能者,蔽於私也。殿下於尹氏,情雖罔極,而背遺敎、拒公論,必立其廟,過用非禮,兆域太廣,守戶大多,僭擬陵寢,此非殿下之情蔽於私乎?殿下之於功臣,待之雖厚,致禮、得琳無一善狀,而驟加一品;崇祖、韓懽徒積衆惡,而亦陞駿級,爵命之僭,乃至此極,此非殿下之恩蔽於私乎?況君子、小人之進退,關否泰安危之機。四凶之惡,未必遽至於害治,而舜之紹堯也,首竄逐之者,蓋以小人之害,始雖甚微,終至於不可測也。任士洪凶邪陰狡,交結朋黨,濁亂國政,小人之尤者也。幸賴成廟聖明,得遏滔天之浪於涓滴之始,終成廟不復任事,不陞一秩,只以父蔭,敍於西班而已,其戒於童牛、履霜之訓深矣。殿下縱不能誅斥姦回如大舜之初政,獨不念成廟抑退之深意,乃加崇級乎?伏願殿下,俯察公論,亟垂採納,以開言路,以公爵賞,永保朝廷之泰,宗社幸甚。
○以金自貞爲黃海道觀察使,金壽童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直提學,李自健、李惟淸持平。
8月22日
○丙申,政院啓:「命改作大造殿前廊。臣等以謂,大造殿、修文堂乃成宗二十六年常御之所,而太宗、世宗亦常御之。古人云:『思其居處。』若非傾危,則何必改作?臣等以此兩殿,知成宗之儉德,至矣盡矣。儉者人主之美德,況今材瓦不足,請勿改作。」傳曰:「觀今之勢,上有所命,下必欲中止。昨日繕工提調亦云:『材瓦不足。』予疑其憚於功役,然此不得已修改之處也。」更啓:「今聞上敎惶恐。臣等非中止王命,昌德宮修理之期,在五年之內。右殿不必今年汲汲改造,而久不御正殿,故啓之耳。」傳曰:「予意,若御大造殿,則堂甚低,而廊甚高,風氣不通,故命改之。近雖不御正殿,史臣已書上在東宮矣,有何妨乎?」
○大司憲金諶、大司諫李復善等庭立上疏曰:
臣等近將立主、廟不可事,屢瀆天聽,未蒙允兪,不勝痛憤。臣等伏覩弘治二年五月日傳旨,首敍儲君哀痛之情,次定永遵不改之制,一以慰殿下,一以示萬世,聖訓丁寧,炳如日星。曾未十年,宮車遽晏,嗚乎慟哉!臣等謹按,《春秋》:「修其祖廟,陳其宗器。」卽先王所藏之重器,若周之赤刀、大訓之屬。《書》曰:「赤刀、大訓在西序,天球、河圖在東序。」卽三皇、五帝之書,文、武之訓也。西序所陳,不唯赤刀,參之以大訓;東序所陳,不唯天球,參之以河圖,則其寶可知矣。於祭陳之,示能守也;於顧命陳之,示能傳也。宋杜太后疾革,謂太祖曰:「汝萬歲後,當傳位光義。」趙普記而藏之金匱,太祖倦勤之後,擧神器之重,絜而授之龍行虎步之天子。臣等竊以謂,弘治二年五月日傳旨,卽周之大訓,卽宋金匱之書也。當與赤刀、天球、河圖同爲重寶,藏之金匱,傳之萬世,守之萬世者也。今之議臣,果有是心乎?鼎湖攀胡,今幾日乎?一抔之土,今尙乾乎?遽有他論,至曰:「違先王一時之敎其失小。」以唱群議,以詿誤殿下,其視遺敎,不啻若弁髦、土梗,嗚呼慟哉!臣等謹按,仲尼曰:「生事之以禮,祭之以禮。」人子之欲孝其親,情雖無窮,而分則有限。其所當爲而不爲,其所不當爲而爲之,不可謂之孝也。今遺敎在人耳目,而別立廢妃廟、主,以與宗廟略同,其可謂之禮乎,其可謂之孝乎?今殿下踐先王之位,行先王之禮。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此非殿下繼志述事之責乎?不意今日爲議臣所誤,違先王遺敎,略不留難,可謂流涕長太息者也。臣等謹按,漢相諸葛亮當出師之日,乃上表曰:「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陞下也。」今之議臣,卽先王左右輔弼之臣也。位列台鼎,職分六部,承先王之殊遇,可謂極矣。今欲報殿下,宜如何也?先王欲定制禮,使後世永遵,則允當。殿下欲違遺敎,立廢妃主、廟,則曰允當。古之受遺詔,輔後嗣,固不如是。其可謂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乎?今殿下惸惸在疚,訪落之秋也。其在左右者,爭獻諂諛,以固其寵。殿下倚以爲重,有此過擧,此可謂流涕長太息者也。伏惟殿下,永遵先王之敎,亟收立廟之命,以繼先王之志,以述先王之事,宗社幸甚,國家幸甚。
且啓:「遷廟都監之迎合,尹慜之首獻邪議,克圭、宜茂之附會,不可不鞫也。」不聽。
○掌令李惟淸、李自健等啓:「立主立廟事,先王遺敎至大,決不可行。孝孫、思愼阿諛殿下,尹慜、李克圭爲長一司,反以其下之正論,爲不可而攻之。李宜茂初則牽於同僚,而抗論極諫,今附尹慜,反欲陷害持論者,請下攸司,推鞫科罪。李陸詐病而退,物議非笑,竝鞫之。」不聽。
○議臺諫所啓功臣加資事,弼商議:「今觀功臣與嫡長加資,在聖上厚待功臣之意,至爲允當。然臺諫等表而出之,從而駁之,不爲泛論,恐是公議,不可不從。」魚世謙議:「漢、唐以後,凡爲功皆封侯,不必論其賢否,但以功耳。繼世者雖累代,例皆襲封,亦不必論其賢否。至於任事之時,乃擇而用之,如不稱職,罪之不饒,責成之道,當如是也。我朝待功臣,與古制殊異。然有功而不賢,當須例用,何可頓棄?其子孫之承嗣者,亦宜蒙澤,何吝於一資半級?此非超任職事,以累朝政之比。但臺諫言之,非爲私計,爲國家重爵賞之意,其厚待功臣之恩,勉從臺諫之美,在上鑑酌量,而施之耳。臣亦在功臣後,自知嫌劣,然不可徒以功而遽遷,在人品相當,孚於物論,不至濫耳。」鄭文炯議:「功臣及嫡長等,有時別加,是祖宗朝古事。然今臺諫之言,公論所在,伏惟上裁。」李克墩議:「功臣及嫡長,自祖宗朝有時特加,以示恩數。今之命加,有何不可?但二品以上及堂上官陞階者非一,其中豈無有不稱者乎?臺諫論駁是矣。」尹孝孫議:「昔傅說告高宗曰:」官不及私昵,爵罔及惡德。「今日之擧,雖出於特恩,亦豈無不稱者乎?臺諫公論所在,伏惟上裁。」傳曰:「今觀諸議,皆以厚待功臣爲辭,而亦以臺諫所啓爲公論,無所決斷,何所取衷乎?且事已施行,不可更改,其以此言諸臺諫。」〈史臣曰:「功臣加資,臺諫極言其猥濫。王方猶豫,收議大臣,欲決定是非,而爲大臣者,畏首畏尾,外憚臺諫公議,內庇功臣子弟,執其兩端,無所斷決,以負上顧問之意,將焉用彼相?」〉 ○掌令李惟淸、李自健啓:「聖人有言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今新政之初,人民皆想望其治,而棄遺敎,心實缺望。」
○大司憲金諶、大司諫李復善等庭立上疏曰:
謹按,宋朝韓琦請議濮王稱號,英宗對以須大祥後議之。濮王乃英宗所生之親,而又無仁宗之遺敎,尙不忍議之於三年之內,當時不聞寡恩之誚。我殿下初聞廢妃之事,哀痛徹膳者久之。至踰年而未得伸私恩者,只爲先王遺敎之嚴明也。及聞墳墓不修,又爲傷感,欲一擧祀事,而爲重先王之禮,不得決然行之,乃問禮官,歷考祀典,務合于禮,其重禮義、遵遺敎至矣。當是時,一國臣民,孰不哀痛慘怛,洞知殿下之不越於禮,又知父敎之不可違越也?不幸爲數三諛臣所誤,有此過擧,臣等不勝痛憤。臣等又按,用父母遺書,著在國典。先王之立是法也,必欲使一國爲人子者,一遵父志,而無得違逆也。上行下效,捷於影響。今殿下爲一國視效,遽違遺敎於衰絰之中,則一國臣民孰不曰:「父敎可違也,禮法可越也?」違父越禮,國事日非,患將有不可勝言。況殿下千秋萬歲後,嗣王亦將以殿下之敎爲不足遵也,則誠非細故也。先賢曰:「人主發號施令,一不中節,卽爲厲階。」不知殿下以此擧爲中禮,苟不中禮,恐爲厲階,此臣等所以廷爭,至於流涕,而不能自已者也。大抵人子於父母,情雖無間,禮有隆殺。聖上哀痛慘怛之懷,臣等何敢忍言?然先儒以謂:「得爲而不爲與不得爲而爲之,均爲不孝。」今爲廢妃,越禮違敎,敢擧不得爲之禮。殿下雖自以爲,孝於廢妃,臣等竊以謂,於成宗於廢妃,俱不得爲孝也。設使廢妃在世,猶不敢安於就養,求之神道,豈遠人情哉?況神不享非禮。臣等恐廢妃之靈,眷顧依違,不卽歆格於不當爲之禮也。此臣等所謂,俱不得爲孝也。廢妃非徒於殿下有罔極之恩,亦一國之母后也,追慕之情,曷有其極?然而所以忤上旨、瀆天聽者,誠以先王遺敎不忍爲也。欲使吾君,不爲邪議所惑,爲繼述之至孝爾,況先賢有不死其親之語。今殿下方在諒闇,事成宗如事生,有事必告禮也。今有此擧,其忍死其親,不之告乎?告之而將以何辭,雖諱之不告,先王在天之靈,定有默識,何忍背遺敎、伸私恩,得罪先王乎?今若以臺諫、侍從連月之懇,俯就而勉從之,則正所謂:「發乎情而止乎禮。」者也。其爲盛德,豈不優哉?殿下雖諉之曰:「已與大臣議定。」今日之所議者,卽前日贊成遺敎之臣也。其前後反覆,無所取信,殿下亦必心知之矣。如是而可從其議乎?臣等又聞,古之稱賢聖之君曰:「從諫如轉環。」又曰「納善如不及。」今殿下卽位曾未數載,臺諫合司伏閤,殆無虛月,於朝廷觀視何,於遠近聽聞何,於萬世史筆何?然則其得謂之如轉環乎,如不及乎?伏願殿下,勉裁私恩之惻怛,抑遵先王之至訓,亟收立廟之命,宗社幸甚。尹慜之首建邪議,克圭、宜茂之附會,是非分明,請與李陸竝鞫之。
傳曰:「疏內所言:『初聞廢妃之事,哀傷撤膳。』之語,未知何謂耶。」臺諫啓:「臣等聞,殿下聞廢妃之事,哀傷撤膳,故啓之耳。」仍啓:「古云:『三年無改。』三年之內,違父王遺敎,臣竊惑焉。且曰:『如其非道,何待三年。』以遺敎爲非道,而改之乎?功臣加資,事若軍國常務,則雖三年內不得已爲之矣。如此恩典,不必汲汲行之。此雖成命,改之何難?尹慜等亦請推鞫。」不聽。
○先是,以平安道監司李克均、節度使卞宗仁同議方略,下兵曹議啓。至是,兵曹回啓曰:「臣等竊謂,兩境相對,敵人肆行,使吾民不得寧息,我反懾縮,不敢呵斥,而坐保無事得乎?今邊民之困極如此,野人之竊發如彼,豈可不爲之圖,而滋無窮之禍也?臣等觀李克均等所啓,謹其體探,知賊多寡,乘彼無備,夜戰殄滅之策,可以擧行。然不先約束,而遽擊之,彼有責言,我則無辭,曲反在我。臣等願預與彼人爲約,不得來屯近地,使之知禁,若或違約,來覘虛實,令各鎭諸將,或乘夜掩擊,或潛涉邀截,期令彼人,不敢近,以絶侵盜之患。但不可不度衆寡,不料形勢,僥倖妄動,陷於不測而已。議者皆以謂,我雖禁約,彼不肯從,徒損國威耳。若違禁者,一被殲滅,則彼固畏懼,而自戢矣,何損威之有?邊民屢被殺虜,不以爲辱,顧以彼不從約爲損威,無奈事理顚倒歟?至於立標、觀兵之事,議者以爲難,雖不行焉可也。」命議于政府及知邊事宰相等。
8月24日
○戊戌,臺諫合司庭立啓:「立主、廟事,先王遺敎明甚,決不可輕變也。近日殿下欲親祭宣陵,而背其遺敎如是,其親祭之時,得無不安於心乎?尹慜等請須鞫問,功臣加資亦須改正。」不聽。更啓:「成宗若在位命令,則必不敢違越矣。遺敎與命令奚異?請更思之。慜等非但不諫立廟也,爲臺諫而進諂諛,大壞士風。故臣等欲正士風。」不聽。
8月25日
○己亥,宣城府院君盧思愼啓:「臣於病時,屢蒙賜藥,上恩罔極。第臣病纏于身,精神昏亂,凡議國事,屢致錯誤,請乞骸骨,以保餘年。」不聽。
○臺諫合司庭立啓立主立廟,功臣加資,尹慜等事,不聽。
○尹弼商議:「古人云:『耕當問奴,織當問婢。』兵家有云:『兵難遙度。』今觀李克均、卞宗仁所啓,庶合事勢。今姑一從何如?」愼承善、盧思愼、魚世謙、韓致亨、辛鑄、呂自新議:「依兵曹所啓施行。但夜戰殲滅之策,難以擧行。以大國征小醜,何必犯夜潛師往征也?若有違犯約束,當聲言,名正其罪爲便。」李克墩、尹孝孫議:「彼我區域已分,自獵於自土,有何罪也,而我得以禁之也?禁之而不從,則是損威也。近日彼人鼠竊,皆因邊將不謹所致。彼人雖不畋獵,若見其慢藏,則安保其不犯乎?大抵王者待夷,小則不較;大則問罪而已。因小憤僥倖於萬一,非良策也。臣等之意以謂,禁令及潛師邀擊等事,皆祖宗朝未聞之事,勿擧行何如?」田霖議:「兵曹所啓禦敵安民之術,算無遺策。彼歧州之賊,山間小虜。負其山谿之險狙,伏草莽之間,狗偸不止,其罪貫盈,不可赦也。大擧而永絶西北之憂,此其時也。臣意以謂,當東作之時,觀兵於邊境,佯示入伐之意,則彼賊惶恐離巢而客食,廢耕而遠遁,暴露日久,衆叛親離,可翹足而待也。及西成之時,陳兵關外,因田取糧,遣一使介,諭之三衛曰:『大兵之來,所以誅有罪也。汝曹明白自別,毋取竝滅。若自捕斬,以贖前罪者,卽以功之大小,賞賜有差,仍以所獲財物與之。』云爾則彼雖禽獸,所以避害趨利,畏死亡而愛妻子,興人同也,孰不効力,自取殲滅乎?如是則賊旣畏威德,又愛禾穀,不待兵刃,稽首而歸降矣。議者謂,來則懲而禦之,去則備而守之,此聖上待夷狄之道也。今若擧兵入塞,則無奈復蹈前轍,以開邊釁乎?臣謂,舜之於三苗,徂征而後修文德。高宗於鬼方,至于三年乃克之。漢文帝約和親於凶奴,而終見數叛。唐太宗稱臣突厥,而卒被侵略。蓋夷虜之情,反覆多詐,豈可專倚於修文,而不耀兵威,終爲賊所誤也?臣觀,自開闢以來,中國之於夷狄,不用武,專用恩信,以爲久者,未之有也。」從弼商議。
○永安道觀察使馳啓:「彼人李金班老等二十一名,今八月二十二日到鍾城府,自稱唐人曰:『俱不知被虜年月,所居衛名,父兄姓名,且不解漢語矣。』卽日兀良哈、亇吾乃等來云:『李金班老等,竊吾鞍馬、弓箭逃來,尋蹤到此,請見刷還。』將何以處之?」命議之。尹弼商、盧思愼、韓致亨、愼承善、李克墩、成俊、李季仝、辛鑄、許琛、田霖議:「李金班老等,旣不解漢語,又不知所居衛名,父母同生姓名則不可以唐人的論。且本主亇吾乃卽時追逐,理當還給。況曾降諭書內,旬月內來尋者還給。今李金班老等,還給本主,無使結怨何如」魚世謙、尹孝孫議:「今逃來唐人等,言語可疑,然自少久在他境,不得不隨而變也。前日解送人內,不解漢語者亦多有之。若原係漢人,則亦解送遼東。自祖宗朝逃來漢人,未有還給野人者。且呂自新、鄭亨等改名劉處江,超拜嘉善,前事昭然可攷。我朝至誠事大,暫無欺蔽之事。今來二十餘人,苦於野人使喚,雖還之,必復有逃離者。得還中朝,歷陳還給首尾,則我國欺蔽之失必見,非細故也。當初,野人跟到推尋時,邊將知而不知,任其率去則已矣,初旣諱之,今已涉月而還給,是亦示我之曲。且野人之俗,不相爲奴,必虜漢人,互相買賣使喚,則此爲漢人明矣。安可以言語不通,指爲野人之奴?萬一還給,其爲首者必遭戕害,此仁人之所隱,尤不可忍。野人若來更索,當直語曰:『我國臣事中朝,凡涉唐人者,必皆解送。何獨於汝,而還給乎?汝前役事數十年,已爲足矣,更敢求乎?』如此直告,而馬匹還給送之,其唐人等,交解遼東何如?」呂自新議:「唐人逃來,其主旬月內推尋,卽給則已矣,至於取供,知其爲唐人,其主之來,亦已諱之而還給,則復有唐人逃還中國者,必洩還給之由,使我得罪於上國必矣,不宜還給。」從自新議。
8月26日
○庚子,兵曹判書成俊、參判許琛啓:「議唐人逃來者,還給與否事,從自新議,臣等以謂未便。唐人逃後,旬月內來尋者還給事,先王朝諭書存焉。今觀李金班老等招辭,必非唐人也。彼野人之來居近地者,專信國家厚恩也。今若不還,則野人怨叛而曰:『朝鮮諱吾奴二十餘口,不刷還。』云則諸野人皆將不信我國,而叛之矣。國家於平安事變,今方措置防禦矣。若又有永安事變,則將何以禦之乎?且平安道監司李克均等書狀事,從弼商議,臣等亦以謂未便。若姑從克均等所啓,則體探人賞布、加資事,何一一爲之乎?不謹探候,邊將之過也。若以無事體探,而論賞則彼逢點在家與佯爲越江,而夜卽還來者,眞僞難辨。亦論以無事體探,而竝賞之乎?且曰:『知賊多寡,犯邊邀擊。』則是卽許渾之事也。臣等以謂,先與約束,而違犯者擊之爲便。」傳曰:「唐人事及平安道方略事,皆依思愼等議。」
○臺諫合司庭立,論啓立主與廟等三事,又啓:「尹慜之加資,以其爲大司憲也。大抵臺諫之能盡其職者蓋寡,慜則非徒不能盡責,反爲迎合之說,以毁臺諫之風,請還收其級。」不聽。
8月27日
○辛丑,大司憲金諶、大司諫李復善等合司庭立,論啓立主與廟,功臣加資,尹慜等事,不聽。
8月28日
○壬寅,臺諫合司庭立書啓:
臣等請面對則敎曰:「面對極論非也。」臣等以謂,殿下之惡聞正論,勢使然也。大抵宵衣旰食,人主之所惡,而直士則勸之。盤遊無度,人主之所好,而直士則諫止。諂侫之士不然,旱乾則曰:「乾封也。」秋霖則曰:「秋稼自茂也。」此侫言者,初非欲誤國而爲是諛侫之言也,欲固其寵也。以今觀之,殿下惡直論、好諛言如是。故議者皆曰:「先王遺敎可違也。」臣恐自此之後,殿下若欲高宮室則必曰:「非壯麗無以鎭萬姓也。」若欲大苑囿則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也。」若欲盤遊則曰:「非閱武無以治兵也。」如是則治亂、興亡,於此決矣。伏願殿下,聽臣持正之論,遵先王遺敎,而勿立主、廟。罪慜等,以杜諛侫之風。改正功臣加資,以重官爵,不勝幸甚。
。不聽。
8月29日
○癸卯,大司憲金諶、司諫尹晳等合司庭立,論啓立主與廟,功臣加資,尹慜等事,不聽。
○弘文館上疏曰:
臣等竊惟,言路之有關於世運也尙矣。聖治之世,宜無待乎言者,而必廣詢博訪,猶恐言之不盡;衰季之時,未有敢於言者,而又厭聞固拒,猶懼言之或至。如虞舜、夏禹之聖,察邇言、拜昌言,以成雍熙之治;周厲、秦皇之暴,設監謗,禁誹謗,以致危亡之禍。其言路之通塞,而治亂、興亡之分如是夫。《書》曰:「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有志於天下國家者,愼厥與如何而已。殿下自踐阼以來,從諫之美,未聞如轉環,而言者不少衰。臺諫更其人,如逆旅過客,而言之愈久而愈力者,豈殿下有細過而乃爾耶?其必有悖於孝理者甚鉅,關於治亂者甚重耳。殿下當反躬省念,思與古之治者同道,而忽略尋常於疏奏之間,日以不允一言禦之,臣等恐臺諫解體,言路壅塞,國家元氣索然不存。於是乎殿下將日肆於上,而將不得聞過。不識其所與者,治耶亂耶?言至於此,豈不寒心?臣等抗疏,不啻十上。其言別廟之不可立,爵命之不可濫,甚詳且備,豈殿下不知其不可也?知其不可,然且爲之,臣等之惑滋甚。夫父命之當遵,出母之當絶,古今貴賤,共守之常經也。殿下獨違成宗之敎,必立尹氏之墓,其拂經悖敎,得罪於聖人,得罪於先王,得罪於萬世也,豈待言者而知之?知伸恩於出母之爲孝,而不知違父命之爲不孝,嗚呼!言之尙不可忍,而殿下忍處之乎?且近者爵命之施,雖出於報功之恩,不擇臧否,猥加超陞,如致禮、韓懽、崇祖等,資級已爲太濫,鵜梁之譏,所不能逃。至以得琳之賤隷,驟陞一品,位押西班,使世廟金枝玉葉,顧列其下,冠屨倒置,名分掃地一至此乎。任士洪小人之尤者,成廟明燭奸狀,逬逐遐裔,其全首領,已爲幸矣。今又加之二品,使濁亂朝政之小人,得紆橫金之寵,雖殿下諉之以不任以事,臣等愈見其不可也。嗚呼!成廟以謂小人而勿用,則殿下反用之;成宗定爲遺敎而勿易,則殿下反易之,臣等不知殿下繼志之孝,果何如也。殿下拜宣陵之日已卜,一取先志而變易之,顧乃衰麻往奠,其對越臨質之際,能無動念乎?國家設臺諫,豈徒充位備員,應行古事而止耶?將以規君擧、糾庶官也。今臺諫合司交章,守闕待命,言之彌切,拒之愈固,上不得規君擧,下不得糾庶官。朝綱解弛,職事多曠,拒諫之弊至此極矣。伏願殿下,罷主、廟之謬擧,還濫授之誤恩,夬從公論,以廣言路,無累聖治,不勝幸甚。
〈燕山君日記卷第十七〉
九月
9月2日
○乙巳,傳曰:「白檀香、降眞香各五百斤入內。」
9月3日
○丙午,王詣宣陵親祭。
9月4日
○丁未,承政院啓:「成宗崇重弘文館,每旬考試,或講書、或賜暇讀書。勸奬之法,載在《大典》,而自成宗末年,其法稍弛,此大提學怠於檢擧耳。且賜暇讀書者,或外任、或在喪,因而廢之,請復擧行。」從之。
○大司憲金諶、大司諫李復善等合司庭立論啓:「立廟立主,先王遺敎至嚴,不可違越。尹慜以臺諫獻諛,李宜茂反覆無常,李克圭中無所主,附會慜等,請鞫之。功臣加資,其尤不稱者及尹慜加資,請竝改正。不聽,諶等辭職。
9月5日
○戊申,王大妃、王妃詣宣陵行祭。王迎駕于濟川亭。
9月6日
○己酉,臺諫合司啓:「臺諫之職,以匡救人主過擧爲任。臣等俱不能供職,不宜在職,請遞臣等之職。」不聽,辭職而退。
9月7日
○庚戌,命召臺諫復職,臺諫啓:「殿下卽位以來,臺諫長立闕庭,無治事之日,請改過擧,以副輿情。」下御書曰:
卿等累日辭職,未審其意。徒知遺敎之至,未知天親之重。任雖言官,是豈爲人子之志歟?大抵帝王與庶人之孝雖殊,愛父母之情,貴賤無異。非堯、舜之君,莫能抑私,故固拒不允。
臺諫書啓:
立廟立主,雖爲天親之重,遺敎亦是天親之遺敎也。父母均是天親,而尊卑、輕重自有其分。徒知母后之爲天親,而不知父敎爲尤重,則尊卑失序,輕重失宜。臣等亦是人子也,豈不知父生母育之至恩?但以尊卑、輕重,天地之大經,不可以私掩義也。臣等聞,欲爲君盡君道,欲爲臣盡臣道,二者皆法堯、舜而已。今臣等欲以殿下爲堯、舜之主,而殿下不以堯、舜自期,反敎之如斯,此臣等所以累日庭諍,不能自已者也。
御書答曰:
卿等欲以我爲堯、舜之主,而納於無過之地,正合言官之任。然豈忍忘親,決從卿等之諫?
9月8日
○辛亥,臺諫合司啓:「昨日敎云:『正合言官之任。』然則殿下非不知臣等之言爲是,固拒不納何如?又敎曰:『豈忍忘親,決從卿等之言?』殿下若徒知出母之爲可尊,而忘先王遺敎,則其爲忘親,孰大於是?尹慜、李克圭、李宜茂非徒自相詆毁,以邪而陷正論,以墜臺諫之風,請鞫罷之。功臣加資事,前者已加恩典。三年之內不必如是汲汲,請亟改正。」不聽。
○莊義寺僧報禮曹云:「寺多頹毁,請令繕工監修理。」禮曹啓:「請令黃海道僧人修理。」傳曰:「勿役僧人,其給軍。」承旨宋軼啓:「頹毁處,寺僧足以修之。役軍修寺,非但大體未穩當,今營繕方興,役民不休,請從禮曹所啓。」傳曰:「明春給軍修理。」
9月9日
○壬子,臺諫合司論啓立廟立主,尹慜、李克圭、李宜茂、韓致禮、韓懽、鄭崇祖、趙得琳、任士洪事,不聽,辭職。
9月10日
○癸丑,命召臺諫復職。臺諫論啓立廟立主,功臣加資,尹慜等事,又啓:「命敍愼自建。自建罪干贓汚,成宗特命永不敍用,今不宜汲汲用之。又龍眼、荔枝、生梨、柑子,赴京每行貿來。如藥材、弓角用緊,不可得已,若荔枝等物,固是玩好之物,必欲致之,其漸不可長也。」傳曰:「自建之罪,初非入己,而律外啓斷,疑其時臺諫之有私也,故議諸大臣矣。荔枝雖曰玩好之物,非若珍禽、奇獸然,予意以謂無妨也。」更啓,傳曰:「荔枝其勿貿易,餘皆不聽。」遂辭職而退。
9月11日
○甲寅,王詣永思殿上食。
○臺諫合司啓:「昨召臣等還職。臣等所論之事,不可不聽。若非大事,何敢强請?」累論啓,不聽,遂辭職。
○右議政缺,難其人久闕。命召曾經政丞及政府,惟盧思愼赴召,餘皆告病焉。傳曰:「卜相重事,病若不緊,其更召之。」尹弼商、魚世謙承命而至,傳曰:「欲相韓致亨,其於物望何?」弼商等相顧良久曰:「致亨位在貳公,補相其例也。上若汎問,則豈無他人可當者乎?今只問一人,無所容辭。致亨備諳吏事,且知大體,於文筆則短矣。」傳曰:「古亦有非文臣而爲相者。其以致亨爲右議政。」
○以韓致亨爲議政府右議政,李陸漢城府左尹,安處良右尹,金悌臣司憲府大司憲。
9月12日
○乙卯,夜,流星出昴北,入參星北,狀如甁,尾長一丈許。
○召臺諫復職,臺諫啓:「昨敎曰:『爾等以不可聽之事,期於必聽,此卽危亡之漸也。』臣等以爲,違先王遺敎而立廟立主是毁綱常也。置尹慜等罪而不問,是亂名敎也。加致禮等資而不改,是小人在位也。此三者,豈非危亡之漸歟?殿下不聽臣等之言,而只復其職,是欲使臣等捨正論而苟容也,請亟垂納。」不聽。更啓:「如尹慜等推考及致禮不可陞資,何與於爲天親之事,而竝拒不允,以得愎諫之名乎?」不聽,辭職。
○右議政韓致亨辭職,傳曰:「物望如此,不宜辭免。」
9月13日
○丙辰,召臺諫復職,臺諫又辭。
9月14日
○丁巳,雪。問于承政院曰:「今日雨雪,其無害耶?」承旨等啓:「未冬而雪,近又有雨雹之變,似有陰陽乖戾之氣。」傳曰:「予以未寧之故,久廢經筵,曠接群臣。今陰陽失和,天變屢現,良由予不德所致。其以修省、愼刑之意,下傳旨于議政府及刑曹。」又傳于司憲府曰:「近日爾等以言事,久廢其職,豈無冤枉者乎?傷和致異,未必不由於此,其往申理。」
○召臺諫復職,臺諫啓:「臣等所啓三事,皆非細故,而竝拒不納,此臣等所以難於就職也。」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金壽童等上疏曰:
臣等竊觀,箕子告武王之言曰:「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會其有極,歸其有極。」釋之者曰:「偏陂、好惡,己私之生於心者也;偏黨、反側,己私之見於事者也。」自古願治之主,孰不欲遵公平廣大之道,而常患於不能者何哉?蓋由蔽私,而自用也。私心一萌,眩於是非,凡事之偏黨反側者,無不爲己,終至於不可救,豈不懼哉?伏覩,殿下光紹前烈,勵精圖治,方建極于上,臣民會極歸極之機也,而臨政再期,未聞有蕩平正直之政,多見其偏黨反側之事,甚非所望於殿下者也。如出母當絶,有先王之大禮,有先王之嚴敎,斷不可違越,而建廟立主,過用非禮,兆域守護,僭擬陵寢,是則殿下之情蔽於私,而非王道之蕩蕩也。爵命人主之大柄,不可僭也,而徒以功臣之故,或濫施於貪濁、賤庸之人,或誤及於植黨亂政之人,是則殿下之恩,蔽於私而非王道之平平也。嗚呼!成宗已定之祭儀,殿下改之;成宗已斥之小人,殿下榮之,一切取成宗之志而反之,未審殿下之心以爲安乎?夫事之始也,雖出於過誤,悔而改之,斯爲盛美。今殿下從諫之量有未弘,改過之心有所憚,豈非殿下學問誠正之功,有所未盡也?我成宗大王聖性生知,猶遜志于學,日治經筵,晝訪不足,繼之以夜,雖隆寒盛暑,未嘗或輟,古昔帝王治亂之迹,當今政事得失之由,靡不講求。人無不言,言無不聽,上下無壅,情志交孚,以致二十六年之太平,亦殿下之所親見也。殿下卽位以來,玉體違豫,久廢經筵,屢命開講,臨朝輒停,公卿百僚無由進見,接賢士之日少,親宦寺之時多,聖學乖於緝熙,時政闕於延訪,公論不伸,邪議得行,一綱之紊,萬目皆墜,甚非朝廷之福也。殿下何不以成宗爲法,而敦繼志述事之大孝乎?伏望遵皇極之正直,絶私情之偏陂,夬從公論,以副輿望。
○傳旨于議政府曰:「予以眇末之資,承祖宗艱大之業,上焉付畀之重,下焉恃賴之望,未知何以答之,夙夜兢畏,罔知攸措。況居諒陰,久乖寒暑,接賢士大夫之無日,學未得緝熙于光明,耳目未廣、思慮未周,疵政實多,尤用惕慮。乃今季秋之月,雷雹交作,霰雪又下。夫雷發於收聲之後,雪灑於立冬之前,時令不順,而乖氣之致戾至此,豈無所召而然耶?靜言思之,咎實在予。然中外庶官,所與共天位,治天職者也。惟治亂在玆,固當同寅協恭,恪謹乃職。況政府予之股肱,其各勉思其責,知無不言,繩愆糾繆,以匡予之不逮,以答天譴。」
○傳旨義禁府、刑曹曰:「休咎之徵,係於人事之得失。近者天氣乖令,雷不當發而發,雪不當下而下,且有雨雹之災,是雖予否德所致,慮或刑罰失中、詞訟多滯,致有冤枉而然耶?凡庶獄之官,各敬天威,明愼疏決,俾無冤枉。」
9月15日
○戊午,大司憲金悌臣啓:「殿下欲伸孝於廢妃,而不恤遺敎,是不忍於廢妃,而能忍於先王乎?臺諫論執,五閱月而不止,下情不通,莫不扼腕,是豈朝廷細故?殿下曾不動念,臣切惜之。伏望殿下,念遺敎之惻怛;思廢妃之不幸,許納臺諫之言,以通上下之情。且災不妄作,今之乖戾之氣,安知非天深警殿下之意耶?勿謂偶爾而作,益加修省。又治尹慜等三人之罪,收致禮等五人濫授之資,以快輿望,以答天譴。」不聽。
○執義柳濱、司諫尹晳等啓:「只修頹落處,而轉輸木石不絶,臣等恐大有營建也。且敎曰:『爲天親立廟,何關天變?』臣等以謂,父王亦天親,而遽違遺敎,私立廟、主,小人濫陞崇品,而勿問斁倫之人。臣意,天變之作,由於此也。願聽臣等之言,以副輿望。」傳曰:「韓懽鞫之,餘不聽。」臺諫辭職。
○承政院啓:「近日臺諫久廢職事,累月立庭,朝廷紀綱,亦隨而廢弛。所啓非一二,豈無可聽之事乎?一切拒之,甚不可也,請從其可從者。且致禮等加資,臣等亦以爲濫,況大臣議云:『其中豈無不稱者乎?』臺諫公論所在,固宜亟聽。且久廢經筵,臣等已知上體未寧也,然世宗嘗引鄭麟趾,伴讀于大內便殿。世祖亦御便殿閉窓,引諸臣于外,講論治道。成宗亦於夜對,以便服接群臣。今殿下卽位之初,固當加緝熙之功,而或作或輟,以致接賢士之時少。聖體稍平之時,亦以便服,引經筵官於窓外,講讀爲便,如是則裨益不少。且自古宮室、苑囿、池臺、鳥獸,人君得失之所係。今大內若雨漏處,則所不得不修,然不必大起工役也。況此先王嘗御之所,一一修改,亦甚不可。」傳曰:「所啓事,皆當審處之。」
9月16日
○己未,臺諫合司啓:「功臣加資事,昨敎曰:」魚世謙之議如此,故不聽。』世謙議云:『功臣當厚待,然不至濫耳。』此議亦非謂不濫也。且任士洪於戊戌年土雨求言之時,卽進諂說曰:『此天數、自然,不可謂災變。』此爲小人之尤者也。尹慜、李克圭、李宜茂等,反斥臺諫之正論,其用心不正,不可不鞫。立廟事,請商量。「傳曰:」功臣事當商量,餘不聽。「
○承政院啓:「昨敎曰:『功臣加資,左議政議如此,故不聽。』臣等詳觀其議,首言:『待功臣之道當如此。』末言:『不可徒以功臣而遽遷,要在人品相當,孚於物議,不至濫耳。』以此視之,亦非謂不濫也。臺諫累月伏閤,一不得請,伏望夬決。」傳曰:「當商量。」
○大司憲金悌臣等上疏曰:
天、人一理,顯、微無間,人事感於下,則天變應於上,匹夫匹婦之愚,而降災、降祥,猶以類應。況人主位天人之兩間,其爲感尤易而愈彰者乎?一念一事之微,而臨之在上,質之在傍,至不可誣。況過不止於一念,謬不止於一事,失之滋甚,而文之愈甚者,其於感應,果何如也?《書》曰:「天命不僭,賁若草木。」《詩》曰:「昊天曰明,及爾出往」可不畏哉?近者時令不順,乖沴屢作,震電不寧,霰雪又下,夫雷不當雪,雪不當雷。《春秋》於雨雹之異,謹嚴而書之,臣未嘗不兢惶祗慄,爲聖明深懼之也。殿下特下綸音,引咎責躬,慮疵政之或多,則冀政府知無不言;庶獄之或滯,則明愼疏決,嗚呼盛哉!一言之善,而熒惑退舍,況惕警修省之念,形於聖敎,至此其勤也哉?誠使政府務盡繩愆,獄官務盡疏決,而殿下又務加省念,以當天心,則休徵自至,雨暘時若,又何難乎?夫臺諫之設,不但以規人主過失,亦所以治庶獄、伸群枉。職事最劇,伏閤俟命,殆且半歲。只以數事而言之,軍士必經臺諫署經,然後受其祿俸。今宿衛空橐,而含冤者不知其幾也。一夫失巢,聖人恥之,況其衆乎?一夫呼冤,乖氣應之。然則今之致乖,未必不由於臺諫之廢事,又專在於殿下拒諫。今所論追還致禮等五人濫授之級,則已蒙允許,天門大闢,喜氣旁騰,豈非社稷之福也?至於立廟,所失尤甚,不可不察。殿下於成廟,義則君臣,親則父子。以臣而違君,以子而違父,其爲逆理,不亦太甚乎?臣嘗痛恨於言路之否塞,而謂言者不盡言極論而然。及叨憲長,盡取前後所上奏草而觀之,然後有以知言者之盡言極論,不啻數十萬言,而殿下之拒至此。殿下非不知出母之絶於廟也,違父、違君之逆於理也,豈俟臣更贅,然後動念哉?臺諫論之百紙而不足,殿下折之一言而有餘,飾非拒諫,非帝王之美德也,臣竊痛焉。今旣下敎,延訪於燮理之相,以應天變。其有能改悟昨非,而直言正論,使殿下有從諫之美,不陷於違敎、敗禮之地,則臺諫固當退聽,而坐府中察獄,愼治冤枉,宰相得其體,臺諫盡其職,而殿下全繼志之孝,上下通而朝廷泰,行其所無事,而共享太平之樂,不亦美乎?嗚呼!父子天性也。逆天性以徇出母,揆之於禮則無據,考之遺敎則如彼,尙謂聖明之朝,而有此逆理之失乎?在殿下遇災修省之日,而亦不改悟,則其亦無改矣,敬天之敎,適足爲欺天之語,可忍言哉?李克圭依違兩間,終附尹慜,迎合上意,奸回莫甚。李宜茂迫於正論,初與同僚,旅進旅退,及聞尹慜之語,則又反以同僚爲奸譎,斥而攻之,其反覆無狀,在所當治。伏望殿下,應天以實,不以虛文,庸念成考在天之靈,陟降左右,而日監在殿下屋漏之中,亟罷立廟之役,永遵遺敎,以答天譴。又治尹慜等三人無狀之罪,以示人臣奸回不忠之戒。
9月17日
○庚申,大司憲金悌臣、大司諫李復善等,合司論啓立主立廟,致禮等加資,尹慜等推鞫事,不聽。又啓:「近因天變,特下修省之敎,群臣抃賀,然天氣之乖戾莫甚。於臣等所啓立廟等事,殿下敎政府則曰知無不言,而臣等所啓則拒之,然則政府雖知無不言,何益?伏願殿下,勉從臣等之言,以答天譴。且尹慜等不可不鞫。」傳曰:「功臣加資,予已商量。然天變由於此事則予未的知。」
○傳曰:「明日御經筵後,當引見臺諫。」
9月18日
○辛酉,御經筵。大司憲金悌臣曰:「近者臺諫立主立廟,功臣加資,尹慜、李宜茂、李克圭等事,論啓而不聽。先王遺敎至重,殿下以臣而違君,以子而逆父,恐殿下得罪於萬世。功臣加資,非三年內所當汲汲。尹慜等無狀之罪,亦不可不懲。近者以陰陽失序,下傳旨于政府,以自譴責,然昨敎云:『予未知立主立廟,功臣加資等事,有以致天戒也。』大抵人事失於下,則天變應於上。古人云:『災不妄作,惟人所召。』此正殿下恐懼修省之時也。」王曰:「非不恐懼修省也。但廢妃雖得罪先王,母子之情不可恝然。功臣加資,非論賢否,直以報其功耳。此豈足以致天變乎?」悌臣曰:「臣等所啓,皆非小事。立主立廟,則綱常紊亂;功臣加資,用舍顚倒;有罪者不懲,則刑罰無章,此皆足以致天變。」參贊官金壽童曰:「災變之來,殿下宜自譴責曰:『有何所失,而致此耶?非徒求諸外,當反求諸身,德有所未至耶,政有所未孚耶?予失某事,此必某事之應也。』以此自警,若曰:『此失爲小,不足以致天之戒。』則不可也。今立主事,雖無先王遺敎,名爲出母,則亦當裁抑,況遺敎至嚴,而定爲祭禮,以遺殿下乎?古人云:『賞罰失中,四時失序。』金舜孫雖傲慢合死,然當付諸有司,明正其罪,使中外得知罪狀,則其同類亦必知戒。且功臣皆驟加崇品,至甚猥濫,其尤不可者五人,當先改正。」王曰:「任士洪濁亂朝政之小人,韓懽狂妄人也。若得琳雖曰賤口,世祖已許通矣。別有何罪,而不可加資耶?」壽童曰:「得琳雖無顯顯之惡,別無可褒之善。本以世祖家奴,今若爲一品,則與德源君比肩,連城君、德津君皆在其下,名分紊亂,貴賤失序。」王曰:「姑待命。」執義柳濱曰:「假使成宗今爲上王,殿下必不得違敎而立廟。古云:『事亡如事存。』成宗昇遐未久,卽違遺敎,豈古人所謂:『不死其親。』之意耶?」壽童曰:「殿下必欲致孝於廢妃,一從成宗所定之制,亦足以盡其誠。況神不享非禮,若名號不稱,尹氏之靈必不安享,此豈孝子盡孝之意?」王曰:「立主事,決不可聽也。若功臣加資事,臺諫之言公論所在,五人等改正何難?」濱曰:「尹慜等迎合上意,陷殿下於過擧。若不加罪,無以懲後。」王曰:「立廟立主,非因尹慜等之言,已與大臣議定矣。」壽童曰:「慜、克圭之事,臣未詳知。宜茂前後反覆,攻發臺諫之非,使殿下以爲:『臺諫之心,果如宜茂之言。』以此不信臺諫之言,固拒若是,宜茂之罪大矣。」掌令李自健曰:「成宗遺敎,洋洋盈耳。大臣不能諫止,從而導之,厥罪大矣。」王曰:「予雖不賢,豈聽大臣之議,然後爲立廟之擧哉?」大司諫李復善曰:「殿下若於廟側,立標石曰:『尹氏之廟。』標石之傍建丁字閣,以藏祭器,則尹氏之靈亦安矣。」王曰:「當商量,且議于大臣。」
9月19日
○壬戌,御經筵。領事韓致亨曰:「近者久不御經筵,外人或以爲上體未寧,驚惶罔措,或以爲殿下怠於御講,是豈可乎?成宗日三經筵,講論治道。故聖學高明,至治已隆。數御經筵,帝王之美德也。」傳曰:「近因感冒未殄,久廢經筵。然接賢士大夫之日少,故今勉御之耳。」侍講官李承健曰:「人君數御經筵,則聖學日進,而民之疾苦,政之得失,無不周知,而下情得以上達,有益於治道者萬萬矣。臣於曩者,昵侍東宮,粗知上意。殿下於前日下御書曰:『接賢士大夫之時多,則可以涵養氣質矣。』若聖體未寧,則固不可勉强,在平時不可作輟。成宗卽位以後,雖行幸之日,必御朝講。至於晝、夕講、夜對,亦無停輟。古云:『無時召對。』今經筵官入直者,亦可以時召,講論治道。」特進官李克墩曰:「成宗若未御正殿,則或於便殿,或夜召對,未嘗一日怠也。殿下亦宜如是耳。」承健曰:「人主於宦寺,朝夕與居,固不可昵狎而親信任使也。仄聞,近日令宦寺往司僕,擇馬以送內需司。大抵馬政,國之重事,豈可使宦寺擇馬乎?宦寺用事之漸,自此以起也。宦寺但給使令、掃除而已,不可任之以事。且聞,卽位以後,賜與馬匹多至百餘。古云:『人主愛一嚬一笑。』又曰:『車服以庸。』固不當如是之濫也。臺諫朝廷之紀綱也,而凡所論啓,一未蒙允,故自春徂夏,長立闕庭,未得居官莅事,皆爲解去之計,朝綱大弛,冤抑莫伸,此非細故。」司諫尹晳曰:「尹慜以三品,擢陞二品,而拜憲長,首獻邪議。李克圭中無所主,李宜茂心術不正,請幷鞫其情,以正是非。」執義柳濱曰:「尹慜等若不治罪,則賞罰不明。且慜之加資,亦當改正。此是非分明之事,宜卽聽納。若未信臣等之言,則請問于左右。」王顧問左右,致亨曰:「立主立廟,臣意以爲無妨,故於前議以謂可也。慜之事,臣未詳知某事爲非也。」克墩曰:慜其心不以立廟爲非,故直言其情耳。然已與同僚異論,則先自引嫌可也,而無避嫌引退之辭,是則慜之失也。宜茂之反覆,亦可鞫而罪之也。「王曰:」慜本以立廟爲可,故直言其情,是無罪也。宜茂則前後反覆,是可鞫也。「濱曰:」近者令大臣知無不言,爲大臣者凡朝廷得失,皆當一一陳啓,而致亨今當下問,答以『尹慜之事,未知某事爲非也。』大臣之道,果如是乎?昨日敎曰:『臺諫之言,何可盡聽。』此虧損聖德之大者也。殿下先執此心如是,故臣等之言一一拒之。臣等無狀,不能回天,然前後臺諫,豈盡無狀如臣等,而拒之若此乎?古之人君,莫聖於堯、舜、禹、湯,而或從諫弗咈,或嘉言罔伏,或稽于衆,舍己從人。其臣進戒者亦曰:『自用則小,好問則裕。』曰:『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聖。』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其所以如是者,誠以不從諫言,則下情不得上達,而壅蔽之禍大矣。「晳曰:」前敎云:『爾等以可聽之事與不可聽之事,一皆來啓,故長立闕庭也。』臣等伏聞傳敎,不勝缺望。古人云:『湯、武諤諤而昌,桀、紂默默而亡。』今大臣見殿下過擧,不能匡救,以含默相尙,臺諫終年伏閤,曾無一大臣出,而爲殿下言者,甚非細故也。「克墩曰:」臺諫之言是矣。但立廟事,前日收議時,臣亦以爲無妨。今臺諫所論,專爲立廟而發,故臣不敢以從臺諫之言啓之也。若功臣加資,則一日之政,陞授者十餘人,臣意亦以爲過矣。故前議以爲:『其中豈無不爲臺諫公論所容者乎?「濱曰:」昨日經筵時,命承旨專數入侍者,蓋欲聽納正論,承旨等無一可否,請鞫之。且賞罰,人主之大權。賞人于朝,與衆共之;刑人于市,與衆棄之。今殿下於舜孫,但曰妄自尊大,傲慢君上,而不暴罪狀,徑置大辟,故外人莫測,賞罰不宜如是也。「致亨曰:」舜孫之罪,已令禁府照律,臣爲禁府堂上,時未的知其罪,故難於照律耳。「克墩曰:」於三年後,處決之時,則其罪不可不明正而斷之也。「王曰:」以宦侍而傲慢君上,罪孰甚焉?「承健曰:」傲慢君上,死當其罪,然其傲慢之狀,朝廷莫得而知也。臣等豈惜夫舜孫哉?賞罰非人君所得而私也。故賞曰天命,罰曰天討。固當明正其罪,與衆棄之也。「典經權敏手曰:」金孝江曾於洛山等寺,擅啓給鹽,罪固大矣。殿下不治,故今又以攸司斷決。奴婢不由政院,擅啓判下,宜加大罪。舜孫則罪狀未著,而斷之如彼;孝江罪狀明白,而置之勿論,臣等缺望。「特進官安處良曰:」臣爲江原監司,的知此事。鹽本爲救荒設也,而洛山等寺所賜,至百餘碩,故卽移報戶曹,戶曹申聞,特令勿給,而孝江擅啓還給,其罪大矣。「王曰:」寺刹給鹽,實爲無益之事。然先王朝事,不可遽革,故還給也。「濱曰:」殿下闢佛之敎,臣僚莫不忭賀,而洛山之鹽,尙且因循,請更商量。「王曰:」先王朝故事,不可一朝遽改。「濱曰:」宜茂已令推鞫,尹慜亦不可不鞫,而其加資亦當改正。「王曰:」慜之罪,較之宜茂則輕矣,然幷鞫之。加資則不可還收也。「濱曰:」若曰已成之命,而不改正,則不可也。有罪無功而加之以資,此不可之大者也。「處良曰:」臺諫之言是也。其初擢慜爲憲長者,欲聞正論,而慜不供職事,還收其資當矣。「王曰:」慜不以立廟爲非者,直言其情耳。但毁正論,故已命鞫之,然其資不可還奪也。「敏手曰:金孝江事,請聞發落。」王曰:「予當商量言之。」
9月20日
○癸亥,御經筵。掌令李惟淸曰:「昨日命鞫尹慜、李宜茂,而不鞫李克圭,請幷鞫之。」王曰:「宜茂指臺諫爲奸譎,慜亦詆臺諫,故幷令鞫之。克圭則無情。」惟淸曰:三人皆陷害同僚,情狀不異。「王曰當推鞫,然有輕重。」惟淸曰:「古人云:『愼終于始。』請殿下事事而愼之。有先王之敎,則思欲遵之;善惡混處,則思欲甄別;爵賞僭濫,則思所以無濫矣。天災時變,則思所以側修;大臣逢迎,則須明罪責,使之知戒。宦寺之職,備灑掃而已,勿使干預朝政。反覆思念,德有未至耶,政有所失耶?勿以四方無虞,安然恣意。大抵否極則泰來,泰極則否來。殿下承成宗善治之後,若不思繼述之道,忽天戒而不愼,棄正論而不聽,則危亡之兆也。易曰:『履霜堅氷至。』釋之者曰:『馴致其道,至堅氷也,」王曰:「爾言正是。」獻納吳凌曰:「殿下卽位之初,已有拒諫之漸。今者臣等所啓之事,至三四朔,然後不得已聽納。若拒諫不已,則甚非國家之福。」王曰:「予豈惡聞直言而然耶?且雖臺諫之言,豈無不可聽之事乎?」凌曰:「兩司共議而啓,安有不可聽之事?」王曰:「更思之,予言過也。」
○承政院啓:「前者掌隷院所啓內需司關字判付,皆非臣等所書。故招內需司員金呂山問之,答曰:『此書題尙孝孫所書。』夫政院古親喉舌之地。凡公事必由此出入而後,朝廷紀綱不亂。今內需司擅啓,而擅書判付。大抵判是王言,故雖注書、翰林不得書,而惟承旨得書,豈書題所得書?且內需司興守陳告奴婢,多有違法,故成宗命皆改正。今方考核之時,乃以當屬奉安驛之奴婢,請屬本司。又以爲:『一般公賤則當盡屬內需司。』以此立法判下。判下一降則已爲成命,永爲國法矣。夫立法,雖朝廷大臣,必商確以定,豈內需司所得擅也?今弘文館與臺諫以此駁論,請亟鞫問。」傳曰:「內需司得爲判付,自祖宗朝然,若非古例,固當罪之。且其奴婢當屬內需司與否,議于今日詣闕宰相。」愼承善、魚世謙、韓致亨議:「內需司奴興守等汎濫陳告辭緣,戊申年義禁府推考時,興守等受贈奴婢三百餘口,宣頭案暗錄事,一一服招。今掌隷院分揀時,奉安驛奴婢,非徒各年正案明白懸付,其所生年歲懸絶,不可連接。據此所啓奉安驛奴婢,似爲的實。內需司受敎,不由政院,掌隷院亦不知,未得商覈,請下法司,詳加閱實以啓。」傳曰:「其令義禁府,辨掌隷院、內需司斷決是非。」仍出內需司判付單子百餘,示政院,政丞等曰:「內需司擅自判付,已有前例。」政丞等啓:「今觀此單子,皆錢穀出納等事而已。雖有奴婢事,不過遺漏奴婢推刷而已,無如此例。」
9月21日
○甲子,御經筵。掌令李自健曰:「愼自建事,令大臣議之。臣見其議與前推案,弼商等皆不考推案,但云:『自建初非入己。』誤矣。自建請羅州判官,受箱子、衣籠。又請全州判官,受鐵蒺藜。欲婚其子于趙秀英家,囑全州官吏,設宴於其第。又請除趙家田稅十三碩于差使員辛舜鼎,舜鼎答以:『田稅重事難減。』自建以親病告暇上京時,歷見舜鼎,面請除之。請于監司,以秀英爲參奉,仍請給食物于各官。如此不法,何可輕赦?議臣皆以爲:『非入己。』故上意亦以爲然而赦之,甚不可也,請亟收成命。」王曰:「觀其子上言及禁府推案,則乃其時臺諫律外啓請,故許通耳。」自健曰:「此非虛事也。臣爲持平時,姜參爲獻納。參丁母喪在全州,的知自建不法,故親啓于成宗以科罪。臣其時與參共侍經筵,得聞其事甚詳。今殿下從弼商之議,其議雖曰:『事在赦前。』貪汚之人安可以經赦而復用?且議臣皆據其子上言以謂:『非入己也。』其子欲明父罪,僥倖萬一,安敢直書其事乎?不可以子之上言,輕赦父罪也。今若用如是之人,則貪汚之人,皆得僥倖免罪,而無所懲艾矣。且成宗詳知其罪,故受罪四五年之久,而一無冤悶、發明之言。今其子飾辭上言,以望僥倖,此尤不可取信。」王曰:「備書所犯以啓。」自健曰:「不法之狀,盡在推案,而大臣但據其子僥倖希望之辭,以獻誤議。殿下又依大臣誤議,許令復用,請亟收成命,以戢貪風。」
9月22日
○乙丑,命以愼自建罪目,示于前議宰相等。
9月24日
○丁卯,御經筵。持平郭宗元曰:「立廟事,前日敎曰:『予當更議于大臣。』今旣有日,未聞上命。」正言鄭光弼曰:「今之過擧大矣。當廣議朝臣,以採正論。」王曰:「已云議得,何敢失信?」宗元曰:「奉安驛奴婢,已令義禁府分揀,然孝江不由政院,擅自啓達判付,其漸不可長也。前者不治擅啓給鹽之罪,故今又如此。」王曰:「內需司之事,不由政院,自祖宗朝已有其例。」光弼曰:「他餘財用等事,雖不由政院可矣,若奴婢大事,何可不由政院乎?自古宦寺皆因小事,寢成大事,其漸甚微,其禍甚大。殿下於前日洛山給鹽時,不治其罪,故如此大事,皆得自擅,誠非細故也。請速推輷,以杜其漸。」王曰:「此非使參政事也,自祖宗朝已有前例。」侍讀官金詮曰:「宦寺用事之漸,其禍甚大。孝江不由政院,擅啓干政,其罪實浮於金舜孫,而令義禁府幷鞫掌隷院官吏。掌隷院職掌奴婢,分揀辨決,乃其任也,而與內需司員竝鞫不可。」王曰:「此言非也。舜孫傲慢君上,罪孰大焉?今奴婢雖云大事,罪豈浮於傲慢君上者乎?」詮曰:「該司斷決,內需司擅便更改,其漸豈不大乎?」光弼曰:「假使內需司奴婢不屬於掌隷院,然其公事出納,則不可不由政院。今也宣頭案則掌隷院主之,奴婢立法則內需司專之,於法於理皆不可,其漸尤不可長也。」王曰:「孝江何以得專權乎?」詮曰:「立廟事,敎云議得,而累日不收議,臣等缺望。其初議云別搆數楹者,謂如士大夫家廟,使不絶祭享而已。今新廟過制,請更斟酌。」王曰:「已云收議,待命可也。」光弼曰:「愼自建罪千贓汚,不可以其子上言,特許敍用。凡干贓汚者,嚴加其罪,然後士風勸,而廉恥行,豈可復用乎?」王曰:「已議于大臣矣。」
9月26日
○己巳,傳于司憲府曰:「愼自建罪在赦前。永不敍用,乃律外啓請,玆不聽。」
○鄭文炯書啓:
臣雖無良,常懷一事,每欲進達,今當大病,敢露愚懇。世宗吾東方三十三年守成聖主,當時黃喜、孟思誠、許稠、申槪等,憂勤燮理。其時臣見六曹公事,皆報于政府,政府平明合坐,論其是非,入啓目判下,此之謂議政府署事,此之謂逸於任賢也。世祖大王以領議政受禪,卽罷署事,臣願復立世宗朝政府署事,以基萬世太平之治,所其無逸何如?臣病深心亂,言亦錯亂,不覺惶恐。
命議于政丞及曾經政丞。尹弼商議:「太祖高皇帝登極之年,卽罷中書省。我世祖大王受禪之初,亦罷政府署事,聖帝、明王深意存焉,非碌碌臣等所敢輕議也。在成宗朝柳陽春亦獻是議,其時收議于下,竟不施行。」盧思愼議:「國家機務至繁,故歷代及我朝,皆相府商議,庶政取決于上,事有體統,政出于一。此雖美法,然廢之已久,不可輕議。」愼承善議:「政府署事,雖古有其制,罷之已久,未知所以罷之之緣,未敢輕議。」魚世謙議:「鄭文炯所啓,實關大體。且據前規,似可施行,然在政府者,恐非昔人之比,豈得擅斷國事?且先祖已改之法,恐難復擧。六曹啓事,若有別立科條,則必報府定奪,此亦足以議其當否,而啓稟斷之也。時異事殊,不必改已行之例,曲徇前世之事。」韓致亨議:「政府署事,祖宗朝已廢,不可遽行。」從弼商議。
9月27日
○庚午,御經筵。司諫尹晳、持平姜叔突啓:「立廟事,前敎云收議,迄無發落,請廣收衆議。金孝江擅啓判付之罪,不可不治。」王顧問左右曰:「臺諫此言何如?」領事韓致亨曰:「孝江所啓奴婢,宣德三年以後正案內,以奉安驛轉運奴婢明白施行,故該司辨決如此。若有未盡分揀處,則當申報該曹,改正可也,而直啓判付,是則非也。若曰自祖宗朝有前例,則但錢穀及父子完聚等小事耳,如此大事,無直啓判付之例,臺諫言之是也。如此之言,當速快從。」特進官尹孝孫曰:「私啓判付,恐有奸僞之事。」致亨曰:「雖有前例,若不分揀,一切仍屬,則恐公賤之避重就輕者,皆投屬內需司,而奸僞將莫之辨也。且甘露寺奴婢,太宗朝己屬內贍寺,而今亦有陳告者,其奸僞如此,不可不辨。」王曰:「臺諫憂末流之漸,其言是矣。然此豈干與政事乎?」參贊官姜龜孫曰:「今此直啓單子云:『一般公賤仍屬本司,而役使不動。』此則別立一法也。立法大事,豈可直啓乎?且若用此法,則公賤皆投屬內需司,不可不改也。」特進官趙益貞曰:「江原道居民鮮少,各官、各驛奴婢亦少,進上轉運時,則至括童稚,艱難輸送。今若如此立法,則必將盡投屬內需司,而各驛無奴婢矣。孝江擅啓,其漸不可長也。若此之事,臺諫不言,則殿下於何聞過,而改之?亟聽其言,以杜其漸。」孝孫曰:「昔成王初政,召公進啓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歷年,知今我初服。』釋之者曰:『初服而敬德,則吉與歷年矣。』大抵人君初政,實天命人心去就離合之幾,君子小人進退消長之際,願殿下出入起居,罔有不欽;發號施令,罔有不臧,兢兢業業,愼終如始。」王曰:「所言甚善。」叔突極論愼自建不可敍用,不聽。
9月28日
○辛未,御經筵。大司憲金悌臣曰:「立廟立主事,前敎云:『更議爲之。』其後又敎曰:『予豈失信?』今已十餘日,而無發落。古云:『謀及卿士庶人。』固當廣收衆議。」王曰:「已許議矣。」悌臣曰:「大臣等非矣。當初下議時,探殿下罔極之情,或云立廟無妨,或云別構三四楹。其後臺諫論啓,幾至半歲,而曾無一大臣出而建白者,此豈引君當道之意?」獻納吳凌曰:「誠爲實,禮爲虛。今旣遷墓,猶足以致孝,不必立廟,然後盡其誠孝也。毁先王遺敎,恐未可也。今更收議,則前日之謬議者,必改獻正議矣。」悌臣曰:「小臣亦豈無哀痛罔極之情?然大義不可以私恩掩之也。故敢啓如是。今殿下遇人倫之變,當思所以善處之。」特進官許琛曰:「今之立廟過制,先王遺敎不可違也。殿下於廢妃,雖不可盡絶其私恩,不得已立廟,則當略其制度,以內需司主之,以內官守之,勿令禮官掌之,則私恩、公義庶可兩全矣。且先王遺敎,非偶爲一時之敎也。今皇帝之母杞氏,被曼氏之譖見殺。及帝卽位,群臣咸曰:『曼氏乃陛下之世讎,請殺之,以杞氏配宗廟。』帝從之。成宗聞之嘗曰:『此皇帝樂聞之言,故群臣如此。安知我百世之後,有奸邪之徒,紛紛以廢妃之事爲言者乎?我當爲之定制,使後世不可易也。』遂成遺敎如此,固不可違越也。」王曰:「今日其會大臣議之。」悌臣曰:「金孝江事,臺諫言之,大臣言之,而殿下乃曰:『此祖宗朝例事。』如司中小事則然矣,如此大事及立法事,必政院出納焉。該司掌決焉,而今擅便爲之,其罪不可不治也。」領事魚世謙曰:「臣等考內需司啓事前例,則皆常行小事,如此大事,婦寺從中擅啓,其於事體何如?宦寺之禍,自古有之。漢、唐之世,宦寺專權,濁亂天下。其初則乃一人之所爲,而人主莫之罪,終至於亡亂而不救。大抵人君之馭宦寺,正如救火與止水也。救之於焰焰,止之於涓涓,則其功易矣。今孝江之事,雖曰有前例,此則與彼不同。但未知孝江欲以專權而然耶,抑妄度而爲之耶,其設心未可測也。如此者罪之,然後國乃爲國矣。」王曰:「孝江實欲擅自立法,以亂政事,則予何惜一宦寺乎?自祖宗朝已有此例,其罪孝江,不亦曖昧乎?」檢討官李?曰:「給鹽事,雖曰祖宗朝故事,然成宗朝刊定《續錄》之時,削而不錄,則不可謂故事也。況今奴婢該司已決,而從中改之,此豈可乎?」特進官李克墩曰:「內侍干政之漸,不可不杜也。鹽則戶曹主之,減錄會計;奴婢則掌隷院掌之,以辨是非,豈內需司所可啓達,而立法乎?」世謙曰:「公賤皆殿下之奴,豈必屬內需司然後用之?恐非帝王之美法也。」王曰:「內需司豈須奪驛奴婢乎?然推問而後,其情可知,其鞫孝江」悌臣曰:「愼自建不可許通。人之廉者小,而貪者多。若廉恥不礪,則士風何由正乎?先王旣已定罪,殿下不可復用也。」
○日本國關西路筑、豐、肥三州摠太守太宰府都督司馬少卿藤原朝臣政尙遣人來獻土宜。
9月29日
○壬申,御經筵。持平郭宗元曰:「『謀及卿士庶人。』立廟事,當廣議以及於士。」王曰:「已令收議。」宗元曰:「愼自建事議得大臣,但見其子上言,未見罪目,故多請敍用。今若敍用,則貪廉混矣。」領事尹弼商曰:「臣初議時以爲,非入己之罪,且經大赦,其永不敍用,特律外之科,故謂當許通。今聞臺諫之言,蓋惜士風,而矯之也。宜仍舊勿敍。」侍讀官南宮璨曰:「成宗之罪此人也,豈不商量?」王曰:「其時臺諫特以律外之條啓請,成宗納諫,故聽之耳,初非入己也。」正言趙元紀曰:「一代士習,由人主所尙。此雖小事,關係甚大。金舜孫事,臣等非惜一宦寺也。古人云:『刑人於市,與衆棄之。』當付之有司,明治其罪,使一國共知,罪可至死,然後殺之。」王曰:「舜孫妄自尊大,傲慢君上,其罪固當死矣。」元紀曰:「若傲慢君上,則罪固當死,然外人皆不知其罪。」宗元曰:「弼商以自建爲非入己之罪,自建私減田稅十三碩,且請於守令,以取籠箱、鐵蒺藜等物,非入己而何?」特進官李世佐曰:「諫官言之是矣。成宗朝姜參自全羅道來啓自建不法事,成宗大怒。雖不錄贓案,以爲大毁士習,故罪之。此關名節,不可不聽臺諫之言。」王曰:「已經赦宥,且收大臣之議而許通矣。」世佐曰:「《中庸》曰:『博學之,審問之,愼思之,明辨之,篤行之。」程子曰:『五者廢其一,非學也。』帝王一日萬幾,學問不可作輟。如此日長之時,當御晝、夕講,以接賢士大夫。若少有未寧,雖不見大臣,當御便殿,召經筵官,以講學問。又時御常參、輪對,以接大臣。「王曰:」近有感冒之證,故欲少調理耳。「典經權敏手曰:」學問之道,正心爲先,心正然後用舍分明。臣觀《大學衍義》,唐憲宗不能正心,故裵度以直言而見黜,裵延齡、李逢吉、皇甫鎛、程异之輩,以邪諂而見任。其時裵度曰:『學問之道,須當正心。』後人有言曰:『裵度但言正心之道,不言正心之要。』正心之要,須以誠敬爲本。前者於經筵,進講此書而未畢。請御便殿,只召經筵官、史官,使之進講,則簡帙不繁,易得畢覽。「王曰:」予豈不商量乎?「
○傳曰:「今立主立廟事,或云:『私情不可盡絶,而不得已立廟,則當略其制度,令內需司主之,內官守之,禮官不與焉,則私恩公義,庶可兩全。』或云:『不必別立廟於京都,於遷墓之側,搆祠宇數間,以時致祭,亦伸其誠孝。』予意以爲,爲天親而擧祀事,則立主立廟不可廢也。其以此意,議于六曹判書以上及政府。」尹弼商、韓致亨、成俊、朴楗等議:「立主立廟決不可廢,則當於都城內立廟,禮官主之。今曰:『不宜於京都立廟,而宜於墓側;不宜禮官主之,而內需司主之云者,臣等未知其可也。」魚世謙議:「臣前意以爲,古人不死其親,旣葬之後,立主以安之,立廟以祀之。今不立廟則是無安神之所,廢其祀也,豈合於情禮乎?廟有大小,享有等殺,別搆三四楹,以爲安神之所,遣官以時致祭,似不悖情禮。今伏覩成宗遺敎,但不許追崇而已。其曰:『今特定爲祭禮,以慰子心,且感魂情。』又曰:『只定祭儀,安有名號?若加名號,是追崇也,但受祭物足矣。』是則先王之意昭然可知,固非禁絶其祭祀也。若不禁祭祀,則立廟次第事也,有何不可?或者之議,臣謂皆不可也。若委內需司,則是祭祀出於奴隷之手,瀆媟莫甚。若祀墓所,則漢、唐以陵寢之祀爲重,是避嫌而反重矣。臺諫本意,恐或追崇侈大,以違先王之敎,姑爲預防之論也。其廟制及祭奠,務從省約,不萌他日追尊之念,丁寧申諭,則臺諫之言必息,而聖上罔極之孝,亦可伸矣。」李克墩、李世佐議:「不得已立廟之意,前議已盡,不敢更議。但議者云:『令內需司主之,內侍守之。』臣意以爲,今立廟屛在一處,無侈大之事,尊嚴不如宗廟,禁密不如文昭,此不是私廟乎?雖使內需司主之,營繕皆用公家匠夫,所費又出於吾民之力,則其與今之立廟何異,而獨謂之私廟乎?況內需司凡事,雖有非違,執法不得糾檢。今若使內官守之,則彼無識之輩,迎殿下罔極之思,諂瀆無所不至,將與淫祀同,豈殿下伸孝之意乎?殿下不幸,遭人倫之變,不得已斟酌情禮,事已施行,今又中變,而授之於宦寺奴隷之手可乎?伏聞,先王遺敎乃曰:『但受祭禮足矣,斷不可名以尊之。』以此觀之,但勿使追崇而已,降禮祀之,固無妨也。至如就墓立寢之議,墓是藏魄之地,廟乃托魂之所。古人立廟,蓋不死其親之意也。今殿下欲伸孝思,而只祭於墓,無乃欠乎?」柳輊議:「立主等事,臣於前議,請依所啓,然以今日之勢觀之,朝廷承聖主爲天親私恩,參酌情禮,制度已定,營建臨畢,臣未敢更有他議。」柳洵議:「事亡之道,立主以安其神,立廟以安其主,斯禮達乎上下,況人君富有一國,爲神民之主,百神之在境內者,咸有以懷綏之,安有忍視其親,神無所依,恝然不之念乎?此今日聖情之不能自已者也。先王之敎云:『只定墓直,俗節致祭,百年之後,永不改易。』者是在當時,一向裁抑而云耳。若在其時進稟者以爲,嗣王立國,廟祀與否,宜何如爲也則意必或悟,更有從寬之敎矣。且以今日殿下懇惻之情觀之,則安知先王在天之靈,不有感動者乎?故臣於前日,以不得不立廟享祀爲議。若其廟制之從約,祭祀之從殺,是在殿下黽勉而行之耳。或者之議:『內需司主之,內官守之。』云者,非人主奉先之體:『別搆祠宇於墓側。』云者,是只與陵所丁字閣之祭同也,非今日立廟奉享之意也,皆不可行也。」洪貴達議:「廢妃得罪於先王,追崇之典、祔享之儀皆闕焉,其貶降固已極矣。是豈上之情哉?重違遺敎耳,是則豈曰不遵遺敎哉?上君臨一國,感念誕育之恩,情無有極,則於遺敎大段節目外,固當盡其追慕之情。旣與大臣擬議,定爲立廟之論,廟已成矣,今又更變,於事理何如?臣之前議已盡矣,不敢更有他議。」李季仝議:「立廟之議,前日已收大臣之議而定之。群臣豈不知略其制度,而令內需司主之,又不知立廟於墓側乎?若如此議,是慢神也,非帝王以子尊母之道。臣之愚意,前議已盡之,今不敢他議。」朴崇質議:「若從或者之言,委之於內需司,禮官不與焉,則非國君爲親盡情禮之義。若於京都不得立廟,則雖墓側豈得別搆祠宇乎?國論已定,臣不敢更有他議。」尹孝孫議:「廢妃得罪於先王,雖與廟絶,母之與子,固無絶道,則殿下於廢妃,當以一國之養奉祀,亦當盡其禮而已。臣之前議已盡,臣未知有他議。」從弼商議。
9月30日
○癸酉,御經筵。掌令李惟淸曰:「愼自建所犯非輕成宗已不敍用,何必更用?」正言鄭光弼曰:「成宗以此爲關係士風,斟酌廢錮。古人云:『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成宗所爲,不可改易。」右議政韓致亨曰:「臣爲義禁府時,推鞫此事,審知成宗之旨,此人固不可汲汲用之也。」王曰:「非欲三年內汲汲用之也。」惟淸曰:「如貪汚之人,雖三年後,亦不可用也。」
○傳于臺諫曰:「立廟事,斟酌情禮爲之,不可聽也,」掌令李自健、正言鄭光弼啓:『以斟酌情禮爲敎,請見昨日宰相之議。「傳曰:」其示之。「大司憲金悌臣、司諫尹晳等合司啓:」立廟事,臣等以爲廣收衆議者,欲聞正論而冀得覺悟也。今見所議,皆曲爲之說,迎合上意,不顧成宗遺敎。曩者雖細事,六曹堂上及外官堂上可議事者皆召議,今則只以前議之人復議之,其人皆執前議,誰更正論?且柳輊前則議云。』依禮曹啓目施行,後則附於衆議,以承上意,亦可見大臣趨向矣。成宗遺敎固不可違也,更請廣議:「不聽。
冬十月
10月1日
○朔甲戌,御經筵。軓義柳濱書立廟議得之辭,出諸袖中以啓曰:「魚世謙議云:『成宗遺敎,但不許追崇,而不禁祭祀。』然遺敎云但受祭祀足矣。特置守墓二人,所在官俗節致祭而已,則其議豈合於遺敎耶?世謙又云:『臺諫之言,恐殿下追崇,而姑爲此預防之論。』殿下於追崇,已審其不得爲之意,而且有成命,臣等豈疑於追崇而預防乎?李克墩、李世佐議:『以僻在一處爲私廟,若在通都之中,獨非私廟耶?』曰無侈大,曰降禮祀之,皆巧爲之辭,非正論也。柳輊亦云:『營造臨畢。』夫廟之可立與否,豈關於營造之就與不就耶?此議不可取也。柳洵議亦云:『先王之敎,是當時,一向裁抑而云耳。』先王已有一定之制,則其意豈在於裁抑耶?此過爲迂闊之論。又曰:『殿下懇惻之情,先王在天之靈豈無感動者乎?』洵安知先王不恨殿下之違敎,而反感動者乎?此亦誕妄之說也。洪貴達議云:『廟已成矣。今又更變,於事體何?』此不見事體之是非,而專以廟之已成爲重可乎?李季仝以母子常道爲言,尹孝孫云:『以一國養,而盡其祭祀。』臣不知所言果何謂也。尹弼商議云:『斟酌情禮。』則所謂情則哀慕之謂也,所謂禮者何謂也?大臣之議,皆曲爲之說,以徇上意,其不可取明矣,請更廣議。」王曰:「大臣非一,豈皆逢迎乎?爲天親之事止之者,豈爲正論?」參贊官金壽童曰:「大抵議論者初議旣如此,則後改前失難矣,徒欲固其所議而已。古人云:『以孝治天下。』又曰:『抑私情尊大體。』殿下徒徇一時之私,而不致意於大孝大禮,則何以爲治?殿下於廢妃,以成宗所定之禮,猶之以致孝,豈必隆其禮、大其儀,然後致孝乎?成宗但受祭禮足矣之言,乃指所定俗節之祭耳。謂之不禁祭祀,而縱意爲之可乎?」王曰:「臺諫、侍從言之反覆已累月矣。然若不立廟,則神無所依,予不忍爲之。先王令所在官致祭之敎,亦開端今日之事。」典經成重淹曰:「伸私恩,遵父敎,當以輕重斷之。臣在史局,見《成宗實錄》,成宗置廢妃於私第,而其時大臣、臺諫皆欲置之別殿,成宗不從。臣意以謂,成宗使廢妃,生不得處別殿,死焉得別立廟以祀乎?」壽童曰:「聖情雖罔極,不可徇情而背禮也。古云:『不爲伋也妻者,不爲白也母。』以此觀之,正禮與私恩,當酌其輕重,而處之。臣等所啓者,以所關者大,而揆之情理,未安故也。」濱曰:「古人云:『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請更收衆議。」不答。
○臺諫合司論啓大臣議得之非,不聽,遂辭職而退,命召復職。
10月2日
○乙亥,御經筵。掌令李自健、獻納吳凌曰:「昨日召示大臣立廟之議。又下御書三條,天意亦以爲:『遺敎至嚴,故設爲此問,以取正論耳。』爲大臣者,不斟酌情禮,猶執前日誤議,乃敎之曰:『大臣之議如此。』大臣違先王遺敎之議,豈可用之?」侍講官李承健曰:「成宗聞中國曼氏、杞氏之事以謂:『我國亦有廢妃。若有奸邪者,紛紜啓請於後日,則必有如杞氏之事矣,當爲一定之制。』遂成遺敎。然則成宗亦先知今日如此之事耳。今大臣之議,何所據而如是乎?不據禮文、不據遺敎,皆爲謬議,何可用也?聖人制禮,爲出母,爲父後者無服。今之大臣,徒知殿下之哀慕,而不知違成宗遺敎之爲重,敢爲悖禮之議,甚不可。殿下當略其制度,如士大夫家廟,上不違遺敎,下以盡誠孝也。」領事愼承善曰:「臣以病不與議。然近觀《律條疏議》,婦人夫在被出者,其子爲官者,得與子之官品同,爲母子無絶道故也。以此觀之,今之立廟,未爲失也。」承健曰:「《律條疏議》則臣未之知也。成宗遺敎曰:『雖予百歲之後,永遵勿易。』殿下不顧父王遺敎,過擧莫甚。」王曰:「承健云:『奸臣紛紛至此。』是言非也。今議臣非一,豈皆奸臣乎?」特進官成俔曰:「臺諫據公議而爭之,言雖過當,固宜斟酌,而曲聽也。」王曰:「虛心納諫,固人君之美德,然此事乃母子間事也。雖遺敎至嚴,若不立廟,而祭之則是無異禽獸矣。」承健曰:「廟有大小、享有豐殺,當酌輕重,以略其制度,一草一木之味,供之以無闕,亦足以伸孝。」王曰:「今新廟不過十餘間,則可謂極略其制度矣。反覆思之,不可更改。」
○臺諫啓:「愼承善傅會《律條疏議》謂:『立廟之擧是也。』此眞迎合上意,曲爲之說也。其志不止於勸立廟之擧,雖至祔廟,亦必不以爲非也。臣等未知《律條》之意,但未知雖有父王遺敎,亦不顧而徑行之乎?且昨日魚世謙在經筵廳言:『成宗朝若有言遺敎過重者,則必見挫折。我雖議臣,未的知成宗遺敎一定之旨也。』世謙以謀國大臣,乃議立廟,而所言如此。當成宗之朝,畏威而不敢言,今日收議之時,迎合而謬議之,大臣之道果如是乎?世謙又議:『不可以宦官守廟。』是欲差正官。殿下不果於背遺敎,而大臣開導如是,臣等痛心焉。」又書啓:
臣等碌碌,力未回天,其罪一也。職在言責,使殿下負違敎、不孝之名,其罪二也。排大臣、忤殿下,其罪三也。言不聽、諫不行,而不能去,其罪四也。以此四者,持祿容身,取譏於當時,貽笑於後世,其罪五也。此臣等所以不敢冒處者也。假使臣等俛首聽命,唯唯諾諾,已虧諫臣守道不回之志,殿下何取而用之哉?乞罷臣等之職,以全臣等進退之節,以存朝廷設臺諫之義。亦宜開張賢路,察納雅言</a>,自立於無過之地,不勝至願。
不聽,辭職而退。
10月3日
○丙子,召臺諫復職。臺諫啓:「是非、邪正不可兩立。臣等與大臣異議,請遞臣等之職。」不聽。更啓:「臣等豈欲使殿下忘親乎?只欲兩全其恩義爾。」不聽,遂辭職。
10月4日
○丁丑,召臺諫復職,臺諫啓:「臣等不得其言,而冒居其位,有累名器,不得不辭。」遂退去。
○傳于政院曰:「臺諫固請求去,其議于大臣。」
10月5日
○戊寅,召臺諫復職,臺諫啓:「敎云:『何計後人之議乎?』臣意以謂,殿下殆失斯敎矣。昔王安石言:『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殿下於前日敎之曰:『功臣加資與立廟等事,所以召天變者,予未的知。』此則天變不足畏之意也;違先王之敎,而曾不顧忌,是卽祖宗不足法之意也;昨日之敎,卽人言不足恤之意也。臣等以謂,如此之敎,殿下不當發也。」傳曰:「安石小人也。三不足之說,乃安石阿媚其君之辭也。若人臣有如此者,則比而言之可也,予之所言,與此不同,卿等何比而同之?必有其情。卿等皆以正直之士,安可事如安石之君乎?予亦何顔見卿等乎?且此言必有先發者,其言之。」大司憲金悌臣書啓:
昨日傳曰:「何計後世之議?」人主不恤後世之言,則大累聖德,故臣等偶思王安石三不足之說,以啓之耳,實無其情。
○尹弼商議:「臣之意,前議已備,今無別意。但臺諫以臣等爲專務迎合,爭進無稽之說。臣則愚戇,猶未解惑。」盧思愼、尹孝孫議:「人臣之於君,三諫不聽,則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今臺諫陳請,不至於三而已,則其辭職求退,固宜也。然在君上,不可輕聽其去。降旨曉譬,使之黽勉就職。若以言不聽、諫不行爲恥,誠心欲去,則其强留也亦難,許遂其志,不加譴責,亦帝王大度。」愼承善議:「臺諫人主耳目,朝廷命脈。雖有求退,不可許。」魚世謙議:「大抵臺諫之言,在所勉從。然必可否相濟,以成其美,不可固執所見,期於得遂。下言不入,上意不行,豈爲美事?且古者有列國之臣,所以輕於去就者以爲:『於齊不可則於魯,於魯不可則之衛、之宋、之鄭、之楚,無往不可故耳。今則異於是矣。然言不行而求去,諫官之美節,固留而求助,人主之盛德。臺諫求退之請,恐不可聽也。」韓致亨議:「臺諫言事未得蒙允,辭職例事,優容何如?」李克墩議:「臺諫當盡言、極諫,如不得其言,則辭職求去,例事也。人主所當優容,事之可從者,則當嘉納無留,如不可從則當曉其不可從之意,使上下情志交通,可否相濟,以求治道。今立廟立主,當初出自宸衷,再與大臣擬議而施行。臺諫、侍從皆執不可,至于五六朔而不已,衆論紛紜,莫適所從,是豈小變?臺諫今日進一言,明日辭職。又明日進一言,又明日辭職,一日之內或再三辭職,徒駭人聽聞,實祖宗朝未有之大變,伏惟留意。」柳輊議:「大抵任言責者,有可言之事,忘生輕死,盡言、極諫固也。諫不聽則求去,亦其志也。優容以待之,聖人之大度也。若厭其逆耳之言,惡其求退之無禮,而退之不用,則直言者不出,國事將日非矣。」
10月6日
○己卯,傳于臺諫曰:「王安石人臣之小人,而比之於予,予甚憾焉。卿等條陳三不足之言,以比予所敎,此豈偶思之言?其曰偶思,乃奸曲之言也。臺諫之職,不避斧鉞,至如朱雲之折檻,面折廷爭者,皆所當盡言,而言之耳。今但言立廟之可不可而已,不可指言如此。且匡救其惡,隱惡揚善,乃臣之職也,而況新進之士,徒知學文,不識事體,自以爲我臺諫也,雖言之過當無傷,至以禽獸比君上,是權在臺諫,國家其能久乎?是誤國也,其問之。」承政院啓:「臺諫欲激切其辭,故間或有錯誤之言。今以臺諫爲奸曲,其於帝王天地之大度,爲何如耶?王者一言,垂之萬世,恐不如是。且敎曰:『以禽獸比君上。』人臣安有比倣君父於禽獸之理乎?且曰:『是權在臺諫,國家其能久乎?是誤國也。』臺諫豈以誤國設心,而如是啓之乎?」傳曰:「政院與臺諫爲一,以予爲幼君,凡事一皆逆復,恐將權移於下。如是則國家將日非矣。」政院更啓:「臣等處近密地,思欲補君過耳,豈敢依附臺諫,以彰君過耶?御書改奸曲爲淺計,改至以禽獸比君上,爲此弊不貲,改是權在臺諫,國家其能久乎?是誤國也,爲國欲寧,其可得乎?」於是,承旨出傳于臺諫。大司憲金悌臣書啓:
臣性本愚戇,唯知獻愚,不知其他。前者擧遺敎而進言,不能以回天;因天變而進言,不能以回天;設後世之議,冀加省納,而又不能以回天,拳拳赤心不能自已,因何計後議之敎,偶思王安石三不足之說進言,冀殿下思三者之可畏耳,豈有他哉?臣已衰耗,言語、文字之間雖或謬妄,但知赤心盡節而已,天實照臨。臣承先朝簡拔之恩,自設侍講院,首膺輔德之任,侍從三年,雖無補益,惟睿鑑實所洞照矣。臣今犬馬之年,已五十有九,雖切圖報,盡節之日無幾,向日之誠,曷常少弛?今者濫叨憲長,殿下之寵臣極矣。臣所以圖報於餘生者,唯言責耳。勉責末路,願見殿下立於無過之地而已,臣無他腸,天實照臨。伏望殿下,察臣匪他之情,賜臣再造之恩,臣之幸也。
司諫尹晳等書啓:
頃承何計後議之敎,退而思之,人主所當恤者,人言也。臣等聞,金悌臣發此王安石三不足之說,意謂此說,人主所當警省,故不爲沮止,欲使殿下戒鑑耳,何敢下比於安石哉?
傳曰:「立主事,不可聽也。此言則是,過言也。」更啓:「立廟乃大事也而不聽,故臣等固請辭免。」傳曰:「昨日進言,而今日辭免;今日進言,而明日辭免,豈社稷之福乎?」臺諫辭職。
○弘文館副提學金壽童等上箚曰:
竊惟,臺諫以言爲責,遇事不諱,將以納君於無過之地耳。言雖戇直,在所樂聞,若拒之以辯,折之以威,誰肯批逆龍鱗,以取危辱哉?士皆諱言,過不得聞,非人主之福也。近者臺諫論事非一,而殿下採納亦多,臣等不勝歡抃。但立廟之擧,所失最鉅,公論日進,兪音尙阻。臺論引三不足說者,特爲激切之論,以動殿下之聽耳,非比殿下於安石也,當虛心聽納,而反加詰責,臣等竊惑焉。昔晋武帝問劉毅曰:「朕」可方何帝?「毅曰:」桓、靈。「帝曰:」何至於此?「毅曰:」桓、靈賣官錢入官庫,陛下賣官錢入私門。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曰:」桓、靈不聞此語,今朕有直臣,固爲勝之。「晋武中主也,寬容如此。況殿下聖明,而欲居晋武之下乎?請殿下優容臺諫,快從正論。
傳曰:」予以包容,故已棄之耳。「
○以李克墩爲議政府左贊成,成俊右贊成,盧公弼兵曹判書,蔡壽漢城府左尹,李陸右尹,安處良慶尙道觀察使。
10月7日
○庚辰,夜,雷,雨雹。召臺諫復職,大司憲金悌臣、司諫尹晳書啓:
昨日傳曰:「今日進一言,而不聽則辭職;明日進一言,不聽則辭職,非社稷之福也。」臣等聞命,惶懼不勝隕越。臣等竊惟,以勢而言,則臣子而違君命,大不順也、大不敬也;以義而言,則有可去之道,無苟容之理。臣等聞:「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又曰:「三諫而不聽,則可以去矣。」又曰:「臺諫國家之元氣。」義可去而苟處則元氣索矣。元氣索則傷,傷則病,病則非國家、社稷之福,不亦大乎?臣等無狀,雖若不關於進退,有關於元氣,豈不惜哉?伏望殿下,念臣等進退之難,察臣等懇惻之情,許遂其志,則於元氣幸甚。
不聽,遂辭職。
10月8日
○辛巳,傳曰:「夜,雷動,雨雹,予甚懼焉。臺諫以一事,長立闕庭,詞訟多滯,民冤不小。召臺諫令就職。」
○傳旨議政府曰:「天之視聽,必自我民。故人事失於下,則天變應於上。災異之作,豈無自而然耶?予以涼德,嗣守丕基,日夕惕慮,不敢遑寧。乃今月初七日夜,雷雹交作,其在季秋之月,猶曰不可,況此純陰之月乎?究厥所由,責在寡躬。然慮中外執法之吏,辨理疏決之未盡,使詞訟多滯,冤枉未伸,以召天變。其令庶獄之官,體余至懷,恪勤乃職,務要明愼,以洗民冤,以答天譴。」
○臺諫書啓:
臺諫凡人主過擧、時政得失、大臣非違,與夫百僚中外之失,無不言之。故先須直己而後能直人,正己然後能正人。臣等雖無狀,亦當以此爲心。姑擧今之一事言之,尹慜、李克圭首倡迎合,同濟諂諛;李宜茂迫於正論,初與同僚,極言不可,中懷顧望,反攻同僚,指爲奸譎,三人用心姦回,大毁臺風。故臣等請加鞫問,已蒙允許,而推案未就,臣等今又失職,將何面目坐府中,治此等人乎?愧屈之心,先由中出,將何意氣,坐府中治庶事乎?昔宋歐陽脩譏司諫高若訥不能盡職曰:「不復知人間有羞恥事。」正謂臣等也。上汚國家風憲之司,下失臣等處己之道,伏願殿下,許遂臣等求退之志,以淸風憲、以勵士風幸甚。
傳曰:「毋辭就職,俾勿滯訟。」臺諫遂辭職。
○承政院啓:「宣陵行幸時,蘆原驛西路,屈曲狹窄,夜行爲難,請修治。」傳曰:「減損民田,以廣輦路,於義何如?」更啓:「民田非多損也。」傳曰:「其令漢城府審啓。」
10月9日
○壬午,召臺諫復職,臺諫書啓:
臺諫伏閤,今已半歲,大臣執議,天意益堅。臣等不能牽裾、碎首,繼之以死,回天之望已絶,甘受失職之誅。臣等義可去,而不能去,是則以殿下祿位,徒榮其身,而無補殿下之名器也。夫烏臺風生、白簡霜飛,人主改容、權豪屛迹、朝綱振肅者,是無他,直氣勝故也。今臣等失職,冒處臺憲,君子鄙之,小人幸焉。四方之譏,輻輳於身,呵喝所及,聞者唾笑。義氣摧折,先自屈撓,將救身之不及,奚暇繩人之違,糾人之慝,以振臺綱乎?是則以殿下之臺諫爲君子之所輕,小人之所侮,豈不惜哉?此臣等所以決不可冒處者也。今天變屢作,時令乖張,未必不由臺諫曠職,有以召之也。伏望殿下,亟罷臣等之職,一新臺風,以振紀綱、以肅朝廷、以答天譴,不勝幸甚。
不聽,遂辭職。
10月10日
○癸未,召臺諫復職,更辭。
○戶曹判書李世佐啓:「慶尙、全羅兩道年登一般,而全羅等第獨輕,故臣等議請加等,而從成俔從輕之議。古人云:『百姓足,君誰與不足。』又曰:『寬民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今命從輕,聖恩至矣。然多則桀,寡則貊,什一而稅,是收稅之法。監司巡行一道,必察其道之年品,以爲等第。今聞,兩道皆大有年,特令從輕未便。」傳曰:「然則從政丞議。」
10月11日
○甲申,召臺諫復職,更辭。
10月12日
○乙酉,王大妃親祭于永思殿。
○遣禮曹參判申從濩、同知中樞府事金諶,奉表如京師,賀正。
○召臺諫復職,更辭。
10月13日
○丙戌,召臺諫復職。
10月14日
○丁亥,臺諫書啓:
臣等遇殿下過擧,累朔論啓,未蒙兪允,以至辭職者,非敢違命,誠以孤負言責,非徒靦面苟處之爲難,大累重器是懼耳。今若優納臣等之言,使私恩、公義兩全而無害,自立於無過之地,則臣等何敢煩瀆聖聽,請辭不已乎?臣等旣不能回天,又不得辭職,進退之難,實爲狼狽,伏望更留三思。
不聽。
10月15日
○戊子,傳曰:今後有王牌寺刹,一切除雜役。是乃三大妃之命,不可違也。「
○臺諫請辭職,不聽。
○命更議水雪副正妻張氏獄,魚世謙議:「臣前議別遣察理使更鞫者,非欲其更加刑杖,勒服張氏也,此關係綱常重事,必其言端初出於郭偲之口,若詳覈之,則張氏曖昧之罪,釋然無疑故也。今觀政院所啓,果經甲寅年大赦。是非間,俱不可追論,因而棄之,庶合大體。」韓致亨、尹孝孫議:「張氏之事疑獄,果如政院所啓,然以士族婦女,得此穢惡之名,終不得雪矣。依前議,察理使發遣,窮詰言根出處,而明卞之,果出於郭偲之口,則張氏所當棄,而郭偲之罪,亦有所歸。」李克墩議:「大抵獄事多冤枉,況張氏之事,閨門所犯,亦非親見,不可的論,果如政院所啓。然其奴每邑同初服十六歲時行奸,以此疑爲水雪副正在京同居時,然迷惑者追記年月,或致差錯,安知非在平澤時通奸,而妄招爲十六歲時乎?考推案,果在甲寅年赦前,其後連奸兩奴與否,亦不可的知也。且內隱金今雖曰:『造言。』事干人亦皆曰:『因內隱金敎誘。』然此亦不可就實也。張氏旣忍杖不服,每邑同已死,郭偲亦服,故彼等皆自料,雖受刑杖,終難立證,又無自己切害之事,故如是反辭耳。臣意以謂,士族婦女失行,大關風敎,況宗親之妻乎?此事道內喧騰已久,監司風聞擧覈,不可輕易棄之。依前議,遣察理使更鞫言根出處,其言皆出於郭偲之口,然後棄之未晩也。律文所謂:『非奸所捕獲勿論。』之法,非謂此等事也。察理使今雖往鞫,不可遽刑張氏,但問其言根而已。」從世謙議。
10月16日
○己丑,臺諫辭職,不聽。
10月17日
○庚寅,臺諫辭職,不聽。
10月18日
○辛卯,臺諫辭職,王曰:「予復何言?卿等任意去就。」臺諫遂書啓:
《易》曰:「天地交泰。」釋之者曰:「天處下,地在上,於位悖矣,而反謂之泰者,以上下之志通也。」「天地不交否。」釋之者曰:「天位乎上,地位乎下,於位得矣,而反謂之否者,以上下之志不通也。」昔唐、虞君臣都、喩,吁、咈,以成泰和。其曰都、曰兪者,順其意而歎美之詞也;曰吁、曰咈者,逆其意而不然之詞也。當時不以吁、咈爲逆,而君臣和睦,如魚水一堂,以成雍熙之治,爲萬世君臣之法,如斯然後方可謂之輯睦。後世則不然,君出言自以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使人主悅人贊己,傲然自聖,雖有過擧,不得聞焉,上下否塞,以致亂亡之禍,如是則不可謂之輯睦。今殿下信大臣迎合之說,違先王不易之敎,臣等所以冒天威、批龍鱗,冀回天聽者,誠欲可否相濟,同寅協恭,使殿下復於無過之地,以致唐、虞雍穆之治耳。如是則君臣輯睦,孰大於是?伏望殿下,勿以臣等之言爲迂,勉留三思。
不聽。
10月19日
○壬辰,臺諫書啓:
昨敎云:「予若好佛、侈宮室、勞民力則當如是極論,今此爲親之事,不當如是。大臣豈不思量而言之耶?」臣等伏思,違敎之失,有甚於好佛。一遵遺敎,無所違越,是臣等論執之本意,伏願殿下,留神焉。
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金壽童等上疏曰:
臣等伏覩傳旨:「人事失於下,則天變應於上。災異之作,豈無自而然歟?究厥所由,責在寡躬。」臣等有以見殿下致謹於天人之相與,戒懼之深切也。季秋之節,雪不當降,而霰雪俱下;純陰之月,雷不當發,而雷雹交作,此《春秋》之所謹書,詩人之所譏刺,而譴告若玆,豈非天心仁愛殿下,使益礪增修,以啓夫太平無彊之休也歟?臣等聞,皇天感物,不爲僞動,災變應人,要在責己。故應天以實,不以文;動人以行,不以言。今殿下遇災而懼,下旨求助,辭語懇惻,其敬天、責己之意溢於言表,求之於文於言,則可謂至矣,而責之於實於行,則抑有所未至焉。殿下之於臺諫,待遇雖隆,採納亦多,而立廟一事,蔽錮已甚,不能舍己以從人。言之切則曰:「大臣獻議也。」諍之力則又諉之曰:「將更議也。」羈縻歲月,廟役垂成,不以誠信相與,而猶以姑息禦之,必欲背遺敎、棄公論,臣等竊惑焉。土木之役,在平時猶重興作,況於國恤之中,遽撤大內殿宇,而一新之。土木之輸,闌入禁庭,牛車塡咽,呼邪之聲,已駭觀聽。且舊殿乃成宗所居,殿下嘗奉膝下之歡,視膳、問寢皆於斯焉,而諒闇之制未闋,羹墻之慕方切,豈忍盡撤而改之?古人於先人之室,焚之猶哭,況可撤乎?殿下已許休停,今復轉亟,臣等竊惑焉。宦寺之禍,古人所戒。近日閹竪連被罪罷,童牛羸豕,固所當制,而老奸巨猾,猶置不問。擅啓之術,初試於寺鹽,而無大咎責;干政之計,再逞於驛奴,而不小顧忌。其蔑朝廷、瞞聖聰甚矣。殿下之威,能斷於小竪,而遲回於老奸,甚非帝王除惡、務本之意。經筵不特爲章句設也。日與卿士大夫,商確今古,講劘治道,將以涵養德性,光明聖學,以澄出治之本,而殿下屢違節宣,御講才數日,輒復停罷,御經筵之日少,親宦寺之時多。此古人所以鹵莽滅裂之喩,一曝十寒之戒也,豈帝王緝熙、時敏之學乎?臣等聞,劉向之言曰:「朝廷得其和,則情志交孚,而天應於上,衆祥竝至;朝廷不和,則情志否隔,百怪疊見。」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理也。今朝廷之上,臺諫持公論,宰相執私議,爭相是非,而殿下又從而徇私廢公,朝廷果得和,情志果得孚乎?無怪乎上天之示異也。《洪範》以五行之得失爲庶徵之休咎,雖不可謂某事失,而某咎徵應之,然災之不虛作必矣。殿下之過擧,無大於上所云,當反躬省咎,思所以改前之過,以求夫順人情、合天心,而徒循故事,乃以浮辭、緩語,下勑臣僚,臣等未知殿下之應天可謂以實乎,動人可謂以行乎?伏願殿下,斥去虛文,專務實德,納臺諫之言,罷宮闕之役,勤御經筵,抑制宦寺,以爲動人之行,以爲應天之實,不勝幸甚。
傳曰:「經筵曩因感冒停之,今又喉舌痛患,脾胃失和,故未御耳。立廟已盡言之,斷不可聽也。大內皆已傾危,故修之耳。況今已盡撤去,不可不修也。且爾等云:『臺諫持公論,宰相執私議。』大臣豈皆挾私議而言乎?爾等之言錯矣。」
10月20日
○癸巳,大司憲金悌臣、司諫尹晳等書啓:
先儒曰:「凡居其位,思直其道。苟直,雖死不可回也。如回之,莫如亟去其位。」臣等職叨言責,遇殿下大過,以直道匡救,叩陛抗論者,不知其幾日也。殿下固拒不允,反信大臣迎合之說,違棄遺敎,取譏後世,此臣等所以冒煩天威,昧萬死不已者也。大臣當成宗定祭禮之日,以謂允當,値今日立廟立主之時,曲爲辨說,其隨時異議,反覆難信若此,殿下何取而用之?臣旣不盡職,又不可冒處,當亟去其位,以尊名器。
不聽。
10月21日
○甲午,傳曰:「廢妃母申氏,依領敦寧家,歲賜米三十碩、黃豆二十碩。」
10月23日
○丙申,傳旨于議政府曰:「風俗國家之元氣,元氣厚則國家從而泰;元氣索則國家從而否,其否、泰之由,豈人君厚薄,異於古今歟?專以敎化有盛衰耳。予以涼薄,承祖宗丕基,仰惟大猷之治,夙夜不弛,而予之德敎,未加於百姓,風俗日趨於汚下,以少凌長,而驕矜之風成;以賤妨貴,而尊卑之序亂。甚至子孫不順於其親,婦或忍心於其夫,而奴隷之不道於其主者,亦或有之,風俗之薄惡至此,予甚慙焉。昔漢賈、董一儒士也,而慨然以風俗爲念,懇懇於其主。況予股肱大臣,寧不動心於此耶?今夫民亦三代之民也,而秉彝之天,未嘗泯滅,變移之機,豈無其道?其體予至懷,各敷乃心,務宣風化,以躋比屋可封之俗。」
10月24日
○丁酉,傳于政院曰:「今天氣冱寒,雖大廈之中,擁爐而坐,不堪其寒,大內修理赴役之軍,豈不苦哉?民惟邦本,本固邦寧。伊尹告太甲曰:『惟天無親,克敬惟親。民罔常懷,懷于有仁。』停役何如?」承旨姜龜孫等啓:「殿下軫念至此,民必感戴矣。然明年二月以後,當御正殿。大內之役垂畢,其有未及者,皆匠人之事,雖不役軍人,可辦也。殿下三年之內,至今不御正殿,須及今年,畢修移御。」傳曰:「軍人之苦甚矣。然事勢如此,好爲之。」
○三衛敬差官童淸禮來復命,命寫地圖及相會節次以啓。
○義州牧使黃衡上疏,略曰:
野人心懷竊發,每歲自春及秋,托以騁獵,長在江邊,覬覦虛實,投虛作耗,雖使亞父、李牧守之,難以制之矣。臣愚以謂,虜若近境則許令沿邊鎭將相爲掎角,一絶其後,一衝其前,庶可盡擒矣。如此則彼不敢出塞,伺間作賊,無鼠竊之患。中國設鎭,自遼東至鳳凰城,凡五鎭也,而又定基湯站,距義州不過五十里矣。旣設湯站,又設婆娑堡,而幷據黔同、威化島、鳥沒坪良田,則雖欲禁之,其可得乎?此非國之利也。且觀義州之城,狹隘低卑,壘以雜石,其於捍衛,有所不固,於中國人瞻視,亦埋沒。臣意以謂,曩日所拾之石、所燔之甓,先築體城,遵韓致亨退築之基,而又築長城,從體城至于南山射場,接連古城,自麟山下烟臺,以至以前門嶺,凡四十餘里,漸次修築,則事半而功倍之。且祖宗朝金堅壽、河叔溥稱下道節度使而中廢。臣妄謂,今復立此,而擇望高、習事者授之,竝置虞候,專事武備,亦置文臣判官,以主牧民,移漢城、京畿、忠淸、全羅、慶尙諸道杖罪者,抄民戶富實有丁者,幷令入居,許令耕黔同、威化島、鳥沒坪良田,以裕民食,以補軍需,而常居不下二千人。又分本道軍士,依永安南北道之例,一將則營於寧邊,以制野人;一將則守于義州,以備不虞,變生於南,則北道之將馳而救之;有事於北,則南道之將,奔以援之,兩將相爲表裏,則奇正之術相生,攻守之勢已成,守必固而戰必勝矣。臣長慮迨天未雨之志,濫陳曲堗徙薪之策,伏惟垂覽焉。
命示政丞及曾經政丞。
○平安道觀察使李克均馳啓:「臣在滿浦,見童阿亡介,力請徙居越邊江干,永爲國家藩籬,將此轉啓朝廷。議者咸以謂:『平安一道,非永安所比,人物鮮少。若從其請,使居近地,彼必熟知我虛實,終擾我邊鄙。』此論甚當。然臣獨以謂,阿亡介者,其母乃本朝人物,議親之種,其弟淸禮、淸智等,亦從仕朝廷,萬無可絶之理。平安邊鎭,雖曰寡弱,如滿浦、碧潼、理山,大鎭也,非如永安道高嶺、柔遠、美錢、訓戎、阿山、阿吾地、武夷等之寡弱也,而彼人猶密近城外,至今無患,以彼計此,何異之有?況滿浦等鎭,帶以大江、城子牢固、軍民非寡,縱彼見之,必不能侮。若使彼三千餘戶,徙居越邊,禦之以方,撫之以恩,則將銜恩報德之不暇,豈肯與三衛賊人,同心招禍,剝喪其身哉?其若鼠竊狗偸者,則彼必自然禁戢;提兵伺邊者,則必馳報鎭將,使我有備無患,非漢、魏、晋、唐渾處內地,終爲禍患者比。以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有桃蟲之虞,萌猾夏之階,此特迂闊之議,非籌邊良策也。臣久諳虜情,反覆籌之,敢以瞽言</a>,仰瀆天聰。」命議于政府、曾經政丞、知邊事宰相等。
10月25日
○戊戌,正言鄭光弼啓:「今以柳伯孫爲尙州牧使。尙州巨邑,人器不相當,請改正。且聞,蔡壽之奴,今以殺人被囚,辭連於壽,而今爲左尹,請遞之,壽之所爲,人誰不知?未喪畢前,吏曹汲汲用之,請鞫其情。」傳曰:「可。」
10月26日
○己亥,大司憲金悌臣等啓:「今鞫李宜茂,其答辭曰:『知其終不能回天,且非關國家興亡之事,故中止而不諫。是知事體輕重者之所爲,非迎合上意而爲之。』云云,是以臣等爲亦不得回天,暗辱臣等也,請避嫌。」傳曰:「非辱之,只言其志耳。」悌臣等更啓:「臣等以同僚攻擊發問,而反以問外之意答之,其爲受辱明矣。自祖宗朝未有臺諫受辱,而就職者也。此非徒臣等受辱,臺綱從而毁矣,請免。」傳曰:「只陳其情耳,其勿避嫌。」
○下御書于承政院曰:
古人云:「安養旣久,則驕逸易生。」《書》曰:「君子所其無逸。」近日予適違和,久停經筵,居宮之日多,接士之時罕,非徒當時害損於政,實爲後世所譏,予甚慙赧。然一疾向歇,一疾又生。雖非臥痛,氣運沈困,食不前減,寢不穩眠。醫雖診脈,藥無一效,停藥調理。政院與弘文館,悉知予證,暫少有歇,則雖未爲三時,朝經筵後,無時召對。眞西山云:「夜對之益,不亦强乎?」
承旨等啓:「今觀御書,若上體稍有未平,何敢强御?」
10月27日
○庚子,司憲府書啓:
僉正李宜茂公緘之辭,折辱臣等莫甚焉。辱臣等,所以辱朝廷綱紀也。臣等俱以無狀,承乏言官,反遭折辱,不敢靦面冒處。殿下亦不可使臣等苟容,以辱朝廷紀綱也。
傳曰:「宜茂公緘云:『事君勿欺。』此亦宜茂發明其心,非爲致辱,勿避嫌。」又啓,不聽。
○領議政愼承善辭職,不聽。
10月28日
○辛丑,掌隷院判決事鄭叔墀等書外知部十六人以啓曰:「此人等詐呈不緊所志,或於訟庭、或於外庭,指相訟者,變亂是非,請置於法。」傳曰:「依法徙邊。」
○大司憲金悌臣等啓:「李宜茂所答,非臣等所問,辱臣等明矣,請免。」承旨等啓:「今觀宜茂公緘,則臺諫避嫌宜矣。其曰:『止而不諫,知事體輕重者之所爲。』其意蓋曰:『爾等知事體輕重,而亦不能回天,當退而就職也。』云耳。當初推鞫時,只以攻擊同僚爲問,而反以問外之辭,如此答之,其辱之明矣。宜茂固有罪矣。雖以己事爲是,而欲發明,其於臺諫不可如是辱之。近者臺諫累月伏閤,不能治事。今若强令憲府鞫之,則必發他言以辱之矣。令他司鞫之,而使臺諫就職治事何如?」傳于憲府曰:「卿等奉傳旨以問,而宜茂答以問外之言,以致辱則是非辱卿等,乃辱君命也。卿等當以此意更問之,何必避嫌乎?」悌臣等更啓:「宜茂若無含畜之意,則上敎當矣。有含畜之意,而所答如是,乃譏臣等不能盡職明矣。臣等受辱而冒處,則臺綱從此輕矣。故敢避嫌。」承政院更啓:「上敎允當,然若以他事奉傳旨鞫問,而如此答通,則當如上敎,而更問之矣。今觀宜茂之言,其意若云:『爾雖鞫我,爾等何不得請,而退去乎?』云,故憲府以爲逼己,而引嫌耳。」傳于司憲府曰:「卿等承命以問,而宜茂答之如是,非辱卿等而已,固當再問取招而斷罪,何煩避嫌?」
○正言趙元紀啓:「全羅、慶尙兩道今年農事,不如前年,而全羅等第,加於前年,慶尙則倍於前年。今又以大臣之議,命加全羅下中以上,民必苦之。古云:『寬民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請勿加全羅等第,而減慶尙等第。」命議于前議宰相。
10月29日
○壬寅,司憲府合司辭免,且啓:「昨見仁政殿北墻外二人騎馬而行。闕內非騎馬之地,請推問。」傳曰:「爾等何以得見乎?古者禁苑之樹,尙不知其數,爾等不當啓之,爾等其推鞫之。」仍傳于政院曰:「如此之言,何以入啓乎?且臺諫此言何如?」承旨等啓:「臺諫、宰相之言,政院不可中沮。」尋傳于臺官曰:「予以脾胃萎弱,行氣於後苑,又令內官騎馬以觀之耳。凡君上有命,則雖闕內,不得不騎。此何有不可,而爾等請鞫耶?是鞫我也。予欲罪爾等,特以臺官,故恕之爾。」憲府更啓:「闕內適見騎馬人,臣等駭愕,欲使殿下知之,故敢啓耳。」傳曰:「卿等就職。宜茂則當令禁府鞫之。後苑騎馬事,予非以言予之失爲非,蓋以宮中之事不可言耳。若於君之過失,吹毛覓疵以言,則其弊不貲。」
10月30日
○癸卯,大司憲金悌臣等書啓:
臣等不能盡職,爲宜茂所侮,不可靦然在職。今雖移宜茂於禁府,臣等之受侮猶爾也。伏望亟遞臣等之職,一新臺綱。
不聽,仍傳曰:「近予以未寧,不御經筵,玆未親語予意耳。」仍命都承旨姜龜孫饋酒。悌臣等更啓:「臣等見騎馬人行後苑,請鞫之,敎曰:『宮禁事,吹毛覓疵,皆欲言之可乎?』臣等以謂,臺諫當知無不言,雖宮禁之事何諱?今上殆失斯言矣。殿下雖行氣於後苑,令內官騎馬,不近於戲玩乎?」遂書啓:
伊尹訓太甲曰:「愼終于始。」召公戒武王曰:「不役耳目,百度惟貞。」又曰:「玩物喪志,玩人喪德。」又曰:「夙夜祗懼,罔或不謹。不矜細行,終累大德。爲山九仞,功虧一簣。」伏願殿下,留神焉。
下御書曰:
今所引書,正合予意。《書》云:「非知之難,行之惟艱。」予須刻胸,惶惶不忘。
悌臣等啓:「上敎至此,實萬世之福也。」
○尹弼商、盧思愼、柳輊議:「黃衡上疏事,在祖宗朝講之熟矣。其中自有可議之條,下該司,逐條議啓後,更議何如?」魚世謙議:「黃衡所陳,皆朝廷已曾商議之事。增築城子,此誠可矣,但人功不敷中輟耳。三島耕食,本欲利民,而民反苦之,故國家不之强也,今不可預爲之過慮。越邊禁獵事,朝議已定。」韓致亨議:「義州邑城退築,麟山至長城造築事,臣於成宗朝,審定啓達,因防戍事緊,至今未築耳。臣意亦謂,宜急造築,三島耕作及禁獵。下道節度使設立等事,令該曹便否議啓後更議。」尹孝孫議:「增築城子便否,令其觀察使親審,同議啓聞後,更議施行。三島耕食事,自先王朝數被賊人侵掠,禁之已久,不可輕許。越邊禁獵事,朝議已定,竝勿擧行何如?」從弼商等議。
十一月
11月1日
○甲辰朔,義禁府啓:「外知部人等,命徙三水、甲山兩邑。三水沿邊小邑,無耕食之地,恐無以聊生。」傳曰:「於甲山,多徙之。」
○三衛敬差官童淸禮等,詣承政院啓:「臣等齎奉往諭三衛敎旨,到滿浦,率彼人越江,距江邊二息程三岐峴抵宿。十月初一日,越亐知岾,抵宿朴古伊地,距三岐峴一息有半。初二日,加乙豆曰:『由白磻巖前路,則甚捷。』云,故由此路,抵蒲州江邊。越居彼人李巨右,惡臣等經由捷路,不許臣等渡江,且歐加乙豆,言於臣曰:『達罕玆因迎命,來待白磻巖長坪,當由彼路而往。』甫堂介語臣曰:『今日且暮,若向長平路,則迤邐幾二息。彼卽丁亥年入征之路,可於此露宿,以觀達罕之意,達罕若不惡由此路,則必送人問安矣。』俄而,達罕送人言曰:『吾於長坪,迎命來待,已四日矣。今使臣經由捷路甚險,何樣跋涉?』初三日曉頭,又送人言曰:『使臣所止之地,則險窄矣。越蒲州江三、四里許,有平衍通望處,欲於此迎命。』臣許之。詰朝越江行三、四里,至李加乙豆家,於前庭設高足床,焚香奉安敎旨。達罕北面立,耆老及族類等,重五、六行序立,臣立東西向。達罕以下三拜皆跪,左衛甫堂介,右衛馬阿堂介等,領麾下人迎命。臣開敎旨,在庭三衛野人無解讀者。故臣親自讀頒,猶未解聽。故使崇禮以女眞語解說。臣觀彼人辭色,間或有推衍而話之。前此,甫堂介私語曰:『渭原作賊,乃金山赤下所爲,而於敎書不載,頒敎時若竝語之,則彼不得遁情,而必刷還虜口矣。』臣如其言,語之曰:『非徒寇我理山、三水、甲山,頃者渭原之賊,乃金山赤下所爲。我國非不知而不問,特以鼠竊狗偸,而置之耳。爾以酋長,何不禁戢?』彼人等皆曰:『敎書之意是。』皆叩頭曰:『作賊人雖在他處,必以謂三衛所爲。吾等每欲發明,而今使臣適來,如此敎之,誠如吾等之意。』卽分賓主而坐,臣等在東,達罕在西。宰牛烹猪,設宴以餉。觀光男女老幼,或登墻屋,或緣木梢,閴咽環視,無慮二百餘人。達罕言曰:『自我祖上,歸順于大國。敎書亦云:「自祖宗,世被恩澤。」此言當矣。往在世宗朝,三衛等處,天火焦地,穀食盡枯,我類幾死。大國聞之,以滿浦鎭軍糧,人給米二升,鹽一升救荒。三衛之人扶老携幼,受食者絡繹不絶,賴以生活,大國恩惠何可勝言?又往年,火剌溫、兀狄介、李毛獨好寇邊,槍虜女人六十四口而還。吾祖李滿住要奪三十四口,造于大國,大國嘉其功,特遣使臣,賜宴需勞之。未幾大國擧兵,來圍祖父之家,祖父自料身無所犯不避,身被九創,然後登山僅避,祖母則死於鋒刃,祖父由是含怒,痛入於骨。旣而,翻然改曰:「必朝鮮討罪火剌溫,而誤及於吾。」卽解怨自艾,此無他,曾被國恩深也。其後朝鮮又不意興兵,斬吾祖父若弟,掠吾妻子家人幷五十餘人而去。吾由是,怨不自勝,再寇大國邊地,爲祖父報讎也。厥後更思以謂,盜賊非所忍爲,絶不更寇。由是大國許令朝貢,蒙厚恩如舊。在今中間野人數寇邊境,吾等欲禁戢,而但無法令。部下人有罪,欲殺之則其人必欲害吾。生殺之刑,吾不得用之,故不能制矣。然當三衛酋長同心禁戢,使之永絶。繼自今部下有作賊人,則吾當使裨將、里將尋探之,使金亐唐介、李加乙豆等馳報,可卽遣兵討之,兵雖不多,吾嘗助兵。所謂金山赤下在歧州衛,吾當陪使臣而往,親問山赤下,則前日作賊,非吾所爲,可洞知矣。』臣答曰:『野人部落雖多,朝廷亦豈謂盡是盜賊乎?其中必有不爲盜賊者。雖欲暴露其情,無路得達,故遣臣審其情僞。今爾等之言如此,正合朝廷遣臣之意。爾等常慮我朝加兵,凡所儲財穀,埋於山谷,不能儲之於家。爾等能歸順,更無竊發之心,則可得安居樂業矣,將誰畏哉?』達罕等皆叩頭曰:『吾等之意,誠如是也。我等今欲歸順朝廷,以修貢獻,須將此意轉啓。』自是凡歷行部落,必令野人二名牽馬而迎,每到宿所,必擇淨處,鋪叚褥館待。初四日,右衛酋長童甫花土送人言曰:『吾自少時,累次朝貢。年今七十三,願及未死時,親見龍顔。』臣答曰:『當轉啓。』且以臣齎去人情雜物,賜達罕父子及其麾下中可給人,皆致謝,又分送左右衛酋長。初五日,達罕與臣偕往金山赤下所居里酋長王夫里介家,達罕語夫里介曰:『使臣以三衛開諭及前日渭原被虜人物刷還等事委來。故今陪使臣,到汝家,汝當明白拉渭原作賊人金山赤下來。』夫里介卽跪答曰:『當如命。』翌日,山赤下則逃匿不現,其父率野人六名而來,此卽與山赤下,同犯渭原者也。達罕語右人等曰:『汝等於朝鮮,有何世讎,而作賊也?爾其歷陳於使臣前。』賊人等良久不答,已而山赤下父曰:『大金時,火剌溫、兀狄哈嘗作賊於大國。大國誤以謂吾祖上所爲,而致殺,此一讎也。庚辰年,節度使楊汀,召致我七寸叔浪甫乙看而殺之,此二讎也。以此,山赤下嘗含憤,偶因出獵作賊耳。』臣語曰:『大金之後,累經年代。其時之事已邈矣,其勿更言。汝雖曰:「楊汀殺我七寸叔浪甫乙看。」然甫乙看親子,亦於其時來降,至今朝貢不絶。其姪將家老亦入朝,官至二品。且達罕祖父母俱爲我軍所殺,而祇順朝廷之命。尙且如此,汝敢以七寸疏族久遠之事托言耶?』於是,達罕在傍聞之,卽跪而言曰:『使臣之言甚當。以讎怨言之,則余當先報仇矣。然余則已解宿怨矣,今亦與三衛同議,將欲一禁作賊。』『汝言大不可,爾當速還虜口。』山赤下父曰:『虜來時,或溺死、或自縊而死,其不死者轉賣深處,兀狄介勢不可刷還。』達罕怒罵曰:『今三衛順命爲一心,汝特爲獨夫。汝雖死,吾百姓亦居吾地。汝若不刷還,當與三衛同議捉汝,付使臣而送。』山赤下父跪曰:『二日程許兀狄介處,亦有賣者。當使山赤下同犯人,奔往刷還。』請與王夫里介之子,同往率來,達罕許之。山赤下父使同犯一人及王夫里介之子,棄夜發送。翼日,仍留夫里介家。臣恐雪深塞路,則還來爲難。且夫里介之子等,亦難趁期回來,故臣初八日回程,與達罕辭。達罕臨別,書三衛裨將、里將等姓名,寄臣曰:『將此轉啓,使該官置簿。若右人等統屬部下人,犯邊大國,當以是照名問罪。吾與里將、裨將同力捕告。然則其問罪往來之時,可知我土山川道路迂直矣。』達罕所居里,距此地在北一息許,左衛距此在西二息許,右衛距此在八、九日程。達罕令甫堂介等,率軍護送,至滿浦,阿亡介亦來護送。是日,還由前路,至金迂堂介家止宿。初九日,至亐知洞口止宿。初十日,逾亐知嶺,嶺下止宿。十一日到滿浦矣。回程時到童可多下里,問徑往高山里之路,可多下答曰:『由此而往,則可三日直到高山里。距高山里鎭三息許,卽我設險處。若過此則至我所居之地一日餘程,皆坦路。若後日使命復來,則當以此路奉迎。』云,將指路同里人等云:『不可以親之故,遽使之知吾道路也。止之不得,由此路而還。』童甫堂介、右乙莊等語臣曰:『被虜人隨後刷還。』云云。臣兄童阿亡介語臣云云:『吾父童所老加茂於世宗朝受會寧兼牧官印,領百姓。凡防禦之事盡心爲之。故其時絶無邊患。父死後吾持此印,移居于夫乙乎里地面。其後大國召我還居會寧,適其時違期,未遂來居。吾系本大國人,請奉父所受之印,竝率麾下百姓,來居于滿浦越邊皇城坪,作爲藩籬,雖吾死後,吾子孫當世世繼業。』云云。各衛酋長裨將、里將之名曰:『建州酋長李達罕,裨將李巨右,里將指揮王三下,指揮趙加乙豆。左衛酋長童都論,裨將僉知童夫堂介、童老同、童處,永巨,里將蔣馬可里、童車音波、趙馬吾阿、高甫乙赤羅,吾川接,里將馬可古多,亐羅城里將浪還四。右衛酋長童甫花土,裨將都督童羅吾章、童舍吾兒,里將童其音波。歧州衛酋長王夫里介,裨將王舍老。』」傳曰:「示前議宰相。」
11月2日
○乙巳,正言趙元紀啓:「如此苦寒,大內修理軍人,晨赴役事,夜深乃罷,其艱苦莫甚。且燎火以乾泥塗,其功不貲,請姑停之,以待開春。」傳曰:「古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民罔常懷,懷于有仁。』君不愛民,則民何以愛君乎?予亦念此,罷役事問政院,政院云:『不可不速御正殿。』爾等亦於前日云:『卽位之初,宜居正殿。』故不得已,至今役使耳。若曰:『雖不御正殿,罷役可也。』則當亟罷之矣。」
○掌令李自健啓:「請先正韓懽埋沒所司及行臺監察歸咎之罪。且愼自建事,未知發落。童淸禮特命加資,臣等未知何功可賞乎。李宜茂之事,命竝推。其時臺諫、前臺諫,皆是正論之人,而今竝鞫,恐妨言路。」傳曰:「懽事,予當有所處也。自建非入己事,故不允。淸禮開諭彼人,使之歸順,此可賞也。前臺諫必推鞫歸一然</a>後,宜茂之事可辨,故竝鞫之耳。」
○議童阿亡介來居當否,尹弼商、盧思愼、柳輊議:「李克均久諳虜情,兩邊形勢,備嘗知之,其所啓似當。然在世祖朝李豆里欲居皇城坪,累請不已,世祖嚴絶之。在成宗朝李若沙來居滿浦越邊,撤其家而逐之。祖宗聖算,昭若日星。今有何利害,而開門引賊,違祖宗之意,養腹心之疾乎?阿亡介若許來居,雖効力無疑,誠如克均之計,阿亡介身死之後,其子孫寔繁,相踵而來,勢必瀰漫。一朝變生,雖悔可追?古人云:『作事謀始。』始之不謹,其流之弊,有不可勝言者矣。況今三浦之事,亦可驗矣。大抵夷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可使蔓於近境,蔓則難圖。」魚世謙議:「世祖朝李滿柱子古羅哈豆伊等,請來居皇城坪,世祖許之。彼人等自疑,終不來居,非我朝拒絶也。其後成宗朝亦有來居作業者,朝議以爲不便,使還本土。其時朝廷之議,臣未及知,然必是恐終爲邊患也。今阿亡介來居後,終爲邊患與否,臣未敢逆料,然察其情勢,與他野人稍異。其母元是本朝人物,其弟淸禮等亦皆侍朝。若撫之得宜,順服其心,安知不爲邊圉之純氓乎?但不知隨而徙居者幾戶,其心果與阿亡介相孚乎,此亦不可逆料,令克均更察其情實,幷其隨來人戶形勢以啓何如?」韓致亨議:「阿亡介來居近境,其部落必多。世世誠心歸順,則可矣,野人人面獸心,不足盡信。强則狗盜,弱則來服,其天性也。萬一安業居之,滋息過倍,此國家腹心之疾。」成俊議:「永安道五鎭城底,皆許野人居之,以爲藩籬。平安道江邊,則臣未嘗目覩,然以克均書狀觀之,則江邊諸鎭不甚寡弱。且克均久在邊境,備諳彼我形勢,豈不熟計,而啓之?依所啓,許令徙居何如?」李季仝、呂自新議:「童阿亡介等三十餘戶,請居江邊,永爲藩屛,正猶呼韓邪單于請保漢塞,其誠意甚善。今國家聽其所請,撫之以恩,馭之以道,鼠竊狗盜彼必力止,大擧入寇者彼必先報,而邊將預爲隄備,則可以舒四顧之憂矣。且滿浦、碧潼等鎭,比之高嶺、柔遠城池,兵力則等夷,但海道遙遠,魚鹽之利不侔。萬一阿亡介等,保塞以來,幸無寇盜,必以爲有功於我,貪求無厭,則溪壑之欲,將何以塡塞?阿亡介我國之出,其向慕之誠,固當如是。世代悠遠,則其子孫,豈能盡如阿亡介乎?高麗之季,遼築長橋於鴨水,設抱州城於我疆,柳韶築長城以禦之。當其時,塗炭麗民,可勝紀極?抱州卽今之義州城,長城卽今之威遠古城。夷狄隣邊,其害固然。臣等意,勿聽,便宜語之曰:『西邊近於上國,未可擅徙汝輩於近境。』何如?」尹孝孫議:「夷狄欲移居近地,永爲藩籬,誠爲美事。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雜處內地,終爲邊患者,古多有之。今阿亡介母系本朝人物,其弟淸禮、淸智亦侍朝,世蒙國家厚恩,且堂堂聖朝,萬無疑慮。但今其類至於三十餘戶之多,而若欲來朝,則不得不由平安道,其可乎哉?薺浦倭戶之數,不如初約,蕃盛難制,亦可鑑矣。且平安、永安兩道,皆是受敵之衝,而平安道亦非永安道一路之比,賊路四通,處處受敵,可保萬世無虞乎?今許令居近地,而且蕃且盛,熟知我道路迂直,窺覘我防禦虛實,而邊將撫禦失宜,一或搆釁,遠近成勢,長驅叩關,將何以應之?臣恐養虎遺患,噬臍無及。」從李季仝等議。
11月3日
○丙午,下御書曰:
《書》云:「怨不在大,亦不在小。惠不惠,懋不懋。」「天畏棐忱,小民難保。」此言爲人君如保赤子之意也。予今服重裘,而食煖飱,猶覺其寒。矧乃赴役布衣之民乎?爲人上者,不知民之疾苦,强於冬月役之,則非孟子所云:『爲民父母。』之意也。前日問諸政院,答曰:「移御至重,今不可停役。」是徒知御正殿之爲重,不知役民之苦。《書》不云乎?衆非元后,何戴;后非衆,罔與守邦。「姑停之,待春復役,不亦可乎?
承政院啓:」殿下愛民之念至此,臣等不勝喜賀。役民之苦,臣等亦豈不慮乎?但自卽位以來,因正殿傾仄,至今未御。明年受賀等事,不可不行於正殿。然則修治正殿,非不得已也。請勿停役,姑待今月二十日何如?「傳曰:」然則待二十日後,當更處之。「
○持平姜叔突啓:「愼自建之請箱籠與鐵蒺藜,請除婚家田稅,不可謂非入己也。故先王朝已受重罪,今若輕赦,後無所懲,請勿敍用。」不聽。
○承旨愼守勤啓:「兀狄哈伊伊厚、巢巢古及也堂只子等,來穩城等處加訖羅地面曰:『我別種,非尼亇車族類,請歸順來居。』朝廷不許,遣李坫同節度使,開諭彼人等,遂移居于鍾城越邊南京曰『待秋收穫後還歸。』兵曹以謂:『右人旣背本土,若强還則必歸蒲州。然則更生一賊,非計之得,請許仍居。』其後,兀狄哈阿堂介等,又自尼亇車來鍾城地面曰:『我本兀良哈之種,被虜尼亇車,而今未忘本土族類,欲來居耳。』兵曹又以謂:『阿堂介等雖云兀良哈之種,眞僞難知。兀狄哈相續來投,則豈能盡許居近地乎?』遂啓請,令節度使嚴勑督還。臣意以謂,伊伊厚、阿堂介同一兀狄哈,而其種類誰能辨別乎?若許居伊伊厚,而迫逐阿堂介等,則亦安知阿堂介不爲一敵乎?國家南方倭戶日至滋蔓,已爲腹心之憂。伊伊厚今雖歸順,其類漸盛,則恐必爲腹心之憂也。」傳曰:「其議于宰相。」魚世謙、韓致亨、李季仝、呂自新議:「伊伊厚等來住加訖羅之日,未卽遠逐,移居南京地面之時,許令秋收後還本,而朝廷又不遂逐之,反令居住,今更逐之,是朝廷之命反覆無常,恐非鎭服遠人之道也。且尼亇車聲言欲報阿令介,而今虜掠于鍾城越邊兀狄哈部落。實不入阿令介所居之地與伊伊厚等來居之地,相距遠近及伊伊厚等與本種兀狄哈,通謀內應與否,未可逆料。將此數端,下諭本道節度使,詢問城底野人備諳虜情者,得實啓聞後,更議何如?」李克墩、李世佐、成俔、趙益貞、洪應議:「伊伊厚等還本之議,果如承政院所啓,臣等初議亦如是。當據此事變,語之曰:『因爾等來此,兀狄哈等再犯我藩籬,其速還本,以絶釁端。』令節度使督還何如?」盧公弼、許琛、李叔瑊議:「今觀承政院所啓,伊伊厚與兀狄哈相通,嚮導作賊,是固可疑。宜乘此機,驅逐伊伊厚等,毋近邊塞,以絶彼虜窺覘之患,實是備邊良策。但伊伊厚等,初欲居加訖羅地面,朝廷許之,其後以謂,不可迫逐之,徙於南京。廷議,南京距我境差遠,業已許居,又作迫逐,非徒待夷之道不弘,彼虜亦有被逐之怨。今兀狄哈等,作賊於兀良哈,未知爲伊伊厚等而來耶,抑因舊嫌而來耶,難以遙度,令觀察使同節度使,伊伊厚等與兀狄哈等入來之路,距伊伊厚居處遠近,伊伊厚許居南京利害,探問城底諸酋,審知情實啓聞後更議。」尹孝孫、曺淑沂、李復善議:「初,伊伊厚等語邊將曰:『我等歸順逃來,今若驅還本土,則必以殺我。』爲辭。今兀狄哈等再虜我藩底野人,而不聞伊伊厚等被虜,安知其不爲應援?令節度使將此意開說,督令還本,無使滋蔓。」從世謙等議。
○魚世謙、盧公弼、許琛、李淑瑊議:「童淸禮之行,達罕與三衛遠出迎命,盡禮効誠,此所當撫納之機會,當推望外之恩,以副其心。其賜給物件及傳諭節次,令該曹磨鍊,啓稟施行。地圖則加成數件,分藏禮曹、兵曹、承政院,以憑後考何如?」韓致亨、李克墩、李世佐、呂自新、尹孝孫、成俔、趙益貞、洪興議:「果如童淸禮所啓,則達罕等率三衛迎送,曲盡其禮,効順誠意,似若可嘉,當施恩命。然彼輩必因此連續出來,當語之曰:『三衛酋長誠心効順,今朝廷已知近日犯邊非爾酋長所爲。爾酋長更加效力,盡令刷還被虜人口,則朝廷必大加賞賚,撫恤之恩,必倍於前。』如是開說,暫酬所求,以待刷還,然後褒奬何如?」李季仝議:「今觀淸禮所啓之辭,又按往來地圖,達罕出迎于數日之程,敬奉使命,請淸禮于歧州衛賊酋之里,勑賊類,督還虜口,以示使者,其意非但指示賊穴,實欲自明其不犯我境也。其不卽刷還虜口,非達罕誠禮不厚,乃其威令不能制下耳。今若達罕之使出來于滿浦,稍示恩典于達罕,以敍其慰使者之意,且詰其久不刷還之故,而語之曰:『淸禮之還朝廷,已悉達罕向慕之誠與賊帥不卽刷還虜口之狀矣。今可令達罕更督賊酋,速還虜口。若復堅吝,朝廷自有處置。但恐大兵一擧,玉石俱焚耳。』當以此意,累次詰問,以觀其勢然後,更議攻守之策何如?」曺淑沂、李復善議:「觀童淸禮所啓,山川險夷,道路迂直與開諭野人之語,至爲詳悉。然淸禮奉諭三衛之命,托以雪深塞路,不直到達罕所居之處,止王夫里介之家,輕率而還,有乖委遣之意。且達罕臨別之時云:『統屬部下人,犯邊大國,則將同力捕告。』之言,虜情常事,豈足盡信?」從季仝議。
○左議政魚世謙、右議政韓致亨啓:「外知部人不閱實其眞僞,而竝全家徙甲山、三水,恐非用刑之道也,請閱實定罪。且甲山、三水風土甚惡,生理鮮少。此輩罪不至,死,不宜徙此。」傳曰:「甲山、三水前因癘疾,人物盡死,國家不得已徙民以實之,故有罪者先徙之耳。」
11月4日
○丁未,持平姜叔突論啓愼自建事,不聽。又啓:「命加童淸禮資。淸禮之言何可盡信?姑待刷還虜口,然後詳知其功而加資,未爲晩也。」傳曰:「淸禮若如許渾要功生事,則改正科罪,有何難乎?」不允。
○正言趙元紀啓:「李宜茂與前臺諫竝棄之,臣等竊以謂不可。愼自建之事,係干士習,不可輕敍。」傳曰:「宜茂招辭與前臺諫招辭相似。旣不罪於彼,何獨罪宜茂乎?自建事不聽。」
11月5日
○戊申,下御書曰:
予今感冒之證及煩悶之氣,時未向愈。然久曠接賢士之日,晨興昏臥,未嘗安心。若欲待瘳御經筵,則歲月如流,暫不我與。故來十日爲始,欲御經筵。
○承旨姜龜孫、宋軼啓:「曾命八道進月令,不付水族可食之物者,蓋爲兩殿也。黃海監司金自貞不巡行諸邑詳問有無,而遽以無啓之,其於奉上之意甚乖戾。」傳曰:「鞫之。」
○掌令李自健、正言趙元紀啓:「童淸禮無刷還之功,徒以其所言而加資,請與高崇禮竝改正。愼自建敍用之命,不可不亟收。李宜茂攻擊同僚,指爲奸譎事已承服,亦不可不治罪。」不聽。
11月6日
○己酉,掌令李自健、正言趙元紀啓:「李宜茂事,大關風敎,不可棄之。外知部人竝令徙邊,其罪固當,但恐其中有爲嫌人訴告,出於曖昧者也。」傳曰:「宜茂雖不加罪,旣已推鞫,誰不知戒乎?外知部人若分揀,則孰不欲發明乎?」自健又啓:「童淸禮有何功,而加資乎?且以月令外進上,可當海物不封進事,命鞫黃海監司,恐各道聞之,爭相封進,弊將及民。」不聽。
○諭永安北道節度使李調陽曰:
備邊之策,貴乎長慮。若偸安姑息,失其措置,則非兵家長策也。前者兀狄哈伊伊厚等請歸順,故使居南京,而國家常有滋蔓難圖之慮。繼聞尼亇車聲言:『阿令介招我麾下,投居柔遠,欲報仇。』又欲犯邊,而今者只攻斡朶里而已,伊伊厚、阿令介則略不加兵,安知以報仇阿令介爲辭,漸削我藩籬耶?北征之後,兀狄哈不敢近邊,自伊伊厚徙邊以來,乃有是變,虜之情僞,未可知也。兀狄合侵掠斡朶里所居之處,與伊伊厚來居地面相距幾何,而伊伊厚獨不被其侵掠耶?伊伊厚之來居南京,於我國抑有利害耶?若不早圖,而至於滋蔓,則恐有噬臍之悔也。卿在邊圉,必籌之熟矣。當察其事情,審其形勢,兼詢城底野人之能識彼情者以啓。
○對馬州太守平朝臣宗杙盛遣人來獻土宜。
11月7日
○庚戌,以王誕日,百官陳賀。
○正言趙元紀啓:「李宜茂不可不治罪。且慶尙道前年之稅四萬二千餘碩,而今年多至八萬二千碩,則已倍於前年矣。全羅去年之稅七萬餘碩,而今年至於九萬碩,則已加前年三分之一。今又下中以上各加一等,是亦倍於前年矣。今年雖曰稍稔,然豈能倍於前年乎?成宗卽位之初,戶曹以京畿年分太歇,欲加等第,成宗敎曰:『百姓足,君誰與不足?加等之言,後勿更說。』至今傳誦,今亦請勿加等第。童淸禮有何功勞,而賞之堂上資級?請商量處之。」傳曰:「田稅事,成宗之敎美矣。今亦勿令加等。餘不聽。」掌令李自健論啓李宜茂、童淸禮及黃海道監司事,不聽。
○平安道觀察使李克均啓:「滿浦僉節制使兪起昌才雖可用,然出身後,常任內地守令,不閑邊事。且今氣衰,不執弓矢,不惟士心不附,亦於彼人瞻視不嚴。鐵山郡守李胤宗有武才,稍解文字,且有權略,似合邊將,請令換任。」
11月8日
○辛亥,冬至。百官陳賀。命都承旨進表裏于三殿。
○下御書曰:
熱氣煩胸,咳亦繁,終宵耿耿,夢難成。朝廷必咎筵書廢,豈欲臣心萬世安?予氣如此,雖不得與爾等日三確論經義,一時聽聞治道聖學,豈不益乎?爾等之意如何?以實對
政院啓:「今見御書,丁寧示以不得御經筵之意。若氣少不平,豈可必御三時乎?」副提學金壽童等啓:「上體不平,則豈必三時?雖一時亦可。」
○掌令李自健啓:「李宜茂當國家大事,非惟不能諫止,反攻同僚,指爲奸譎,小人之事也。宜茂謂:『前臺諫畏弘文館之議而强啓,非其眞情。』蓋臺諫遇事同議,各陳其志,而卒從正論,豈可以此而爲奸譎耶?成宗朝宜茂爲任實縣監,盧處元推鞫敬差官。處元弟處貞以宜茂爲受贈,搜其卜駄,得伴人所得緜布。宜茂以此懷嫌,杖殺處貞,此當以殺人論。成宗特以奉命而往,故只加輕罪。以此觀之,其心術本如是。淸禮今無刷還之功,有何賞乎?昔韓昭侯藏弊袴曰:『吾聞,人主愛一嚬一笑。今弊袴豈特嚬笑哉?藏之以待有功。』況爵賞乎?請改正。且聞,令八道進月令外食治。雖月令例進之物,守令因此或作弊民間,況進月令外食物乎?民之受弊,必大矣。」正言鄭光弼啓:「李宜茂援引前臺諫,謀欲是非混淆,苟免謂罪。昨敎云:『前臺諫所言,與宜茂所言不異。』臣以謂,今若以此而不罪,則是朝廷陷於宜茂術中矣。淸禮加資,臣等不知以何功耶。」傳曰:「宜茂事,當議于大臣。且爵賞在人主與奪。前許渾爲滿浦僉使,殺焦蘇野人,以功陞嘉善後事覺而誅。淸禮事,亦詐則奪之何難?月令外進上事,假使捉松魚、鰱魚,而偶得他魚,與其民自食之,寧不獻於君上乎?」仍傳于政院曰:「宜茂事,予以謂罪同而罰異不可,故棄之耳。今臺諫言之如此,其議于政府。」
11月9日
○壬子,以李陸爲漢城府左尹,丘致崑右尹,宋軼承政院右承旨,李仁亨左副承旨,表沿沫右副承旨,鄭光世同副承旨,成俊都摠府都摠管。
11月10日
○癸丑,正言趙元紀啓:「全羅道年分,已命勿加等,臣等不勝忻忭之至。但慶尙道年分等第太重而不減,甚不可。童淸禮加資事,憲府論啓至當而不允。若果有功,後雖加資,未爲晩也。今無顯功,而濫加賞資未便。」傳曰:「慶尙道年分量減事,其議之。」
11月11日
○甲寅,傳曰:「武事不可緩也。若非國恤,則時於後苑,當親臨試射。今者諸色軍士入番三日,中日試射,但三次而已,此豈足以習熟耶?今後諸色軍士各以類聚試射,以馬匹及他物爲注,以勸奬之。」
○執義柳濱等上箚曰:
臣等將月令外進上及童淸禮、高崇禮加資陞職不可等事,累塵天聽,未蒙允可,不勝缺望。臣等竊念,國家凡貢進之物,隨土所産,定爲恒式,上之取下有制,下之奉上有節。然守令之貪酷不法者,則憑公作弊,民之受害,固非一端。況今月令不付之物,下諭各道,不定數、不定名,隨其所得,悉令封進,則監司不得不責守令,守令不得不責於民,民之受弊,倍於前昔,此豈殿下恤民之實乎?昔文王以庶邦惟正之供。唐太宗謂朝集使曰:「任土作貢,布在前典,當州所産則充庭實。比聞,都督、剌史邀射聲名,厥土所賦,或嫌其不善,踰境外求,更相倣效,遂以成俗,極爲勞擾。宜改此弊,不得更然。」由是觀之,周文、唐宗不求之於常供正數之外,而非當州所産,則亦勿令外求。今黃海監司金自貞不能供進,罪固當鞫,臣等竊恐鞫一自貞,而諸道監司轉相驚懼,其弊將至於越境外求,奚暇念民之勞擾?若此不已,則殿下雖有仁心仁聞,百姓將不被其實惠矣。伏願殿下,省察焉。爵賞人主之大柄,一有僭焉,則不肖者僥倖,而賢能不勸矣。今童淸禮、高崇禮等使于建州衛,誠能使彼人歸順納款,又還虜口,則功可賞也。今無一驗,而徒信其言,遽加爵賞,臣等恐官爵僭,而人主之大柄輕矣。殿下若欲不廢賞典,則待彼人歸順,顯有功績而加之,未晩也。昔傅說戒高宗曰:「惟衣裳在笥。」韓昭侯有弊袴,命藏之曰:「以待有功。」古之人君重爵賞如是。伏願殿下,亟收成命。
傳曰:「黃海道監司勿鞫。餘不聽。」
11月12日
○乙卯,魚世謙議:「李宜茂事,臺諫之言,各有所志,故如此云耳。其情恐或有滯,今欲據而鞫之,恐非罪。更詳推鞫,罪有所歸,然後定之何如?」韓致亨議:「李宜茂招辭,與前臺諫招辭相同,旣已棄之。臣意不可追論。」鄭文炯議:「宜茂本無情,上敎允當。」成俊議:「宜茂招辭,臣未曾見之,然必欲發明己罪而已,何至於毁風敎也?宜茂爲人眞直無他,安可以一事之失,而遽指爲反覆奸譎?臣意以謂,竝棄之命,實爲允當。」柳輊議:「宜茂之罪,臺諫之言正是,然已推論覈實,酌量棄之,何必更追論罪之?」尹孝孫議:「不可罪同而罰異。已命棄之,不宜追論。」從致亨議。
○戶曹判書李世佐啓:「命減慶尙年分等第。慶尙今年農事可謂大有,而監司親見等第,不可遙度而更改。大抵民心雖豐年,必欲薄稅,而守令預度監司之加等,又忌民之毁己,必下其等,監司亦料朝廷之議,又減其等。今若更量減,則恐其太歇也。且已令政府、六曹議定,今以一人之言,而輕改之,於事體何如?」傳曰:「其議于前議宰相。」
11月13日
○丙辰,左贊成李克墩啓:「《大典》恤囚條:『隆寒極熱收贖。』謂雜犯,非奸事盜賊也。今觀律官之議,恤囚條內云:『事干綱常、贓盜,男人杖六十以上,女人杖一百以上外,則一應奸事,皆當論以雜犯,竊盜笞五十之罪,亦當徵贖。』臣意以謂,奸盜固不在雜犯之例,律有議親、議功,而奸盜不與,其不爲雜犯明矣。《大典》此法,祖宗朝所無,成宗特下旨行用,因而載之《大典》,然本意必不如是。男女相亂,實是敗常。況盜賊傷害人物,惡之極也。雖隆寒極熱,猶不饒剌字,豈論以雜犯,而杖贖乎?律官用法,恐失先王立法本意,請考先王初下傳旨及律文本意,廣收衆議施行。」尹弼商議:「隆寒極熱,許令收贖,成宗欽恤之意,特爲雜犯之囚,下旨而已。臣之臆意,奸與盜,恐不在此例,制律本意,亦不如是。」盧思愼議:「隆寒極熱收贖之法,乃先王重惜人命,恐有罪輕,而或致於死者。故商議定制,載在《大典》,此實先王仁政,豈可輕爲紛更?」韓致亨、鄭文炯議:「《大典》內:『贓盜杖六十以上外徵贖。』云,故竊盜笞五十之罪剌字,而拘於杖六十以下之文,論以徵贖未穩,奸盜一體論以雜犯,亦爲未便。克墩所啓恐是。」成俊議:「奸盜徵贖未便事,《大典》內前無此條,成宗大王慮於寒暑之極,或以罪輕而傷人命,曾以此意下敎,凡諸擬律皆參用之。及至《大典》,因令添錄,其好生之意至矣。當時奉命讎校之人,豈不參考律文而爲之?況此條非但一時添錄而已,終成宗之世,中外行用,未嘗聞有異論。臣聞,遵先王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在先王朝,已行無弊之法,今何輕易更改?」柳輊、柳洵、安琛、金敬祖議:「先王已行之典,雖與律文小有抵牾,欽恤之意寓於其中,今不可別生異議,而紛更之也。」朴楗、權景禧、朴處綸議:「臣等謹按本曹《謄錄》,成化十七年十月日傳旨:『隆寒極熱,若用刑杖,必傷人命。其自十一月初一日至正月晦日,自五月初一日至七月晦日,事干綱常、贓盜,杖六十以上,依律施行,笞以下贖。女則杖九十以下贖,雜犯杖一百以下,貧不能贖,自願受杖者聽。』以此傳旨,錄於《大典》恤囚之條。夫犯綱常、贓盜者,於律無贖罪之條,而先王特設此贖罪之科者,隆寒盛夏,恐傷人命也,非以奸盜例於雜法而贖也。《大典》非據律文而作也,列聖因時制宜,立萬世不易之典,而好生之德,欽恤之仁,萬世永被,未可以律文一一相較也。凡犯贓盜、綱常之罪者,罪止於笞五十、杖九十,皆情非深重之事。先王酌其輕重而處之,先王欽恤之政,恐未可一朝遽改。」尹孝孫議:「臣觀先王傳旨:『極寒極熱,事干綱常,男人笞五十以下,女人杖九十以下,雜犯杖一百以下,竝收贖。』《大典》恤囚條:『隆寒極熱時,事干綱常、贓盜,男人杖六十以上,女人杖一百以上外,其餘杖一百以下,竝收贖。』《大典》雖不分言贓盜、雜犯,傳旨之意實寓於其間,有司奉法,固當如是。但臣聞,元惡大憝,殺人、傷人、穿窬、淫放者,皆五刑之不可寬者也,而不忌故犯,雖小必刑。今犯盜笞五十者,依律剌字,而笞則贖,犯奸杖九十者,律當去衣受刑而亦贖。是雖出於欽恤、好生之德,於刑故無小之義何如?臣恐爲惡者,乘時故犯,無所懲艾。」成俔議:「奸盜之贖,似若輕歇。然《大典》所載,只言隆寒極熱收贖,而分揀言之。且行用已久,仍舊爲可。」許琛、李淑瑊、李堪、曺淑沂、趙益貞議:「奸與盜皆大惡,豈宜論以雜犯哉?依克墩所啓,令律官更考律文及成宗下傳旨本意,參酌施行。」洪興議:「《經》曰:『罰懲非死,人極于病。』況我朝人民,貧多而富少。凡有罪辜,一從律文何如。」李蓀議:「犯贓一貫以下者,律該杖六十。雖曰犯盜,其盜取之物甚少。況其笞五十以下之罪乎?女人之背夫在逃者,律該杖一百。其以下若和奸等項,杖九十以下之罪,不可以敗常爲論。恤囚條隆寒極熱時徵贖之法,似合輕重之宜,仍《大典》何如?」成世明議:「今觀李克墩所啓,所謂『奸事盜賊皆惡之大也,固不可輕論。』然成宗朝特下傳旨行用,而以至載之《大典》,則成宗豈無謂而然耶?臣意以謂,令律官更考成宗行用之法,參之律文,審其可否,然後處之耳,不可以一人之議,而輕改之也。」從思愼議。
○正言趙元紀啓:「平安道監司李克均啓請滿浦僉使兪起昌與鐵山郡守李胤宗相換。臣等以謂,雖人器相當,事涉擅便,不無後弊。如曰起昌老衰,不閑邊事,則當遞而差遣他人,不必以道內守令換授。況滿浦僉使例差堂上官,今若以胤宗換滿浦,則是亦爲堂上乎?請勿擧行。」傳曰:「予意亦如是,其勿擧行。」
○掌令李自健論啓童淸禮事,不聽。
11月15日
○戊午,魚世謙議:「戶曹所啓甚合事體。更令戶曹,將慶尙、全羅兩道田結數及年分高下,酌量磨鍊,適宜施行何如?」韓致亨、李克墩議:「年分自祖宗朝以來,加等常事,無降等之例。觀察使備諳農事,等第啓聞,以一人之言,不可輕改。依本道啓本施行。」成俊議:「前議已悉。今觀戶曹所啓,實合臣意。」柳輊、申浚、朴楗議:「寬民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諫院所啓甚當。戶曹掌朝廷經費,雖據前例,請勿減等,然古之哲王,亦有減租之時。今聖上酌監司所啓、大臣議得,旣命量減。此一時特恩,卽哲王減租之意也。臣以謂,從特恩以廣仁政何如?」成俔、安琛議:「凡田稅多取寡取均之不可,要須適中,官民兩便耳。慶尙道稅米豆,歲不過八萬碩,而今年則十六萬碩,歲不大熟,而倍收其稅,民其不怨乎?我國雖曰三十而稅一,壤地褊少,徭役百出,則其視古者什一之稅,爲尤重,戶曹之論太歇非也。古云:『百姓足,君誰與不足?』請依諫院所啓,減等收稅。」洪興議:「多則桀,寡則貊。大抵收稅要在得中而便民,若從啓本,則似乎過重,而民怨不貲。竝減一等,則公私兩便,而民受一分之賜。」從洪興議。戶曹判書李世佐啓:「慶尙道收稅大多,而踰嶺轉輸爲難。故三分之一輸于京倉,二分輸于州倉事,已啓聞立法。今若減等,則恐京中用度不足,請依前例,分半輸納于京倉。如不得已,則請下傳旨,施特恩以減之,俾本道之民咸知上意。且此量減,若成格例,則明年雖豐,援今年之例,又輕其第,則用度必窘,只減上下等與中上等則甚當。」傳曰:「依所啓,只減上下等、中上等各一等。且下傳旨,以示減等之意。」
○傳旨戶曹曰:「租稅之入,所以備軍需、供國用,不可一於惠而寡取之。然損上益下,王者之道。今慶尙道年分,優於他道,其水旱田,上下中上,各減一等。」
11月16日
○己未,掌令李自健啓:「近者久不御經筵,請速御之。且平安監司李克均請以李胤宗、兪起昌相換,甚不可。其漸不小,請鞫之。」傳曰:「近因感冒,未御經筵耳。克均其鞫之。」
○承政院啓:「前日命捕外知部人,中外共快。旣而以吳季孫爲議親而免之,又命放有議親者。李繼孫等皆其魁首,亂法毁紀,專由此人。今若以議親而釋之,則恐中外不快。」傳曰:「咸今生、趙蘊、吳季孫等三人,造紙署苦役定體,使不得出入京中。若提調及官吏等不能檢擧,則當重論。」
11月17日
○庚申,掌令李自健啓:「臣等非欲上體雖未寧,而强御筵筵。前敎云:『十日始御經筵。』而旋卽停之,故敢請。雖不日御經筵,當於便殿,不時召對,以接群臣可矣。且肅章門非但冬月不宜改作,先祖所作,不可輕改。成宗嘗由是門,乘小轎而出,卽乘大輦。此臣所親見之事,何必改作乎?」傳曰:「姑勿改作。」
11月18日
○辛酉,以南袞爲司諫院正言,鄭光弼弘文館修撰。
11月19日
○壬戌,王將於十二月十二日幸宣陵,弘文館副提學金壽童等上箚曰:
伏聞,殿下近欲展謁宣陵。祥期奄迫,聖情罔極,出於誠孝,臣等不勝感咽。但今日行南陸,微陽上升,江水漸釋。大駕之出,儀衛象多,而必由江路,乘氷乃渡,臣等竊危之。昔漢元帝酎祭宗廟,將御樓船,諫者曰:「乘船危、就橋安。聖主不乘危。」船且危,況氷乎?聖人制禮,專於廟享,則致祭魂殿,乃所以伸孝。請停謁陵,竢聖體平善,日享永思殿,以伸聖孝。
傳曰:「爾等之言是矣。予當斟酌。」
○司憲府上箚曰:
臣等聞,古之善治其國,愛養斯民者,不過節儉而已。是故,聖帝、明王莫不卑宮室、菲飮食。約己而裕民,豈非所謂,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者乎?我國家壤地褊小,所産不敷。時節水土之獻,著在月令,已極纖悉,足以奉宗廟、給供上。然行之旣久,弊及於民者,間或有之。況常貢之外,下諭諸道,以濟一時之用,則先王之典,其不變易者無幾,而民力有所不堪。噫!上之所取者甚微,而害及於民者甚廣。一開其端,弊將難救,豈非聖治之累乎?昔唐德宗自奉天窘乏以來,藩鎭守令,多以進奉市恩陵夷。至於末年,遂有日月之進,上煩而下弊,以及於亂。貞元之不競,有由然矣。宋處士王昭素對太祖曰:「治世莫若愛民,養身莫如寡欲。」太祖愛其言,書于屛几。昭素一處士也,尙能以愛民、寡欲,動人主之聽。臣等忝竊言責,而不能切中時病,徒煩天聽,臣等切深愧負。宋仁宗思食燒羊,恐遂爲例,而忍一夕之飢。完顔,世宗常膳止於四五味,乃曰:「天子亦人耳,妄費安用?」此皆帝王之美事。伏願殿下,亟聽臣等之言則於生靈幸甚。
傳曰:「此非弊及於民。」
11月20日
○癸亥,承政院啓:「前敎云:『凡民因捉魚,偶得他魚,進獻何妨?』監司若不知上意,月令外物膳,志在必得以進則有弊。請下書諸道,諭以此意。」傳曰:「甚善。」下書八道監司曰:
各官守令等,未知予意,必欲求得異物,則恐貽弊於民。如有土産可進之物,隨所得以進,毋令弊及於民。
○正言趙元紀啓:「軍器、司僕兩寺,乃兵曹所屬,而盧思愼爲提調,公弼爲判書,難於檢察。又不可同議褒貶,請父子中避之。」掌令李自健書啓:
帝王在九重之內,民間疾苦,未易周知。今月令外進上,在今時雖若無弊,末流之弊,何以知之?若不諭諸道,令勿封進,則監司之務合上意者,雖非興産,爭欲封進,責之守令,爲守令者,亦欲避監司之譴,越境外求,貽弊生民不貲。請更諭諸道,以除未作之弊。
傳于諫院曰:「思愼父子相避,當考前例。」
11月21日
○甲子,掌令李自健論啓月令外物膳封進事,不聽。「
○司憲府啓:「前大司憲尹慜、大司諫李克圭論啓立廟立主時,指正論同僚爲奸譎,罪各杖八十,收贖,奪告身三等。」命議于政府。魚世謙議:「臺諫言雖屬上,例皆優容,此實聖上之美德。克圭等所犯,自是同僚中不相降志耳。此非屬上之比,且有李宜茂之例。」韓致亨、柳輊、成俊、尹孝孫議:「尹慜、克圭、宜茂罪同,而宜茂旣已棄之。臣意以謂,不可加罪。」從世謙議。
11月22日
○乙丑,藝文館檢閱李幼寧上疏曰:
臣伏以,臣父深源,忝預宗戚。歲在戊戌,弘文館、藝文館疏論任士洪父子事,不能自明,皆被罷黜。臣父素知其事,不敢容默,冒瀆進言,因忤私親,累被譴告。成宗憐察其情,乙巳年特命敍用。丁未年議諸大臣,許赴試藝,居首加資。其時御書示政院曰:「深源之事,固異於常,寶城君之告其不順,於理安乎?抑乎公而沒於私,是乎善而非乎祖,此深源之遇論於今日者也。若欲忠乎國,而見敗於親,朝廷又從而納之於名敎之罪人,痛哭流涕,奚獨於賈誼乎?。」政院奏對曰:「深源戇直所激,心徇公義,私得罪於祖父,有由然矣。厥後祖父雖告以不順之事,然憎疾之迹素著,曖昧之事難明。旣辨其情,宜恕其過。」其後又傳曰:「朱溪之見過於祖父,固異於常。朱溪有學問之力,而有此哉?深源之事,正類於匡章。今若以深源納之於名敎之罪人,於予心尙亦有痛。況深源之痛心,何可量乎?」是日又傳曰:「深源之事,天所知也。人可欺也,天可欺乎?深源之事,今不辨明,則萬世之下,冤抑不細矣。」又下御書曰:「此事關乎大防,處之甚難。若有聖人,胡有難焉?寶城之憎孫,出乎暗中;朱溪之忤祖,顯於明表。順寶城之心,而廢錮朱溪;哀朱溪之志,而不欺蒼天,相距幾何?特處倫變,釋朱溪之罪可乎!」臣父之有罪無罪,於此傳旨已悉矣,臣何容贅?去癸丑年間,臣祖枰城都正偉病苦時,生前敍用事,上言乞哀。以此觀之,臣父之被譴告,本非臣祖之意可知矣,而況去甲寅年赦文內,除謀叛大逆,子孫謀殺、歐罵祖父母、父母外,咸宥除之。當時關係綱常犯罪者,皆蒙上恩,而臣父則只以罷職,獨未蒙恩,臣竊悶焉。大抵宗室非他朝官任事之例也。雖不才者,例加祿位。雖犯重罪者,例施三宥,皆所以展親親之義。自祖宗朝宗室廢棄者,未有久於臣父。臣父廢棄,于今十九年。常以不順於祖爲憂,幽愁鬱悒。以此衰病日甚,死亡無日。子女衆多,飢寒切身。再經大赦,猶未蒙恩,伏望聖明,開遷善之路,篤親親之仁,特命敍用,以救飢寒,不勝至願。
命議于政府、曾經政丞、六曹。
○下御書曰:
卿等勿以停經筵怠我。予以弱質,忽逢大憂,不知攸措。早春行祭,深中風寒,暫勞復發,到今未差,莫接群臣,今已久矣。若向差則欲御經筵耳。
都承旨姜龜孫等啓:「臣等居咫尺之地,豈不知上體之未寧乎?今者丁寧示以不得御經筵之意,臣等喜賀。」
○先是,有姜流水者上言,請永爲東平館直,命永屬。承政院啓:「倭人爲國家腹心之疾久矣。今者三浦倭奴於先王朝受廛時,不過五百戶,今爲萬餘戶,爲患大矣。前於成宗末年,欲賜宴於慶會樓,車駕已備,而稱疾不來,受辱甚矣。《大典》內:『使令則不得再定,房直則一年內不得再定。』者,或言語漏通,或私賣禁物故也。今流水求永屬館直,必有以也,請治其罪。」傳曰:「勿治罪,但勿永屬。」
○吏曹啓:「思愼前爲宗廟、奉常都提調時,公弼爲禮曹判書。」傳于政院曰:「有前例,故不聽。」
○司諫院上箚曰:
伏覩文武臣試射賞罰節目,每於歲抄,通計畫數,優等者文武臣各三人加資,之次者各三人給一考,其二次居末者削一考,三次居末者降一資。此雖殿下鼓舞作成之深旨,而大有不可者焉。臣竊以謂,爵賞人主之大柄,固不可輕以加之,亦不可輕以奪之。日者臣等將此意以啓,而殿下敎之曰:「此是勸勵之事,不可不爲。」臣等聞:「古者四十而仕,五十而服官政。」其曰服官政者,爲大夫以長人,使與聞邦國之政。夫才可用則使之仕,德成然後,命爲大夫,其不輕也如是。今以一失之優劣,遽爲之升降焉,其名器不亦濫褻,而於古者於重爵之義何?況其武臣之課藝,則春秋而有都試鍊才焉,又有觀射以賞罰勸懲之。其於文臣,又有不時觀射,而文武官居首者、之次者或賜之弓馬,或賜之貨貝,其爲勸奬,至深重矣。又何必以爵位,爲之孤注,而使名器,一至於褻乎?伏願殿下,重惜名器亟收成命。
不聽。
○對馬州平朝臣宗大膳亮國幸遣人來獻土宜。
11月23日
○丙寅,司憲府上疏:
臣等將月令外進上不可事,以言以箚,累瀆宸聰,冀回天聽,而反敎之曰:「不至有弊。」臣等之惑滋甚、臣等謹按,《書》曰:「文王以庶邦惟正之供。」則知貢獻之有常,而取之有節也。我國家八道之産,四時之供,物有常品,貢有常數,斟酌時宜,著在月令。其間不産之物,越境外求,弊及於民者,尙或有之。今殿下諭諸道,月令不付水族,隨其所産封進。臣等非不知殿下之意以謂,得之則進之,不得則不進,使不至於病民也。然臣等竊恐,諸道監司必曰:「享上之誠,不可不盡。」雖不産之物,期於必得,責辦於守令,守令又不得不責辦於民,必求所無,如出童羖,一有不得,鞭扑隨之。甚者以此爲邀名希求之資,誅責無所不止。某州得一物,某郡得一物;今年封之,明年又封之,永爲恒式,則民之受害,有不可勝言者矣。如是則供於上者甚微,而害及於民甚多,民生日困,國家元氣日以脧削矣。昔宋神宗詔曰:「所貢飮食,闕之無害。」諸州新茶,斥而不入;廣南果實,却而不受。臣等望殿下以堯、舜之君,而殿下欲居神宗之下乎?況殿下初臨大寶,四方萬民拭目而視,傾耳而聽一號一令,不可不謹,而反下病民之敎,臣等恐蒼生缺望也。伏願殿下,亟收成命。
仍啓曰:「趙新孫以忠義衛司直,授部將。部將西班淸顯之任,請改正。」傳曰:「月令外進上,今因爾等之言停之。新孫其改正。」
○司諫院上疏曰:
臣聞,人君者朝廷之本,始卽位者又人君之本。古今天下治亂之端,莫不由人君繼統之初。臣等伏覩,殿下屢降德音,欲以興吾道、厚風俗爲心,此實殿下彰聖德、致隆平之至意,乃宗社無疆之休,臣民莫大之幸也。然其所以吾道之興,風俗之厚,專在於殿下之一身。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又曰:「一正君而國定矣。」然則其大要,不越乎正心術、御經筵、納諫諍數事,而數事旣盡,則吾道自爾盛,風俗自爾淳矣。古人云:「君心一正,餘無憂矣。」若其傷政、害治,多端弊途,不足論也。謹以數事條爲一通,裨萬分一。一曰,正心術。臣聞,君惟萬類之宗,心乃一身之主。一念必敬,身安而享九有之戴。一息或怠,身危而喪百年之業。又聞,治天下者法也,制法者道也,存道者心也,而心者身之主也,身者家之本也,家者國之本也。曰家、曰國者,心之所推也;曰道、曰法者,心之所運也。天下雖多,治之在道;四海雖廣,御之在心。故《大學》八條目,以一心爲主,自天下而約之,以至於身,無一不統於心;自意而推之,以至於萬事萬物,無一不管於心。心正則由內而達外,神動天隨,身自修矣。身旣修矣,家自齊矣,家齊則未有國之不治也。小而家,大而國,統宗元會,皆不外乎吾之一心焉。是以,人君能正其心,使一心足以宰萬化,則朝廷百官,以至萬民,無不一於正。古人云:「驕侈之心易生於崇高之極,而治亂興亡係一心操舍之機。伏願殿下,少垂意焉。二曰,御經筵。臣等竊念,玉雖美,追琢然後,成珪璋;金雖堅,磨礪然後,成利器;人主雖有天資之美,必賴左右前後磨礱漸漬,然後乃可以成其德。況人君以一身統天下之大,以一心理萬機之煩。善惡沓至,是非未易明也;忠邪竝臻,眞僞未易辨也。苟不稽古正學,以爲吾心之權度繩墨,則理義不明,多聽而易惑;心志不定,守善而或移矣。成宗大王聖學已極高明,宜無待於經筵,猶日三御經筵,與鴻碩之儒,朝夕論思,此我殿下之所親見也。今殿下雖睿聖之資,得於天稟,而輔養之道,不可謂不至。輔養之道非謂言語敷奏之間而已,必涵養薰陶,聞正言、見正事,然後德性內充,道化外洽矣。況今聖學恐未踰成宗,而自卽位以來,罕開經幄,臣等竊惑焉。是雖聖躬未寧而然也,然居深宮之時多,而親士大夫之日少,不識殿下誰與而薰陶涵養歟?昔唐之宦官仇士良敎其徒曰:」毋令人主讀書知古,且勿使儒士在側。彼見前代興亡,心知憂懼,則王輩疎斥矣。「臣等竊恐,殿下不御經筵,則儒士無緣在側,宦官日接於前,而一曝十寒,萌孽或摧,一齊衆楚,轉移可畏。伏願殿下,聽政之暇,不必拘其日時,煩其禮貌,咨詢至道,漸漬磨礱,使非僻之言,無自而入。以之知人則無不明,擧事則無不當,其於聖德,豈曰小補?而與夫深處法宮之中,親近暬御之徒,其損益相距,不啻萬萬。古人云:」賢哲之君,跬步不離正人。「伏願殿下,少垂察焉。三曰,納諫諍。臣等聞,納諫人主之美德也。君不好諫,則其國危。是故,仲虺稱成湯曰:」從諫弗咈。「傅說戒高宗曰:」從諫則聖。「況非成湯、高宗之聖者,尤不可怠於聽納也。夫君之大天也,其尊神也,其威雷霆也。人主苟先有拒諫之心,臺諫而進言,則曰塞責而已;侍從而陳善,則曰好名而已,問之以必窮之辭,詰之以難對之言,則人臣之愛身者多,持祿者衆,何苦抗天觸神,以忤雷霆不測之威哉?此興王之所以賞之,而使諫也。自古人君莫不欲爲治君,而常至於亂;莫不欲爲明君,而常至於昏。其故無他,患在於自用,而不好諫也。今殿下之德,無讓於成湯、高宗之聖,從諫之量,未盡如成湯、高宗之易,臣等竊惑焉。自卽位以來,臺諫伏閤,殆無虛日。聽納之際,尙有難色,恐非聖王從諫如流之美也。昔大舜臻泰和之治,若無事可言,而伯益戒罔失法度,大禹戒無若丹朱傲。以大舜之聖,寧有法度之失,丹朱之傲,而其臣之所戒如是。舜而可戒則況後世之君之不如舜乎?我太宗朝有一朝臣戒曰:」無若辛禑然。「我太宗神功聖德,湯、武竝駕,豈有如此之比?彼臣之言,非狂則妄,固宜置之於法。然太宗不徒捨之,又從而賞之,聖王度量,與天地同其大。我朝鮮億萬年無疆之業,未必不由於此,卽殿下之家法,而不可不敬念也。古人云:」臣能諫君,而不能使其君必納,非眞能諫之臣;君能納諫,而不能使其臣必諫,非眞納諫之君。「願殿下益廣從諫之量,使臣等爲眞能諫之臣,而殿下爲眞納諫之君,則國家幸甚。伏願殿下,少垂察焉。昔歐陽子有言曰:」人臣之能盡言者,不敢避難言之事;人主之能納諫者,常欲聞難聽之言,然後下無隱情,上無壅聽。「然則盡言招禍,雖古人所戒,言責之臣,豈宜默默?況今殿下春秋旣富,初臨九五,此正聖朝隆替之本,宗社安危之機,四方理亂之端,生民休戚之始,君子、小人消長之際,天命人心離合之由,正在今日。殿下毋謂大器已安,而思所以危;毋謂四方已治,而思所以亂;毋以臣等所言數事爲迂,而益加之意焉。敬愼所未見,恐懼所未聞,居有常念,動無過擧,則吾道之盛,風俗之淳,指日可待矣。臣等期殿下爲堯、舜之主,而恐有纖毫之失,敢露愚抱,不勝戰慄之至。
仍啓曰:」文武臣試射加資事甚未便。且盧思愼父子相避事,昨日雖敎曰:『有前例。』然奉常、宗廟只主祭祀等事,兵曹則有兵權,軍器寺則有軍務,非奉常、宗廟之比。「傳曰:」疏意甚善。予當書而觀之。爾等欲予爲堯、舜之君,謂予不如成宗。凡人之氣質,有淸濁之殊,安能盡同乎?試射加資事,古人云:『文武竝用長久之道。』武士獨不可用乎?相避事,不聽。「
○下御製詩曰:「咳深煩多困氣緜,耿耿終夜未能眠。諫官不念宗社重,每上疏章勸經筵。」仍傳曰:「非敢爲詩,聊示予意耳。直宿承旨其見之。」
11月24日
○丁卯,正言趙元紀論啓盧思愼父子相避,文武臣試射加資事,不聽。更啓,命議思愼父子相避事于政府、曾經政丞。
○掌令李自健啓:「聞,命印《詩學大成》。殿下宜潛心於性理之學,不宜用意於風雲月露也。且聞,御製小詩下弘文館。如此技藝之事,人君所不當爲。且盧公弼父子相避事,諫院累啓而不聽。臣等以謂,當今昇平之時,固無足虞,然子掌兵權,父掌兵器,於事體何如?國家在下當避之法至嚴,請遞公弼判書。外知部人不問其情,悉令徙邊,恐怨歸于上,而傷和召災也。聞,魁首之人有遺漏者,請推問其情狀,竝與其魁首而罪之。文武臣試射,每歲抄,各三人加資,若六人皆資窮陞堂上,則爵賞甚濫。」傳曰:「《詩學大成》已命印,故不聽。且予本不能於詩,幸寫予意,偶聯七字,而謂之詩可乎?風月非予所好也。公弼事,議于政府。外知部前者亦閱實而徙邊乎?考啓。其遺漏者書啓。文武臣試射事,兵曹節目如此爾。」
11月25日
○戊辰,以蔡壽終喪、未肅拜前除職,鞠吏曹判書柳洵等,尋命棄之。洵啓:「臣以不才,久典銓曹。近日之事,非所當駁,諫院必以臣爲不合銓曹,假此爲辭耳,請免。」不聽。〈史臣曰:「洵之所以請免者,豈眞心哉?以銓曹之長,注擬非人,陽爲請免,陰欲固寵,反以臺諫之言爲非,而謀掩己罪,是出於持柄容身之計。」〉
11月26日
○己巳,尹弼商、鄭文炯議:「臺諫雖云:『盧公弼在下當避。』然盧思愼提調,與他相換,自無其弊。」魚世謙議:「提調與該曹相避,古無其例。又豈以所屬多少,遽以爲嫌哉?然近來各司提調,例皆推移相換,令吏曹分揀擬啓,以絶臺諫紛紜之啓何如?」韓致亨議:「仰曹堂上與所屬各司提調相避之法,自祖宗朝所無之事。然從臺諫所啓,亦無妨。」李克墩議:「臺諫之論,或有是理。然祖宗朝諸司,皆有實按提調。兵曹判書乃軍器寺實按也。且臣曾爲兵曹判書,又兼軍器寺提調。一身尙且兼之,況父子乎?但臣其時不引嫌,未知其爲當也,今不敢議其是非。」成俊議:「臺諫所啓似當,然《大典》相避條,只避同衙門,而無幷避屬司之文。」柳輊議:「盧公弼父子相避事,旣無《大典》之法,又無前例,則有何嫌焉?然觀臺諫之言,實預防萬世無窮之弊。」尹孝孫議:「臺諫所啓,亦或有理。」從弼商議。承政院啓:「司諫院則思愼所兼司僕寺、軍器寺,請竝遞,而司憲府則只請遞軍器寺而已,何以處之?」傳曰:「但遞軍器寺。」
○尹弼商議:「深源之罪,有累名敎,固所難恕。然原其情,則只是愚戇耳。況天道、人事十年必變。深源坐此廢錮,今十有九年矣,豈不悔過自新乎?且聞窮甚,此亦可矜。」盧思愼、柳輊議:「深源事,成宗朝因其上言,廣議於大臣、侍從,非一二度,卒不得蒙恩,今未易更議。」魚世謙議:「李幼寧上疏內,成宗御書及傳敎果然,則成宗已悉其情矣。且使試藝加資,是亦可知成宗之旨矣。所以不卽敍用者,深源方見過於其祖。是非間,孫豈可與祖父爭曲直乎?成宗特屈意,以伸一家之事耳。其後深源果能起敬起孝,以不順於祖父爲終身之憂乎?此固聖賢之難事,恐不可責於深源也。臣竊意,君上造命,子孫固不得非其祖父。然在君上豈可專不論祖父之非義,而使之凶于其家乎?娶妻必告父母禮,而堯則不告而妻舜。先儒以爲,以君制命。且匡章之不得志於父母,世人皆謂之不孝,孟子獨辨之而不絶,是則非庸流所敢輕議。伏惟聖上據先王之旨,緣情而制命,則庶無大戾矣。」鄭文炯議:「深源所犯,雖曰重大,今將二十年廢棄,足以懲惡。《傳》曰:『遠惡者,十年而必棄。』況累經大赦,猶未蒙宥可矜。」韓致亨議:「深源得罪祖父,先王朝屢屢上疏,未蒙允,今不可更議。」李克墩議:「深源不順之罪,果出於乃祖寶城君之私,然父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深源不能負罪引慝,使其祖底豫,深源之過也。先王知其情,而終不許敍用者,豈不以父子相訟,有關於名敎也?然天道久則必反,終身廢錮,似無自新之路。但事在先朝,待三年制畢,更議何如?」成俊議:「深源不順於祖父,而得罪,然非關係宗社,而廢棄已久。且審,成廟累下御書,成宗欲用之意可知。然在成宗朝無敍用傳旨,而今急急敍用未安。姑待三年後,更議何如?」尹孝孫議:「深源得罪於祖父,至於廢嫡,人倫之大變。先王疑其變生,任士洪哀矜抱冤,特命敍用。在庭大臣僉曰不可,傳曰:『群議如是,綱常重事,予不獨斷。』卽召寶城君?、枰城都正偉,敎曰:『深源豈無改過之理?他日祖父來告以悔過,則予當用之。』聖訓如此,爲深源者固當痛自刻責,負罪引慝,祗載改過,以感動祖父之心耳。臣不知深源已改過乎,乃祖乃父亦已底豫,而謂深源改過乎,綱常重事,不可輕議。」李世佐議:「人有一罪一疵,便以爲終身之累,實非帝王許改過遷善之道。深源見忤祖父,廢錮已久,寧無悔悟之心?但成宗灼知情犯,屢降御札,竟未有成命。若以其子之訴冤,遽有恩命,似若非祖而是孫,不可輕議。」柳洵議:「成宗朝深源之祖寶城君?以深源橫勃無禮於己,啓請治罪。成宗以深源爲其祖所憎疾,有由然也,不欲加罪,議于大臣及侍從,大臣多以爲:『深源旣爲祖父所告,不可更論是非,以貰其罪,請置於法。』深源遂得罪。其後成宗欲復深源之職,大臣又堅執以爲不可而止,此深源見廢大略也。然深源得罪時,成宗廣問于衆,宗室、侍從多有言其曖昧者。若取其時史牒,一一上鑑,則深源之有罪無罪,昭然可見,而其當廢當用,唯在上裁耳。」盧公弼、許琛、李叔瑊、李堪議:臣等聞,深源好古力學,在宗室中,以博雅聞。向者所犯,必是年少氣銳,爲矯激之行,不顧其他也。且廢錮已久,懲艾必多,情實可恕。然得罪祖父,不得爲順孫似難輕易錄用。「成俔、曹淑沂議:」深源之罪,原情則有可恕,論其事則人倫之大變,勢難同立於世。「朴楗、朴處綸議:」深源不順祖父之事,臣未悉知。幼寧疏內,先王屢有傳敎,然終不許通者,意有所在。「申浚議:」今觀幼寧之疏,深源之罪似若曖昧。且廢棄幾二十年,冤悶果如其言,然成宗傳敎曲盡,終無敍用之命者,有由然矣。「趙益貞議:」?、偉父子,雖以深源爲不順之子,無有明證。成宗朝下議者非一日,獻議者非一人,而以其事在門墻之內,皆非外人所及知。故其時未有定論,臣安敢輕議乎?但謹按,成化七年甲寅十二月二十三日赦文及二十九日赦文,不赦條內,皆無關係綱常之文。深源之罪雖曰不順,事在赦前。況十年,天道小變之節,而深源非庸人,學問精博,豈不悔過乎?若禁錮終身,則事亦曖昧。「洪興、李蓀議:」深源,以孫忤祖,罪固當然。然寶城之憎此深源其源有由,非他不順孫之比。伏覩成宗朝傳旨辭緣,甚合情法。且深源之廢錮已久,亦足懲艾矣。況宗親如不絶《璿源錄》,則勿論賢不肖,皆得受祿,以養妻子。「權景禧議:」自古不得於君父者,豈皆不忠不孝而致之?亦有暗昧難明者。如深源不順祖父之迹,彰著而不可掩,則雖終身廢棄,分所甘也。但寶城君以深源爲不順者,怒其駁奏女壻士洪之罪,而告之則是非出於公,而一家之怒有以激之也。士洪、深源之罪,臣不知孰重而孰輕也,士洪則得罪於國家,深源則得罪於祖父,一時流竄,而士洪則錄用已久,深源則至十九年不見錄用,其於輕重大體何?況在先王朝許赴試藝,以開敍用之端乎?「安琛議:」深源之攻士洪,雖近於薄,而以公滅私,實未嘗薄也。?愛壻憎孫,治之以一家之法足矣,而乃欲顯加名敎之大罪,以快私忿,指曰不孝不順,誣訴於聖明之下,豈其可乎?凡人犯不孝之罪,則法所當誅,而只配于外,未久放還。深源之有罪無罪,於此可知。厥後成廟欲使子孫如初,召致闕庭,開諭大義,丁寧反復,不一而足。?若少有仁敬之心者,當自覺悟,而猶執前非,强咎深源不已。臣於其時,以刑房承旨,實掌出納,詳知成廟之旨,豈不欲痛伸深源之冤哉?特重祖孫之分,隱忍而姑置之,非以深源眞有是罪,而不敍也。然深源不幸,遭一家之變,固當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豈宜爲妻子之養,苟求爵祿乎?但今上書者幼寧,非深源也,孝子之志,不可奪也。「金敬祖議:」深源之罪,出於暗中,臣未詳知。但不孝於親,而情狀已著,則按而誅之可也。只配于外,未久而放還,則其罪之輕重,從可知矣。「成世明議:」今觀深源之事,可疑者有之,不可輕議也。大抵一家之事,非外人所得知也。祖惡其孫,父愬其子,而徒以外人臆料輕議之,似乎未安。然頑父嚚母世或有之,則亦不可一以父母之惡,而輕議其子也。昔者瞽瞍日以殺舜爲事,若瞽瞍爲父,而疑其子,則舜豈得爲大孝乎?此所以深可疑,而不可輕議者也。今深源以曖昧難明之事,得忤於祖父。豈可以一時祖父之怒,不察情原,永置之名敎之罪罟乎?成宗屢降御書,每寬其罪,至於敍用者,良以此也。成宗許赴試藝,仍加資級,資級亦官爵也。旣授以官爵,而目之罪人,永世廢錮,似違情理。以是觀之,成宗許通之意,隱然在其中矣。又況其父枰城都正偉亦上書以辨之,則斷非寶城之本意,而深源之被譴,尤可疑也。以可疑之事,不察情理,終身廢錮,亦聖明之一累也。古人云:『罪疑惟輕。』「議入,留中不下,仍傳曰:」御札相考以啓。「
11月27日
○庚午,正言趙元紀啓:「兵曹俱總軍器、司僕,而凡事無不檢擧。若以遞思愼提調爲難,則依《大典》在下相避之法,亟遞公弼爲當。不然,竝遞司僕甚可。」不聽。
○司憲府上疏曰:
臣等竊謂,王者繼祖宗之業,君億兆之上,禮樂刑政之所自出,群黎百姓之所視傚。以一身而應萬事,自非該博古今,深究夫歷代帝王修己治人之道,昏虐亂亡之由,與夫立政立事之要,仁民愛物之術,執古道以御今,其何以堪之哉?是故,傅說戒高宗曰:「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學于古訓,乃有獲。事不師古,以克永世,非說攸聞。」又曰:「念終始典于學,厥德修罔覺。」但凡人之害于學者,驕與怠而已。驕則志盈,善不可入;怠則志怠,功不可進。故傅說亦曰:「唯學遜志,務時敏。」蓋遜則不驕,敏則不怠,此高宗之所以學也。唐太宗置弘文館于殿側,引內學士,番宿更休,討論古今成敗。或日昃夜艾,未嘗少怠。此所以致貞觀之治也。眞德秀引此而戒理宗曰:「晝講足矣,又必加以夜對者,人主一心,攻之者衆,惟聲與色,尤易溺人。晝日便朝,縉紳嚴列,昌言、正論輻輳于前,則其保守也易。深宮暮夜,所接者非貂璫之輩,卽嬪御之徒。紛華盛麗,雜然眩目;奇技淫巧,皆足蕩心,故其持養也難。此夜臺之益,尤深於晝講也。然則爲人君者,可不日接賢士大夫,講劘治道乎?若夫略典墳之大道,好雕蟲之小技者,此腐儒之所爲,而蘊德行、志功名者鄙之。況帝王無性理之學,而刓精於卉木之間,竭慮於烟霞之表,將安用之?陳后主每飮酒,使女學士與狎客共賦詩,互相贈答。隋煬帝尤善於文,不欲人出己右,謂侍臣曰:」朕與士大夫高選,亦當爲天子。「薛道衡誅則曰:」能復作《空梁落燕泥》否?「王冑誅則曰:」復作《庭草無人隨意綠》否?「此二君者,號爲工於詞藝者也。一則因是而君臣相狎,一則因是而君臣爭勝,卒底亂亡,然則帝王之於詞章,適足以致亂耳。恭惟殿下嗣位以來,惸惸在疚,哀慕泣血,過於禮制,聖體爽和,久輟經筵,中外聞者孰不感泣?今聞,殿下製爲詩章,以賜近侍。又留神於《詩學大成》,命使印進,臣等恐四方之人聞之,必曰:」聖學未盡光明,政事未盡修理,而游心於是。「妄以前代帝王盡心於雕鏤織組之細爲比則豈不爲聖德之大累乎?伏望殿下,體商宗之遜志、時敏,太宗之晝訪、夜對,無一日不親近儒士,無一日不講論經史,鑑後主、煬帝之失,使浮華無用之文,罔或膠於聖心,豈不偉歟?臣等俱以庸流,濫叨耳目之官,思致涓埃之補,言無忌諱,妄陳瞽說,干冒天威,謹昧死以聞。
仍啓:」前日傳曰:『《詩學大成》已命印出,故不聽。』臣等以謂,此書乃儒生雕蟲篆刻者所好,非帝王求治之書。在下當避,乃《大典》之法,公弼知其父子有相避,而不卽引嫌尤非,請遞公弼之職。且外知部人漏落者,令臣等書啓,臣等但聞其中有曖昧者及魁首漏落者,以此來啓耳,未知漏者爲誰也。「傳曰:」《詩學大成》卽命勿印,公弼事不聽,外知部人更令掌隷院探問書啓。「
11月28日
○辛未,刑曹將先王朝外知部人不分揀入送例以啓,傳曰:「依前例入送可也。」承政院啓:「昨日憲府啓外知部則敎曰:『令掌隷院分揀。』而今日之敎如此,何以處之?臣等意,成宗朝以外知部爲亂法之民,故不分揀入送,爲外知部者,亦自知其非,未有如此告訴。今者金鉉等二人及梅俊等四人欲爲稽留之計,紛紜告訴如此,使臺諫、朝廷皆致疑焉,於此可知外知部情狀,而臺諫、朝廷皆陷於術中,臣等不勝痛心。金鉉等家口先入送後,刻日分揀何如?」傳曰:「可。」
○持平姜叔突、正言趙元紀啓:「金孝江推鞫事命棄之。孝江於前日洛山寺給鹽事,已負大罪,只令杖六十、收贖,而不痛懲,故其心不悛。今又作大罪,而殿下亦棄之,臣等未審上意,請依律科斷。且盧思愼父子相避事,有在下當避之法。今以其子之故,而遞父之職,於義何如?」不聽。
11月29日
○壬申,持平姜叔突、正言趙元紀論啓金孝江事及盧公弼相避事,不聽。
11月30日
○癸酉,正言南袞以質正官,還自京師,啓:「胡椒利於貿易,故赴京之人必多齎去,又便於挾持,故書狀官亦未及檢察。胡椒非我國之産,請痛禁,毋使齎去。且赴京使臣迎送人馬,若値冬節則必多物故。其病死則已矣,若因凍而死者,可以救療,而得治矣。第因團鍊使,例以節度使軍官差之。皆非更事之人,故雖人馬物故,但呈手本於義州牧使而已,於己無患,故慢視不救。請今後擇諳鍊之人,爲團鍊使,其人幾名、馬幾匹以上物故者,必推鞫科罪,則人亦有所畏,而不敢慢矣。」傳曰:「可。」
○持平郭宗元、正言趙元紀啓金孝江事及盧公弼相避事,不聽。
○以李誼爲漢城府右尹,丘致崑司憲府大司憲,鄭光世承政院同副承旨,崔溥司諫院司諫,張順孫弘文館副應敎。
〈燕山君日記卷第十九〉
十二月
12月1日
○朔甲戌,持平郭宗元論啓金孝江、盧公弼當遞事及鄭叔墀不宜出仕事,不聽。
12月2日
○乙亥,大司諫李復善等啓:「當初外知部人不推覈徙邊,故臣等請閱實,而敎曰:『成宗朝亦不推覈入送。』臣等亦以爲,上敎允當。頃者二三人訴判決事於憲府,臣等以其事問諸憲府,答云:『時不的實。』臣等意以謂,人有疾官吏者,如此訴之,乃常事也。官吏若以此輒避嫌,則訴者自以爲得計,祇增其惡。且今春分已近,訟事多廢,請令行公。昨憲府請問臣等,故避嫌,」不聽。更啓:「臣等反覆思之,臺諫不相容,則斷不可在職,乞遞臣等。」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金壽童等上箚曰:
臣等聞,傅說戒于高宗曰:「學于古訓乃有獲。」又曰「念終始典于學,厥德修罔覺。」則裨益聖德,講究治道,莫若開經筵,而接賢士也,近者,聖體違豫,久廢經筵,聖學未至於緝熙。宸心或移於玩好,召集工匠,粧造屛風,又令畫史,增摹歲畫。臣等聞之,不勝駭愕。屛風若出於不得已,當付之有司,不必作於禁內。歲畫戲玩之具,在常時猶無用,況於喪中,而可增數乎?此皆無益於治道,而有損於聖德者也。願殿下勿喪志於玩物,而務遜志於講學,不勝幸甚。
傳曰:「屛風非爲繪畫也,增歲畫亦非玩物也,欲頒賜耳。若欲玩物,豈必以歲畫也?箚云:『聖學未至於緝熙。』予亦豈不計宗廟社稷之重耶?但以未寧,故不御經筵耳。」
○命捕生狐十首入內。會道流于大造殿庭,讀經禳災。
12月3日
○丙子,大司諫李復善等避嫌,不聽。
○持平郭宗元論啓金孝江及盧公弼當遞事,不聽。
○對馬州代官平朝臣宗伊豫守茂勝遣人來獻土宜。
12月4日
○丁丑,大司諫李復善、獻納吳凌、正言趙元紀啓:「臺諫一體,不宜相容,請避。」掌令李自健、持平姜叔突啓:「今諫院之被駁,實由於臣等,駁諫院乃所以駁臣等,不可相容。」傳曰:「當初諫院之言,專爲滯訟,其收議于政府。」
12月5日
○戊寅,兵曹判書盧公弼辭職曰:「臣本以庸愚,蒙成廟謬知,位列六卿,歷試諸曹,恩深天地,補乏絲毫。在今聖上又不以臣無似,授任兵曹。兵曹任重,尤非如臣所堪,卽欲辭避,而第以初受恩命,未敢遽請。今臺諫言以臣本職與父提調,例當相避。臣竊謂,成宗朝鄭佸爲兵曹判書,其父昌孫爲軍器寺提調。他司之類此者亦多,由法無相避,所以父子兄弟皆不引嫌,而人亦無議之者。故臣當初與父應避,慮不及此,祖宗朝法例如此,而至於臣之身,臺諫乃論其不可者,必以臣爲不合於此職,而爲有是言也。臣亦自知實所不稱,乞遞臣職,以快物望。」不聽。
12月6日
○己卯,魚世謙議:「趙元紀與李自健、姜叔突相問答,頓無偏私之情,而大司諫等所啓,亦慮滯訟,此公議耳,恐無他情,不必避嫌。但憲府自作釁隙,豈可强使同官乎?」韓致亨議:「比來臺諫或因小事,互相攻擊,甚非朝廷美事。臺諫一體,諫院旣被臺論,自健、叔突等亦與同僚之意不同,勢不相容,竝從避嫌何如?」李克墩議:「今審諫院所啓之辭及李自健、姜叔突所答諫官之言,皆合事理,無可議爲。臣初聞叔墀被訴意謂,告擧他事,法不當受。又聞叔墀引嫌以爲,本院訟事,必多留滯。今憲府之論駁諫院,未知何謂也。自健、叔突之引嫌,必因近日之弊,恐人議己而然也。然所言當理,自反無愧,何嫌之有?竝勿許避爲便。比來臺諫紛紜數遞,實非朝廷美事。革去此風,是在聖上之神斷也。」成俊議:「臺諫相攻,實非美風。然諫院旣爲憲府所論,李自健、姜叔突亦不與本府同意,今各避嫌,勢不相容。但此非急急之事,且非李自健等所不得與聞之事,而柳濱、郭宗元不與自健等議啓,亦失同僚同議之體。臣意以謂,俱遞之爲便。」柳輊議:「臺諫一體,自古圓議相合而後行。近來臺諫一司之內,或一二人獨立異議,以成其風。今觀臺諫所啓之辭,勢不相容。臣意以爲,從避嫌何如?」尹孝孫議:「殿下旣許叔墀避嫌,而憲府時方推覈其滯訟之事,自有朝議。臣恐諫院不應有是請,自健等亦不當有是言。臺諫一體,勢不相容。」從克墩議。傳于臺諫曰:「臺諫相攻,實非朝廷美事。其勿避嫌。」大司諫李復善、獻納吳凌、正言趙元紀啓:「臣等非以彼爲非,臣等旣已被駁。自古臺諫被駁,在職者未之有也。雖傳敎如此,決不可就職。」掌令李自健、持平姜叔突啓:「當初正言趙元紀以鄭叔墀出仕當否,問于臣等,臣等以爲可。柳濱、郭宗元等不與臣等同議,以攻諫院,則攻臣等之意在其中,此臣等所以避嫌也。雖傳敎如是,斷不可就職。」不聽。
12月7日
○庚辰,大司諫李復善、獻納吳凌、正言趙元紀、掌令李自健、持平姜叔突避嫌,不聽。
○持平郭宗元啓:「宦寺預政之漸,前史昭然,是非分明。金孝江事,不必收議。」且論啓盧公弼事,不聽。
○刑曹啓:「晋州接李守長奸同姓從妹。《大明律》親屬相奸條云:『若奸緦麻以上親及同母異父姊妹者,杖一百,徒三年。若奸從祖之母姑,從祖伯叔母姑,從父姊妹者,各絞。』《律學辨疑》云:『從父姊妹,謂之堂姊妹。』《律學解頤》云:『父之堂姊妹,奸己之堂姊妹者,杖一百,徒三年。』《疏議》云:『己之堂姊妹則當絞。』刑律文各異,請稟。」傳曰:「《卞疑》、《解頤》、《疏議》等律,果有相違。如此死罪重事,予不能獨斷。其議于曾經政丞及政府、六曹。」
○平安道觀察使李克均啓:「童淸禮之行,只建州衛酋長出迎,左右衛酋長則否者,建州衛初面,故先出奉迎,左右衛則各其地界,遣麾下來迎,而適其時雪深,且彼方與火刺溫搆釁,故淸禮亦不得進前而還。今若只賜物于建州衛酋長,不及左右衛,則恐生嫌隙也。且淸禮急迫往還,故彼地道路迂直及居處,不得備細看審。請待雪消草生,更遣三衛,均一賜物爲當。且其麾下人分其功勞,賜物有差。又選智略驍勇軍士,名爲伴奴,隨淸禮以往,詳審彼地道路、要害及居處。」兵曹啓:「己亥年征建州之後,彼人等謀欲報復,頻數作耗,邊民不得寧居。至癸卯年,始革面歸附。成宗許開西路,令酋長子弟朝貢,待以恩信,彼亦感化,邊患稍息。庚戌年,滿浦鎭將許渾希望邊功,潛殺田獵野人,以開釁端。自後侵盜無忌,肆行不止。以本道軍人未克戍禦,至發黃海兵,連年合戍,兵疲馬斃,勞費萬端,誠非細故。國家爲遣童淸禮,開諭利害。建州衛酋長達罕則親自出迎,備陳誠款,左右衛酋長亦各遣人迎候,似有效順之狀。乘此機會,撫綏得宜,侵擾之患可息,合防之弊可去。克均所啓,理宜擧行。今可賜物于達罕,待其回答,更審情僞,啓聞後更議施行。」傳曰:「其議之。」魚世謙、柳輊議:「克均書啓辭緣,稍似周密,然不可數遣。童淸禮往來屑屑,以損國威。姑依兵曹所啓施行何如?」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申俊、尹孝孫、趙益貞、安琛、金敬祖、李蓀、成世明議:「依兵曹所啓何如?」朴楗議:「夷狄爲患,自古有之。古昔帝王或誘以利,或威以兵,皆未免後世之譏。今建州野人犯邊掠民,正宜聲罪致討,而以天地大德,置而不論,遣官諭之,彼雖頑嚚,承命駿奔,此則我國恩威,素服其人心也。然此輩人面獸心,未可以仁義、威刑感服也。童淸禮之歸,雖曰禮順,安知此心,一如前日乎?且待夷狄,示之以弱不可,加之以無名之師亦不可。彼若一心歸順,則必來報其情,當持重以待之,不可先自數數遣使,以示其弱也。」曺淑沂議:「請依監司所啓施行。」從世謙等議。
12月8日
○辛巳,御經筵。執義柳濱曰:「金孝江事,不必收議,斷可罪也。」王曰:「予非惜一宦而不罪,但自祖宗朝有前例。旣有前例,而今反以擅啓而罪之,無乃不可乎?」濱曰:「孝江暗錄奉安驛奴婢于宣頭案,掌隷院時方分揀,而孝江又不由該司、政院而擅啓,至立後法。自古宦寺之禍,非出於一朝,乃積成其漸,以至根據,漸染浸漬,雖明君,必皆信聽,而終至於不能制也。此非小事,請全科罪之。今雖議之,誰曰不可罪乎?」王曰:「觀諸議,皆欲罪之。然孝江功臣,今若罪之,安在其爲功臣也?」參贊官金壽童曰:「有罪不懲,有功不賞,雖堯、舜不能治天下。宦寺年雖老、爵雖高,特殿下家奴耳。有罪必罪之法,豈可不行,大臣、朝廷之論,豈可不行?臣等初聞,殿下勿鞫之命,固已駭愕。今旣推鞫,而又不罪之,甚缺望。」王曰:「內需司啓事,不由政院,自成宗朝已然。」壽童曰:「聖明之下,安有宦寺之禍?然防微杜漸,不可不謹。」濱曰:「宦寺朝夕近侍,揣度人主之意,而逢迎之。自非明主,鮮有不信,請早圖之。大抵奸臣、宦寺從上所好,逢迎固寵,使人主陷於術中而後已,請加威斷。」王曰:「所言至當。然奴婢屬內需司,於予何裨,屬奉安驛,於予何損?但有前例,故不之罪耳。」壽童曰:「近者試宣傳官射,或加資,或賜馬,其於武備,可謂至矣。然文學不可不留意。成宗選年少文臣,賜暇讀書,尋以年險權罷,今可復行。」王曰:「其速行之。」濱曰:「今只遞思愼軍器提調而已,不遞公弼之職。以子之故,遞父之任,於事體有妨。」王曰:「已收衆議而爲之。且任則勿疑,疑則勿任。旣任之而復疑之,無乃不可乎?」濱曰:「任則固當勿疑。以法論則在下者,當遞。」王曰:「已令收議,當觀諸議而報之。」
○命改崇文堂曰熙政堂。承旨等啓:「此堂乃成宗二十六年燕居之所。旣有仁政殿、宣政殿,而又以崇文名之者,非徒聽政於此也,修文之意,蓋亦寓焉。今以熙政名之,美則美矣,但祖宗舊御之堂名,至此改之,似爲未穩。」傳曰:「已扁熙政之額矣。然又書崇文堂三字以進。」
○日本國畿內攝津州兵庫津平方式部尉源忠能遣人來獻土宜。
12月9日
○壬午,御經筵。講至《光武紀》,減田租舊制,侍講官李承健曰:「天下財寶,只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官。財寶國家所重,固當聚之於國,然不若散之於民。古人云:『百姓足,君誰與不足?』又曰『王者之富藏於民。』又曰『寬民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若上之人以聚財爲心,不知寬民之義,則民窮而邦本搖,邦本搖則國將危矣。人君須以愛民爲心,而寬民爲本。臣聞,近者議輕咸鏡、慶尙道田稅等第,實惠及民,臣甚喜悅。」領事魚世謙曰:「三十稅一,先儒非之。初以薄賦爲意,而終至於算舟車,反爲病民矣。」承健曰:「不然。武帝時窮兵、黷武,海內虛竭,故至於算舟車。若人君節用,則雖三十稅一,有何不足乎?〈史臣曰:」時,慶尙道觀察使李誼不恤民隱,高其年稅,民甚病焉。諫院請寬之,王欲從輕,戶曹判書李世佐猶懷附益之計,只減數等,時人目爲聚斂之臣。「〉 ○講至日食,承健曰:「日食變之大者,人君修德行政,則災變爲祥。今觀朱浮上疏以謂:『用人之失,應之也。』人君用人,不可不愼。」大司憲丘致崑曰:「近者久不御經筵。臣等固知上體未寧而然也,然自九月以後,累朔不御。人君固當日接賢士大夫,以廣聖學。《書》曰:」愼乃儉德。』堯茅茨、土階,舜卑宮室、惡衣服,文王卽康功、田功,漢文帝露臺惜百金之費,後宮衣不曳地。古之人君皆以儉德爲尙,後之人君所當體念也。且臣聞,世宗朝愛惜官爵必滿三十朔,然後加資、陞授,而別加不數,故多以中直,授判事。今者別加甚數,資級濫施,職帶主簿而資通訓者蓋多,爲通政者百餘人,嘉善以上者七十餘人,官爵之濫,一至於此。晋文公數其不用僖負覊之罪曰:『乘軒者三百。』《詩》云:『彼其之子,三百赤芾。』晋時亦有貂不足狗尾續之譏,皆不惜官爵,濫用小人之故也。人君須以官爵爲重。「王顧問左右曰:」大司憲之言何如?「世謙曰:」致崑之言是矣。然今用循資格,在朝之士若朔數已盈,則例授之資,不得不爾。若救此弊,必盡更張,事甚不輕。「王曰:」其來久矣,不可輕改。「洪貴達曰:」致崑之言,不必盡爲更張也,欲使上意,愛惜官爵,特恩外官爵,不可濫施。「世謙曰:」近者用人,雖未滿箇月,推移轉用。若過二十朔,則雖未滿三十朔之期,猶之可也,今則纔經十餘朔而陞授,數年之間,坐致高位。若實有賢能,如是越次可也,不然,吏曹不無弄權之弊。「致崐曰:」大抵以六曹郞官爲重者,箇滿後當陞職故也。今者雖未箇滿,迭出用之甚不可。「世謙曰:」凡各司官員必須塡差,故雖未箇滿,或有不得已而不計月數授之者。臣意以爲,雖三公無其人,則當闕其位,各司雖或有缺員,其存者猶可辦事,不必塡差。今或有奉使于外者,雖無他人以代之,未見其闕事,則其不必塡差可知。箇滿之法不可壞也。「致崐曰:」前者滿浦僉使例授堂下官,近者,差遣堂上官,故以坡州牧使兪起昌爲賢,特陞堂上授之。監司李克均以爲不合啓遞,官爵猥濫如此。「承健曰:」致崐之言甚當。近日上體未寧,故未御經筵。人君之道,莫大於御經筵。聞正言讜論,而知時政得失,其於涵養聖德,豈曰少補?且用人國家重事,不可不愼。非徒用人,賞罰尤所當明信。金孝江不由該司、政院,擅立新法,上敎以爲有前例,且以功臣特命棄之。成宗朝孝江以傳旨詐傳,律當決杖一百,告身盡行追奪,遠方付處。成宗敎曰:『其情則非詐,傳乃誤傳也。然不可全科棄之,只贖杖,收職牒,遠方付處。』以言語小失,尙且如此,況擅立新法,以亂國政乎?「王曰:」觀諸議,皆云:『雖不可全科罪之,不可全釋。』予意以謂,有前例,且功臣,而無情之事,故棄之。今卿等言之不已,予當減科罪之。「致崐曰:」近來人皆希望堂上,初授邊邑之時,雖有老病,不以爲辭,而纔過三年,以保全遞來爲幸。及其再授之時,或以老病,或以病親,百端窺避,故不得已陞堂上差遣。此無他,官爵濫施之故也。「王曰:」所言甚當。「致崐曰:」盧思愼只遞軍器提調,而不遞司僕提調,父子不可同議褒貶。如此相避之法,已前不立,故吏曹因循用之。若今立法,可無此弊。「傳曰:」可「
○傳曰:「盧思愼父子之事,考例以啓。」御書以下曰:
罪則無情,不可科罪;論則公議,勉從所言。
仍傳曰:「孝江事以此判下。」
12月10日
○癸未,御經筵。持平郭宗元曰:「金孝江之罪非輕,而減至笞四十贖,是與不罪無異。古者有宦寺專柄,人君受制。今不治罪,則非徒有愧國典,其漸尤爲大。」王曰:「大臣之議皆云:『雖不全科,固宜加罪。』孝江功臣,且有前例,不宜加罪。但侍從、臺諫皆云:『不可棄之。』故只罪笞四十,此亦可以懲矣。」宗元曰:「前日洛山之事,可以懲矣,今尙不懲。又犯大罪,豈可末減?」侍讀官金詮曰:「雖有前例,此事與錢穀出納異,請從臺諫之言。」王曰:「是以加罪耳。」檢討官宋欽曰:「法與宦寺較之,則自有輕重。惜一宦寺,輕改公共之法不可。」詮曰:「以杖一百、徒三年之罪,減之至此,甚不可。」王曰:「雖云有罪,固無情實,而臺諫、侍從言之,故減等罪之耳。」宗元曰:「凡八議之人,雖減一等,亦所以厚待之也,不宜減之如此也。且盧公弼事,雖有前例,請須改之,以救後弊。」不聽。
○持平姜叔突來啓金孝江、盧公弼事,不聽。
12月11日
○甲申,御經筵。講至功臣則人、位謬,侍讀官孫澍曰:「有功者賞之,固不計其賢否,若不分賢不肖,任之以事,人與位,不相當矣。」又至光武高明,而群臣惶促,曰:「優游不斷,如漢元、成,則固不可,綜核名實,漢業以衰,如漢宣帝亦不可。故《洪範》以高明柔克,救其偏也。」又至『以杜詩爲南陽太守,曰:「近民之職,莫若守令。漢宣帝曰:『與我共理者,惟二千石乎!』民生之休戚,係於守令之賢否。是故,成宗大王當守令拜辭之時,必引見,或問以治民之道或試其擧止言語,其有不知七事者則遞之。或時遣御史,以察其不法。」承旨宋軼曰:「澍之言果然。成宗朝守令拜辭,必引見。近者欲啓請,特以出於上旨,故不敢耳。」李世佐曰:「守令之賢否,知之實難。臣爲監司,周年巡察,猶未盡知。大抵悃愊無華者,不務外貌,故以爲無能,而或居殿,能吏則內實虐民,而外若廉能,故多居最。臣爲都承旨時,成宗敎曰:『予欲書諸邑名,投諸筒中,抽籤摘奸。』臣等對以甚善。其後臣巡行外方,乃知其弊。能吏則必預爲之防,不見摘,若悃愊之人則不事預防,屢至見敗。廢之則固爲不可,若專務行之,亦或有弊。」領事尹弼商曰:「臣亦嘗爲監司,守令之賢否,固難知之。蓋監司所與議守令賢否者,惟都事,都事得其人則可矣。夫山有猛虎,藜藿爲之不採;畜猫之家,鼠不恣行。以故,成宗或遣御史發摘。臣爲領議政時,於殿試嘗出此爲題,問其可否,多有言不便者,成宗後亦不行。」講至郭憲拔佩刀,斬車靷事,王曰:「此是乎非乎?」澍曰:「是矣。時東方亂,若有人叛者則甚危。故憲不得已如是。」檢討官鄭光弼曰:「此雖似過,然愛其君,而不知愛其身也。光武容諫,憲亦知光武之不我罪,故如此。此光武之所以有容德也。其後光武曰:『吾未忘郭子</a>橫之言。』光武之包容可知。」弼商曰:「兵凶器,戰危事。率師遠行,勝敗難知。臣之於君,安危所係者,則義當如此。」王曰:「大抵人臣不畏雷霆之威,而不愛其身,乃可矣。」大司諫李復善曰:「宦官之禍,殿下不待臣言而知也。今以功臣而不罪孝江,小而不懲,至於大罪,而罪之,則非所以保全功臣也。」持平姜叔突曰:「人臣之守法者,雖人主不可撓之。孟子曰:『舜爲天子,皐陶爲士,瞽叟殺人,則執之而已。』蓋人君必使其臣守法,然後爲不法者有所懲矣。法若上下,則爲惡者必恃其恩,而無所懲矣。」王曰:「法旣然矣。此則無情,雖不罪可也,特以宦官之事,且欲防微,故罪之耳。」叔突曰:「法有八議,今孝江以杖一百、徒三年照律,而只笞四十贖,是與不罪同也。今輕其罪,則無以懲後。」王曰:「雖贖笞四十,非不罪之也。」澍曰:「成宗罪宦者不貸,故孝江以詐傳王旨,外方付處。請從臺諫之言,全科罪之。」光弼曰:「殿下欲使保全,而今不加罪,則終必陷於大罪,然後殿下雖欲容恕,其可得乎?」王不答。叔突曰:「盧公弼事,有何妨而不遞也?雖不父子同掌,豈無他人乎?」復善曰:「以子之故,遞父之任,於大體何如?且有防於在下者當避之法。」王曰:「已收群議,皆云當遞思愼軍器寺提調。且在前無如此相避之法。」澍曰:「先儒云:『《大學》者治天下之律令、格例。夫誠正、修齊、治平之要,俱在於此,帝王之學,無大於此。眞西山衍其義,搜括經史之言,附以己意,以論其是非,而爲《大學衍義》。近者上體未寧,久廢經筵。請將此書置之左右,以備乙覽。」王曰:「此固好書,予已常覽。」
○傳曰:「二十四日欲移昌德宮,辟邪火多數預備,禳災所用狐二十首加捉入。」
○司諫崔溥啓:「臣以忠淸道敬差官,巡歷十餘朔。將所聞弊瘼,條列以進。一,永春舊縣,別無可遷之弊,近令移置于上川,與舊縣相距三十餘里。遷徙之際,艱苦萬端。且舊縣土地沃饒廣闊,邑人安業已久。上川四山擁挾,土地瘠薄狹阨,元居人民尙艱生活。舊縣官廨及居民盡令移之,則非徒無耕種之地,家基亦且不足。故人之怨咨旁騰,仍舊爲便。一,林川城基已定,待年將築。同郡邑內四山擁挾,築城功役倍重,小有旱氣,則邑內無水,小有雨水,則山川漲溢,誠非禦患之地。且退計三十餘年間,客館移造後,疾疫相尋,居民死亡者十七八,故民皆惑於禍福之說以爲:『若築此長城,則我屬盡爲鬼錄。』擧皆怨咨。距本郡五六里許,崔潤德所定城基,廣闊沃饒之地,邑人皆欲移城。大抵遷邑重事,視民利用遷,更審便否,施行何如?一,忠淸道驛馬,彫殘無甚此時。問其弊則當生物進上時,若銀口魚雖十餘箇,必於上等馬,兼載氷丁,不使毁爛,倍道促驅,故因此或病或斃。一馬之價,綿布或至百餘匹,貧寒驛吏不能卒辦,蕩盡家産,驛路盡爲彫殘。臣意以謂,若銀口魚不産於京畿附近之地,則進上之事,不可廢也,附近諸川多産此魚,何以傷民斃馬,取於遠道乎?遠道所産之魚,沈鹽上納,以革驛路之弊何如?」仍啓金孝江事,傳曰:「前二條,議于政丞及曾經政丞。第三條,雖爲民弊而言,然上有三殿,非爲吾身也,不聽。金孝江事,非獨爾言之,他臺諫亦言之。今之臺諫皆務自勝,是豈可乎?專以予爲幼君而然耳。成宗二十六年之治,予在東宮,豈無所見聞乎?若有前例事,則不至如此矣。蓋幽、厲之時,有如傅說之臣,則猶之可也,如其不爾,則後弊不貲矣。若臺諫皆以自勝爲務,則百年宗社,豈不一朝非乎,不亦寒心乎?」溥啓:「人君以民爲國,民之有弊,務欲去之。然深居九重,知弊爲難。今者知之而不革,臣甚缺望。金孝江事,臣授職以後,以病在家,未與同僚相會,而今始聞此事來啓。殿下遽以自勝敎之,是使臺諫不得有言也。朝廷莫大於紀綱,而以一宦寺之故,毁朝廷紀綱,其於國家大體何如?殿下與宦寺朝夕與處,不知其非。宦寺昵侍左右,不無怙寵之弊,不可不依律斷之。有前例與否,臣不能的知。雖有前例,如知其非,則何必以爲前例而行之乎?」不聽。
○司諫院上箚曰:
臣等伏覩,昨日傳敎金孝江事曰:「罪則無情,只贖笞四十。」臣等不勝痛憤。孝江之罪,以法斷之,則不止於杖百,而又有徒年、奪爵之科,罪甚非輕。且其所犯,非直今日始也。往者曾有如是之犯,而特垂寬典,尙不懲艾,上不畏殿下,下不畏朝廷,無所忌憚,至於此極,是必從前寬貸,有以致之也,其不爲無情審矣。今若不正其罪,又加寬典,則朝廷失刑,自此而始;紀綱之毁,亦從此而始矣。夫法者,天下公共之器,人主不得低昻於其間。今孝江恃恩驕橫,屢犯重辜,而不繩以法,則公共之器,徒爲文具,而國事之非,將至於不可救矣。雖殿下大度涵容,而如此之徒不可不痛繩之也。昔朱文公曰:「官省之間,禁密之地,不正之人得以窟穴盤據,作奸犯法,而又不能深割私意,正以有司之法,則紀綱撓敗。」今殿下容一孝江,虧國家重典,則彼必謂恩可狎也,寵可恃也,罔有悛心,蔑視朝廷,稔成巨慝,終難保矣。其可開屈法之門,釀成其惡乎?先儒曰:「宦寺之禍於人國,優於盜賊,慘於夷狄。」故漢文以宦寺驂乘爲恥,後世以參國政爲不恥。殿下深思曲察,不爲後世所笑,則豈不美哉?臣等俱以無狀,承乏言官,不可不杜宦寺專恣之漸,救殿下失刑之端,敢昧死以聞。伏願殿下,特從全科,以快朝廷之憤
。仍啓曰:「前罪與此罪較之,則輕重不侔,而前則杖六十,此則笞四十,輕重失宜。」不聽。
○司憲府上疏曰:
臣等以謂,宦官用權,爲國家患久矣。今出入宮禁,親近人主,受命則無違忤之患,使令則有稱愜之効,非如公卿大夫進見有時可嚴憚也。其間復有性識儇利,承迎旨意,巧中人主之欲,多方以試之,人主一惑,墜吾術中,則甘言卑辭之請,浸潤膚受之愬,無時不行。權移於近習,而放濫驕溢,莫能禁禦,國欲無禍亂,得歟?明主深知其然,灑掃之外,不任以事,不預以政。如或有罪,小則刑之,大則誅之,不少寬假如此,則雖使驕橫,孰敢哉?臣等聞,近者內需猾奴,通同奸吏,欺罔官司,暗以公私臧獲,錄於宣頭案。厥後詐僞彰露,其所錄人口,已令給付官主,國法已定矣。今孝江不報於該司,不告於政院,專擅稟旨,盡以宣頭案所錄公賤,永不改易,定爲恒制,是孝江以一宦竪,擅立國法,操弄朝廷,無所畏憚如此,臣等恐弘恭、石顯復生於今日也。孝江之爲此,有由然矣。去歲內資官吏之罪,用善得以擅啓,而無刑譴;洛山等寺之鹽,孝江得以請賜,而加寬典,孝江安所懲艾,而不敢恣乎?殿下卽位以來,欲臻至治,而左右群竪,恃恩專恣,一至於此,臣等不勝失望。且內需所管之物,非國公共之物,乃殿下私藏也。故孝江探伺旨意,巧中殿下之欲,以售其奸,以固其寵,此殿下之所深戒也,而反釋不治何哉?昔趙高有罪當死,始皇以爲:「敏於事。」赦之,復其官,卒貽二世之禍。今殿下以孝江爲有勳勞也,饒之而不治,臣等恐孝江爲今日之趙高也。《易》曰:「履霜堅氷至。」此言防微杜漸,當謹於始也。今觀孝江之事,氷已堅也,而疾成膏肓,豈不爲之寒心哉?伏願殿下,勿以臣等之言爲迂闊陳熟之言,而更留三思。以歷代宦寺之禍,爲覆車之鑑,不饒孝江之罪,以塞近習預政之源則宗社幸甚,臣民幸甚。
仍啓:「法者,朝廷大臣所商確而立。今者一老宦,不由政院、該司,擅自啓達立法,此非漸也,大奸已成矣,請痛懲之。盧思愼父子,或爲提調,或爲該曹判書。當殿最之時,父子同議,於事體何?請遞之。」傳曰:「孝江事,決不可聽也。然當觀疏意而更傳之。公弼事,蓋一諫官請立法,從而立法,則無乃不可乎?且一法立百弊生。先王朝已行之法何敢更改?」
12月12日
○乙酉,御經筵。司諫崔溥曰:「昨敎云:『臺諫欲自勝。』臺諫蓋期於盡職而已,豈欲自勝哉?又敎云:『幽、厲之時,則必引身自退矣。』又敎云:『臺諫務欲自勝,則百年宗社豈不日非乎?』臣意以謂,人君能納諫,則此正百年宗社之福,豈一朝非乎?今者孝江之事,正宦官弄權之漸,而殿下不納臣等之言。蓋宦寺朝夕與處,自非大不道之事,人主莫覺其非。幸而得見其非,猶不罪之,則無所忌憚,而其漸將不救矣。殿下自卽阼以來,嚴用善不由政院直啓,而不罪之。故宦寺等皆以爲尋常而效之,殿下又不加罪,臣甚缺望。」掌令李自健曰:「今孝江大奸已成矣。若以律照之,則罪當斬待時,但以奸計未成,故只以杖一百,徒三年照之。殿下雖不加斬待時之律,亦當以全科罪之。蓋絜矩,人君治國平天下之道,而《大學》絜矩章曰:『見不賢而不能遠,慢也。』先儒釋之曰:『如漢元帝,知弘恭、石顯之奸而不能去。』今殿下亦知孝江之奸而不罪,臣恐未盡絜矩之道也。」王曰:「孝江非可與弘恭、石顯比也。乃有前例,故如此耳。蓋名之以賞,則雖小必勸,名之以罰,則雖小必懲。雖加笞四十,亦足懲也。」溥曰:「夫前例有是者焉,有非者焉。今者孝江,非徒不由政院以啓,又立大法。夫法者必三公、六卿共議立之,豈一宦寺所得擅立乎?前有一宦旣立法,而後有一宦亦立大法。如此不已,則朝廷之法皆自宦寺出矣,朝廷其不爲宦寺之朝廷乎?殿下於小宦寺則罪之而不饒,至於老宦獨不加罪,未知殿下之意如何耳。」王曰:「非以老而不罪,特無情故耳。今曰宦寺之朝廷,則過矣。雖老宦果有情,則當加重罪,何惜一宦而不罪乎?」溥曰:「上敎以爲無情,臣則未知其無情也。初犯則猶可謂無情,今至於再,則豈爲無情乎?」檢討官鄭光弼曰:「若錢穀出納及本寺奴婢,與王子君之時,擅啓,則例有之矣。如此立法,安有例乎?」王曰:「若新立大法,則罪之可矣,此則自祖宗朝已然。」溥曰:「祖宗朝安有宦寺立法乎?」王曰:「此則非立朝廷大法,特因前例耳。今臺諫之言是矣。蓋事雖少,而情若大則宜加重罪。今若以爲無情,則雖專不加罪可也。」領事韓致亨曰:「前日收議時,臣謂:『不可棄也。』其漸不小,末流之弊不亦大乎?」王曰:「笞四十,果若輕矣。然亦足懲。」自健曰:「兵曹判書盧公弼父子事,旣以大臣之議,遞軍器提調,則司僕提調亦當竝遞。」王曰:「祖宗朝無相避之法,故不聽。」
○命議太宗及王后神位版奉瘞山陵事。尹弼商議:「大王、王后位版,從吉方各瘞,有何不可?於事體,似便。其合瘞之事,臣未知古制,不敢擅便耳。」盧思愼議:「各陵先王體魄所藏,今之神位版,與體魄何異?臣意以謂,各瘞其陵之傍,恐爲得體。」魚世謙議:「大王、王后兩陵合葬,則其神位版可於一處奉瘞。太宗大王、元敬王后兩陵合葬,相距不遠。各於陵後及中心吉方奉瘞,皆似無妨。然此禮文大節,令該司廣攷古制,啓稟施行何如?」鄭文炯議:「依文昭殿例,兩陵中央墻外一所奉瘞爲便。」從世謙議。
○日本國西海道肥前州上松浦神田能登守源德遣人來獻土宜。
12月13日
○丙戌,御經筵。王問曰:「《書》曰『無稽之言不聽,弗詢之謀勿用。』所謂無稽者何也?」侍講官李世詮曰:「不考於古之謂也」知事李克墩曰:「上言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以明存心出治之本。又言此,以明爲治之要。帝王治國之道,皆在於此。」正言南袞論啓金孝江事,王曰:「罪疑惟輕,過誤所犯雖大必宥。此正過誤,而又有前例。且已加笞四十,非不罪之也。豈必加杖一百,然後爲治罪也?」袞曰:「此豈過誤?前日洛山寺事,臺諫極諫,然後只加杖六十。其時殿下必以謂,足懲其惡。然今又爲此事,其罪斷不可輕。前者憲府推鞫時,孝江多爲不恭之言以凌辱之。尋敎曰:『無侍衛內官,速畢鞫。』其時孝江已知其必有上恩,果命棄之。以臺諫極論,只贖杖六十。今孝江又怙上恩,欲行其術,而先試以此,今不加罪,臣恐恭、顯之禍復生於今日。」執義柳濱曰:「此非過誤,乃怙終也,請快斷以明賞罰。若固拒不聽,則恐非宗社之福。孝江之所爲,正如趙高之指鹿爲馬,以揣君意也。」王曰:「孝江之事,固不與指鹿爲馬同也。內需司判付,已有前例。」袞曰:「事則雖異,其宦寺擅探上意則不異。」濱曰:「趙高有罪當死,釋不之罪,竟行其術。今亦不罪孝江,則安知後日不有趙高之禍?」袞曰:「此非漸也,今已放肆。」王曰:「成宗朝詐傳王旨,罪當死矣,故不得不罪。此則特因前例,而事出無情。」袞曰:「此則尤甚於詐傳。彼則言語間偶致誤錯,或有無情;此則故犯,必有其情。」濱曰:「國法豈宦寺所得擅立耶?臣恐患在朝夕矣。」王不答。
○禮曹判書成俔、參議曺淑沂等書啓曰:
伏承傳敎,今月二十四日成宗大王忌晨,行大祥齋。臣等反覆思之,有恫于懷。成宗知佛道虛妄,罷祝壽齋;不許度人爲僧,尊崇孔氏之道,治敎休明,眞東方未有之聖主也。殿下繼承寶位,中外想望惟新之治,而重違舊例,設七七齋,又於期年,設小祥齋。其時臺諫、侍從抗論其非,而不得其請,今又命設大祥齋,臣等以爲,歸依寺刹,辱先王一也。然忌晨齋只循舊例而已,設大祥齋,則供佛、飯僧倍於忌晨,該司堂上掌設,各司坌集寺門,豈不有駭觀聽?殿下於近日以興孔道、衰釋敎下諭中外,縉紳之流相與喜賀,而今聞此敎,則士氣索然無餘,此臣等所以强聒瀆啓也,願留三思
。傳曰:「雖云崇孔氏之道,衰釋氏之敎,非指大祥齋而言也。當漸次衰去之,若齋則忌晨、大祥何間之有?腐哉言乎!」俔因語承旨,請承傳,承旨答曰:「旣親承上敎,何更承傳?」蓋俔家本崇釋敎,前日七七齋,未必非出於俔之啓稟也。今請更承傳者,特畏臺論,欲明設齋出於上旨,而非禮官之意也。俔等旣出,承旨姜龜孫笑曰:「今日之論諫,足以贖前日之啓稟乎。」
○大司憲丘致崐等合司啓:「《書》曰:『怙終賊刑。』註云:『怙,有恃,終,再犯。』孝江久侍東宮,至今昵侍。謂我雖作罪,必不加罪,故放縱至此,非有恃乎?前旣不懲於洛山寺事,而今又至此,非再犯乎?此而不罪,何所懲乎?」不聽。
○對馬州福利山國分禪寺住持臣僧崇統遣人來獻土宜。
12月14日
○丁亥,御經筵。大司憲丘致崐曰:「太宗神位版奉瘞之日,在大祥之前,臣意以爲不可。今成宗祔廟之日,在明年二月,而預遷先王神位版,於事體何如?」王顧問左右,特進官成俊曰:「臣等亦以謂不可。故昨日本府同議啓之。問諸禮曹則曰:『立春後則墓龍禁忌,故不得已如此擇日。』臣等以謂,若以禁忌爲嫌,則姑先開坎蓋覆,以待春享後,更擇日奉瘞爲當。大凡祧遷之擧,固所不忍,而先期奉瘞,尤爲不忍。」特進官安琛曰:「臣問於禮曹則云無吉日故耳。臣意,雖云禁忌,固非修築之比。春享後奉瘞爲可。」王曰:「改擇日。」致崐曰:「金孝江事,臺諫、侍從累請不允,而只笞四十贖。律云:『挾私欺公,妄生異議,擅爲更改,變亂成法者斬。』孝江之罪正合此律。其初興守、繼孫之陳告,非爲內需司也,乃要其賞也。今若決折,還屬奉安驛,則興守等所受賞物,亦必屬公。故興守等從傍請囑,而孝江曲聽其請,擅啓立法,而昨日敎云:『有前例也。』臣等觀其所啓之辭,乃曰:『宣頭正案付奴婢,毋得更改。』此非奴婢收貢、錢穀出納之例也。前日興守等陳告云:『甘露寺奴某子某某,而姜鶴孫專不分揀是非,皆勒屬內需司。今孝江直啓判付,乃云:『一般公賤,仍屬不動。』此乃別立新法也。若不罷此法,則各司奴婢,皆屬內需司矣。且江西縣奴婢五十餘口,亦因興守陳告,已錄宣頭案。各官奴婢皆是國家奴婢,如欲用之,則何必屬內需司然後可也?」王曰:「成宗行用之法,今不可改。」致崐曰:「興守、繼孫,外知部之魁首者也。要賞陳告,而請托於孝江,孝江直啓立法若從此法,則戊申年陳告各司奴婢,皆無所分辨,而屬內需司矣。奉安驛乃慶尙、江原兩道直路,倭人與使命經行之處,而奴婢五十餘口奪屬內需司,則驛子五、六人,必不能堪其役矣。」參贊官金壽童曰:「孝江之事,殿下非不知其爲非也,臺諫、侍從亦陳請累矣,至今不允。凡各司小小公事,提調毋得紛紜啓達,已有其法。況如此立新法,毁舊典之大事,豈宦寺所得專哉?請速痛懲,革罷所立之新法,以快人心。」致崐曰:「孝江之罪,正合『擅便更改,變亂成法。』之律,而臣等未知律書,故當初誤照以杖一百、徒三年之律,今又減之,失刑莫大焉,請全科罪之。臣等不能制一宦寺,而廢棄公事,長立闕庭,期於得請,其弊不貲。」王曰:「長立闕庭,豈無其弊?夏暑雨,小民猶曰:『怨咨。』冬祈寒,小民亦猶曰:『怨咨。』予豈不料民弊乎?公論如此,敢不加罪?但孝江功臣,只贖杖八十。」致崐曰:「依照律罪之,使之知戒。今若減而贖之,則彼將何以知戒乎?」壽童、琛曰:「雖不可處斬,固宜全科治罪以戒之也。」王曰:「當斟酌以處之。」
○尹弼商議:「大抵遷邑重事,棄舊宅之田里,刈新徙之蓬藋,起怨咨、傷和氣,古人已言之。況今觀所啓,仍舊似便。林川之事,臣未知其邑形勢,難以遙度,崔溥想必商確。然不可以一人所啓,遽定大事,令觀察使更審便否以啓何如?」盧思愼、魚世謙、韓致亨議:「永春縣仍舊,林川郡移城事,依崔溥所啓,更審便否後,施行爲當。」鄭文炯議:「永春、林川設邑已多年矣。固不能輕易遙度,令體察使往審便否,兼聽民情所願以啓。」從弼商議。
○日本國西海道筑前、對馬兩州守代官平朝臣宗三郞茂家遣人來獻土宜。
12月15日
○戊子,吏曹選賜暇讀書金詮、申用漑、李冑、金馹孫、姜渾、李穆、李顆、金勘、南袞、成重淹、崔淑生、鄭希良、洪彦忠、朴誾等十四人以啓。
12月16日
○己丑,持平姜叔突、正言趙元紀啓金孝江請全科罪之,不聽。臺諫合司啓:「孝江變亂成法之罪至重,當依律論斷,不可少貸。」不聽。
○寶城君?上言曰:「臣孫深源使其子幼寧上書,請受職,深源不孝之狀,實難枚擧。當初質問殿庭時,向臣極目揚說,尹弼商、洪應在坐,皆聞之。後其父偉啓請廢嫡,深源上書自辨云:『廢嫡之辭,非臣父所爲,乃祖父僞作。』卽核其由,付處深源于外方。其後深源又上書,言其貧寒可憐之狀。成宗召臣及其父敎曰:『深源改過則來告。』其後深源一不到臣門庭,其父得風疾,愚昧不識人事已久。去癸丑春,以其父之辭,陳訴欲受職,宗簿寺擧成宗『改過,則來告。』傳旨,問於老臣,臣以直答之,事之首末如此。其後,成宗更無傳敎。今幼寧,據癸丑年已前傳敎與御書,上書,是則幼寧是其父而非老臣也,此於綱常何如?臣幼寧之曾祖也。古今天下,安有非其曾祖者乎?臣今八十一歲,不意殘年老境,以不肖一孫之故,以毁萬世綱常,臣思之,死且有憾。臣性殘弱,不早殺比賊,此臣之罪也。且臣非太宗之孫,何由位至於此,深源非臣之孫,何由受職?深源旣敗逆於臣家,則恩義已絶。幼寧爲父訴祖,亦非人道,伏惟聖鑑。」傳曰:「更議于前議宰相。」
○對馬州太守平朝臣宗杙盛遣人來獻土宜。
12月17日
○庚寅,臺諫合司啓:「金孝江不有朝廷,變亂先王之法,其罪當斬。請毁所立之法,又依律罪之。」傳曰:「興守等陳告奴婢祖父母、父母,不干內需司與否,相考以啓。」
○以朴安性爲禮曹判書。
12月19日
○壬辰,盧思愼、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成俊議:「從父姊妹,《律學辨疑》謂之堂姊妹,《唐律》及《律條疏議》謂己之堂姊妹,獨《解頤》曰:『從父姊妹。』者,謂父之堂姊妹。然律文奸尊屬,皆稱『伯叔母姑。』如此則父之姊妹,於己宜稱伯叔母,不應曰『姊妹。』也。是《解頤》之所謂『父之堂姊妹』者,誤也。安可以一《解頤》之誤,疑其異也?」李克墩、尹孝孫議:「律所謂『從父姊妹。』者,以文勢觀之,父之姊妹,律文內皆稱『叔母。』不當謂之姊妹也。以情法言之,奸罪輕重,由親至疎而漸輕。若父之堂姊妹則絞,己之堂姊妹,則不處死,可乎?況《疏議》、《唐律》皆謂己之堂姊妹,《辨疑》亦謂之『堂妹姊』則《解頤》之所謂『父之堂姊妹。』誤也。《解頤》非官府所定,乃一人私撰也,不可引以爲據。」柳輊議:「守長奸事,觀律文,互有輕重。臣之淺見,未之詳知,然守長罪狀,情理則非徒奸其堂姊妹也,亦奸妻三寸姪女,罪不容誅。臣意,從律文處絞,以正綱常何如?」李世佐、申浚、盧公弼、許琛、安琛、李淑瑊、金敬祖、曺淑沂、李蓀、成世明、李堪議:「謹按,《禮》云大功,九月。其正服爲從父兄弟姊妹,謂伯叔父之子也。觀此則律所謂從父姊妹,乃己之堂姊妹明矣。《律條疏議》之說爲是,而《解頤》之說恐無所據。」趙益貞議:「今觀刑曹所論李守長之罪,與律互相牴牾,莫適所從,正是疑獄。謹按,《書》曰:『罪疑惟輕。』」從益貞議。議臣等僉啓:「今日僉議之意,只在律文姊妹分辨之事,非議守長之罪也,而從益貞之議。益貞之議但云『罪疑惟輕』與收議之意相反。律文未瑩處,必須商議歸一,以爲萬世之典。今若從益貞之議,則後或有奸堂姊妹者,亦難定罪,請歸一定法,然後觀其人之罪情,若可疑則輕之可也。」傳曰:「《辨疑》以爲死罪,而予意其太重,故從益貞議。今聞卿等之言,甚是。」遂從思愼等議。
○正言趙元紀啓:「愼繼源初授歙谷縣令,辭以親老,命換近邑,而授金浦。又呈上言,特命換京職,甚不可,請改正。且宣陵參奉等,自從九品超六品,猥濫莫甚,亦請改正。今年役民,如立廟、遷墓、大內修理等事,民力已困,不可更役於彩棚。貞熹王后祔廟時,成宗命停設棚,請以成宗爲法」傳曰:「宣陵參奉超敍,非爲其身,乃爲先王也。彩棚事,考前例以啓。愼繼源事,竝考啓。」持平郭宗元,啓宣陵參奉等陞職未便,不聽。
○下義禁府鄭洙推案,傳曰:「此必李貴孫以嫌誣訴也。然卜浩、卜守俱在逃,必問此二人,可閱實矣。觀察使受方面之任,不可遽爾拿來。政院之意何如?」承旨姜龜孫、李仁亨、表沿沬啓:「觀察使鄭眉壽不卽啓聞,是則有罪,然聖明之下,以一愚民之言,旣拿致守令,又拿監司,則非徒見聞駭愕,於事體何如?」承旨愼守勤、宋軼、鄭光世啓:「凡如此亂言者,不得擅自推鞫,必囚禁府後推鞫,乃《大典》之法,而忠淸監司不卽申聞,臣等之意以謂,依禁府所啓。」
12月20日
○癸巳,持平姜叔突、正言趙元紀論啓宣陵參奉等及愼繼源事,不聽。
12月21日
○甲午,吏曹啓:「愼繼源事,無前例。」傳曰:「雖無前例,亦一時特恩。其以此意,諭臺諫。」掌令李惟淸、正言趙元紀論啓宣陵參奉及愼繼源、彩棚事,不聽。
12月22日
○乙未,大司憲丘致崐等啓:「前年臺諫論設小祥齋未便,至累朔不得蒙允,今又設大祥齋,不勝缺望。前敎云:『興孔氏之道,衰釋氏之敎。』又罷守令之不能刷無度牒僧人者。以此,中外洞知殿下不崇佛敎也。我太宗大王革寺社臧獲,其聖德至矣。世宗初年,繼太宗遺意,絶不崇奉。至其晩年,創內佛堂于文昭殿北,擧朝論諫。其時成均館儒生等云:『異端方興,吾道將衰,不可虛拘。』遂空館而去。夫世宗始不崇奉,而終至於此。今殿下卽位之初,豈宜如是?古人云:『愼終于始。』請謹其始。愼繼源前授昌寧縣監,赴任已久,以母老量移京畿竹山。及李季仝爲京畿監司,以相避換鎭川,其時母年已七十三,然猶無辭就職。今爲金浦縣令,厭憚其品官如韓懽者作弊,而邑又殘甚,敎母上言,以欺國家,甚不可也,請令還任。宣陵參奉皆陞參職,先王朝新舊光陵、昌陵、順陵參奉,皆授直長,今依此例,爲可。」傳曰:「如賜暇讀書及視學等事,一切擧行,餘皆不聽。」
○日本國肥前州上松浦鴨打源永遣人來獻土宜。
12月24日
○丁酉,王詣永思殿,行大祥祭。
○尹弼商議:「不孝不順之罪,親告乃坐,律有其文。深源被此禁錮,十有九年于玆,想必改過自新,使祖父底豫。今觀?之上言,至於此極,不祥甚矣。大抵爲人祖、爲人父者,見其子孫之貧且賤也,孰不爲之動心哉?今乃反是,孫之孝蓋闕,而慈之天亦滅矣。然當從祖父之意耳。」盧思愼、韓致亨、李克墩、成俊議:「?上言之辭已甚,似出於宿憤,然深源不能負罪引慝,使乃祖底豫,深源之過也。凡祖告其子孫不孝不順,則國家不得辨其是非,當從其親告而罪之。今?之意如是,則深源似難敍用,幼寧則但欲爲父伸冤,不可以此,竝以爲咎也。」魚世謙議:「昔匡章不順於父,擧世皆以爲不孝,獨孟子不絶之,蓋哀而恕之也。深源雖有罪,?之憤嫉,亦似太甚,此亦一家人倫之變。先儒謂:『君上制命。』又云:『以官府治之。』治不孝、制不慈,皆在君上臨事酌定耳。臣前議時,不敢定議以啓,謹稟上裁,今亦不敢更議。」鄭文炯議:「深源之罪,初至外方付處。厥後成宗特許赴宗親試藝,乃至加資,罪之輕重可知。然不敍用,將二十年,足爲懲戒。今觀?之上言,宿憤未解。《大明律》:『凡子孫違犯敎令,親告乃坐。』?之告訴如此,敍用爲難。」柳輊議:「深源所犯,臣於前議詳論之。今觀祖父上言,其狀已著。綱常重事,罪不容赦。如前議施行何如?」李世佐、盧公弼、許琛、李淑瑊、金敬祖、李堪議:「深源坐廢,雖云可恕,今觀?上言之辭,深源未有悔過之實。且祖孫爭辨是非,實是人倫大變。成宗欲用而終不用者,以此也。」申浚議:「觀?上言辭緣,深源之罪有關風敎,不可輕易授職。成宗朝終無敍用之命者,亦以此也。」朴楗、朴處綸議:「果如?所啓,則深源爲不順之孫。綱常維持國家,伏惟上裁。」成俔議:「今觀?之書啓,祖孫相爲仇敵,人倫之大變。深源勢難與祖同立於世。」尹孝孫議:「臣聞,天下無不是底父母。今觀?所啓,深源尙不悔過自新,使其祖言至於斯,綱常大變。臣前議已盡,伏惟上裁。」趙益貞議:「前日因李幼寧上疏下議時,臣意以謂:『深源讀古人書,且受罪已久,豈不悔過乎?』今觀?上言,深源猶至今不悔過,似難寬論。」安琛議:「?爲壻憎孫,殘忍敗理之狀;深源爲國忤祖,狼狽可憫之情,成廟哀矜無辜,開諭和解之旨,臣前議已悉。今觀?訴狀,一曰,殿庭質問,極目揚說。當此之時,?欲陷深源以不孝不順之罪,此人倫大變。祖孫至親之間,義當告憫,此卽古人已垂涕泣,而道之之意也。二曰,其父偉廢嫡之文,深源以爲僞成。當此之時,偉雖怯於父命,實成此文,固非其情。?雖僞成,偉豈得以爲僞也?不可以此,專罪深源也。三曰,成宗許以改過,而深源一不到臣門庭。臣意以謂,?以不早殺深源爲悔,則深源雖欲負罪引慝,號泣而隨之,徒爲殺身,以彰祖惡。此卽古人:『大杖則走之。』意也。四曰,幼寧爲父訴祖,亦非人道。臣意以謂,幼寧之上書,特憫父之窮,欲伸其冤而已,非訴其曾祖也,而嫉深源已甚,幷指幼寧以綱常之罪,其於人情天理何如也?五曰,深源非臣之孫,何由拜職?臣意以爲,大抵宗親不絶於屬籍,則例皆受祿,以養其妻子者,特以爲祖宗之餘澤,非直爲乃祖乃父也。?以國家爵祿,爲一家之事,甚無謂也。凡人或訴其子孫不道,及其推鞫則輒反營救者,誠以慈愛之天,終未嘗泯滅也。?獨何心,歷擧舊惡,欲必陷害而後已也?此不可不察。」洪興議:「觀?之所啓,則深源不得無罪,似難敍用。」權景禧議:「?年踰八十,追記十九年前之事,歷敍啓達,雖在他人,猶不念舊惡,況祖之於孫,骨肉至親乎?以此觀之,?之所爲,非從不慈,必有所以。且幼寧痛念父親迫於飢寒,冀蒙上恩,上書陳訴,豈是其父而非其祖乎?此則情外言也。在國家酌其深源父子情犯輕重,處之如何耳。」曺淑沂議:「人之所以爲人,以其有人倫也。今觀?之所啓深源之罪,廷辱祖父,非他不順子孫之比,固宜屛諸遐裔。然先王末減其罪,罷職不敍,上恩至重。安有以無罪之人之例,而授職立朝乎?」
○對馬州豐、唐二郡太守平朝臣宗能登守盛俊遣人來獻土宜。
12月25日
○戊戌,義禁府啓:「嘉猷令玉同殺人罪,以絞待時照律。」傳曰:「自古宗親無有以罪而死者,其議于曾經政丞及政府、六曹參判以上。」
○掌令李自健啓:「宣陵參奉等,皆陞授參職。此先王朝所無之例,請須改正愼繼源若爲老母,則當呈辭歸養。陰囑老母上言,而特命京職換差,恐成後例,請令還授前職。金孝江事,未知發落。」傳曰:「宣陵參奉事,不聽。繼源乃特旨,豈爲後例?孝江事,考後發落。」自健更啓:「侍陵參奉,先王朝皆授直長。此亦成憲,不可不遵。愼繼源以特旨換差,甚不可。」傳曰:「特恩古今爲之。若不用特恩,則是權在下,而人主尸位矣。」
○日本國壹歧州守護代官眞弓兵部少輔源武遣人來獻土宜。
12月26日
○己亥,賜守陵官田五十結,奴婢幷六口;侍陵官田三十結,奴婢幷四口。
○掌令李惟淸、正言趙元紀論啓愼繼源及宣陵參奉事,且啓:「朴仁孫、朴敬禮、金末孫等,被罪曾未二三朔,命給職牒,非徒命令煩數,亦無罰以懲惡之意。愼敦義不由兵曹擬望,而特除宣傳官,臣未知殿下所以特命者何也。尹興商曾坐杖八十,奪告身三等。大抵犯私罪罷職者,經二年乃敍,法也,而今命敍用,甚不可。尹遘、尹遇、尹逅雖不可終身禁錮,然先王朝以爲有罪而廢棄。今遽命敍用,請斟酌。」不聽。
○對馬州平朝臣宗彦七盛順遣人來獻土宜。
12月27日
○庚子,正言趙元紀啓:「愼繼源以特旨除授,甚不可。宣陵參奉事,前例皆授七品,而今授六品職,猥濫莫甚。先王之法壞矣,請須改正。」不聽。
○司憲府上箚曰:
臣等將愼繼源換職,權悰等濫爵,尹遘、尹遇、尹逅敍用,愼敦義特除宣傳官,朴仁孫職牒還給不可事,仰塵宸聰,未蒙兪允。臣等切惟,繼源前爲竹山、鎭川,母年已過七十,而無辭就任,准期遞遷。及守金浦,薄其邑殘,欲換京職,希望天恩,敎母上言,得遂其願,是則有老親者,敍於三百里內之法壞矣。權悰等三年侍陵之勞,其於聖上孝先之心,在所重賞。然臣子職分當爲,況祖宗朝皆不過七品,至於殿下濫敍六品,是則先王之成規毁矣。興商前爲利川府使時,欲免私蓄火者之罪,指爲偶得之人,詐報監司,使之轉聞,欺罔天聽,竟伏重罪。纔經一年,遽命敍用,是則犯私罪者,經二年乃敍之法大壞矣。敦義曾爲內禁衛,以不才作散。又無出身,無銓曹之擬,而特除是職,臣等未知殿下何所取而用之乎。是則議才、擬望之法壞矣。仁孫身犯大罪,敬禮、末孫亦被重罪,皆收告身,纔經數月,亟命還給,罰以懲惡之意安在?是則殿下之予奪失當,人得以窺殿下之淺深矣。尹遘等特敍之命,殿下如存之念至矣。然遘等得罪先王,竄于遐域。今者旣命放之,又命敍之。世宗吾東方聖主也。沈溫以國舅,得罪於太宗,溫之子澮也、決也,終世宗之代,不霑一命。是世宗重父王之意,而不伸私恩也。殿下爲廢后立廟,又敍尹遘等,敬重父王之意安在?臣等竊聞,《書》曰:「監于先王成憲,其永無愆。」《記》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王者奉三無私,以勞天下。」伏願殿下,率由舊章,體三無私,亟收成命,不勝至願。
傳曰:「朴仁孫事,假使今日被罪,明日改過,則雖還給職牒可矣。尹遘等事,天道十年必變,被罪旣久,敍用何妨?愼敦義事,特私恩耳。餘皆不聽。」
12月28日
○辛丑,司憲府上箚曰:
臣等將愼繼源等事,累瀆天聽,未蒙允可,不勝痛憤。臣等竊謂,繼源薄其金浦,敎母上言,特換京職。臣等論啓則傳曰:「特恩也。」敦義無出身,銓曹雖不擬,而特除宣傳官。臣等論啓則傳曰:「特恩也。」奈何卽位未久,用私恩、撓法若是乎?權悰等雖有侍陵之勞,在先王朝,只除七品,以成其例。今者違棄成規,濫授六品。臣等固知殿下之誠孝至矣,悰等豈別有優賞之功乎?犯私罪罷職,經二年乃敍之法,明著令甲,而興商犯罪罷職,纔經一年,遽命敍之,臣等未知,有何功勞,而屈法欲敍乎。尹遘等得罪先王,久竄遐方。雖天道亦十年變,則遘等或有懲艾、自新之理。然先王禫事未除,而遽命敍用。如存之念雖切,而羹墻哀慕之誠,恐未至也。仁孫等奪職未久,旋卽還之,殊無罰以懲惡之意。況仁孫去夏犯罪,特蒙減貸。頃者又犯死罪,則不可謂今日有罪,而明日改過也。昨日傳曰:「雖堯、舜之主,亦用私恩。」臣等聞,王者無私。蓋王者代天理物,在於無私而已。昔堯以天下與舜,而不與之丹朱;舜以天下與禹,而不與之商均。雖父子之間,尙不容私恩,況其他乎?堯、舜而用私恩,則不可謂之堯、舜矣。伏望監先王成憲,體王者無私,不以爲成命,而快從臣等之言,朝廷幸甚,宗社幸甚。
不聽。
○先是,淸川君韓懽奪良人金哲山之田,種木禁耕,又勒買鄭秋水田,歐打金浦邑吏。憲府擧劾,遣監察金宏弼鞫之,傳于承政院曰:「哲山之田,懽皆云買得,則似非强奪。哲山無乃誣告,而遷居歟?」承政院啓:「懽性本狂悖,爲此事何怪?哲山徙居,其見侵已久,不能自存耳。且其墓直林仲生供云:『非哲山摘栗而成路,八九月間,懽之妾率奴婢五名,往來摘栗成路。』此是公證,實非哲山誣告。罪韓懽甚當。」傳曰:「照律以啓。」
12月29日
○壬寅,傳于承政院曰:「密陽府使韓曾以親老上言請辭。大抵守令臨民之官,古人云:『與我共理者,其惟良二千石乎。』其任至重。若可用之人,則使之治民可也。以親老而如此辭免可乎?」承政院啓:「守令之任甚重,上敎允當。但親年七十,則一子歸養。且於三百里外勿敍事,載在《大典》、韓曾亦不可安然赴任,請下上言于該司,令考年歲以啓。」
○掌令李惟淸、正言趙元紀啓:「愼繼源、朴仁孫、愼敦義、尹遘及宣陵參奉等事,臣等退而反覆思之,不可不改。殿下卽位之初,四方望治之日,特用私恩,恐中外缺望。」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