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
3个月前 作者: 佚名
(甲午)五年清順治十一年
春正月
1月2日
○癸巳,太白晝見。
○修撰李壽仁上疏曰:
臣伏覩,殿下聰睿出天,英氣發露,有獨馭一世之志,有輕士自用之意。是以,進言之臣,溫遜謹愼,則或見採納;面折廷爭,則必致違忤,泛論時事,則酬答如響;稍拂淵衷,則必示訑訑。甚至聖怒赫然,大厲聲色,擧措顚錯,重傷大體,傳播遠邇,觀瞻眩惑。以言獲罪者,無歲無之,使耳目之臣,不能一日安於朝廷之上,此豈聖朝之美事乎?程子曰:「天地之常,以其心,普萬物而無心;聖人之常,以其心,順萬事而無情。是故,君子之學,莫若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又曰:「聖人之喜,以物之當喜;聖人之怒,以物之當怒,是聖人之喜怒,不係於心,而係於物也。夫人之情,易發而難制者,惟怒爲甚。第能於怒時,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則亦可見外誘之不足畏,其於道,思過半矣。」朱子曰:「忘怒則公,觀理則順。」此今日殿下之所宜深省者也。
上優答之。
1月3日
○甲午,遣承旨,閱囚于典獄署,釋罪輕者。
○諫院啓曰:「玉堂,淸選,非譽望洽然者,未嘗直授侍讀之任,而新除校理姜鎬,當初參錄,已有物議,今以察訪直拜校理,政體之顚倒甚矣。請遞差。」上不從。
1月5日
○丙申,太白晝見。
○上御仁政門,行朝參。
1月6日
○丁酉,太白晝見。
○以柳俊昌爲掌令,沈澤爲全南監司。
1月7日
○戊戌,太白晝見。
○上御宣政殿,行常參。
○上御朝講,講《書傳》《文侯之命》。講訖,領經筵金堉曰:「鏡城判官李逈之父,疽發背,朝夕待盡,其情事可矜。」上曰:「李逈施罰已久,大臣之言又如此,特許遞職,使之歸見病父。」
○領議政鄭太和累以病乞免,上遣承旨敦諭。
○延陽府院君李時白乞暇,歸省父母墳,命給馬,且令本道賜祭需。
1月8日
○己亥,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書傳》《費誓》。
1月9日
○庚子,太白晝見。
○諫院啓曰:「京畿都事趙嗣基以曾經臺侍之人,不自謹飭,橫奪武夫之臧獲。及本主上言訴冤,誘致其家成券許還,而匿其奴婢於村庄,終不還給。物議藉藉,略無愧意,不可無懲勵之擧,請罷職不敍。」上命推考。
○上御晝講,講《書傳》《秦誓》。
1月10日
○辛丑,太白晝見。
○領議政鄭太和上疏曰:
自臣忝居本職,災異疊見,紀綱頹廢,朝廷之上,體例日壞;士夫之間,風習不美,公未勝私,事不着實,漸至於無可奈何之地,此皆如臣無狀,久忝首相之致。且身疾已痼,不能陳力就列,亟鐫臣職,以活病喘。
答曰:「噫!卿不諒寡昧之至誠,過自撝謙。自卿引入,如失股肱,不知所措,何啻魚無水而瞽無相也?至於紀綱頹廢,朝無善習,皆由於寡昧。卿家世受國恩,宜思報答之道,寧有丐閑之理乎?亟出論道,以副至望。」遣史官諭之。
○憲府啓曰:「副摠管金汝水曾爲濟州牧使,重犯贓汚,得免刑章,曾未幾時,復置仕版,又使之出入經席,除目一下,衆皆驚駭。治贓之法,用人之道,固不當如是。島中之人,語及汝水,必以梁護比之,若聞汝水復登仕版,則海外遐氓,必謂國法行於梁護,而壞於汝水也。其爲朝家之羞,爲如何哉?請金汝水削去仕版。」上不從。〈梁護乃昏朝濟州牧使也。癸亥反正,以貪贓被誅。〉
1月11日
○壬寅,初,陽川人李元龜妻梁氏,見踈於元龜,仍赴水死。梁氏之兄訴于本縣以爲:「元龜撲殺之,投屍於江。」訟官久不能決,京畿監司尹順之,使冨平府使李弘淵、南陽府使尹?,同按其獄,而終不得實狀。順之聞于朝,命拿致京獄覈之,仍下敎曰:「監司及訟官挾私,久不斷獄,不可不竝拿囚重究。刑推當否,問于大臣。」諸大臣皆以爲:「訟官等緩治重獄,誠有罪矣。但《禮》云:『刑不上大夫。』至於用刑,極涉過重。」下敎曰:「勉從大臣之意,雖不施刑,不可不從重施罰。尹順之、李弘淵、尹?竝徒配,陽川縣監沈光泗、仁川府使李碩望以檢屍官,不能詳檢,亦令徒配。
1月12日
○癸卯,以尹絳爲都承旨,徐挺然爲獻納,李正英爲校理,李延年爲副修撰。
○諫院更申前啓,請趙嗣基罷職,答曰:「觀其緘答,處之未晩,何必爲乘時汲汲之態乎?」正言元萬石引避曰:「趙嗣基奪人臧獲,爲士夫之羞。故臣發言臺席,相議論啓,言不見信,反承嚴敎,臣竊慨然于中。殿下每於聽言之際,不辨涇渭,先存彼此,使是非不明,邪正混淆,不其有害於好察之盛德乎?嗣基初無所犯,則臣等雖欲論劾,固無可乘之時,又焉有汲汲之態乎?人言藉藉,公案斑斑,而殿下猶不釋然,臣恐言路益塞,含默成風,麗人所謂:『不諫爲司諫,無言是正言。』者,不幸近之,臣安得不慨然?嚴旨之下,不敢仍冒,請罷臣職。」答曰:「嗣基得罪於形勢之地,忽被搏擊,寧無疑乎?此習不已則陰中之害,可勝言哉?此言苟出於至公,刑曹査啓,自有其罪,何必爲汲汲贅說乎?勿辭。」先是,嗣基陳疏,詆斥趙錫胤,錫胤方忤旨,故批辭如此。大司諫金佐明、司諫沈世鼎、正言金禹錫等,亦以此引避。萬石等竝退待物論,憲府請竝出仕,上從之。以萬石猝然論劾,陷人於罪,特命遞差,佐明等以旣與萬石同事,不可仍冒,又引避。憲府更請出仕,上從之。
○左議政金堉上箚以爲:
兵務精不務多。國家財力已匱,養兵甚難。輦下之兵,宜以五千定額,老病者除之,有闕者補之,使不失其數而已。且令卿大夫及士庶子弟無職役者,年二十以上,歲納布一匹,以助國用,流民之散處山谷者,各設屯墾田,使爲永業,仍收其稅,以補餉軍之用。
下其箚于備局,議竟不行。
1月13日
○甲辰,太白晝見。
○月犯土星。
1月14日
○乙巳,太白晝見。
1月15日
○丙午,以洪處亮爲執義,朴世城爲正言,南銑爲右賓客,閔應亨爲大司憲,柳廷益爲全南兵使。
○洪淸道大興縣民,一産三女,令本道依例賜米。
○政院啓曰:「春陽初動,品物咸和,王者體天,當以好生爲本,苟有一夫向隅,足以感傷和氣。今者囚繫多滯,刑吏獄卒,憑藉侵凌,罔有紀極,古人所謂劃地刻木,豈非悲苦之辭乎?請頻令閱囚,放釋輕囚。」上嘉納。
○領敦寧府事李景奭上箚曰:
伏以,臣不得入侍,今已久矣。幸於月初,再造朝謁之班,瞻望淸光,而親承玉音則未也。退歸私室,冞增犬馬之戀,逢玆新歲,倍切祈祝之誠,謹以湯盤之銘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三句,北向而誦之者數矣。仍竊伏思,湯之日新者,以其修德也。惟德之修,厥亦有要,不過曰反之而已,反之之道,可想其着力之勤也。惟我殿下,豁達寬弘,聰明仁孝,勵精圖治,勤御經筵,以其時考之,則移風易俗,其庶幾乎,而不惟不能從欲,紀綱之頹,日以益甚,其故何也?在下而奉行者,未盡其方而然歟?抑殿下自反而求之,則其於致治之道,未得其要而然歟?奉行之未盡其方,固在下者之責也,其在自反之道,亦何可不爲之深思乎?古昔治世民俗之化,未始不由於上之人,躬行心得以導之耳。三代以後,漢、唐、宋之治,雖不古若,而亦各有致治之時,其治也,亦各有所尙,或崇節儉,或假仁義,或基仁厚,以其所尙之淺深,而治有大小之不同。未知今之所尙者何居,尙文耶?尙武耶?尙德耶?尙嚴耶?於玆數者,不可謂無所尙,而恬憘之習未改,奢侈之風極盛,無乃所尙有未眞實而然耶?何其效之蔑如也?然守令之簡選、禁旅之敎鍊,未嘗不丁寧申戒,故頗有效焉。有其誠而無其效者,臣未之聞也。本原之地,若加惕念而勉勵,則日新之效,夫豈難致?今者儒者之言,未免爲迂緩之歸,當然之理,或忽於省察之際,則殿下之所當致力者,其不在於道之大要乎?大要何謂也?曰克己也,致知也。己不克,則心不公;知不至,則理不明。匹夫爲學,苟有志於深造,則固不敢不勉於此,況帝王志在致治,則舍此而何求哉?殿下無聲色、弋獵之好,其於逸欲,無大可憂者。然而所謂己者,私也;自用,己也;拒諫,己也;易言,己也;暴怒,己也;謂人莫己若,己也,動靜、云爲之不由乎道者,皆是己也。苟能克去己私,猛省力行,造次克念,表裏交養,則出治之源,湛然</a>虛明,存乎中者,無所偏倚;發乎外者,動皆中節,何言之逆耳,何過之憚改,何事之做錯?如天地之覆載,而萬物容焉,氣象和平,孰不欣然而自得?呂祖謙,一匹士也。少時性氣粗暴,飮食不如意,則便打破家事,後日久病,只將一冊《論語》閑看,至「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忽然覺得,意思一時平了,遂終身無暴怒,朱子以爲:「此可爲變化氣質法。」以殿下高明之資,加意於克己上工夫,則洪爐上一點雪,何足道哉?孔子</a>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夫聖人豈虛語哉?伏願殿下,惟以聖人之訓,爲必可法,以爲日新之本焉。所謂致知者,亦有要焉。帝王格致之工,不與韋布同,豈可事事而窮之,物物而格之哉?閱歷代之興亡,究一時之賢邪,從善則興,拒諫則亡;任賢則治,用邪則亂,各有其理。於是而窮其理,則帝王之致知,孰有大於此者哉?然已往之跡,知之不難,而明其理者鮮矣。是以,亂亡相尋。惟推測其理之所以然,則善不可不從,諫不可不用,賢不可不任,邪不可不斥,治不可不與之同道。此理昭著,決知其當然,則沛然行之而不疑,如風之動、如水之流,雖欲止而不可得矣。然眞僞難辨,朱紫易混。況乎君子難親,小人易狎,大詐似信,大奸似忠。苟不先明乎理,有足以覷破,則譬如塵鏡之中,姸媸相蒙,是非不明,虛實未露,枉者爲直,眞者爲妄,始雖不至於甚,終亦未免乎難矣。故曰物格知止,故有以通天下之志,而知千萬人之心,卽一人之心,意誠心正,故有以勝一己之私,而能以一人之心,爲千萬人之心。一有私意,存乎其間,則一膜之外,便爲胡越,苟如是則吾之所欲者,未必其所當欲;吾之所惡者,未必其所當惡,雖欲爲治,其可得乎?格物莫若察之於身,其得之尤切者,卽亦先儒之言也。此言何謂也,致知之要,須知至善之所在。如爲人君止於仁,爲人臣止於敬,爲人子止於孝,爲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之類,是已。若不於身心上省察,而徒欲泛觀萬物之理,則殊非反復入身來底道理也。程子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在致知。」敬則克己在其中,致知則學益進而心無不正。人君以此立標準於上,則好惡取舍,擧無偏係,無一不出於正矣。臣雖嘗粗讀經傳,買櫝還珠,茫然無所得,徒以口耳,浪費光陰,及今衰老之年,作一悲歎窮廬之人,其於心學上,何敢妄論,而區區願忠之志,不以老而少衰,乃所言則卽從方策中出來,非臣之所杜撰,伏願殿下,勿以闊於事情,而以人廢言焉。且伏惟念,豊呈之擧,本爲豐亨時盛禮,今日此擧,似非其時,而上奉慈殿,重經勿藥之慶,揆以情理,一番上壽之禮,烏可已乎?儀章、度數之間,果能節省而行之,則夫誰曰不可?臣竊以爲,張筵奏樂,獻萬壽之觴者,禮也;推仁布德,盡長樂之歡者,誠也。如欲盡其歡,孰外於得萬姓之歡心乎?得萬姓之歡心,以鞏固國祚者,帝王之孝也。所謂得萬姓之歡心者,非必人人而悅之,擧措得宜,則人心悅服。《詩》不云乎?孝思不匱,永錫爾類。今若推盡孝之心,施錫類之仁,使孤臣遷客,逐陽和而旋歸,母子相見,無別離之恨,則不亦爲盛德事乎?且耆老所入參之員,其數無多,而値時多艱,未遑賜宴者久矣。豊呈之後,耆老諸臣得霑湛露之澤,則斯實爲曠世之盛典矣。耆老之臣,曾爲執法之官,邂逅過差,坐此被譴,縮伏城外,歲已換矣。年迫八十,罰已行矣,此亦不可以恕之乎?歲時存問高年,舊例可考,爰命有司,申飭中外,八十以上,徧加存饋,春和議賑之時,鰥寡孤獨之無告者,先給糴穀,死事之家,別有所贍,則老老之恩廣及,而子惠之仁,竝被矣。當此人才乏少之時,苟有一長,則皆可惜也。況言路之開塞,而興喪之源分焉。言雖失中,欲其容之者,其慮之也深矣。今者纔離憲長之任,旋補邊頭之吏者有之,若蒙賜環則幸矣。其他近侍之臣,獲罪於一時者,竝囿於蕩滌之中,則朝家之擧措得宜,而四方之人心悅服矣。至於繡衣之所按劾,或出於怨者之過毁,間有廉謹奉公,而一罹文罔,久在罪籍者,亦或有懷能抱才,沈淪於罷散之中者。如此之類,特命廟堂,竝與該曹,采取公論,廣加訪問,別單啓稟,剪拂而用之,則是亦明明揚仄陋之遺意也。解澤旁流,雨露均霑,萬物同春,薰爲太和,則豈不爲聖世之美事乎?噫!艱虞溢目,邦國扤捏,天災物怪,史不勝書,人心世道,如水難回,可憂可言之事,不可徧擧,而奢侈之害,爲當今痼弊。稽諸古昔,甚者至於亡人之國,豈不大可懼哉?人不守分,貴賤無章,竟務芬華,百物增價,輿臺厮役,非錦衣則不婚;市井賤類,乘厥妻以轎輿,壞亂之甚,一至於此。此則昏朝之時,亦所未聞,而法司莫能禁,禁吏莫能捕,是果終無可奈而任之而已乎?良可寒心。臣竊思之,此由於《大典》之法,不行於世而然也,《大典》之不行,亦由於上之人犯之耳。紗羅、綾絹,堂下官不敢服,法也,而出入三司之官,公然以爲,上服者多矣,人亦不以爲怪。如此而欲禁下輩之僭犯,不亦難乎?古云:「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以此推之,亡亦今之宮中,亦或有侈習之可言者歟?宮禁深秘,臣不敢詳知,而以人所目覩而言者言之,則公主新造之第宅,過制殆甚。信斯言也,無怪乎侈俗之日盛也。《大典》,先王之法也,遵先王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而今者國家不遵焉,名士大夫,亦莫之行焉,彼無知下賤,宜何所觀感,而自不違於法制乎?嗚呼!應天之道,不在於文,惟在於實。殿下遇災而懼,罪己之敎,前後累下,辭甚懇切,不翅如成湯之六責也。桑林六責,宮室居一,峻宇之戒,其敢忽乎?成事不說,來者可追,如將加造,切勿更作,此後雖或有不得已而興役之事,其間數,毋過《大典》之制。仍命該曹,申明《大典》,使中外咸知遵守,亦令法官,嚴禁侈濫,輔治之具,竝行於其間,則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夫豈有所令,反其所好之患哉?伏願殿下,以當法祖宗爲心焉。
1月16日
○丁未,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謂李景奭曰:「卿之箚辭,無非出於肺肝,正中予病,不可率爾答之,故召卿面諭矣。」景奭曰:「臣精神旣耗,又無聞見,箚中辭意,有何裨益,而褒諭至此,不勝感激。」上曰:「寡昧雖未能體行,卿言剴切,敢不服膺焉?」景奭曰:「方今聖上雖勵精圖治,然以堯舜之聖,亦必舍己從人。臣言雖耄,惟在聖上擇用而已。」上曰:「予之望於卿者,異於他大臣,卿有所懷,何可不盡言乎?用不用在予耳。」上仍置景奭箚子於前,拈出當行之事,下敎入侍承旨曰:「存高年、恤孤寡,令戶曹施行,死於國事者,別加恤典。繡衣所按,久在罪籍者與懷才抱能,沈淪罷散者,令廟堂、吏曹,採取公論,滌瑕收用。前判書尹履之,旣已施罰,大臣又言其情事,前頭且有耆老之宴,不可使有向隅之歎,其令釋之。趙錫胤素有名望,姑置邊地,使之彈壓。」領議政鄭太和曰:「臣以病乞免,而未蒙允許,黽勉出仕,無一裨補,徒貽罪戾,不但愧負於心,其於國事何?」上曰:「卿久不起,予心缺然,今日見卿,喜不可言。」景奭曰:「天災荐臻,聖上宜盡修省之實,以爲弭災之方,此最急務也。」領中樞府事李敬輿曰:「古人云:『一言之善,足致和氣。』殿下有尊高年、恤貧窮之敎,若推此心,則雨暘得中,亦何難也?殿下每以刑罰爲懲勸之地,殊欠包容之德。人君喜怒,得中爲貴。」上然之。景奭曰:「朴長遠,忠臣沈誢之外孫也,其母病甚,而不得相見。方今國有豐呈之擧,宜推錫類之仁矣。」上曰:「赴配未久,姑置之。」
1月17日
○戊申,太白晝見。
○右議政具仁垕以將赴燕京,乞暇歸省父母墳,命給馬,且令本道賜祭需。
1月18日
○己酉,以沈??爲承旨,南老星爲吏曹參議。
1月19日
○庚戌,永嘉府夫人金氏卒。故相金尙容之女,新豐府院君張維之妻,卽王妃母也。
1月21日
○壬子,上下敎曰:「鄭廣成年迫八十,固當有優老之典。況大臣之父,其無推恩之擧乎?其令吏曹加資。且所居頗遠,領相不得以時定省,每切思親之念,其可專心於國事乎?予甚憫馬。承旨以此意,特爲下諭,使之趁春和入來,以安父子之情,且副予意。」
1月22日
○癸丑,太白晝見。
○咸鏡道甲山府民家,有牛産犢,兩首四目四耳。
○掌令沈棇上疏,請行兩湖大同之法,士大夫子弟無役人,歲收布一匹,下其疏于備局。
1月23日
○甲寅,上御晝講,講《詩傳》序。講訖,上謂參贊官沈??曰:「予欲令專經文臣,輪侍經筵,講論文義,議于大臣以啓。」諸大臣以爲:「文臣殿講之規,載在國典,年少文官皆與焉。今若擇其俊秀者數十人,輪侍講筵,則其人賢否、其學淺深,必不逃於睿鑑之下。且於顧問之際,亦必有裨益矣。」又請抄選讀書堂,賜暇課製,以爲振作之方,且申飭中外,敎導童蒙,濯舊來新,丕變習俗,從之。
1月24日
○乙卯,月犯南斗。
○以李行進爲大司諫,加鄭廣成資憲階。
1月26日
○丁巳,以蔡??後爲大司憲,李晩榮爲司諫。
1月27日
○戊午,江原道歙谷等邑雨雪,其色微赤。
1月29日
○庚申,洪淸道地震。
○以金益熙爲都承旨,仍加嘉善階。
○憲府啓曰:「近日天災時變,罔有紀極,民窮財竭,亦莫如此時,而伏聞闕內,因豐呈之擧,新起土木之役,間架甚多,臣等不勝驚惑焉。昔漢文帝將營露臺,惜百金而止焉;明帝大起北宮,旣而罷之。兩君之世,方域淸晏,民庶富樂,而以費財役民爲重,將營而止、大起而罷。況今何等時,而有此擧也?實有乖於敬天之道、恤民之意,請亟寢闕內營繕之命。」答曰:「露臺、北宮之引喩,似不當矣。間架甚多云者,亦未詳察也。」
1月30日
○辛酉,太白晝見。
二月
2月1日
○壬戌,遣中使,賜春衣于澂、潚。
2月2日
○癸亥,淸差韓巨源入京。上接見於便殿,大臣亦入侍。巨源進禮部咨,其咨曰:
朝鮮選鳥槍善手一百人,由會寧府,聽昻邦章率領,往征羅禪,以三月初十日到寧古塔云。
巨源避席而拜,上慰諭之,仍賜茶。上曰:「羅禪是何國也?」巨源曰:「寧古塔之傍,有別種,此乃羅禪也。」巨源請受回咨,領議政鄭太和曰:「領將當以何官定送乎?」巨源曰:「以北道邊將、守令差遣似便。」巨源辭退,太和曰:「我軍渡江之後,彼若不給軍食,則必有窘急之患。計其道路,齎糧以送爲當矣。」上曰:「然。」太和曰:「北虞候邊岌,可合領將矣。」
○諫院啓曰:「豊呈只隔兩朔,而中殿遽遭私戚。臣等方慮大禮有欠,姑待禮官之稟處,今見禮曹啓辭,則不及退行與否,只論素服進參之如何,其不察甚矣。請推考。」上從之。
2月3日
○甲子,謝恩使具仁垕、副使趙啓遠、書狀官李齊衡赴淸國,上召見之。
2月4日
○乙丑,太白晝見。
○以李尙眞爲正言,閔應亨爲吏曹參判,金佐明爲大司成。
2月5日
○丙寅,韓巨源詣闕告還,上召見而謂之曰:「所請砲卒,卽已分定于北道,而近來軍政踈虞,不能無慮也。此後凡事,汝須周旋。」上又曰:「皇帝年今幾何?」巨源曰:「十七歲也。」上曰:「北京兵甲,尙精利乎?」巨源曰:「與前無異,而近日專尙學文,不事畋獵。」上曰:「皇帝所爲者,何事也?」巨源曰:「每遊太液池,冬則戲於氷,夏則蕩舟於水,且作木偶人以戲之。」命賜茶。
2月7日
○戊辰,上下敎曰:「都下如有百歲老人,令該曹特施恤典。」
○左議政金堉請退行豐呈,命議于諸大臣。諸大臣以爲:「豊呈乃莫重盛禮,以中殿私親之喪,遽爾停止,其在事體,輕重似舛。但念,度數、文爲,享禮之末,承意罄歡,事親之本。慈殿若以內殿方在巨創,而受此縟儀,有所不安,則玉帛、鍾皷,未免滿堂不樂之歸,有歉於怡愉獻祝之慶,請待他日,以完大禮。」從之。
2月8日
○己巳,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詩傳》《關雎》章。
2月9日
○庚午,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曰:「掌令沈棇疏中,兩南大同之說,雖出於均役之意,而如有難便之勢,則不如初不爲之爲愈也。」上曰:「諸臣各陳所見。」左議政金堉曰:「臣以湖西大同之法,積謗叢身,不敢容喙於此事,而以臣所見,則均施諸道,事甚便矣。」大司諫李行進曰:「《書》不云乎?監于先王成憲。以今經亂人民,不宜創立新法也。沈棇乃敢阿世自衒,且其爲人,愚而好自用,請遞差。」上曰:「何必遞差乎?」堉曰:「行進所謂,愚而好自用者,正指臣也。沈棇身居言地,只陳所懷,而至於請遞,如此而其能爲國乎?臣自此當退矣。」行進以大臣不安,引嫌而退。堉仍退伏,上命承旨諭之曰:「古人曰:『雖袒裼、裸裎於我側,彼焉能浼我哉?』行進之言,庸何傷乎?若行大同之法,貢物不加,而國用可支,則法非不善也。但曾聞愼天翊之言,以三南行大同爲慮,亦可見民情之不樂也。以此欲徐觀處之耳。」太和曰:「沈棇疏中一款,乃閑丁收布也。此則祖宗朝舊法,非棇所自創也。」上笑曰:「雖云先王成憲,此正如號牌之難行也。」兵曹判書元斗杓曰:「此事決不可行之。」堉曰:「臣老病日甚,請遞本職及兼帶,以保殘命。」上曰:「大臣進退,何可遽爾?卿若退歸,則如行錢、設屯等事,誰復任之乎?」
○上御晝講,講《詩傳》《關雎》章。
○諫院啓曰:「李行進之論劾沈棇,自是相規之意,有何可避之嫌?請出仕。」下敎曰:「凡於進言,可用則用之,不可用則置之而已。至於請遞則不當,李行進遞差。」
2月10日
○辛未,以閔應協爲大司諫,李時楷爲吏曹參判,鄭維城爲禮曹判書,權坽爲承旨。
○上御晝講,講《詩傳》《葛覃》章。講訖,知經筵李厚源曰:「陵寢展謁,固知出於追遠之誠,而時當春耕,恐或有弊。且太白經天,天方示警,不宜忽災而貽弊。」上曰:「然則何時拜陵乎?」
○正言李尙眞上疏曰:
殿下之國,宜治而不治,宜不亡而將亡者,殿下其知之乎?其不知之乎?聞殿下中朝之歎,則似已知之,而觀殿下施措之間,則竊以謂,殿下不但不知,其必自以爲已治,而更無其亡之憂矣。何者?天怒可懼,而殿下之懼,以文不以實;民怨可畏,而殿下之畏,以言不以誠,方災異疊見之日,恐懼修省之意,溢於言表,而求諸消弭之道,則終無一事可以消弭者。稍過時日,竝與其恐懼修省之意而忘之,至有非時之擧、不急之務,違天心而拂民情者,天災何時而已乎,民怨何時而絶乎?如是而國不亡者,自古未之有,殿下何不念及於此乎?太白之經天,無歲無之,種種變怪,指不勝屈。方且興兵,遠入異域,厥數雖少,係國大事。政宜倍加警勵,應天慰民之不暇,而土木之役,大作於闕內,殿下其能安於心乎?廚房改造,雖不得已,尙非其時,壽靜堂只是遊玩之所,恢拓而壯麗之,有何及時之急乎?到今殿下恐懼之意固息,而文具之修,亦不得復見也。憲府之論,纔發旋停,未曉其意。此非可以力爭者乎?兩處物力之直,不但爲中人十家之産,而聖批乃以謬引露臺爲敎,此尤未安。雖一土一木,役非其時,則物力多少,非所暇論。且田徭、兵政,偏重不均,內司、宮家,廣占橫侵,以此積怨於京外之民者多矣。頃日又以侍婢抄擇,大失都下之心。其時竊聞,別監輩突入閭家,搜捕驅去,良人、胥吏、醫官、譯官之有女子者,俱被其患,其間操縱,視金多少,人懷驚懼,或八歲而嫁,或相携而逃。闕內侍婢,抄以公隷,自是金石之典,而殿下忍以使令之故,侵及良民而壞祖宗之法乎?設謂良民,在所應抄,有漢城府焉,有五部焉,縱奴虐民,是何政令?噫!使令不足,而不能爲國耶?人心離叛,國隨而亡,則殿下惟與婢僕爲君乎?臣嘗以此爲亡國之一大徵,而其時閭巷,如經兵火,哭聲載路,或謂其騷屑,甚於庚寅年,〈指抄擇侍女,送淸國時也。〉此實臣子所不忍聞,而自初至今,大臣、三司終無一言,匡救之責,歸之何人?君上有失,取怨如此,而群臣含默,有同越視,殿下之國,不亡何待?嗚呼!是亦殿下之過也。以言獲罪,前後幾人,而其中趙錫胤之補外,人皆謂初忤於論公主第宅之踰制,故輾轉至此,竝與右錫胤者而罪之,至於斥退大臣之救解者。殿下之待臺諫如此,待大臣如此,到今三司之不言此也,大臣之不言此也。從今以後,設或殿下行大不義,足以得肆於上,而鹿馬易形於前,亦無敢言者矣。殿下試以臣僚之仰答聖敎者觀之,其在榻前,則不論可否,但云至當。其於下敎,則無一覆逆,只捧承傳,人皆迎合、承順成風,駸駸然國事日非,無可救正矣。其流之弊,下官之事上官,亦以媚悅爲事,武夫小官,固不足說。竊聞兵曹判書元斗杓備酒饌,張妓樂,就首相家,作一場宴飮。崇品重臣,何敢以酒饌、妓樂,媚悅大臣,大臣亦何可受之?粤在世宗朝,戶曹判書金宗瑞進水飯于相臣黃喜,喜却之,招宗瑞立庭下,責以媚悅,至今傳說而美之,兩臣猶不聞之耶?兩臣此事,可見朝綱之頹,而人不爲怪,尙無言者,大懦之習,尤可歎矣。噫!小官之不能論大官之失,政如諸臣之不能言殿下之過矣。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殿下旣不喜直諫,故官師相規之道,又從而壞矣。上惡聞過,下要苟容,大小百爲,悠泛是事,雖欲姑息於目前,終置國事於何地?臣愚以爲,若此因循,亡可立待。轉危爲安,只在殿下。欲祛痼弊,莫如先開言路;欲開言路,莫如收用言事獲罪之諸臣也。至於慰解民怨之道,則宜先放其新抄侍婢,其他大小民瘼,自在次第措置中耳。伏願少垂察焉。臣旣忝言地,悶言路之方閉,故敢以此先言之矣。至於聖學淺深,固非如臣者所可窺測,而喜怒辭氣,有時失中,威儀動止,咸駭瞻聆,臣意妄以爲,學問實地,有未到處也。人之有罪,輕重惟法,可怒在彼,己何與焉,而大聲憤罵,顯有血氣所使,人君大度豈容如是?是故,人雖震恐,而心實不服,亦或謂殿下罪大當法,勒加之罪也。遽怒之害,有如是夫。乘輿疾驅,憂在銜橛,至尊威儀,所當淑愼,而拜陵之行,御手催鞭,且於路中,駐駕觀射,萬目所覩,孰不驚怪?況淸齋行祀,餘感尙存,則馳騁耀武,其不害於追遠之義乎?伏願殿下,務弘聖量,務定聖心,勿爲過中之擧,勿作無益之事,以此爲振作奮發本焉。且臣伏念,卽今百弊中,兵政最爲無形,緩急之際,萬無一分得力之理,必宜變而通之也。國朝以來,最重北關,防戍守備之外,人民物貨之禁,極其嚴明。近年以來,防戍旣罷,法禁又壞,人民幾盡流亡,土地半作荒原。此無他,兵使以下守令、邊將,皆以武人,肥己納賂,恣行剝割,本土之民,生理旣薄,而終年所獲,盡入官府,閭里之空,無足怪矣。又其添防之軍,沒數徵布,盡入於兵使、邊將之囊橐,而所謂戍軍者,不知操弓,但苦侵漁,歸怨於國而已。卽今羅禪之事,實有可虞之勢。萬一江邊失守,則以何軍卒禦之乎?臣之愚意,宜擇文臣中廉而有才者,任以北路兵使,使其民知朝廷念恤之德意,則民心庶可收拾,軍政亦可修整矣。
答曰:「言甚切直,予用嘉尙。」
2月11日
○壬申,上御晝講,講《詩傳》《卷耳》、《樛木》章。講訖,特進官元斗杓曰:「事變常出於不意,南方十六營,不可不差送營將,專治軍務,而若以守令例兼,則恐有臨時僨事之患矣。」上曰:「三南姑先差遣。」斗杓曰:「人才乏少,請令廟堂,抄出武弁中可合擢用者,以授營將。」上從之。仍召見諸司輪對官。
○左議政金堉上疏曰:
臣受國厚恩,濫叨匪據,冥行不休,處事乖當,斥臣之罪者,愈往愈甚。今將辭退,欲陳切急之害。其一曰亟停拜陵。殿下奉先思孝,出於至誠,春秋</a>霜露,已定歷謁之制,爲臣子者,孰不欲將順?但事勢不可不念也,民弊不可不顧也。前歲凶歉,民方飢饉,農節已迫,正急耕麰,而陰雨不止,泥淖未乾,修治野路,勢未及期。京江之舡,公漕私運,遠出湖外,未去者繫而不放,已去者移文回泊,江海騷然,怨咎朋興,望哺之人無所可待,漁採之民將失其時。北方徵發,一道驚擾,不可以遠外未見之事,置而不恤也。此正上憂天變,下恤民隱,用靜趨吉之時。穀熟路乾之後,退行於秋成,亦何晩乎?二曰任將得宜。御營廳及訓鍊都監,方爲左右廂之兵,而李浣初爲大將,鈐束其兵,分定番次,又建營舍,各有條理,其兵皆知李浣之爲將,而忽移於都監;申埈以將門之將,慣知都監之事,而遽授御營之任,臣竊以爲,不若換任之得宜也。此二者,皆臣之妄言,而臣寧獲罪於殿下,不忍見事之誤,而含默不言也。臣於榻前,隱然見斥於人。行進之劾沈棇,以不遵成憲,愚而好自用爲目,則是皆指臣而言。雖五尺之童,豈不知其肺肝乎?臣再忝相府,盛滿已極,如此之輩必欲去臣而後已。殿下之不許臣退,適所以增臣罪戾,而莫之救也。伏願聖明,亟遞臣本職及兼帶,俾全餘命。
答曰:「大臣之道,自與小官不同,如彼謬妄之言,何必介懷?安心勿辭,以副至意。拜陵當觀勢處之,易將事重,似難輕議矣。」
2月12日
○癸酉,以李曼爲全羅監司,鄭世規爲江華留守。
○上御晝講,講《詩傳》《螽斯》、《桃夭》、《兎罝》章。
○領議政鄭太和上疏乞免,〈以李尙眞疏議其燕飮也。〉答曰:「李尙眞之言,狂妄無倫,不足道也。至以隱語,比予於秦二世而困之,予豈無怒意?其所以優容之者,爲言路也。卿未可體予意耶?平心思量,更勿控辭。」
2月13日
○甲戌,左議政金堉引疾乞免,不許。兩司以李尙眞疏,譏其不言,引避,玉堂處置請出,上從之。
○兵曹判書元斗杓、吏曹判書李厚源以李尙眞疏中,斥其與大臣燕飮,竝陳疏乞免,不許。
○正言李尙眞引避曰:「緣臣妄言,以致大臣、重臣之不安,繼有兩司之引避,閙擾至此,已足悚息,而伏見答大臣之批,極嚴且峻,臣益悸恐,措身無地。第惟言之狂妄無倫,臣自反求,困之一字,是豈如綍之王言乎?自古言君之過者何限,而只聞以臣諫君,未聞以君見困於臣也。殿下之庭,倘有牽裾折檻之臣,則更下何等嚴旨,而困字之外,加之以幾層語也?臣言雖僭,殿下勉之而已、改之而已,恐不當翻作罪臣之資也。臣之所言,只據見聞而直陳之,實出於愚衷血誠,一有誣罔,請伏斧鑕。臣之論兩臣,亦非大段,只欲存朝廷事體,兩臣各自勉勵,自重如黃喜,知過如金宗瑞,則不亦美乎?嗚呼!國事日非,誰任其咎?不言君相之過,于何救其致弊之源?臣今一開口,得罪上下,不敢仍冒,請罷臣職?」答曰:「爾之言皆好矣。大臣、重臣,只是不敢自安之意,寧有他哉?爾其勿辭。」
2月14日
○乙亥,以成楚客爲獻納。
○上御晝講,講《詩傳》《芣苢》、《漢廣》章。講訖,特進官洪茂績曰:「臣年老無才,決難久居刑獄重地。且近來人心不淑,至於白晝殺人,而或依形勢,動搖刑官,此甚痛駭也。」上曰:「人心如此,良可歎也。刑官之守法不撓,今復有如卿者乎?勿以年老爲辭,益用欽哉。」
2月17日
○戊寅,遣中使,賜衣衾于澂、潚。
2月18日
○己卯,以洪茂績爲大司憲。
○上御晝講,講《詩傳》《汝墳》、《麟之趾》章。
○永安尉洪柱元上箚曰:
王者與天爲道,其道無二,秋殺春生,各有其時。今當長養之節,草木群生之物,亦有以自樂,咸囿於殿下之德化,而獨使言事之臣,未免向隅於嶺海之濱,則其爲聖朝之闕失,顧何如哉?近者諸臣或以趙錫胤、朴長遠之事,有所陳達,而尙未蒙雷雨之澤,臣竊爲殿下惜之。夫兩臣之有罪無罪,臣何以知之也?臣歸自萬里,路中見邸報,心語口曰:「豈聖明在上,而乃有如此過中之擧耶?抑兩臣或有所失而然耶?」仍念,錫胤先大王寵重臣也。前後之侍經幄,將至三十年所矣。殿下之寵擢,同朝之喜幸,豈比尋常人哉?不料聖明之世,有此際遇,而未免有三年三黜之歎也,臣竊慨然。臣近因北來之人,得聞錫胤在任所作詩有「窮荒魑魅與爲群,魂夢時時近五雲。歷盡世間危險路,寸心終不負吾君。」之語,其愛君無限之意,至發於吟詠之間,殿下於此,獨無惻然之心乎?昔宋神宗以言貶蘇軾,而聞有水調之句,旋降賜環之音。雖未知錫胤之所犯,與蘇軾輕重如何,而以殿下恢弘之大度,豈讓於宋代之中主乎?至於長遠則旣使之言,又加其罪,白首老母,永訣待盡。近以念子之故,轉成痼疾,已到難醫之地,惟願未死之前,得以相見云。殿下於此,又豈無惻然之心乎?昔唐憲宗因事黜劉禹錫,而禹錫有老母在堂。其時憲宗因裵度之進言,憐母子之不忍相離,卽有改刺之恩。臣之所達,固不敢竊比於古人,而以殿下孝理之盛心,又豈讓於唐代之中主乎?此臣之所以深有望於殿下者也。長遠母病之危篤,擧朝皆知,殿下若俯詢於臣僚,則可知臣言之不誣也。伏願殿下,更加憐悶焉。
上下敎曰:「本朝之制,儀賓、宗戚不得干預國政,蓋長遠之慮也。玆者洪柱元蔑視國法,交結名官,扶植黨論,譏刺君上,偃然請釋錫胤、長遠等,其沽名阿附之心,誠極驚駭。冒犯邦憲,莫此爲甚,姑先罷職。」
2月19日
○庚辰,漢城府抄啓士族、庶人年老者四百七十四人,命特加通政階,通政以上加一級,婦女則令戶曹賜物,百歲以上加賜紬絮。判中樞金藎國、靑松君沈詻年皆八十餘,不在抄啓中,命一體加資,以示優老之典。
○上御晝講,講《詩傳》《采蘩》章。
○命戶曹,送衣資於澂、潚及世龍妻。
2月20日
○辛巳,領議政鄭太和上箚,以春雨成霖,道路泥濘,請退拜陵之行於來秋,從之。
2月21日
○壬午,以南銑爲右參贊。
○上下敎曰:「來月初,予將閱武於鷺梁,分付本兵。」
○訓鍊大將李浣以金堉疏中有易將之語,引疾不出,上下敎曰:「閱武之日,不可無大將。」命召察任。
2月22日
○癸未,以李之馧爲掌令。
○上御晝講,講《詩傳》《草蟲》、《采蘋》章。講訖,上謂參贊官李元鎭曰:「爾三年海外,鬚髮盡白矣。」元鎭曰:「臣辭朝之日,親承宣明敎化之敎,而緣臣才劣,不能奉行,是臣之罪也。濟州之人素昧讀書,自朝廷差遣敎授,敎以《小學》、《大學》、《家禮》等書,臣有時試講,能通者甚多,亦有能製詩、賦者矣。」上曰:「自古本州人有登第者乎?」元鎭曰:「高麗有高姓人,以文科爲達官云矣。」
2月23日
○甲申,以鄭基豊爲執義。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謂領議政鄭太和曰:「卿以李尙眞之言,久不出仕,予以爲不可也。」太和曰:「臣誠有失,豈無人言?旋除尙眞之職,此誠聖世美事。」上曰:「尙眞疏辭,有甚不當之處。以趙錫胤之補外,爲由於言公主第宅之踰制云。予雖因此事而惡錫胤,錫胤若無罪,則予何得以罪之?」吏曹判書李厚源曰:「外議如此,故尙眞及於疏中。聖上亦宜嘉納之也。」上曰:「予嘗以錫胤爲名流,今乃納交於永安尉,使之上箚請釋,實是麤鄙之人也。予甚不取。」太和曰:「柱元之陳箚,豈錫胤之所囑乎?」上曰:「錫胤寄詩於柱元,冀其轉聞於予,尤可笑也。」李浣請遞訓鍊大將,上曰:「予以人主,亦未免時被謗言,卿何固辭至此?」浣解密符,置於上前曰:「臣決不敢佩此而行公也。」仍退伏於庭下。上命中官,諭令上殿,浣固辭,上曰:「分義所在,不當如是。」浣始上殿。太和曰:「癸亥以後,每以勳戚爲大將,故浣常懷不安。金堉又請換任,浣之悶縮,勢固然矣。」上曰:「予初以浣之固辭爲過,今聞領相之言,誠可驚駭。任事之臣,豈爲浮言所動也?」浣曰:「臣若換授御營,則敢不盡心乎?」上曰:「君臣貴相知心,卿勿更辭。」太和顧謂浣曰:「聖上有知心之敎,公何乃爾?」江華留守鄭世規曰:「以臣所見,朝廷甚不嚴矣。聖敎如此,則浣何敢一向强辭乎?頃者軍保充定之日,人頗有怨言,金堉之所陳,亦以是也,寧有他哉?」上曰:「君臣猶父子,寧有所隱乎?聞浣有過剛之病云耳。」是時,浣辭氣驕傲,而上終以溫言諭之,群臣亦莫敢劾其不恭。武夫之驕橫,自此甚矣。
2月24日
○乙酉,昭顯世子第三兒,在喬桐有病,命內醫齎藥往救之。
○上御晝講,講《詩傳》《甘棠》章。講訖,參贊官金益熙曰:「伏聞,昨日筵中之敎,以趙錫胤寄詩於洪柱元,臣竊恐聖明有所未燭也。謫客有戀君之思,自不免吟詩詠懷。錫胤亦有寄臣之詩矣。」上曰:「此詩亦寄於卿者乎?」特進官元斗杓曰:「寄於李一相云矣。」上曰:「然則一相是柱元一家之人,柱元之聞此詩,無足怪也。」益熙曰:「錫胤若寄詩於肺腑之臣,以冀恩澤,則便是奸巧之人。雖被一時譴罰,知臣莫如君,錫胤豈忍爲此態者乎?」上曰:「是則然矣。」
○濟州大飢,命移粟救之。
2月26日
○丁亥,上下敎曰:「閱武之擧在邇,經營戎務,悉在大將,宜有寵異之典,激勵將士。以嵌金銀御甲胄、白羽大箭、角弓筒,賜李浣。」
○上下敎曰:「李行進侵辱大臣之罪,不可不治,推考。」
○冬至使沈之源等馳啓曰:「淸國敬景王出戰湖廣,大敗而死。又遣王子,率兵七萬出征,右眞王請勿勞師於新喪之餘,淸帝不從。永曆皇帝方在湖廣,以張得一爲大將云。」
2月27日
○戊子,以宋時烈爲執義。
○憲府啓曰:「訓鍊大將李浣,解置兵符於榻前,抗顔厲聲,敢陳不平之辭,有若就訟者然。浣是一武將,蔑視朝廷,何敢如是?請從重推考。入侍承旨,目見浣之所爲,默無一言而退,難免失職之責,請推考。前大司諫李行進所言,不過相規之意,置之可也。諉以侵辱大臣,勒加罪案,不亦過乎?請還收推考之命。」上不從,只許李浣推考。
2月28日
○己丑,輔德沈世鼎上疏以爲:
王世子以年幼,旣不臨永嘉夫人之喪,不宜陪從於閱武之日。
不報。
2月29日
○庚寅,副校理南龍翼上疏曰:
聖上纔停拜陵之行,誠非不至也,而旣定還泥者,特循群下之請也,凡在瞻聆,孰不忻聳?繼而伏聞,親擧玉趾,將習操于江上,此出於閱武之舊典,而吾王無疾之喜擧。然而臣謹按《漢志》,立秋日習戰陣之儀,名曰貙劉,又按月令曰:「當春月,毋聚大衆。」又曰:「毋作大事以妨農事。」方今膏雨旣降,土脈正柔,俶載之時,誠不可奪,且時勢危疑,日漸嘵嘵,連年親閱,不瑕有妨於聽聞乎?閭巷之人皆以爲:「殿下久勞于外,習於鞍馬,故殊不堪端拱九重,有此遊豫之擧。」云。此雖蚩蚩匹夫之言,識者之憂,亦未嘗不在於此。竊恐馳騁畋獵之漸,從此而萌也。仍竊伏聞,王世子亦將隨駕,臣尤不勝過慮切憂之至。王世子春秋幼沖,正當蒙養之時,問寢視膳之外,只當開筵講書而已,豈可示以軍旅之事,以導之哉?目今天災時變,不一而足,金星日見,赤雪無前,癘疫大熾,中外皆然。以臣目見言之,牙山縣死亡者一百四十餘人。一縣如此,則一道可知;一道如此,則八路可知。此正君臣上下恐懼戒飭,發倉廩、議賑貸,汲汲如救焚拯溺之不暇,而不此之思,擧措施爲,旋旋然與平常之世無異,若使賈誼生此時,則必不痛哭流涕而止耳。伏乞聖明,更加三思,亟停親臨習陣之命。
上下敎曰:「閱武乃國典應行之事,何敢以邪曲之意,妄自臆度,諉以閭巷之談,而輒爲詬辱之言乎?此不過厭其奔走之勞也。前頭閱武之日,南龍翼令勿隨駕。」
三月
3月1日
○朔辛卯,政院啓曰:「南龍翼身在經幄,隨事陳達,竊自附於啓沃之意,雖有違忤於聖心,固當容而受之,以開言路。詬辱之敎,是豈臣子所忍聞,而厭其奔走之勞,亦必非龍翼之本情也。臣等待罪近密,常恐聖明有一毫遺失,不敢以下敎分付,以成殿下之過擧。」答曰:「擧動之日,決不可與此人同往,爾等任意爲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奴耕婢織,各有所任,而國家凡有事,名官必作戲於其間,未知其由也。」校理李延年曰:「南龍翼只陳所懷而已,寧有他哉?」上曰:「我國曾有斥和之臣,今日名官,輒以連年閱武,有妨聽聞,恐動於予,渠有誠心於彼人,則何不北走胡乎?國有紀綱,則龍翼其能免死乎?若李尙眞雖云狂妄,然皆質朴之言也,龍翼不過厭辦戎具與奔走之勞也。且言世子不可觀武云,其意欲使世子,爲不曉人事之主,而冀其他日之擅弄也。龍翼若隨駕,則予當黜之仗外。」江都留守鄭世規曰:「人臣告君,例有危言。龍翼以年少之人,只讀古人書,慕古人之危言,其心出於愛君,而天怒至此,似有歉於大聖人包荒之度也。」時,上盛怒於龍翼,多發過中之敎,而大臣以下終無一言救正。世規以外官,獨能進規,時論多之。
3月2日
○壬辰,遣承旨李元鎭與訓錬大將李浣,試習陣于露梁,以上將親臨閱武也。
3月3日
○癸巳,正言兪瑒引避曰:「人主之心,當如明鏡止水,雖有可怒之事,惟當和平而應之,從容而處之而已。一有不平,則發於辭氣者失其中正,而終未免忿懥之歸。一言雖微,興喪判焉,可不懼哉?殿下以南龍翼之疏,下敎辭旨,極其嚴峻,殿下眞以龍翼,諉以閭巷之言,而詬辱之哉?古今安有如許人臣乎?殿下內實不然,而外示嚴威,欲以此箝制言者之口,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目今天災時變,指不勝屈,危亡之象,不待明者而可見,君臣上下,正宜遑遑憂懼,協心共理之不暇矣。陵幸雖停,閱武方擧,憔悴圻民,已困於道路之修治;飢饉坊民,莫支於江上之赴役,民安得不怨且訾也?民心旣怨,則衆口嘵嘵,將無所不至,閭巷相傳之語,果有如龍翼所云者耳。《傳》曰:『信而後勞其民,未信則以爲厲己也。』殿下未信於民,而勞民動衆,不一其端,則何怪乎人言之至此也?龍翼當日期已迫,不可停止之時,率爾投疏,謂其言未之深思則可也,其心則斷無他腸也。殿下輒下情外之敎,至曰此人決不可同往,噫!王言一播,遠近俱駭,臣竊爲聖明惜之。王者之過,如日月之更,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此人之隨駕與否,固是微事,而過勿憚改,所關非細,愚衷眷眷之意,竊有庶幾之望。發簡同僚,欲陳還收之請,而僚議持難,無非臣見輕之致,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又下敎曰:「兪瑒非但營救南龍翼,且以坊民爲言,閱武之擧,是何不義、非禮之事,而呶呶至此耶?其意在於故爲起鬧,令多官皆避,以致明日不得擧動也。決不可墜其術中,姑先遞職。」
○左承旨尹得說等啓曰:「臺諫引避之後,待物論處置者,重臺諫而優禮之意也。勿辭之批纔下,旋有特遞之命,無乃大有所歉乎?伏願聖明,平心恕察,還收兪瑒特遞之命。」答曰:「予雖罷劣,不如一臺官之言乎?爾等之待君亦太薄也。」又下敎曰:「尹得說侮慢君上之罪,不可置之,拿推。」
○以鄭知和爲承旨。
○司諫洪處亮引避曰:「兪瑒之發簡也,臣意欲待同僚相會然後,乃爲陳啓,以此答送矣。同僚徑先引避,至被特遞,臣何敢晏然?請遞臣職。」答曰:「勿辭。」
○內資寺進節日餠,上以爲:「曾有特減之敎,而該官矇然封進,命推考。」
3月4日
○甲午,上幸露梁,訓鍊、御營兩大將結陣以待,駕及陣門,從臣皆步。上御將壇,中軍金體乾跪稟陣法。大司憲洪茂績啓曰:「南龍翼言雖愚戇,豈可與之相較乎?兪瑒特遞之命,固已過矣,至囚尹得說,尤可駭矣。恐爲聖德之累,請還收成命。」不從。大司諫閔應協啓曰:「兪瑒只陳所懷,斷無他腸,請還收特遞之命。」上曰:「我國君弱臣强,若此不已,則無以爲君矣。爾速退出。」應協不敢一言而退。上召判義禁元斗杓曰:「尹得說具械杻嚴囚。」領議政鄭太和曰:「拿推已過,至於械杻,則尤涉未安矣。」領敦寧李景奭曰:「臣曾忝政院,亦有封還敎旨之規。尹得說所啓,乃其職耳。且以兪瑒之故,罰及多官,聖上過擧,不意至此也。」上曰:「大臣之言如此,閔應協使之還入。」上招禁軍別將南斗柄、趙必達密敎曰:「爾等若率馬隊,出沒衝擊,馳入都監陣中,則可見爾等之能也。」於是,馬兵爭先馳驟,突至御前,大將李浣不能禁止,上令宣傳官鳴金,良久乃退。晡時還宮。
○上下敎曰:「尹得說解械杻。」
3月5日
○乙未,上下敎曰:「昨日閱武時,馬兵、禁軍馳突御前,鳴金不退,不能節制之罪,不可不治。馬兵別將尹天賚、禁軍別將南斗柄、趙必達,竝拿推。」
○玉堂上箚曰:
「日者南龍翼之疏,誠若踈狂,而殿下只當容而置之,諭以釋之而已,何至於屛其身,而不使之隨駕乎?兪瑒還收之論,亦自附於納君無過之義,而引避措語,或欠切實,天怒震發,轉輾至此,實由臣下之罪,豈敢專以爲殿下之過擧也?然殿下試平心思之,則此兩臣者,果皆爲身謀乎?請停閱武,豈可謂沽名之擧;請令隨駕,亦可謂營私之計乎?年少之人,語不的當,支蔓鶻突,自招悔吝,其言雖不足採,其意實不可罪。不料聖明,輒以情外之言,億逆而摧折之也。至於尹得說,身居出納之地,目見過中之擧,倉卒陳啓,斷無他腸,而以數句言語,遽下司敗,朝紳喪氣,莫不惶惑。臣等不知此何大擧措,而大聲色,至於如此也。昨於兩司登對之時,辭旨尤極嚴峻,此豈臣等所望於聖明者哉?風霆無竟日之怒,日月有皆仰之明,諫臣旣退而復召,囚臣將械而還脫,臣等益知聖上非有意於咈諫也。誠願殿下,因此渙釋,快示群下,使被罪被斥之臣,竝囿於大度之中,豈不爲盛德事乎?
上不從。
3月6日
○丙申,掌令李之馧引避曰:「承旨尹得說之被逮,出於意外,而同參諸承旨晏然在職,廉隅都喪,所當請罷。判尹李浣解符榻前,辭色不遜,太無人臣禮,所當請拿定罪。兵曹判書元斗均以重臣,被媚悅大臣之斥,而猶居其位,無恥甚矣。亦當請罷,故臣發言席上,而僚議不一,無非臣見輕之致。請罷臣職。」大司憲洪茂績等引避曰:「李之馧欲追論元斗杓、李浣及諸承旨,而臣意以爲過當,故反覆開諭,終不見聽,無非臣等言不見信之致。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之馧等竝退待物論。
○都承旨金益熙啓曰:「明日親臨春塘臺時,承旨不可不備員,而承旨李元鎭、朴吉應、曺漢英、權坽等,重被臺論,俱難行公,合有處置之道矣。」命皆遞差。以南翧、沈之漢、徐元</a>履、洪處亮爲承旨。處亮不從兪瑒之論,旋被寵擢,人多譏之。沈世鼎爲司諫。
3月7日
○丁酉,上御春塘臺,試射武士及兩營軍,試製文臣通政以下,承文正字李弘相居首,賜廐馬。
○正言李殷相入侍啓曰:「憲府諸官引嫌而退。之馧之論,風采可尙,茂績等所言,殊涉疲軟。請掌令李之馧出仕,大司憲洪茂績等遞差。」上曰:「爾之是非,與予有異也。之馧所論深刻,亦遞差。」領敦寧府事李景奭曰:「人主優容言者,欲其盡言也。若嚴峻其辭氣以示之,則人人疑懼,欲言而不敢。上下之誠意不孚,則其何以爲國乎?」上曰:「大臣之言如此,李之馧勿遞。」
○冬至使沈之源、副使洪命夏等還自北京,上召見之。
3月8日
○戊戌,上御春塘臺,試騎射。
3月9日
○己亥,以沈之源爲刑曹判書,吳竣爲大司憲,洪命夏爲大司諫,李尙眞、許悅爲持平。
○全羅道順天、光陽等邑,癘疫大熾,死亡甚多。
○禮曹請復設諸道朔膳,下敎曰:「連見三南道臣之馳啓,則癘疫方熾,民多死亡。驚慘之念,實切于中,予何心受此逐朔之享乎?」
○上下敎曰:「禁軍別將南斗柄有八十老母云,其令釋之,與他人一體論罪。」
3月11日
○辛丑,上御春塘臺,設庭試,取朴世模等六人。
3月12日
○壬寅,以朴世城爲正言。
3月14日
○甲辰,上下敎曰:「禁軍別將趙必達等照律,馬兵別將尹天賚刑推。」
3月16日
○丙午,以金應海爲摠戎使。
○諫院〈大司諫洪命夏、司諫沈世鼎、正言朴世城。〉等啓曰:「兵曹判書元斗杓旣被臺彈,所當屛縮,以謝物議,而終不引入。重臣處身,不當如是,請遞差。」上不從。
3月18日
○戊申,以沈之源爲大司憲,鄭維城爲禮曹判書,洪茂績爲刑曹判書,蔡忠元爲獻納,徐必遠爲副修撰,申景琥爲京畿水使。
○左議政金堉上箚曰:
殿下於南斗柄有老母,特先釋之,聞者莫不感泣。尹得說、尹天賚亦有八十偏母,趙必達老父在鄕,情事與斗柄無異,而天日未照於覆盆,雨露不均於三臣。伏願聖慈,亟命疏決,一體施仁。「令停尹天賚刑推,令禁府從速處決。
3月19日
○己酉,以柳俊昌爲掌令。
○上以禁府尹得說等擬罪太輕,命得說削奪官爵,門外黜送,尹天賚削職,趙必達杖一百,南斗柄降一資。
3月20日
○庚戌,諫院啓曰:「近日政體顚倒,官方多紊,武弁之陞資、遷擢,未有定規。李汧以刑曹正郞,超授金海府使,已是驟陞,而又躋堂上階;李華岳以堂下僉使,遽授營將;李仁夏以前縣監,驟除都摠經歷,又授營將。爵祿者,所以礪世磨鈍也。得之者旣無功勞,則不得者,亦必希覬,豈可輕加資級,使名器不重乎?且成釴、申檀,俱以堂下,陞資爲僉使,或未半載、或未准限,移付軍職。邊鎭之設,豈爲此輩陞資之階梯而已乎?請李汧、李華岳、李仁夏加資改正,成釴、申檀仍任准期。」答曰:「此出於乏人,不得已,何必如是論之也?」
3月22日
○壬子,憲府啓曰:「統制使黃瀗素性貪黷,前爲平安兵使,取出營儲綿布二萬餘匹,換買輕貨,沒數載來,西路之人至今唾罵。及授本職,猶踵舊習,督聚列邑工匠,逐日營作,多造舡隻,盡歸私用。前後貪贓之跡,若是其狼藉,請拿問定罪。」上不從。
3月25日
○乙卯,以蔡??後爲大司憲,南銑爲右參贊。
○兵曹判書元斗杓上疏乞免,上不許。
○上御晝講,講《詩傳》《行露》、《羔羊》章。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至盧杞事,上謂講官曰:「盧杞憸侫似忠,德宗惑之,終至於覆國而後已,可不戒哉?」
3月26日
○丙辰,上御晝講,講《詩傳》《殷其雷》、《摽有梅》、《小星》章。講訖,侍讀官金壽恒曰:「臣往西路,見各邑人民皆帶錢,臣怪問其故,皆曰:『自常平廳行新法,令民各帶錢五十,不帶者有罪。』夫錢者,泉流不匱之貨,豈可帶之而已?行錢雖良法,奈民之不欲何?且所謂行錢別將,多有弊端云矣。」上令議于行錢廳。正言朴世城入侍,更申前啓,請李汧等加資改正,上曰:「臺臣之論驟陞者,體例固當,國家之所擢用者,事勢亦然。今姑試之,如其不合,削資何難?置營將於久廢之餘,委此輩以新設之任,不可無聳動之擧耳。」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至盧杞殺顔眞卿、黜李揆事,上謂講官曰:「小人之情態甚巧,必量度人主而後,逞其胸臆。杞之視德宗,如弄嬰兒,而終不能覺悟,其昏闇甚矣。且讀史者,將以監戒也。今日君臣上下,俱各勉勵,毋使後之視今,如今之視德宗時也。」
3月27日
○丁巳,以愼天翊爲大司諫,趙備爲副校理。
○上御晝講,講《詩傳》《江有汜》、《野有死麕》、《何彼穠矣》章。講訖,上謂武臣金應海曰:「卿新從北路來,六鎭形勢如何?」應海曰:「六鎭連年飢饉,頃者淸國徵兵之日,以綿布十五匹募兵,人皆願往,其情可矜矣。」上曰:「彼乃死地,而民且樂赴,飢困可想。寧不惻然?」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講訖,吏曹判書李厚源曰:「說書尹澄之以其父死於法,退居田畝,不願仕宦,出身三十年,未遷六品,請除六品職。」上許之。
夏四月
4月1日
○庚申,上御朝講,講《詩傳》《騶虞》章。講訖,執義李晩榮曰:「臣頃忝宮僚,累參書筵,受講規例,殊甚踈略。引接師傅,月不至再,而講讀纔遍,旋卽罷黜,殊非會講之意也。」上曰:「世子年幼,不能論難。勿拘常規,反覆陳說,使之曉解可也。且世子生長深宮,其於外間事,專未有知。講學之餘,亦及閭閻間事,則善矣。予於宮中,亦令時往春塘臺,見稼穡之艱難矣。」特進官洪命夏曰:「臣之奉使北京也,淸譯韓巨源以衙門意問曰:『何不請冊封世子乎?』臣答曰:『世子年幼故也。』」領議政鄭太和曰:「彼若先發,則事有難便,不若自此請之也。」上命議于大臣。太和曰:「禁府被囚人罪犯稍輕者,合有疏釋之擧矣。」上曰:「罪犯贓汚者,不可理出也。」太和曰:「囚繫旣久,罪不至死,則容有可恕。如金繁所犯不重,宋相弼事,亦有可疑。金興祖旣服其罪,而尙不施刑,殊不可知也。」上曰:「問于本府則可知也。禁府刑訊,有其名而已,豈有畏戢之理乎?輕刑本意,欲使士大夫,知愧而已,至於治贓,用律極嚴。若施輕刑,誰肯服法而貽累於子孫哉?」時,上欲嚴治贓吏,而稍有形勢者,率多網漏,其後繁亦得流配,獨金興祖以遐方之人伏法。
○全南監司李曼辭朝,面諭以遣之。
4月2日
○辛酉,金海府使李汧辭朝,面諭以遣之。
○先是,校理金壽恒言行錢之弊,令常平廳議之,左議政金堉回啓以爲:「壽恒偏聽異議。」壽恒上疏曰:
臣之往來西路,各邑吏民無不佩錢,到處慣見、稔聞其弊,不但守令言之也。所謂別將,橫行閭里,招聚人民,其或不佩錢者,加以鞭扑,又令徵贖。是以,民間聞別將之來,擧皆逃匿,如是而可謂行錢乎?臣於在京之日,嘗聞兩西行錢,而及到西路,只見佩錢而已,未見流行之實。臣偶陳目見之事,終負面謾之罪,何可靦冒於論思之地?
不許。
4月3日
○壬戌,特除宋時烈爲承旨。
○命以世子冊封奏請當否,議于大臣,諸大臣以爲:「請封世子,今亦晩矣。宜及今秋,遣使以請。」從之。
4月8日
○丁卯,以尹文</a>擧爲吏曹參議,沈榥爲持平,李慶億爲正言。
○慶尙道天城等三鎭土兵,採食石花,暴死者五十餘人,道臣以聞。
4月9日
○戊辰,上御朝講,講《詩傳》《栢舟》章。講訖,執義李晩榮曰:「黃瀗之罪,論之已久,聖上豈不洞燭哉?特以有功而不之罪,若以爲有功,則高其秩、厚其祿可也。豈宜久授海閫之任,使虐無辜之民哉?」上命遞差。左議政金堉曰:「頃日儒臣言行錢別將之弊,請令都事主管行之。且錢貨之行,必自官家有所收納,然後可以通用。請平安道依黃海道例,稅米一斗,以錢代徵。」從之。
○上御晝講,講《詩傳》《綠衣》章。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侍讀官李延年,指仇士良敎其黨之語曰:「小人必有智謀,然後能售其奸。士良之術,可謂巧矣,然而其身倖免,家國隨亡。以此言之,則其計實愚矣。」上曰:「士良此言,足被誅戮矣。」
4月10日
○己巳,以南翧、南老星爲承旨,李元老爲統制使,元?爲慶尙兵使。
○上御晝講,講《詩傳》《日月》章。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上曰:「小人情態,旣露之後,人皆可知,未著之時,辨之爲難。」侍讀官趙備曰:「辨之誠難,斷之尤難。」
○淸差率厚春等部諸胡,到慶源府開市。時北路飢荒,而連續開市,抑買物貨,民益困矣。
○咸鏡監司李應蓍馳啓曰:「臣巡歷六鎭,目見所經,鏡城之輸城、冨寧之靑巖,實是兩邑之府庫,廣袤六七十里,一望平原,無非沃壤。自會寧至慶興,豆滿江一帶沿邊,盡是良田,無論水旱,歲歲大熟,年前大水,便成沙礫之場,驚心慘目,民事可慮。臣又到慶源,詳探厚春形勢,皆言:『厚春部落至五百餘戶,控弦之士,不下千餘人。』彼若一搖足,則六鎭之憂,有不可言,而六鎭城池,無一可恃,思之至此,誠極寒心。且六鎭城內,居民數少,一朝有變,何能召集村民乎?臣聞之故老,六鎭之民,皆不得散在城外,二月旬後,始令出野農作,十月初則竝其妻子,捲入城中,一聲報變,擧皆登城。近年以來,漸至解弛,素居城內者,皆移外村,脫有不幸,虛邑無人。先事之憂,不容少緩,姑待秋成,使卽捲入,而勢有難便,恐致意外之患。」仍歷陳各邑及鎭堡城池、器械,修補勤慢。上下敎曰:「監司李應蓍盡心國事,親歷邊堡,雖在深山窮谷,無處不到,點閱器械,細大不遺。此乃數十年未有之事,殊甚嘉尙,特賜表裏一襲,所陳之弊,令備局議之。」備局回啓曰:「六鎭之民,不得散在城外,自是流來舊例。近緣國綱不嚴,守土之臣,不肯任怨,致令散在遠村,事極痛駭。修擧舊事,少無不可,不必過生疑慮。」從之。
4月11日
○庚午,上御宣政殿,試講專經文臣,禮曹正郞南天澤居首,賜廐馬一匹。
○知敦寧鄭廣成來謝恩命,上召見之。命兩小宦扶掖以升,諭之曰:「卿久在鄕曲,領相不得以時往覲,予甚憫焉。今卿入來,公私俱幸。」廣成對曰:「臣老病與死爲隣,而恩旨累降,不勝感激,扶曳入來矣。」廣成,太和之父也。
○禮曹啓曰:「永嘉府夫人葬日,王妃似當有望哭之禮,請議于大臣。」大臣皆以爲:「內殿望哭,雖無古例,揆以情禮,似不可已。」從之。
4月12日
○辛未,上御晝講,講《詩傳》《擊鼓》、《凱風》章。
4月13日
○壬申,以鄭基豐爲司諫,沈世鼎爲副校理,洪葳爲副修撰。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兵曹判書元斗杓曰:「營將節制列邑,秩卑人微,則誰肯從令?物論雖以驟陞爲非,而不可不加其資級也。臣已於三四品中,擇可用者二十餘人,欲隨闕差遣矣。」大司憲蔡??後曰:「資級甚重,不可虛授。旣無履歷,又乏功勞,而一朝擢授營將,臣未知其可也。」上曰:「臺諫慮有後弊,政官憂其乏人,此論皆不可無也。」諸臣爭言是非,互有異同,上曰:「無多談。年少氣銳者,今姑試之,如其無效,奪資未晩也。」
○上御晝講,講《詩傳》《雄雉》、《匏有苦葉》章。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4月15日
○甲戌,京畿、忠淸等道蝗。
4月16日
○乙亥,上御晝講,講《詩傳》《谷風》章。
4月17日
○丙子,上御晝講,講《詩傳》《式微》、《旄丘》章。講訖,上曰:「久旱得雨,令人喜不能寐。」同知經筵蔡??後曰:「聖上有憂勤之念,故天降甘雨。若終始不懈,則自天佑之,無不利矣。」上曰:「此時機會,可以有爲,在廷諸臣,一乃心力,則可庶幾矣。」參贊官金益熙曰:「誠能擇人,任以國事,則孰不盡心乎?」上曰:「自古爲國者,必勤勞而後,可以有成,而今則大小之官,悠泛玩愒,何以濟事?」特進官尹絳曰:「束伍軍皆是農民,終無鍊習之效。今者復設營將,蓋爲此也,而前日旣以有弊無益而罷之。臣之愚意,不必復設也。」
4月18日
○丁丑,月入南斗。
○以沈之源爲知經筵,蔡忠元爲修撰,徐必遠爲獻納,洪命夏爲副提學。
○上御晝講,講《詩傳》《簡兮》、《泉水》章。
○同副承旨宋時烈上疏辭職,其略曰:
臣累叨恩命,一向逋慢,不施刑章,反加寵擢,臣始則盜竊虛名,以欺盛世;終則違忤朝命,以干明憲。旣無以補聖德,亦何忍玷名器?世衰道微,士大夫假眞售僞,求退獲進,遜卑賭高,淸官要職,安坐驟得,實臣啓之矣。
答曰:「疏辭雖切,分義所在,得無不可乎?予言不再,須速上來。」
4月19日
○戊寅,上御晝講,講《詩傳》《北門》、《北風》章。侍讀官李延年曰:「《北風》之詩,賢者居危邦,而有色擧之意也。爲人君而使賢者如此,則豈不殆哉?」上曰:「以人君言之,則士不願立者,固可愧也;以人臣言之,則危而不扶,徒思棄去者,亦豈盡其道者乎?」講訖,知經筵沈之源曰:「《宣祖朝實錄》乃光海時奇自獻、李爾瞻等所纂修也。事多誣罔,故先王令</a>大提學李植改撰,未畢而死,今宜續成。」上從之。
4月20日
○己卯,慶尙道巡按御史李慶億還,極陳本道軍政之弊,令備局議之。
4月21日
○庚辰,申明各司解由之法。時,各司之官,遞易頻數,有同傳舍,奸吏因緣,盜竊官物,至是備局建議,請於考課之日,必待職掌無闕,然後轉報銓曹,許其遷轉,從之。
○吏曹參議尹文擧上疏辭職,其略曰:
臣父煌曾在先朝,濫蒙寵遇,惟思盡言。槪其素性難回,自信謬見,擧世非之,而不知變焉,斥和之論,終始主張。臣誠愚騃,妄襲父意,父子同孽,自作難逭,而及至南漢下城之日,體府有斥和人自首之令,而臣悶父病甚,諱不以告,乃以若干斥和臣姓名,告于朝廷,而臣父幸免虎口之行。臣徒知緩父之死,而不覺敗父之志、辱父之名,實緣臣身。臣於子爲不肖,於人爲不祥,惟當獸伏禽息而已,何敢更齒於人,玷辱淸班乎?
答曰:「旣往之事,不必追陳。況分義所在,不可一向辭退,爾其從速上來。」
○羅州營將成釴、尙州營將李仁夏等辭朝,面諭以遣之。
4月22日
○辛巳,上御晝講,講《詩傳》《靜女》、《新臺》、《二子乘舟》章。
○知敦寧府事鄭廣成卒。廣成,故相昌衍之子也。少登第,歷敭華顯,在昏朝,少所樹立,而素負才望,持身簡約。故反正以後,任遇無替。丙子亂後,退歸田里,絶意仕宦。上以其子太和方任國政,而每請歸覲,累召之,廣成不得已還朝,未幾卒,年七十九。
4月24日
○癸未,以沈澤爲承旨,林葵、徐挺然爲掌令,洪宇遠爲修撰。
○上御晝講,講《詩傳》《栢舟》、《墻有茨》章。
4月25日
○甲申,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詩傳》《君子偕老》章。
4月26日
○乙酉,太白晝見。
○遣承旨,閱囚于典獄署,釋罪輕者。
4月27日
○丙戌,上下敎曰:「古人有言曰:『欲法堯、舜,當法祖宗。』子孫之所當遵行者,莫如《國朝寶鑑》,而〈自太祖朝至文宗朝撮取嘉言善政,稱以《國朝寶鑑》,上覽是書而有是敎。〉近世罕有此書,此書甚可歎也。其令校書館,印出廣布。」又下敎曰:「《治平要覽》全帙,或有藏置者乎?予欲一見矣。」〈《治平要覽》亦載祖宗朝嘉言善政之書也。〉承旨金益熙啓曰:「伏承上敎,卽令校書館搜訪閭閻,而兵火之餘,難保其必得。竊聞慶尙道嶺下若干邑,獨免兵燹,鄕校、書院及士夫家,多藏平時書籍云。請下諭于道臣,廣加搜求,隨得上送。」從之。
4月28日
○丁亥,上御晝講,講《詩傳》《桑中》、《鶉之奔奔》章。講訖,參贊官金益熙曰:「昨有《國朝寶鑑》刊行之敎,而此乃文宗以上事也。世祖以下,至宣祖朝事實,則閭閻間亦多蒐輯者,當此印出之日,命大臣與若干文士,一體續纂,以成全書似當矣。」上曰:「卿言甚是。議于大臣。」其後大臣皆以爲可,從之。
4月29日
○戊子,以吳竣爲刑曹判書,吳挺垣爲校理。
○上御晝講,講《詩傳》《定之方中》章。講訖,參贊官南老星曰:「頃日有搜進《治平要覽》之敎,而臣見此書,紀事煩雜,不合於睿覽。如欲觀史,莫如《資治綱目》。《綱目》卽史記之宗也,最宜覽閱,何必枉費精神於無用之書乎?」上曰:「《治平要覽》乃祖宗朝命儒臣,纂成之書也。是以欲一見之耳。」
4月30日
○己丑,上御晝講,講《詩傳》《蝃蝀》、《相鼠》、《干旄》章。講訖,同知經筵鄭維城曰:「臣今待罪宗簿提調。祖宗朝宗學之法極嚴,雖王子、大君,皆俛首就學。今則不然,年少宗室,怠慢成習,無一人來學者矣。」上曰:「近日宗室,甘於自棄,不學無識,至於事君事親之道,漫不知爲何事,誠可寒心。不獨宗室,駙馬亦然,卿須勤敎。」上謂筵臣曰:「人材之絶乏,愈往愈甚。曾在先朝,龜川君學識超凡,先王每倚重焉,此實宗英也。」參贊官洪命夏曰:「龜川君學識過人,能立節於昏朝,此人誠可尙矣。」〈龜川君於昏朝上疏,請罪賊臣李爾瞻被竄。〉維城曰:「京中儒生,或有不錄於《靑衿錄》者,外方儒生,亦有不入於鄕校儒籍者。請自今如此儒生,勿許赴擧。」從之。
○副護軍宋時烈上疏曰:
臣冒陳危懇,蘄免誤恩,玆承批諭,辭旨嚴切,責以君臣分義。臣聞,子路謂荷篠者曰:「不仕無義,君臣之義,何可廢也?」朱夫子釋之曰:「仕所以行君臣之義,謂之義則事之可否、身之去就,自有不可苟者。」今臣不量其才分、不度其庸愚,惟思承命,而奔走曰:「我行君臣之義而已。」則其不爲貪位而喪恥者乎?是其可仕而不仕,可止而不止者,均於無義。故朱夫子未嘗不眷眷於此,以戒後之苟祿者。然則守分田野,以畢其生者,是未必無分義之人,而朱夫子所謂:「將此身心,奉塵刹,是則名爲奉佛恩。」者,亦或一道也。殿下若以分義二字,操切一世,則竊恐難進易退之人,無由進於殿下之庭,而惟見利忘義者,接迹而至矣。臣爲是甚懼焉。
優批答之。
五月
5月1日
○庚寅,備邊司啓曰:「北路人心離散,器械踈虞,誠如筵臣洪命夏所達,而厚春部落日漸强盛,寧古塔在我界不遠之地,他日之憂,有不可言。請令本道兵使,撫恤軍卒,修治器械,繕完樓櫓,使有屹然難犯之勢,亦當收用北方人才,固結其心。」從之。
○上御晝講,講《詩傳》《載馳》章。講訖,知經筵沈之源曰:「聖上逐日開筵,講究經義,勤學之意,可謂盛矣。然晉接臣僚,將以採用其言,而未見虛襟聽納之實,故朝廷之上,不見蹇諤之風矣。」上曰:「卿有所懷耶?」之源曰:「頃日以言獲罪之人,竝施曠蕩之典,則孰不願忠於殿下之前乎?」上不聽。之源又曰:「臣之奉使北京,覘察彼中形勢,則危亡之兆已見。彼若失關內,則我國之憂尤大矣。」上曰:「上下一乃心力,則國其庶幾。昔句踐得大夫種、范蠡</a>而能成沼吳之績,必須得人而後,可以濟事也。」上謂參贊官金益熙曰:「予擢宋時烈爲承旨,今見其疏,似有未快之意。予之批辭,有未盡處而然耶?」益熙曰:「時烈寧有此意?往年不量時勢,容易而出,狼狽而歸,以此不敢復來矣。」講罷,召見諸司輪對官。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講訖,同知經筵李時楷曰:「新豐府院君張維在世日,欲著《癸亥反正錄》,未成而卒。靖社事實,恐未得昭示于後也。」特進官李時昉曰:「臣父家藏《日記》頗詳密,章箚亦皆有之。」上曰:「予欲一覽。」上仍謂時昉曰:「江都是保障之地,而糧餉不足,地部所納稅貢米布,量宜移送,以備不虞。」
5月2日
○辛卯,太白晝見。
○以洪處亮爲承旨。
○上御朝講,講《詩傳》《淇澳》章。
5月3日
○壬辰,江原道大風。
○上御晝講,講《詩傳》《考槃》、《碩人》章。
5月4日
○癸巳,上御晝講,講《詩傳》《氓章》。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全羅道大疫,濟州饑。
5月6日
○乙未,以丁彦璜爲承旨,權大運爲獻納。
5月7日
○丙申,黃海道風雹。
5月8日
○丁酉,咸鏡道大雪。
5月10日
○己亥,黃海道大疫。
5月11日
○庚子,京畿大水。
○上御朝講,講《詩傳》《竹竿》、《芄蘭》、《河廣》等章。講訖,參贊官洪命夏曰:「臣聞愼天翊之言,湖南一道,癘疫大熾,而沿海尤甚,死亡相繼,人多廢農,誠可矜惻也。」上顧謂承旨曰:「爲民父母者,寧忍聞此言乎?須以予意,諭本道方伯,出穀而賑之。且其病家田土,必不免蕪穢,雖得回生,何以資活?使其隣里及族人,互相顧助,藥物亦令醫司下送。」講罷,召見諸司輪對官。謂司僕寺正沈光洙曰:「如有所懷,悉陳無隱。」光洙曰:「當此暑月,日御經筵,勤學之誠,孰不欽仰,而第辭氣之間,未免太露,竊恐聖學未盡成就而然也。孔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聖人之學,以主忠信爲本。曾參之三省、顔子之四勿,是爲學問宗旨。凡爲學之道,不解宗旨,則雖終日乾乾,終無實效矣。」上曰:「所言如此,可不體念?」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講訖,上曰:「予見咸鏡監司狀本,則定平、三水連日大雪云。三月雪,亦云異矣,況四月乎?近日北方邊釁已見,而災異如此,甚可憂也。」知經筵鄭維城曰:「消弭之道,惟在聖上恐懼修省之如何耳。」
5月12日
○辛丑,上御晝講,講《詩傳》《伯兮》、《有狐》、《木瓜》等章。講訖,知經筵吳竣曰:「近日典獄,染疾大熾,罪囚相繼而病云矣。」上謂承旨洪處亮曰:「當此暑熱,囚繫可矜,況有染疾,予尤愍焉。承旨往閱諸囚,釋其輕罪。」
5月13日
○壬寅,以愼天翊爲吏曹參議。
5月14日
○癸卯,忠淸道大水。
5月16日
○乙巳,吏曹參議愼天翊上疏乞免,不許,仍下敎曰:「天翊當此苦熱,自遠而來,勤勞可想。況其旅寓,必有貧乏之患,特賜米豆及柴炭。」
5月19日
○戊申,以李尙眞爲持平。尙眞性戇直,時有規諫,上思之。嘗於筵席,下敎曰:「予久不見尙眞。」未幾除是職。
5月20日
○己酉,謝恩使具仁垕、副使趙啓遠等還自淸國,上召見之。
5月21日
○庚戌,以金益熙爲大司成。
○上御朝講,講《詩傳》《黍離》、《君子于役》等章。講訖,領經筵金堉曰:「淫雨大注,必害農事,甚可慮也。」上謂承旨洪處亮曰:「淫霖爲災,此豈受賀時乎?誕日賀禮,停之宜矣。」講罷,召見諸司輪對官。
○忠淸道天安郡民妻,一胎産三子,令本道依例賜米。
5月24日
○癸丑,太白晝見。
○潚在喬桐病,命遣內醫,齎藥以救之。
5月25日
○甲寅,慶尙道梁山郡川水赤。
○上御晝講,講《詩傳》《君子陽陽》、《揚之水》等章。
○掌令徐挺然上疏曰:
臣於頃日,入侍王世子朝講,伏見玉質幼彰,金聲夙振,實是宗社之福也。第念,敎導之法,不本於《小學》、《孝經》,則衆善之元、百行之本,有所不立矣。爲大人之學,而不明乎一部《大學》,則亦無以修己治人,而千聖之妙法、群經之宗旨,有所不曉矣。今我世子,旣讀《小學》,則其次《孝經》、又其次《大學》,而反以《通鑑》爲進講之具。夫《通鑑》固足以通古今之興亡,鑑帝王之得失,寔人君爲學一段工夫,而臣之愚見,則我世子德性未及堅定,學問未及精粹。不於此時,熟講《孝經》,汲汲焉用力於切問近思之學,而泛觀史書,駸駸然或至於玩物喪志之害,則向臣所謂不立不曉者此,而亦不可忽者也。宋臣朱熹</a>曰:「工夫易間斷,歲月難推尋。」程頤亦以擧史成誦爲玩物喪志。臣言非妄,有所受之矣。
命議于師傅。師傅以爲不可,從之。
○副護軍宋時烈上疏曰:
臣誤蒙寵擢,再陳危懇,幸蒙聖恩寬許,而惟是品秩不改,僭越猶前,伏乞聖慈,盡行鐫削,以重名器。臣於蒙遞之後,所當卽申此懇,而旋聞以臣疏致勤聖敎,以臣爲有所未安於聖敎者。臣聞來震顫,置身無地。第臣前疏所引,皆朱子所訓之說也。其意以爲,人臣聞命而奔走者,固是職分,然不揆其資分、不量其能否,惟爵祿之是饕,以至於欺君而誤國,則其所以守其分義者,適足以傷之而已。是故,人臣旣審其辭受,則不但其身不犯乎曠官冒進之戒,亦使時君,得免於枉才虛授之失矣。此朱夫子所以務存大防,以戒人臣貪位負君者也。然言各有當,意或不同,臣得其言而不得其意。辭語硬樸,理致掩晦,名假古訓,實歸妄作,臣罪於此,益無所逃矣。
答曰:「是予誠禮不足而然也,更誰尤焉?所辭資級,本無是例,毋庸固辭。」
5月26日
○乙卯,上御晝講,講《詩》《傳》《中谷有蓷》、《兔爰》等章。檢討官洪宇遠曰:「我生之初,尙無爲,我生之後,逢此百罹。』云者,愁歎之辭也。周之先王,無聲色貨利之欲,無宮室輿馬之樂,故國治而民安。至於平王,政刑昏亂,民生愁怨,故詩人言:『與其不死而逢此百憂,不如死而無知也。』以臣觀乎今日,國家不可謂治平,民生不可謂安樂矣。聖上若勵精刻意,必以固邦本爲先,則宗社、臣民之福也。」上嘉納之。講罷,召見吏曹參議愼天翊,問湖南飢饉、癘疫之狀,天翊曰:「荐飢之餘,癘疫又熾,一道同然,而康津、海南等邑尤甚矣。」上曰:「是予失德之致也。如有所懷,悉陳無隱,以補予不逮。」天翊曰:「聖上欲聞其過,是乃所以無過也。」天翊退,上謂承旨曰:「天翊不修邊幅,是可尙也。」
○全南監司李曼馳啓曰:「道內人民,飢饉方極,而官儲已盡,賑救無策。請貸江都米數千餘石以賑之。」上令備局議之。備局請送米五千石,上曰:「此數甚少,移送萬石。」
5月27日
○丙辰,以尹文擧爲大司諫。
5月29日
○戊午,黃海道蝗。
○以洪處大爲執義。
六月
6月1日
○己未,平安道大雹。
○上御晝講,講《詩傳》《葛藟》、《采葛》、《大車》、《丘中有麻》章。
6月3日
○辛酉,太白晝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災異如此,將何以弭之?」左議政金堉曰:「嶺南之川赤、關西之雹、北路之雪,俱極驚駭。無非臣等忝居匪據之致,益增憂懼矣。」副提學洪命夏曰:「聖德雖至,而反而求之,則豈無闕失乎?喜怒之際,多有不中節之擧,弭災之道,在於懋實德而已。」上曰:「卿言如此,予當體念。」兵曹判書元斗杓曰:「儒臣進言,必曰誠意正心,而至於事務上,無着實之功,可謂迂闊也。」上曰:「果能誠正,則事皆得宜。誠正本也,事功末也。其本治,則末亦治也,本末不可偏廢。」大司憲沈之源曰:「今者淫雨成霖,則特罷賀禮;南民飢餓,則卽施賑典,聖德可謂至矣,而第逆耳之言,時或厭聞。頃日尹得說之言,乃是循例之啓,而天怒遽震,用罰太重,物議皆以爲聖明之過擧也。」命夏曰:「李尙眞之言,旣已優容,而獨罪尹得說,臣恐有失於忿懥上矣。」上曰:「得說啓辭末端,待公論處置等語,有若箝制人君,使不得出一言,此極駭異也。」命夏曰:「末端措語,實是循例,而近侍之臣,至於械杻以囚,自古未有如此擧措也。」上顧謂承旨曰:「得說當初,雖有妄作之失,而旣已施罰,釋之可也。」禮曹判書鄭維城曰:「遇災修省,莫如尙儉,而臣曹頃日點閱畫工,則皆入內司云。無乃新搆殿閣,有丹雘之役耶?且尙衣院綾羅匠三名,以織錦品粗之罪,命皆囚禁云。當此遇災恐懼之日,織錦之役,未可停罷耶?」上曰:「畫師以屛障圖畫之事,方入內庭,而至於囚禁綾羅匠,必是尙衣院所爲也。」堉曰:「靑平尉新宮,尙未訖功,而比殿下潛邸本宮,間架倍多,是何治宮家過度也?」上曰:「此傳者之誤也。」堉曰:「南別宮,古之王子宮也。壬辰亂後,唐將言:『王子第宅,如是宏大,爾國宜其板蕩也。』以此見之,則雖中朝公子之第宅,不如是之大也。」維城曰:「宣祖朝駙馬之家,皆給價,使私營之,不煩於國家云矣。」厚源曰:「臣得見太祖之給翁主家舍文券,則僅二十餘間,其儉德可想矣。」
6月4日
○壬戌,太白晝見。
○遣承旨,閱囚于典獄,釋罪輕者。
○戶曹正郞李之馨上疏曰:
北路形勢,非南方列邑之比。阻山濱海,形如長蛇,直走二千餘里。前朝尹瓘興師數十萬,百戰之後,僅拓舊疆,定界建標,北至先春嶺,南限蘇下江。逮我世宗朝,使金宗瑞北逐胡羯,以豆滿爲限,仍置六鎭,兼設三關,邊民奠枕,國家無虞。自戊午以後,國內多事,未遑北顧,使累代金湯之城,全付於貪官暴吏之手,細布、貂、蔘,惟恐後時,軍民流散,漫不掛念。丙子亂後,尤甚無形,飢寒日切,聚斂日增,千里封疆,半爲荒原。寧古、厚春兩種,居我界相望之地,挾大國之威,倚開市之名,凌暴我邊氓,劫買我民財,以小易大、以細換鉅。嗚呼!北方民財,已竭於官吏之誅求,開市之弊,又至於此,民窮財盡,彼衆滿萬之日,殿下以爲,北京威勢,可以縶彼虜之手足耶?到此地頭然後,雖擇龔、黃爲守令,頗、牧爲兵使,必無及矣。殿下若以爲,北路關防之重,係國安危,而王跡肇基之地,不可淪沒於氈裘之域,則臣愚以爲,愼擇兵使,一依祖宗朝舊事,必以文武中,淸白剛明,可以鎭撫者差遣,一以糾檢乎列邑,一以示威於彼虜。又選不愛錢之吏,使之宣德化、牧疲氓,修城池、繕甲兵,澟然懷臨敵之心,鎭堡邊將等,亦須掄擇,勿效前日,則土兵有息肩之望,而邊鎭有截然之勢矣。南方之赴防於北關,乃祖宗朝舊例,而頃緣北方之無事,廢防徵布,而今則邊圉多虞,臣愚以爲,速罷防軍徵布之規,依舊例分屯,以備不虞,似或得宜矣。臣又聞,鏡城城及載德城、會寧城,厚而且高,可以堅守,是誠要害不可忽之處。今宜修繕峙糧,以爲守禦之備,則未必無補於他日危急之時矣。臣又伏見,吉州則地勢四平,而無名山大川之限,端川介于磨天、磨雲兩嶺之間,其險可據。臣之愚計,若移設重鎭於端川,控扼北方,則戎馬必不敢生踰佚之心矣。伏願殿下,以此數事,爲自强應變之具焉。
上覽而嘉之,令備局議行之,仍下敎曰:「之馨爲人,必非庸下,令銓曹擢用。」
6月5日
○癸亥,太白晝見。
○江原道蝗,未幾大水。
○先是,朝廷以全南道羅州,地大人衆,加定束伍軍三哨,而牧使鄭之虎不卽抄定,營將啓聞。上命拿問之虎及本道監司沈澤、兵使許東岦。至是,之虎杖配稷山,東岦削職,澤放釋。
6月6日
○甲子,太白晝見。
6月7日
○乙丑,京畿陰竹縣人末生、已生等偸取鄕校位牌而破之,令本道梟示。
6月8日
○丙寅,大雨,闕內水溢,人有渰死者,三角山小峰崩。
○以李時楷爲大司諫,洪命夏爲吏曹參判,李之馨爲兵曹正郞,以擢用之敎也。
○司書元萬石上疏,言時弊,條陳十事,上令備局議之。
6月9日
○丁卯,漢城府啓曰:「昨日暴雨,川渠漲溢,橋梁崩頹,家舍漂流,人民有渰死者。」命施恤典。
○上下敎曰:「災異之變,何代無之,而未有如今日之驚且慘者也。不知仁愛之天,諄諄警告,而不忍忘乎?抑寡昧之否德,不合於天心而然歟?夷考其咎,罪實在予,有靦臣民,無以爲懷。今日之道,盍反其本?惟我大小臣隣民庶,各言寡昧之闕失、生民之困苦,與夫詰戎之方、安民之策,以至卿士大夫,不能擧職之失,極陳無諱,庶使今日之君臣,遷善改過,以答天譴焉。縱有狂僭之言,予不罪之。承旨代予草敎,廣求直言。且令中外,疏決庶獄,使無滯囚之弊。」又下敎曰:「災必有應,變不虛生,豈可不修人事,一向泄泄沓沓乎?修明軍政,繕治器械、城池,若將枕戈待朝之意,內而本兵及御營、訓鍊、摠戎,外而諸道監、兵使及統制使等處,竝措辭下諭嚴飭。兩西雖因形勢,不得任意施措,豈可置之相忘,而甘爲自棄乎?亦令留意默會,俾不至全然抛棄。」承旨洪處亮承命草敎曰:
予以涼德,承祖宗艱大之業,夙夜祇慄,若隕淵谷。惟忝祖墜緖是懼,寅畏之心,未嘗少弛,而誠未上孚,天怒未已,比年以來,水旱相仍,民不聊生,予用慙靦,無樂爲君。式至于今,災沴孔棘,大雨飜河,平陸成江,民居蕩柝,田畝沈墊。災異之作,何代無之,而豈有若今日之驚慘者乎?言念民事,食息靡寧。不知仁愛之天,諄諄然警之乎?夷考厥咎,咎實在予。惟當反躬自省,取人爲善,求聞藥石之言,以爲補過之地。惟我大小臣隣民庶,尙能匡救予一人,至於時政之得失、言路之開塞、民生之疾苦、獄訟之冤滯,與夫朝臣關曠之弊、戎兵克詰之方,極陳無隱,交修不逮,以答天譴。天人一理,感應不爽,轉移之機,亶在於此,此予之遑遑汲汲,而必欲聞者。言雖狂僭,予不汝罪。咨爾政府,體予至意,布告中外,咸使聞知。
又曰:
災異之作,惟人所召,感應之機,吁可懼哉!今玆水災,近古所無,予心震惕,罔知攸濟。修我人事,以備陰雨,此政今日之急務,而不容少緩者也。城池、器械,乃有國待暴之備。修明軍政,勿以目前無事爲安,克詰戎兵,常若朝夕待變者然。內而輦轂將兵之官,外而邊圉分閫之將,各自惕慮,恪謹乃職,凡係軍務,無遺畢講,以副朝廷委寄之意。
又諭于兩西監、兵使曰:「嗚呼!天之警予,一至此哉?變異之作,殆無虛歲,水災之慘,曾所未覩,不知將有何樣禍亂耶。惟我兩西,國之門戶,關防之重,有倍於他道,而目今形勢,在所難便,施措之事,雖不得自由,在我之道,豈可一向悠泛,置之於相忘之域乎?凡諸可行之事,都在於不言中,其各默會,以副朝廷委奇之意。」
○左議政金堉以水災上箚乞免,上慰諭不許。
6月10日
○戊辰,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講訖,參贊官李行進曰:「今日水災,振古所罕。昔宋仁宗將視朝,而水沒宮門,其時之應,未知如何,而至於徽、欽之時,連有水災。以近事言之,乙亥有水災,而繼有丙子之亂,此深可憂也。」檢討官洪宇遠曰:「近日聖上留意於詰戎,是固當矣。但民安然後,可以詰戎。臣聞嶺南各邑,改備箭鏃,其數極多。一時改造,弊及於民,民生先困,則雖有强弓利鏃,將安用哉?」上曰:「爾言是矣。」宇遠曰:「沈大孚、兪棨等,雖有所失,其才可惜。昔漢宣帝朝,夏侯勝譏議武帝廟樂,宣帝下之獄,二年而後復用之,導之使言,毋徵前事。大孚等所犯,比於勝,則豈不有間乎?當此災沴之日,特霈赦宥之恩,召置經幄,以備顧問,則必有裨益於聖德矣。」上不聽。
6月11日
○己巳,太白晝見。
6月12日
○庚午,太白晝見。
○特除南天澤爲持平,以殿講居首也。
○吏曹判書李厚源陳疏乞免,許之。
○玉堂上箚曰:
臣等俱以魯莽,素昧經術,而第以所稽於傳記者言之。水災者,陰逆而與怨氣竝之所致也。夫陰逆者,逆於陽也,怨氣者,從於陰也。二者由於君德之不實,德苟不實,則政治解弛,民失其所。於是乎陽失節,而陰爲之逆,和氣乖而怨與之竝,此理昭然,非若卜筮、讖緯之難知也。臣等請以懋實德三字,爲敬天恤民之本,伏願聖明,試垂聽焉。《傳》曰:「不誠無物,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先儒又以眞實無妄,釋誠字者,蓋此心少有虛僞,便是不誠,不誠其心,能實其德者,未之有也。殿下嘗連年遇旱,亦嘗連年親禱,而玉趾纔臨,甘澍必降,天人感應之際,至誠必動之理,於此可見,而不旱則澇,無歲無災,竊恐殿下,懼災之誠,不能堅持於災去之日也。因此類推,內而操存省養,外而施爲擧動,豈能盡得其實乎?先儒之言曰:「人君以禮義養其心志,使氣合太和,則喜怒無過矣。」殿下天資高邁,不待勉强,而獨於聽受之際,略不寬假,言有咈旨,輒加摧折之威,事出無情,亦示億逆之意。甚則使言者顚頓狼狽,不措一辭以自卞,從而言者不分其眞僞是非,又加以伸救黨附之罪。由是一有過擧,必一節深於一節,朝廷之上,氣象蕭索。臣等竊恐殿下以禮義養心志之功,有未盡其實也。《傳》曰:「儉者,德之共;奢者,惡之大也。」《易》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此言不節之弊,必至於傷財而害民。奢侈之害,甚於天災,古今恒言也,殿下豈不熟知飫聞乎?向者公主第宅,諫者多言其過侈,而殿下必以爲費自內帑,役非官供,何害於侈也。然連陌亘巷,工久不訖,殆非所以訓共德,而惜傷財也。昔李沆治第,或言其太隘,沆曰:「此爲宰相廳事則誠隘矣,爲大祝、奉禮廳事則大矣。」殿下之所以愛子孫者,亦不如李沆之慮遠也。宮禁之間,其事至秘,固非外間所知,而今之尙奢好侈者,動以宮禁藉口。然則殿下之崇儉,必不如漢文帝之身衣弋綈,宋孝宗之妃嬪皆去首飾,亦可見矣。蓋久任,乃令典也,而守令、邊將,初非異等之績,而東轉西遷;各司郞僚,不待責成之期,而朝拜夕改,外則百姓疲弊迎送,內則姦吏盜竊簿書,其流之弊,可勝捄哉?世之言治者,莫如漢之文、宣,而文帝則爲吏者,長子孫有倉、庫氏之說,宣帝以太守,吏民之本,數變易則下不安,此非後世之法乎?且交差,亦良法也,而乍行乍輟,迄無成效。至於邊塞關防,常遣武夫,遐民困瘁,思被惠澤。內外交差,略倣前世出入均勞之制,而邊邑守宰,間遣文官,然後可以責其彈壓隣邑,蘇袪積弊矣。《傳》曰:「固國以保民爲本。」臣等竊以爲,保民之方,在得其養,養民之本,在乎守令。今之差拜,最欠難愼,而亦難於盡得其人。故,唐玄宗</a>時有言,請停按察使,精簡守令者,姚崇以爲:「止擇十使,猶患未盡得人,況天下州縣,安得皆稱其職?」臣等亦謂,欲擇守令,要在乎精擇監司而已。方今民病,固難毛擧數計,而亦願殿下,務行惠政,能盡其實而已。
上優答之,令備局議行之。
6月13日
○辛未,太白晝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諸臣皆曰:「頃日水災,前古所罕,上下之憂遑極矣。」上曰:「方今天下大亂,而災異如此,未知何等禍亂,伏於冥冥之中乎。」大司憲沈之源曰:「弭災之道,豈外於恐懼修省乎?」又曰:「朴長遠、洪處尹竄黜已久,固宜赦宥,而至於長遠,情事尤可矜也。」上良久曰:「處尹、長遠之罪,輕重懸殊,處尹可釋,而長遠不可也。」仍命洪處尹放釋。
6月14日
○壬申,太白晝見。
○以李時白爲左議政,閔應恊爲大司諫,南銑爲吏曹判書。銑雖有淸白之稱,而遽拜銓長,物議駭之。安獻徵爲江原監司。獻徵爲世所輕,而及授方面之任,人皆以爲不稱。李壽昌爲忠淸兵使。
○義州府尹洪處厚馳啓曰:「淸使二人,今月二十日,當渡江云。」
○以鄭維城爲遠接使。
○正言李慶億上疏,其略曰:
嗚呼!殿下以有爲之資,承艱大之業,夙夜憂勤,勵精圖治,六年于玆矣。是宜政成治隆,國有鞏固之勢,民有乂安之樂,而一何擧措不厭人心,施爲動輒掣肘?紀綱之頹廢也,則殿下欲嚴刑以振之,而法令猶或不行;朝著之携貳也,則殿下欲聲色以制之,而朋黨卒莫能破。收召賢俊,則意在駕馭,而誠禮有所不足;策勵群工,則億逆是事,而情志每患不孚。至於慶賞威刑,人主之所以體天而勵世者,而殿下或以一時喜怒,私於其間。臺諫曰可罪,而殿下必曲貸之;左右諸大夫皆曰不可,而殿下必罪之,似此氣象,殊非大聖人中和之德也。所貴乎學問者,乃欲矯揉氣質,涵養德性,使其意誠、心正,而殿下之講學,則未嘗誠心求道,體驗身心,只是汎濫涉獵而已。筵臣之進講者,亦不過章句口讀而已。是以,措諸事業,率多虛文,而規模不定,要領未挈,所以圖治愈切,而食效愈邈也。姑以近日之事言之,殿下欲興學校,則敎授之所以設也,而該曹節目,多不合宜,敎養之官,未盡擇人,儒生守齋,歲纔一次,按籍分番,視同立役。其於作成之本則亡,事歸文具,難望實效。詰戎兵,所以爲陰雨之備,而軍制踈闊,弊習深痼,外方束伍,無蠲役給保之規,有朝束暮散之患。專閫之任,未必其人,訓鍊之方,全無着實,脫有緩急,萬無得力之理。噫!文武之道,所以經緯國家,長治久安之術,而文具雖勤,實事茫然,敎化何由而可興,國勢何恃而可振?且念,時有安危,事有緩急,軍政尤爲今日之所當急者也。今玆之變,雖未知某事之應,而自古陰沴之降,多是兵象,而武備虛踈,諸道同然,干城之托,內外無人,此不待識者,而澟然寒心。如臣眇然書生,未諳戎事,其於救弊之策,實所昧昧,推其本末之序,則更張兵勢,在所當先。欲望聖慈,亟令廟堂,廣議熟講,求所以從便變通之策也。求忠以自輔,擧賢以自佐,有國之先務。況當遇災修省之日,登崇俊良,共濟艱難,豈容少緩?天生一世才,自足了一世事,草茅之間,安知無懷才抱德,以待時需者乎?殿下誠能堅定大志,至誠旁求,則必有出爲世用,展布所蘊者。前歲薦擧之法,初非偶然,而旣多冗雜,旋復停罷,終未免歸於虛文,可勝惜哉?欲望聖慈,特令廟堂、銓曹,同議薦引,量才授任,其中才德出衆,可任大事者,待以不次之位,以圖國事,豈非汲汲當爲者乎?一夫含冤,有以致災。中外滯獄之未決者、前後朝臣之被罪者,特施曠蕩之典,毋拘常例,悉令疏釋,則惟此一擧,亦可以感召和氣。欲望聖慈,亦令廟堂、該府,雜議而稟處,則庶有補於修省之方矣。古語曰:「奢侈之害,甚於水旱。」近來閭閻之間,奢侈成風,日甚一日,臣竊恐殿下未能躬昭儉德,以率一國而然也。公主第宅,自有國家定制,而新造主第,宏麗無比,僭踰已甚,而又有增建之命云。傳播之說,雖未可盡信,若或果然,則殊非所望於聖明者。且古之人君,躬履艱難,有抱氷握火之志者,必不留心於此等事也。臣於此尤不勝慨然也。
答曰:「言甚切直,深用嘉尙。條陳事,當令備局議施之。公主家舍,觀此疏辭,不覺瞿然。卽令撤毁矣。」
6月15日
○癸酉,太白晝見。
○遠接使鄭維城辭朝,上召見之。維城曰:「臣當此遇災求言之日,終無一言而遠離殿陛,則是負聖明之盛意也。臣之所懷,願畢陳于前。頃於引對之日,大臣、諸宰累白朴</a>長遠事,而未蒙聖兪,臣竊歎之。長遠之罪,初不至於竄逐,而遠投嶺海,母子相離,其情誠可矜惻。且聖上每以趙錫胤爲扶植黨論,錫胤豈有此心哉?若置諸左右,必有裨益矣。」上笑曰:「錫胤有經綸大才乎?」維城又極言錫胤之賢,至於出涕,上厲聲曰:「卿言雖切,其爲人太剛,且多固滯之病。一二年補外,亦何妨乎?」
○時,七路大水,而只平安道旱。
○弼善鄭麟卿上疏,極言言路之壅閉、刑賞之顚倒,上優批答之。
○修撰洪葳上疏,其略曰:
臣聞,頃者殿下納一女于內,其人非公賤也,乃不當入之人。外間傳聞,未必信然,果有其事,則不瑕有妨於遠色之戒耶?以此一事,謂殿下好聲色則不可,聖心少懈,頃刻或忽,則或恐今日爲他日之漸也。前年拜陵之時,旣賞獲禽者,又命射革于駕前。霜露悽愴之餘,非誇雋之時;法駕還宮之路,非觀射之地也。以此一事,謂殿下好遊畋則不可,聖心少懈,毫釐或差,則或恐今日爲他日之漸也。是在一心操舍之間,莫謂我無是事,恒自加勉也。且公主第宅,營造逾時,務爲壯麗,亦非躬儉率下之道也。殿下其以爲,財自取內,役不煩民,雖爲壯麗,無害於義乎,臣之所言,非爲惜費而發。《傳》曰:「儉者,德之共;奢者,惡之大。」儉奢之間,家國之興喪判焉。如使儉不足尙,奢而無損,則古之聖王,何苦而惡衣食、卑宮室,浪自菲薄乎?況今時勢日艱,國勢日蹙,所謂危急存亡之秋也。當如栖山處漕之日,汲汲圖存之不暇,豈可爲公主侈第宅,有若豊亨豫大之時哉?君臣之間,等威雖絶,而接遇之不可不以禮也。如有作過犯罪,則責罰之可也、黜退之可也,至於僇辱之則不可,爲其異於輿儓胥徒也。曩者喉舌之臣,伸理諫官者,亦不過循例塞責之事,而天威遽震,至命械繫于獄。近密之臣,一言獲罪,而遽下牢狴,已是過中之擧,況加以桎梏,重僇辱之,此則過而又過者也。臣聞,先儒曰:「七情之中,惟怒易發而難制。」又曰:「於氣質之偏處,克將去。」殿下之過擧,多在於喜怒之際,惟殿下猛省而克治焉。大臣,摠百僚者也。辛甘燥濕,欲其調劑,而或欠容物之量,頗有獨任之病。臺閣,主耳目者也。繩愆糾謬,乃其職也,而惟以彈劾一二微官,爲塞責之地,袞職之闕、朝政之失,則皆噤默而不言。此固諸臣之罪也,亦殿下訑訑之色,有以自取之也。常平廳,爲民役也。尺布斗粟,莫非窮民之膏血,而量入爲出,自有常數,則其無私用者,可知矣。惟彼曆書、筆柄之分,未知出自何地也,如謂剩餘,則收捧之際,使無剩餘可也。設或有之,積累錙銖,添補民役可也,豈可爲無名之用也?太僕,掌馬政也。國君之富,數馬以對,則其不輕而重也明矣。今者內閑之馬,纔出外廐,便歸私室,雖云有命,朝家事體,豈容如是?國之廐馬,決非提調用顔情之地,則臣以爲,授受者皆非也。宮家之新設田庄,近自畿甸,遠及兩南,閑田隙地,包絡無遺。初非攘奪民田,而貪多務廣之際,未免有混雜者,以致衆口同譁,群怨日滋。邦本日搖,一朝有土崩瓦解之患,則彼宮家者,獨能保其田園乎?殿下當丙、丁之間,厄于江都也,亦嘗藉力於此乎?前事不忘,後事之戒也。各衙門設屯之弊,臣之守沃溝也,亦嘗熟見之矣。沃溝之境,方不滿四五十里,而三衙門屯田,蟠據其中,從某至某,初有疆界,而今年侵其東,明年奪其西,蠶食民田,勢將地盡而後已。田籍所付之地,豈衙門所可任意侵占者乎?侵占民田,爲國斂怨,而田畝所收,則殆盡於別將之口吻、黠吏之囊橐,然後收拾其餘,以爲衙門之資用。其得利者,不亦小,而貽害者,不亦大乎?利大而害小,猶可罷也,況利小而害大者乎?良民之避役者,作一淵藪,而括丁之日,官吏不敢下手。食土之毛者,孰非王民,而任其行止,有若化外之人哉?臣以爲,漸次搜括,充定軍伍,則國無遊民,而闕額可塡矣。至於軍伍之整頓,爲備不虞,而以今軍制,不爲更張,則雖得百萬之師,緩急之際,難得其力。器械之修錬,在所不已,而一時督迫,惟務精巧,則貽弊於民,民怨益深,臨難委去,只爲藉盜之資矣。臣竊以爲,今日之治兵修械,皆是急務,而但恐不得其要,不知其本也。
答曰:「爾之嘉言讜論,實愜予心,可不體念焉?諸宮家新設田庄,令各道査處,各衙門屯田及凡弊之及於民間者,當令備局議處焉。」
6月16日
○甲戌,太白晝見。
○以睦兼善爲修撰。
○上下敎曰:「求言之後,進言者非不多矣,而終無實效,未免歸於一場浪說,苟如是則何必求之?大槪回啓之際,不能盡其意;批答之時,未能察其辭,徒以規例上,文具處之故也。予意欲於此等疏箚,勿以文字回啓,大臣及備局諸臣,預議可否,逐條論列,來詣闕下,從容賜對,細加商度,可施者施之,不可者置之,則比之循例回啓,似有着實之效矣。事係新規,政院議啓。」政院回啓曰:「聖上深算,出尋常萬萬,臣等淺見,無容更議矣。」
○幼學朴浚遠上疏,極陳軍民之弊,且請敎育人才。上下敎曰:「此乃鄕曲之人乎?」政院回啓曰:「世居京中,父祖皆業儒云矣。」又下敎曰:「他日開筵,使之來待。」上蓋欲親見其爲人也。
○前司僕正沈光洙上疏曰:
安不忘危,古有其語;未雨綢繆,聖人所戒。況我東爲邦,有間於齊、楚之憂,近有强硬一種,接居北邊門庭,他日之患,亦不可測。殿下深遠之慮,顧何所不至也?昔宋孝宗卽位之初,置十科擧武事,庶幾有恢復之望。聖敎中以詰戎爲問,臣知聖志所在,不止於孝宗之銳意也。然實者事之成也,形者謀之泄也。有其實而無其形,則算成功立,而彼無窺我之釁;有其形而無其實,則挑怨速禍,而我無待彼之備,成敗可立而待矣。是以,孝宗之臣辛次膺,每以名、實爲言,陳俊卿亦曰:「陛下不忘騎射者,志圖恢復耳。誠能任智謀之士,以爲腹心;仗武猛之將,以爲爪牙,明賞罰以鼓士氣,恢信義以懷歸附,則英聲義烈,不出尊俎之間,而敵人固已逡巡震疊於千萬里之遠,尙何區區馳射於百步之內哉?」推此言也,務有大小,殿下不徒其形而必盡其實,毋事其小而必先其大,內修政事,如周宣王;秉心塞淵,如衛文公;沈幾先物,如漢光武,則重恢之業,何獨不見於吾東乎?臣又竊有所懷,安敢不盡於聖聰之下乎?殿下孝友之性,出於天賦,天地神明之所監臨。其於島中三兒,廩養備至,饋遺絡繹,所以愛恤保全之者,至矣盡矣。此實聖人人倫之至也。第臣竊念,或至短折於海霧之中,則殿下傷痛,有難勝言。于今累年,王法旣行,則殿下仁愛之德,亦可以伸矣。誕降盛典,放還都下,以爲恩義兩全之地,則大舜處象,何以過也?
答曰:「觀疏察意,誠懇俱至,令人起敬而興歎也。嗚呼!格言可不體念焉?」
6月17日
○乙亥,太白晝見。
○上下敎曰:「災異至此,明年誕日方物,特令停罷。」
○上下敎曰:「前承旨尹得說還給職牒。」〈用洪葳之言也。〉 ○諫院啓曰:「冡宰之職,責任隆重,非如他曹之比。吏曹判書南銑,雖有廉白之稱,人望素輕,不合銓衡之長,請遞差。」上不從。
○副修撰洪宇遠上疏曰:
臣愚無狀,最居人下,猥承乏才,備員經幄,不能闡明經術,以補涓埃,靦面隨行,恒深兢悚。玆者變異之作,慘目驚心,哀痛之敎,懇惻深切。雖在里巷草野之遠,罔不感激垂泣。臣嘗與同僚聯名一箚,以塞明旨之萬一,而區區犬馬之心,尙有未盡之懷,敢復冒萬死獻一得,不避煩瀆之譏焉。臣聞,臣之於君,若子之於父,父有過而子不諫,則是陷父於不義,而子爲不孝之子矣。君有闕而臣不爭,則是陷君於失德,而臣爲不忠之臣矣。是故,人臣之職,只在於無隱,人主之德,莫大於能受。其所以無隱者,豈是暴揚君父之過,欲沽正直之名哉?誠以愛敬之發於中心,匡救之而恐或有失也。其所以能受之者,亦豈卑屈萬乘之尊,伏弱於匹夫之下哉?臣雖素性愚戇,而惟是方寸中,憂國愛君一念,固自有炳然不昧者存焉。臣若有所懷,欲言而不敢言,則是有隱乎君父也。臣寧死鈇鉞之下,不忍自陷乎不忠之罪也。殿下卽阼以來,六年于玆,非不欲勵精圖治,保邦安民,而天變見於上,地異作於下,人妖物怪,雜然竝出於其間。式至今日,淫雨頻仍,自春涉夏,洪水之災,至再至三,闕門之內,渰沒人命,都城之中,廬舍漂溺,橋梁崩坼,此誠莫大之災,古今之所罕有也。嗚呼!祥多則其國安,異衆則其國危。以今日之災害,觀今日之國勢,是豈不大可寒心哉?請將衷赤一斗之血,爲殿下刳瀝焉,惟聖明深留意焉。臣聞,燕臣痛哭,繁霜夏零;齊女號天,震風擊堂,豈非煩冤之氣、精祲之感,有以薄陰陽,而動天地哉?嗚呼!凡民無辜,尙如此,況王室之骨肉至親乎?臣伏覩,殿下聖性仁愛,孝友出天,三年亮陰,情禮備至;奉承慈聖,誠敬備盡。其於澂、潚兩小弱弟,每體先王平昔鍾愛之心,錫賚加厚,恩意甚篤,此誠帝王之盛節,而虞舜之至德,蔑以加矣。夫何國家不幸,凶穢之變,起於宮闈,而失志奸孽之輩,又從而潛相締結,圖爲不軌,賴天之靈,奸狀發覺。逆趙伏辜,群凶就戮,而澂、潚兩兒,亦皆安置海島,斯非宗社之幸耶?嗚呼!逆亂之變,何代無之,而未有如逆趙之凶慘者。此固天地之所不容,王法之所不貸也。然而逆趙者,先王之寵姬也;澂、潚者,先王之愛子也。先王之三年纔過,陵土未乾,而寵姬殛死,愛子流竄。雖殿下爲宗社,爲此不得已之擧,而臣有以知殿下之心,必有所蹙然不安,衋然大傷于中者矣。斯豈非殿下之大不幸耶?嗚呼!逆趙之罪,上通於天,其在澂、潚,固當坐之。然其藐爾穉少,無所知識,以情而言,其母之謀,必無預知之事,而先王之遺體,殿下之同氣,麟坪之外,只此兩兒而已,則殿下其可不惻然眷顧,思所以保全之歟?臣固知殿下之於澂、潚,非有所惡之欲其死也,其所以流放之者,特將苦之,而欲其憂戚困窮之中,尋求率德之路,此毋踵其母之惡耳。然則今日之流放澂、潚者,正所以玉汝于成,而終始保全之地也。雖然,彼幼穉之兒,筋骸未固,血氣未充,深宮廣廈之是生,紈綺膏粱之是奉,而一朝置之瘴海之中,圍籬之內,孑孑煢煢,形影相弔。食之飢飽,或失其時;衣之寒暖,或失其適,悲思愁歎攻其中,霧露風邪襲其外,疾病之作,於是乘之,則彼奄奄弱喘,幾何其不至於溘然也?當此之時,臣恐殿下雖哀痛悔憫,亦無及矣。此漢文所以輟食哀哭於淮南,而尺布斗粟之謠,終身病之者也。夫淮南身爲叛逆,而孝文猶哀其死,況今澂、潚所坐,只是其母之罪,而初無與於凶謀者乎?夫父母愛子之心,無所不至,當先王御世之日,其所以爲澂、潚念者,亦勤矣。爲之宮室,錫之土田、臧獲,豈不欲其長享富貴之樂,而令終天年哉?今乃拘囚困苦於瘴癘之鄕,戚嗟憂懼,死亡無日,若使先王在天之靈,有所降鑑,豈不爲之悼惻隱痛於冥冥中耶?嗚呼!先王陟降,在帝左右,與天爲一,天之心則先王之心也。今玆崇降不祥,臣竊以爲,未必不由於此也。《記》曰:「父母有婢子若庶子、庶孫,甚愛之,雖父母沒,沒身敬之不衰。」又曰:「父母之所敬,亦敬之,父母之所愛,亦愛之,至於犬馬盡然。」而況於人乎?夫惟孝子能以父母之心爲心,是以,雖在犬馬,苟吾父母之所愛,則尙且愛之沒身,而況於骨肉兄弟之親乎?如其不幸,兩兒或遘疾癘,遂至短折,則臣恐殿下終不免殺弟之名,而以殿下事亡如事存,事死如事生之孝,入太廟有事於先王,其能不忸怩內疚於心乎?孟子</a>曰:「仁人之於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親愛之而已。」臣願殿下,深敦友于之情,克篤親親之義,毋貽聖德之疵累,毋招後日之譏議焉。至於昭顯世子之子凡三,兩人旣亡,其一尙存,而亦在於海島幽囚之中。此兒若復夭札,則昭顯之祀,於此絶矣。假令昭顯初無胤子,殿下猶當爲之擇立其後,以奉其祀,安忍恝視其僅存之弱子,委之死域而不開其可生之路乎?噫!昭顯而有知,則九泉之下,其所以有望於殿下者,當如何哉?臣竊聞,頃者殿下哀悶此兒,有意恩宥,而大臣有以不無過慮爲言者,其事遂寢。嗚呼!殿下此心,眞是天地好生之大德,聖人惻隱之深仁也。爲大臣者,旣不能將順其美,擴充其善,乃反遏絶而戕賊之乎?嗚呼甚矣!其亦不仁,且不忠矣。且其所謂過慮云者,臣未知何謂也。將慮其異時,或爲不逞之徒藉口之資乎?夫無其事而慮其患逆,疑無辜而必欲寘之於死,則孰非可罪,孰非可殺?爲帝王家骨肉親戚者,不亦可哀乎哉?昔秦二世戮殺十二公子,而終未免望夷之禍;齊明帝殺諸王十五六人,而卒爲蕭道成簒奪之歸。自古猜疑多殺,終亦促亡而已,曾何補於享國長遠之道哉?夫子所謂一言喪邦者,其此之謂乎?嗚呼!始殿下正位東宮也,先王之敎有曰:「視兄子如己子。」聖敎丁寧,至今在耳,斯豈非殿下所當奉持,而服膺者乎?伏願殿下,深追先志,渙發德音,兩弟一姪,亟令召還,還其屬籍,復其官爵,務行寬仁,克念天心,則災異庶可消,和氣庶可臻,而祈天永命之本,亶在是矣。臣愚狂妄,僭越至此,鼎鑊之誅,實所難逭。惟聖明,憐其愚而曲賜裁察焉。
答曰:「爾能言人所難言之言,良用嘉尙。當體念焉。」
○憲府〈行大司憲沈之源、執義洪處大、掌令徐挻然。〉上箚,其略曰:
臣等伏聞,致治非止一道,致亂亦非一道。然其本係於人主之身,人君撫世應物,無非事者。一言一動,悉關治亂,其要在於心術之微。故古之君子,必曰格君心之非,必曰誠意正心。治心之術,舍是學,何以哉?臣等伏見,諸臣進言之際,一有不合於上意,則輒下情外之敎,辭氣太露,不但摧折而止。此由殿下雖勤於講學,而功不切己而然也。昔者劉安世見司馬溫公問:「盡心行己之要,可以終身行之者?」溫公曰:「其誠乎!」劉公問:「行之何先?」溫公曰:「自不妄語始。」劉公初甚易之,退而自檃括平日之所行,與凡所言,自相掣肘矛盾者多矣。力行七年而後成,自此言行一致,表裏相應,遇事坦然,常有餘裕。夫劉安世,一士人也。所交者,一家之親、一鄕之衆、同列之臣而止耳。然以言行相較,猶有自相掣肘矛盾者,況夫一國之大、兆民之衆,事有萬變,日有萬幾,而人君以一身酬酢,欲言之無失,豈易能哉?是以,古先聖王,兢兢業業,持守此心,雖在芬華波蕩之中,幽獨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復之,如對神明、如臨淵谷,不敢有須臾之怠也。苟如是也,喜怒何由而失中乎,忿懥何由而發乎,疾言遽色,何由而作乎?修德之實,在乎去人欲、存天理。所謂人欲者,不必聲色貨利之娛、宮室觀遊之侈也。但存諸心者,少失其正,便是人欲。必也存祗懼之戒以畏天,擴寬弘之度以盡下,務使此心,虛明廣大,平正中和,表裏洞然,無一毫私意之累。然後上可以格天,下可以感人,而凡所欲爲,無不如志者,何患乎民之不乂、國之不治、災之不弭乎?
上嘉納之。
○領敦寧府事李景奭上箚曰:
嗚呼!大小災異之重疊,於斯極矣,而豈若今日水災之慘,切於目前?乙巳之懷襄,非不酷矣,而至於宮城之內,輦轂之下,急注驟溢,墊沒之多,未嘗有如此日者也。當此之日,環四面十里之外,人未見其大雨,惟都中獨爾,又何異也?上天之大,警動我殿下,亦昭昭矣。遇此大警動,不復有大惕厲之改易之擧,則是天仁愛殿下,而殿下不體天也,天安得每每戒告哉?念及於此,寧不寒心?惟我聖明,數御經筵,夫經筵之講學,非爲修德而出治歟?必須明理,然後可以知至善之所在,知至善之所在,然後可以修德而出治矣。先儒之言曰:「學者有所得,不必在談經論道間,當於行事,動容周旋,中禮得之。」況帝王學問,與政令相表裏,講明義理,體認於心,心平氣和,無所偏僻,則動容周旋,發爲政令者,夫豈有不得其平者乎?動靜云爲之際,不加省察矯揉之功,則雖日臨旃廈,讀盡經傳,徒爲買櫝之歸,而無益於身心上矣。方今天心未豫,災沴頻仍,則其所以消弭之道,不外乎殿下之心,於此其敢不乾乾夕惕,而大加自勵乎?至於施措之事,則若不大改易,無以消大災沴。所謂大改易者,非憲章、節目之謂也,只在於大改易前日之爲耳。以言而獲譴者,無論輕重,斯可原矣;以過而被罪者,無論大小,斯可宥矣;其才可用而久在散地者,斯可用矣。凡殿下之所嘗深怒而惡之而不釋然者,盡爲釋之,則是殿下之怒旣解,而上天之怒,庶可以回矣。果能大改易如此,則輿情大悅,中外吐氣,視聽自我之天,寧有不動之理乎?任賢使能,國家之先務,而人才之乏,莫今日若也。野有遺而求之不誠耶?側陋多而揚之不盡耶?抑詿吏議、罥文網,而未蒙恩者衆耶?此在殿下推誠收用,亦在廟堂及銓部之臣,薦進而甄敍。願殿下於此,亦大有改焉,則無棄捐之材,而不至於乏人矣。向者一二儒臣,旣蒙付職之命,敎有無漸之敎,何示人以不廣也?無乃有所僻焉而然耶?此事於一二臣何害焉,只恐殿下於克己工夫,未甚着力。此等性偏處,亦不可以猛省而改之乎?綢繆之備,有國之所不可忽,而亦有緩急之可論。軍器比之軍兵,則軍器末也,軍兵本也;軍兵比之民心,則軍兵末也,民心本也。雖有利器,軍兵不精,則惡得而用之;軍兵雖精,民心未得,則惡得而使之?然則安民爲今日之急務也。況軍器有多少,郡邑有殘盛,居官有久近,宜有差等之別,以爲次第修治之地,而今者雖有殘邑未久之官,有若干未修補之軍器,則不爲少貸。雖或善治,而數張弓、數部箭,有未及修,則罰亦必及,杖罷紛紛,流配相屬,爻象已不佳,而民且以爲,朝廷之視百姓,曾不及一弓箭也,此豈可不念乎哉?爲守令者,恐其得罪,不顧民弊,惟以修補軍器爲事,哿矣饒邑,哀此殘縣,害及於民,不亦深乎?殘縣猶可說,殘堡又何以辦?臣恐重困之疲甿、孑遺之土卒,益無以支也。孟子不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國之災也。」耶?不可不深思而處之也。臣聞流布之言,近日侍女之選入,非止一二家,多有愁怨之色云。此時似不當有此事。臣不敢信之,而如或有之,此殿下下敎中所求聞者,臣不敢以道路之傳,而不達焉,惟在聖明之加察焉。噫!土木之役、侈汰之習,在平日猶當禁戒,況於遇災修省之時乎?自今以後,凡所興造,一切停止,尙方織錦,亦命撤罷,以昭節儉之德。兩界之貢物,竝令或減或輕,少慰遐外窮民之望,不勝幸甚。
答曰:「卿之懇懇之忠,不曾少懈,隨事規諫,可不服膺而體念焉?自今以後,凡土木興作,一切停止,尙方織造,亦令停罷。其他可施之事,當令備局議行之。」
6月18日
○丙子,太白晝見。
○上御宣政殿,試講儒生。生員李守恒能通《周易</a>》,特命賜第。
6月19日
○丁丑,以金漢文爲忠淸水使,徐元履爲江原監司。元履故相景雨之子也,早有時名,自逐趙錫胤,連被寵擢,人皆嘲笑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吏曹參判洪命夏列書應旨諸疏中緊語,奏議于上前,至沈光洙所言三兒事,上曰:「淸使還後,當徐議處之。」上與諸臣論民役之煩重,仍謂諸臣曰:「人言賦役倍蓰昏朝,若是其甚乎?予未曉其故也。」兵曹判書元斗杓曰:「朝廷別無加賦之擧,而百姓之言如此,臣亦怪之。」命夏曰:「殿下卽位之初,黎民之顒望極矣,而于今六年,未蒙實惠,故愁怨如此。」上歎曰:「以予料之,人之不思甚矣。光海昏亂之餘,先王撥亂反正,革弊政、蠲重賦,人心翕然,莫不歡抃。予以薄德,惟當遵守而已,豈有更張之擧乎?時勢大不同,而臣民所望,欲如癸亥初政,不亦異乎?至於山人,頗有知識,而予之初卽位也,責望於寡昧者,亦以癸亥初期之,其不量時勢,亦甚矣。」
6月20日
○戊寅,太白晝見。
○憲府啓曰:「今日水災,振古所無。渰死之人,部官所當從實報京兆,京兆亦宜詳察入啓,而今聞都城內外,死於水者,至數十人,而只以四人爲啓,令恤典盛意,不得均被。請漢城府堂上推考,部官竝先罷後推。且令更査,均行恤典。卽今奢侈已極,而國綱解弛,禁令之不行久矣。諸宮家人,或有犯禁被執者,則必倒懸禁吏於宮門之內,故禁吏不敢下手。至於市民,與本府之吏,託爲契房,〈如作稧之類。〉私相曲護,雖欲嚴禁,無以祛其弊。請自今嚴飭宮家,如有侵及禁吏者,勿論所犯之大小,一一入啓處置,市民契房,一切嚴禁,如或猶踵前習,論以重律。京江流下材木,自是貧民生業,而近日宮家及諸上司,公然白奪,歸怨於國。請自今禁斷,毋踵前習,且許見奪之民,來告本府,以爲入啓處置之地。」上從之,部官姑先推考。
○領議政金堉啓曰:「今當因災恐懼修省之日,特下審理之命,此天地覆燾之德,好生欽恤之意。瞻聆所及,孰不感激?罪疑惟輕者,皆當蒙宥,而但犯於贓律者,國法至嚴,輕擧奏讞,所不敢爲,而李廷顯、李圾、盧希遠三人,受刑或百餘次,或七八十次,至於累載在囚,人有稱冤者。況今聖上無論罪之輕重,特施曠蕩之典,當此之時,減死實邊,亦爲囚求生之一道也。」上下敎曰:「此何言乎?不貸贓吏,古聖王之法,而近日贓吏有一人死者乎?爲人臣者,徒欲行私,一向玩弄國法,有同兒戲,輒肆然請釋,是何道理也?古之大臣及忠臣,必請其君曰愼無赦,今之有識者,必曰毋論罪之輕重大小,一切釋之,是誠何心哉?予不勝慨然矣。卿須念國事,毋動於浮言。」堉又上箚,請受妄言之罪,答曰:「予言出於慨歎流俗也。擧朝皆然,不獨卿之失也。卿其安心,勿待罪。」
○領中樞府事李敬輿上箚,其略曰:
玆者求言之旨旣下,中外之臣,相繼陳章,公車已滿,而不過曰言路之杜塞也,言者之獲罪也,宮庭服用之侈靡也,池臺館宇之增飾也,田庄第宅之過制也,大小臣僚之失職也,慶賞刑罰之不中也,宮府不能一體,而掖庭、內需之弊滋蔓也。臣則不敢暇及於此,而區區自附於先格後正之義者,誠以聖心一悟,卓然先立乎大者,則必能廣開四門,樂聞直言矣。安有訑訑聲色,拒人於千里也?必能親近正士,唯恐或退矣,安有踈棄斥逐,又從而罪之也?必能躬服澣濯,如大禹之菲衣惡食矣;必能惜金輟臺,如漢文之節用愛民矣。必無親愛之僻,廣設田園,崇飾第宅,以貽生民之弊也;必盡宅俊之道,辨別賢邪,革去偏黨,以成咸熙之績也,此所謂一正君,而國定矣。此臣所以不避迂闊之嫌,終始以講學明理,端本淸源,眷眷申告者也。然在昔致治之主,莫不有共理之賢。宰相之職,唯在匡辟,殿下宜責以獻可替否,以輔聖德;進賢退邪,以人事君,公聽竝觀,以收群策,毋以簿書期會,趨走承順爲恭謹爲才能。臺閣之任,唯在責難,宜責以隨事糾諫,格非正事,守法不撓,操切豪責,牽裾折檻,亦皆優容,勿以阿諛句容,含默圖便爲忠厚爲愛君。如此然後,體統不紊,血脈相通,此爲治之切務,而又得博聞讀書文學之士,如世宗朝集賢殿之規,朝夕與處,親之信之,宮庭起居膳服,動靜云爲,竝得聞知,使之隨事規諷。其他政令便否,朝臣賢否,論議是非,莫不參議。山林之士,亦宜盡誠召致,勿拘常規,俾得一體論思,則其於存養聖心,夾持天德,必有所大益矣。此則今日玉堂之任,極選一時之善士,待之以非常之禮,則豈無侍文興起之人乎?抑臣又有戚戚於心者,常所仰屋而竊歎者,不得不別有獻焉。凡係聖躬之闕遺、政令之失當,大臣、三司則必待其成,乃能救正,其在四方聽聞,已無及矣。若政院則處近密之地,命令之不合於理者,大則封還,小則陳啓。日月之更,不待旣食之後;時措之失,可救未然之前。此唐、虞納言,命之以惟允;漢、唐尙書,許之以封駁者也。叔季以來,得人旣難,委任亦輕,人主罔念古昔置官之意,徒欲惟予言莫之違也。不參義理之當否,徒肆威怒之逸德,摧折之、戮辱之,是自塞其咽喉也。聖明在上,四門廓開,宜復古道,痛洗陋習,豈料顒望至治之日,反有前所未有之事?銀臺之官,循例陳啓,片言忤旨,或就縲絏、或竄山海。自此之後,運斗之地,爲守闔之冗官,此豈所望於我殿下哉?方今朝臣貶逐竄黜者,非有四凶之罪也,因事編配者,非盡怙終之輩,而離親戚、棄墳墓,或弔影窮荒,或寄迹他鄕,或陟岵倚閭,叩心呼天,或妻子兄弟,分離莫保者,不啻百數。此足以傷天地之和,致水旱之災,不有累於天覆之仁哉?宜令有司,將遠近流配,削黜奪職之類,商議於廟堂,有罪無罪,可釋可敍,勿循罪名,唯觀情犯,明白詳覈,仰稟睿裁,大霈曠蕩之恩,豈非弭災之一大助也?且治平之世,必曰吏稱其職,民安其業。愼擇守令,勿爲數遞,安民之要道。近來號令煩擾,文網稍密,列邑分憂者,非勢家子弟,名官外補者,鮮能保全,迎送絡繹,民生失業,姦吏舞文,職由於此。去其太甚,略其小過,俾手足得措,小展其才,不爲無益於便民之方矣。立法創制,尤當謹愼。古者國有大事,謀及卿士,參以時勢,然後可無反汗之弊。錢貨,遠自三代,爲天下之通寶,生民衣食之外,別作一貨,通濟有無,其便民利國,孰大於斯?領相受知遇之恩,任經濟之責,思欲遵倣古制,期致通行,其意好矣,其勤亦至矣。然東土建國,自檀、箕以下四五千年,其間明君誼辟、碩輔良弼,豈不知用錢之有益於人國也?未聞有行之者,或有乍行而旋廢者,其必有所以然矣。銅鐵不産於域內,而乃欲取資於他國,通行於一方,一難也。我國民貧,家無剩財,耕田而食,織布而衣,雖有以工、商爲業者,不過土木、皮革之器、絲麻、米穀之用。互相貿遷,纔能自給,而猶有飢寒流徙之民,以何餘財蓄儲,取錢居積,圖什一之利哉?此二難也。村民野夫、酒店編氓,惟思求升斗之米,濟朝夕之急,方其父母妻子枵腹仰哺之際,雖帶錢歸家,亦何補於救活?此三難也。噫!天下穰穰,皆爲利往,天下熙熙,皆爲利來。貨物通行,如水行地,豈可以政敎徵發,抑勒而爲之哉?觸處窒礙,公私俱病,固不可言,而任事之輩,假公營私,折辱守宰,侵擾閭井,不一其端,而西民尤被其害。領相當國盡誠,靡策不講,每以便民利國,夙夜孜孜,盡瘁之忠,臣素多之,豈有洞此弊,而强爲之哉?只緣聞事不實,實事不聞。方伯、守令、同朝薦紳,不識廟堂本意,莫肯明言利病,俱曰可行,無賴牟利之輩,又從以扇動之,相臣位尊體重,無路得聞。國事非一家事,何妨熟講善完?願以臣章,詢于領相,詢于在廷諸宰及三司、臺閣之臣,使之明白可否,趁卽變通,亦一慰民心之大助也。自古帝王之孝于親、友于兄弟者,非不多矣,而獨稱大舜者,以其能盡處變之道也。殿下仁愛孝友,逈出百王,不幸遭非常之變,而能盡其處變之道,是同符于重華也。海島霧露,圍中之尙免疾患者,賴殿下天地生成之德,衣之食之,曲加軫恤之仁耳。然生長深宮,體襲綺紈,雖以慮患保全之意,不能迎置輦轂之下,以盡友于之歡。若廣其墻垣,高其室屋,豊其衣食,足其使令,使之優遊度日,以待時事稍定,其於聖德,豈不彌彰;在於弭災,曷云無補?
答曰:「卿之誠意至此,再三莊誦,不覺惕然而懼。予雖不敏,敢不服膺焉?末端事,當令備局議之。」
6月21日
○己卯,太白晝見。
6月22日
○庚辰,太白晝見。
○前府使李有</a>淐上疏,陳時弊七事,且進《修省箴》,優批答之,賜虎皮。
6月23日
○辛巳,太白晝見。
○咸鏡道旱蝗。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副護軍閔應亨亦請對入侍。上謂諸臣曰:「予聞,開城府淸使支供之物,皆辦於民戶,而至於獨女戶,亦被收稅云,誠可矜惻。此豈文王發政施仁,必先鰥寡孤獨之意也?」領議政金堉曰:「開城府果有此事,而至於每月收米數升於丐乞戶,以爲府官供給之資矣。」上驚歎曰:「獨女戶尙云矜惻,況丐乞者,何從而出米乎?令備局移文本府,獨女、丐乞等戶,則自今切勿收稅。」閔應亨曰:「今者應旨進言者多,而所言皆第二件事,非第一件事也,臣請爲殿下言之。殿下卽位之初,慨然欲興三代之治,近年以來,漸不如初。國家危亡,迫在朝夕,皇天監臨,列聖默佑,降此大異,以警告我殿下,今若因此而大警動于心,則此正轉危爲治之一大機也。朝臣言事者,莫不以公主第宅之踰制爲言,此可見公論也。使幼沖之兒,居于巨室廣廈,飾以金碧、朱翠,安知無福過災生之懼乎?古語曰:『鬼瞰其室。』此固非慈愛之道也。臣之愚意,勿令公主入此室處可也。」又曰:「人主立志,出治之原。殿下之病痛,在於立志不固,而有所間斷也。年前因黃霧之災,廣求直言而終無實效。今若又踵前習,則臣恐治道無由成,而國事終無稅駕之所也。」又曰:「奢侈之害甚於天災,自古興亡,莫不在奢儉之如何耳。今殿下誠孝友愛,出於天性。聖資如此,何事不做,而第奢侈害之耳。竊瞷古昔崇儉之君,漢文帝爲上,宋仁宗其次也。漢、宋之治,必稱此二主,人主爲治之要,莫善於淸儉寡欲也。」又曰:「生民困悴,實由於貢賦之煩重。北使之支供、歲輸之繒幣,皆辦於民,如之何其不窮且貧也?臣竊聞之,逆家銀貨,沒入內帑云,請出其財,以蠲民役。」上良久曰:「是何言也?逆家贓物,何忍入于內帑乎?此乃傳聞之誤也。」又曰:「湖南富饒,甲于我東,自古凶年不能病。今歲飢饉,前所未有,聖上出倉穀以賑之,惠則大矣,然此非愛民之本也。仁政莫如輕徭而薄賦也,若賜湖南田稅之半,則民可蒙實惠矣。」又曰:「言路者,國家之元氣,人主之耳目。言事之臣,雖有狂妄之失,置之可也,若從而罪之,則是豈從諫不咈之道也?臣請以頃日趙錫胤事言之。錫胤果有護黨之心,則斥逐之亦宜矣,而此則不然。與徐元履所見相左,輾轉激成,終至於獨被放黜,此豈服人心,而止黨論之道乎?自錫胤擯斥之後,元履亦以爲嫌,不敢更有所言,是竝棄兩臣也。尹得說逮繫之命,實是聖明過中之擧,而其時廷臣無一爭之者,遂成吾君之過,臣竊痛之。且李光</a>載事,殿下果以爲誣罔,則不亦冤乎?光載之言,只是失對,以光載之風力,其能禁戢大君乎?殿下僻於親愛,終不覺悟,直罪光載,此亦非過擧乎?」上曰:「卿雖告老,尙有眷眷之忠,深用嘉尙,予當體念。李光載釋其放歸田里。」仍問諸臣曰:「公主家何以處之?更營小室而給之乎?」左右默然。左議政李時白曰:「姑令勿居,以待明年似可矣。」諸臣旣退,承旨李行進曰:「修撰洪宇遠旣參本館之箚,又獨陳疏,而其辭語極其謬妄。臣送言使改之,而終不聽,其心誠可惡也。其所謂『陵土未乾,寵姬殛死、愛子流竄。』等語,見之不覺心寒而膽慄也。雖草野之臣,告君之辭,不可如此,況經幄近臣乎?若以此疏,史官書諸冊,國人播於外,則固不可家喩而戶說,後世安知其是非乎?逆趙凶逆,擧國所知,奸謀旣露,百僚請討,宇遠乃敢曰寵姬愛子,何以謂寵姬,何以謂愛子乎?臣竊以爲,國是不可不明也。宇遠之疏,宜卽下政院,使人人見之。今乃留中不下,群情莫不憤鬱,皆以殿下爲柔弱也。當怒而不怒,甚於不當怒而怒之,何可默默而已?且一抔土未乾之說,出於何等文字耶?臣若與宇遠爭辨於上前,則臣心庶快矣。言者雖不可罪,而此人之怪妄,決不可置之也。」上微哂曰:「予欲見宇遠而面諭之。」行進盛氣而進曰:「曾在先朝,仁城君珙,累出賊口,而亦有投疏而救護者。故相臣金尙憲陳箚而劾之曰:『自附於諸賊所引之王子,其心所在,有不可測。』人臣見無禮於吾君,則如鷹鸇之逐鳥雀也,而臺閣寥寥尙無一言,今日登對,亦無言及於此疏之狂妄者,臣竊怪之。」上曰:「不獨措語怪妄,至以不仁不忠斥大臣,此亦不可也。」行進曰:「宇遠之肆言無忌如此,其於大臣,有何所憚乎?」未幾,上下宇遠疏于政院。
6月24日
○壬午,太白晝見。
○吏曹判書南銑累疏乞免,許之。
○以閔應亨爲大司憲,沈之源爲吏曹判書,南銑爲右參贊,曺漢英爲承旨。
6月25日
○癸未,太白晝見。
6月26日
○甲申,太白晝見。
6月29日
○丁亥,黃海、忠淸、全南三道旱。
〈孝宗大王實錄卷之十二〉
秋七月
7月2日
○己丑,太白晝見。
○以吏曹判書沈之源爲右議政,鄭維城爲吏曹判書,權大運爲吏曹正郞,李元鎭爲承旨,李時楷爲大司憲,鄭知和爲吏曹參議,李厚源爲禮曹判書。
○執義洪處大引避曰:「洪宇遠疏辭,殊涉謬妄,置而不論,則義理不明,而是非不定矣。自古凶逆之變,何代無之,而未有若逆趙之凶慘者也。罪關宗社,天討已加,名出賊口,從輕遷置,聖上處變之道、保全之義,兩得其當,而事過之後,乃敢以寵姬、愛子,殛死、流竄之說,筆之於書,有若無罪而枉被竄殛者然,眩亂國人之聽聞,臣未知其意之所在也。殿下於澂、潚必欲保全,置諸海島,寒暖飢飽,曲加問恤,少有疾病,遣醫送藥,愛護之道,可謂至矣,而乃曰:『先王在天之靈,悼恨隱痛於冥冥中。』又曰:『先王陟降,在帝左右,與天爲一,崇降不祥。』顯加譏貶,略不顧忌,至於秦二世、齊明帝之引喩,尤極無倫。其於外方之聽聞,後世之傳說何哉?言者不罪云者,語及乘輿,事關宮掖之謂也,至於措語無倫,全昧義理者,所當明辨而痛斥之,使是非明於一世,公論定於後世,而徒以言者不罪爲解,使君父橫被惡名,而少無顧惜,臣竊慨然也。臣之愚見如此,發簡同僚,將欲論啓,而皆不肯從,此實臣見輕之致。何敢苟冒?請遞臣職。」持平李尙眞引避曰:「昨日執義洪處大發簡欲請罪洪宇遠,臣以不可苟同之意,答送矣。繼見其引避之辭,臣竊怪之。夫宇遠疏辭立意,首尾苟有稍涉護逆者,則罪固難貰,請討不暇,而今以措語文字之間,逐句抉摘,文致罪案,則決非明時之美事,其可以服人心乎?不此之思,而必欲深治而後已,至以使君父橫被惡名而少無顧惜等語,醜詆同僚,不遺餘力,自忠陷人。用意雖深,聖明在上,不足多辨。旣已被斥,不敢苟冒,請遞臣職。」掌令徐挺然、趙晋錫、大司諫閔應協、司諫鄭基豐、正言李慶億、姜鎬,竝以此引避,答曰:「勿辭。」處大等竝退待物論。玉堂〈校理李延年。〉上箚曰:
身居臺閣,請罪言者,已極無謂,而惡名、譏貶等語,殊涉深文,狂僭不罪,明有聖敎,則不欲論列,其志可尙。請執義洪處大遞差,李尙眞、徐挺然、趙晋錫、閔應協、鄭基豊、李慶億、姜鎬出仕。
上從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淸使之來,未知爲何事耶。」諸臣皆曰:「彼情不可預度。」上曰:「以予揆之,必是李敬輿、李景奭、趙絅等査問之擧也。」未幾,遠接使啓聞,淸使所幹,果如上之所料矣。
○北虞候邊岌,與淸兵擊破羅禪,領兵還到寧古塔。
○王世子行朝講于時敏堂。
7月3日
○庚寅,太白晝見。
○備邊司啓曰:「邊岌領孤軍,深入異域,全師而還,不可無賞,請令兵曹論賞。軍人則令所居郡縣,蠲戶役、賜米布,且設犒饋以勞之。」上從之,特命邊岌加資。
7月4日
○辛卯,兩南漕舡敗於洋中,漕軍多渰死,命施恤典。
○大司憲李時楷上疏曰:
近以洪宇遠之疏,臺閣有乖角之議,臣不勝慨然焉。當初宇遠陳疏之後,人有傳誦數款之語,已不勝怪愕矣,及見謄本,則一篇立論,無非可駭無倫之辭,不圖人之爲言至此也。自古進言,不一其道,或遠諫焉,或近諫焉,或正言焉,或切言焉,有諷諫者,有幾諫者,皆指斥人主之過失,歷擧時政之闕誤。故後世稱之,靑史美之焉。有事得其當,而反謂之過,全無是事,而勒加其失,肆然無忌,有若揚罪者焉哉?試以原疏,徐究其意,則首尾措語,大相紕繆,橫說竪說,都是怪妄,雖謂之妖疏可也。疏中所謂:「趙賊兇逆,天地之所不容,王法之所不貸,旣已伏辜,兩兒安置海島,斯爲宗社之幸。」云,此則罪人斯得,人心咸悅之辭也。繼以「趙賊先王之寵姬,澂、潚先王之愛子,而三年纔過,陵土未乾,寵姬殛死,愛子流竄。」爲言,此則悼惜其死,有若稱冤之辭也。前後之言,自相矛盾,不翅黑白之相反。如前之言,則豈當以三年、陵土、寵姬、愛子等語,露諸文字;如後之言,則不當以伏辜、安置,爲宗社之幸等說爲言。不知其意在於人心咸悅耶,在於悼惜稱冤耶,臣實怪之。且寵姬云者,如殷、周之褒、妲,晋獻之驪姬,唐玄之貴妃之類也。雖無作逆之事,只此寵姬二字,足以死矣。況夏桀、周幽、獻公、明皇,何等人君也?敢以此語,侵及先王,其亦不敬甚矣。至於陵土未乾之說,始見於李敬業討武氏之檄,若非問罪之擧,不當引用此語也明矣。爲人臣子,何忍發此言也?其疏又曰:「澂、潚藐爾穉少,無所知識,其母之謀,必不預知,所坐只是其母之罪。」云,此則全昧治獄曲折而言也。潚則年雖穉少,方其賊黨,內外締結,謀議易樹之際,評命擇立之說,雜出於諸賊之招,澂則預知其母之謀,至於自竊衣帶而出,易立之計,雖非自圖,行兇之端,渠亦參知。賊黨所供,昭載文案,其曰:「以情而言,必不預知。」云者,未知何所據,而申救至此耶。且玉成等說,誠不滿一笑也。其疏又曰:「先王在天之靈,悼恨懷痛,與天爲一,崇降不祥,未必不由於此。」云,何其妖且妄也?平治亂逆,保全國家,實是宗社之慶,祖宗之靈,於昭于天,中外臣民之賀,宜與同之,豈有悼痛降災之理乎?務爲怪變之說,上誣先王之靈,尤可駭也。其疏又曰:「秦二世戮死十二公子,終未免望夷之禍;齊明帝殺諸王十五六人,卒爲蕭道成簒奪。猜疑多殺,終亦促亡。」云,讀至於此,毛竪骨爽。國家不幸,變出宮掖,自點之一門圖逆,賊趙之母女同兇,內外締結,禍迫朝夕,宗社之危,間不容髮,幸而發覺,群兇伏法。至如賊趙罪逆彰著,爲賊元兇,而聖明猶且惻憫,不忍加法,廷臣控請,久而始許,只令自盡于家。世龍之妻,手齎兇物,行逆狼藉,不但謀害聖躬,亦且上犯慈殿,揆諸王法,罪不容貸,而殿下特推同氣之仁,獨違國人之議,貸其性命,安處近邑。此,殿下過於全恩,屈其王法,友愛之隆、曲護之意,至矣盡矣,前代帝王之所未見也。有惡如此,尙得保全,則況骨肉至親,孰有無罪被戮者,而宇遠乃以千古暴君,戮殺無辜之公子、諸王,終至被弑亡國者,引而證之。且曰:「爲帝王骨肉、親戚,不亦可哀?」云,凡此等語,乃臣子所不忍言、所不忍聞也。苟非譏貶君父罪狀,官家不敢爲如此之說,而宇遠恣言之,抑何意耶?宇遠非病風喪心之人,豈不知此言之爲悖倫違理,亦豈敢有意伸理已死之兇逆,而猶且冒死云爾,則其意蓋在於務爲新奇之論,能言不言之事,沽直於身,歸惡於上。欲使談者,黜其情而褒其論,去其實而揚其名,賭虛譽而媒進取,自不覺其譏貶君上之歸。其所以營於心,作於事者,豈非可惡之甚乎?語之無倫,意之妖妄,乃至於此,雖不可直加以譏貶之罪,而固當辨白是非,痛斥邪說,屛黜於朝,使人人皆知宇遠進一妖疏,語涉譏貶,得罪而去,然後正論得行而巧情乃露也。今日發此論者,誠不可已,而臺閣之上,意見相左,曲爲辭說,舍平順之路,而趨邪險之徑,張皇竭氣,生出別意,或謂之太激未安,或謂之妄發,或謂之辭說不擇,或謂之矯激之言,有何所損,或謂之盡言不諱,餘人不如,咸以言者不罪爲言,有若應旨進言,所論直截者然,未知其心果以宇遠之疏,爲眞直言耶,抑心知其非,而姑爲大言,自附於掠美之地耶,臣實怪之。噫!當今之世,義理晦塞,是非顚倒,人無主見,士無的論,趨名競進,逐影尋響。一人先唱,衆口爭和,全昧事理之當否,不知是非之可明,寧歸惡名於君上,不欲崖異於輩流,習俗至此,良可寒心。且所謂妄發云者,措語間誤下一二文字之謂也,寧有一篇立意,逐節可駭,而諉諸妄發之理乎?且所謂跡涉護逆,則罪固難貰云者,尤可笑也。人臣苟有護逆之意,則便是逆也。三尺至嚴,國有常刑,其所論罪,奚遽止於黜罰而已乎?若謂伸理兇逆,然後方可施罰云,則此外輕重之罪,皆無可論之時乎。宇遠之疏,妖妄如此,而終無一言辨白,顯加攻斥,書諸史冊,播於人口,則必以其疏爲一時之公言,未知美名果歸於聖躬乎?此臣所以痛恨於習俗之見也。臣之愚意,則非但宇遠之言爲可罪,首唱浮論,力主伸救如李尙眞、趙晋錫、徐挺然等,皆可罪也。往在先朝,珙之出於賊口,而竄黜也,睦性善等,因求言之旨,陳疏救解,而三司俱發,或請論罪,或請焚疏。其後姜鶴年亦因求言之旨,有以暴易暴之說,兩司交章,至請按律。其時求言之日,亦有不罪之敎,其時三司之臣,亦多耆耉之人,而曾未聞以言者不罪爲言,良以王法至重,公議至嚴故也。豈其所見不及於今世之人而然乎?且見玉堂處置,何其無忌至此也?公論之地,不避一家之嫌,力沮正議,是非倒置,今日三司之論,一何無據之至此也?臣固知此論一發,衆訾隨至,而身忝言地,目見論議之乖剌,是非之倒錯,不忍含默,以負聖明,敢陳區區之見,伏願聖明,垂察焉。
答曰:「卿其勿辭,從速出仕。」〈史臣曰:「甚矣,李時楷之攻人也!宇遠疏辭,若稱趙賊之冤,伸救澂、潚,則是亦逆徒也,凡有血氣者,固宜沐浴請討,直加以護逆之刑可也。其罪奚至於譏貶之律,屛黜之罰而已乎?宇遠之意以爲,逆趙兇逆,雖天地之所不容,王法之所不貸,至於澂、潚則當宁之同氣也。幼穉之兒,若一朝溘然於海島之中,則恐有歉於大舜封象之至德,故欲使吾君處變之道,止於至善之地,而特其措語之妄耳。今者時楷不原本意,只鉤文字,援古比喩,逐節註解,至以寵姬等語,成宇遠不敬之罪,吁其甚矣。」〉
7月5日
○壬辰,以南老星、金振、金佐明爲承旨,李晩榮爲執義,鄭晳爲持平,沈儒行、吳挺垣爲校理。
7月6日
○癸巳,持平李尙眞、掌令徐挺然、趙晋錫、大司諫閔應恊、司諫鄭基豐、正言李慶億、姜鎬等以李時楷疏辭,有首倡浮論,力主伸救等語,竝引嫌,答曰:「勿辭。」玉堂復請出仕,上從之。尙眞等旣出,又引避,憲府以瀆擾,請竝遞差,上從之。
7月7日
○甲午,黃海監司金弘郁上疏曰:
臣伏見頃日求言之敎,繼下審理之命,殿下遇災修省之道,可謂至矣。厥後朝臣相繼投疏,未知其辭說如何,而未聞採用之實,徒爲虛文之歸,畢竟疏決獄囚,只放徒年之數人。若是而欲望應天弭災,亦遠矣。嗚呼!災異之作,何世無之,而未有甚於今日者也。嶺南之水赤、關東之雪赤,已極驚慘,而金宿失度,逐日晝見,乃於亢陽之月,敢與太陽爭光。其他種種星變物怪,難以毛擧,而至於前月,京城大水,振古所無,都民渰死,其數甚多,而闕內溝漲,漂殺人命,此尤可愕之甚者也。又況數百里之外,水旱各異,松都以西黃海地方,旱乾最甚,自五月望後,雨澤不降,百穀數焦盡,草木黃落。野邑、海邊,尤極慘烈,農民號哭,大命近止,此則非他災異之比,豈非燃眉切急之憂乎?變異之慘,若是其可懼,而其所以應之者,殊甚草草,非但不能消災而致和,抑恐天心不享,益用其威怒也。自古遇非常之災者,必有非常之擧。今殿下所甚厭聞者何事,國家之大獄,可疑者何事耶?若不念及於是,而徒區區於微細之事,則此臣之所大悶也。臣竊念,姜獄最是可疑者也。何以言之?咀呪之變,起於移御慶德宮之時,其時宮闈上下,和樂且湛,姜有何怨憾之心,而爲此大逆不測之事乎?若曰其時則非姜之所爲云爾,宮中咀呪,是何等事,而出於人人之手乎?臣於此,大有所疑,而及至姜赴瀋之後,則雖有氣勢,身在萬里之外,使婢僕行兇,而不洩其機,無是理也。況昭顯卒逝之後,則雖曰處禁中,而見忤於趙賊,別處一殿,有若囚繫,內外隔絶,防守甚嚴,雖欲行兇,亦不可得,而咀呪之狼藉,此時爲甚,豈非可疑之大者乎?且儲承殿修理之時,咀呪穢物,掘出尤多,此亦可疑。若謂之從前埋置云,則昭顯未卒之前,何能逆覩而行兇,旣卒之後則曾未幾何,天定大計,儲位有歸,彼勢益孤,不過爲宮中之一寡女耳。雖欲埋兇,孰從而聽之?至於置毒御膳之說,尤不近似。其時趙賊,勢震後宮,日侍椒房,左右前後,無非趙賊之人,彼雖兇巧,必無可乘之隙,此又可疑之甚者也。其他可疑之迹,不可殫記,而趙賊搆捏於內,逆點鍜錬於外,傅會成獄,終至賜死,闔門老少,夷滅無遺,吁亦慘矣!且昭顯兩兒之死,無非自點之媒孽。淸將云云之說,初出於鄭譯之言,再傳於馨長之口,機事陰秘,人莫能知,而自點乃謂之緣坐,又謂之防患,固請遠竄於外。穉弱之兒,伶俜孤苦,相與扶携,一時南遷,道路觀者,莫不墮淚,及其到配未久,接踵而死,人皆藉藉以爲,自點之指嗾。設令其母有罪,穉弱之兒,元無知識,況其母之罪,不甚明白,而遽用流竄之律,終焉晻昧而死,永永含冤於九泉之下,人之聞者,孰不惻然傷心乎?仁祖大王嚴鞫宮人,治其不謹看護之罪,至斃杖下,則亦可見至仁慈愛之心,疑其無罪而死也。嗚呼!天理昭昭,報應甚速,逆點、趙賊駢首就戮,而姜之冤狀,尙未暴白。殿下於此,亦非不知,而只以事係先朝,威制群臣,使不敢言,臣竊以爲不然。以聖繼聖,猶有變更,堯時四凶,至舜而竄殛,何害於承繼之義乎?至于我朝,中廟朝奸兇,斬伐己卯之諸賢,至明廟而伸雪;明廟朝權奸,嫁禍士林,至錄僞勳,而宣祖卽位之初,群臣廷請,革罷勳籍,盡復其爵。夫日月之明,尙有所掩蝕,奸兇壅蔽之患,雖聖主亦不得免焉。唯其繼體之君,明辨是非,雪其冤枉,則事光于前,而名垂於後,實合於繼述之孝。先正有言曰:「當遵守而遵守者,繼述也,當變通而變通者,亦繼述也。」明、宣兩朝之事,豈非今日殿下之所當法者也?嗚呼!匹婦含冤,尙致三年之旱,孤臣痛哭,亦霣五月之霜。今姜之一門死者,非特匹婦,而冤魂鬱結,有甚於痛哭,則感傷和氣,召災致異,無足怪也。今之廷臣,誰不知此獄之冤甚,而含口結舌,莫敢明言者,愛其身也。大臣,殿下之股肱也,臺諫,殿下之耳目也;玉堂,殿下之腹心也,猶且不忠,負殿下而不言,則其餘何足道哉?今殿下特召大臣、三司于前,試以臣疏下問,如曰臣言非妄,則卽令雜議而伸理,若以臣言爲妄,則請伏鈇鑕,甘受護逆之罪。且旣雪其母之冤,則三兒固當放釋,而至如澂、潚,亦皆幼穉之兒也。其母行兇之時,抑有干預之事乎?設有干預之事,實由於其母迫脅之致,其情可恕,而竄謫海島,今至累年,則國法已行矣。特令恩宥,放還京輦,置之一處,使不與外人相接,而俾有家室,終其天年,則豈非聖朝寬大之典乎?況潚於其時,最爲微弱,則尤當矜愍處也。唯殿下留意焉。臣曾在洛下,目見水災之孔慘,今到西藩,又覩旱災之太甚,固知國家危亡之禍,迫在朝夕,而尋常陳弊之疏,不足以塞明詔而弛天怒,故敢以平昔之素,嘗慨歎者,仰陳天日之下,冀聖明之一悟。
疏入,上震怒,下敎曰:「以逆姜事,曾有傳敎,其時措語,政院考啓。」政院啓曰:「壬辰六月,大臣引見時,下敎曰:『雖累世後,若有以逆姜事,聞於朝者,論以逆黨,鞫問於闕庭,以此明諭各司。』云。」又下敎曰:「今觀金弘郁疏辭,不覺毛髮竦然也。當依壬辰傳敎施行。卽招政官爲政,以在京無故人,差出弘郁之代,明朝辭朝,與禁府都事一時下去,拿弘郁以來。」仍下弘郁疏于政府,使諸臣皆見之。
○以呂爾載爲黃海監司。
7月8日
○乙未,太白晝見。
○憲府〈執義李晩榮、持平鄭晳。〉啓曰:「經幄之臣,與草野倨傲者有異,告君之辭,所當十分詳愼,直陳所懷而已。修撰洪宇遠以近侍之臣,應旨投疏,語不裁擇,引喩失當,措語謬妄。雖曰有懷必達,遣辭之際,不當如是,請遞差。」上不從。又啓曰:「凡觀人疏辭,當觀其一篇主意而是非之可也。洪宇遠疏辭,雖甚謬妄,原其主意,斷然無他,而大司憲李時楷,逐節註解,援古比喩,鉤得文字間失着,以成罪外之罪案,何意歟?時楷以有識宰臣,徒持謬妄之一疏,獨拂群議,未免深刻之歸,不亦非乎?請遞差。」上從之。
○判中樞趙翼上疏曰:
臣聞,古人云:「未有不召而自至之災,未有旣至而無應之變。」臣未知今此爲災,緣何失而致之,亦未知當有何應也。蓋自古水災,其所以致之者,及其所應,其端非一,臣未能盡記也。惟記宋宣和年,汴京大水,李綱以爲:「此,夷狄兵戎之象,不可以不戒。」上疏極言之,其後數年,有靖康之禍。又竊念,頃年丙子六月,京城大水,皆云前所未有,卒有大患。今此水災,皆云甚於丙子,此今日京城大小人心,莫不驚懼者也。如使此變,獨無所應則幸矣,若或萬一有前日之患,則不知何以待之也。思之至此,不覺心膽如墮。伏想殿下,亦必念及乎此,而憂懼不已也。諸臣陳誡,必有可用之策,臣之愚拙,則百爾思之,未得長策。獨念昔者,滕文公問於孟子曰:「齊人將築薛,吾甚恐,如之何?」孟子對曰:「君如彼何哉?强爲善而已。」然則當危急之秋,禦患之道,唯爲善,爲最切計也。又竊念,伊尹</a>告太甲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此言天之於人,初無愛惡之常,惟視所作之善不善,而降之慶殃也。然則事天之道,莫切於爲善也。蓋善者,人之性也,人而不善,不可以爲人。故人人皆當爲之者也。但匹夫爲善,自善其身而已,若人主則凡所以爲國牧民之道,皆在於善,而國之安危、人之離合,乃決於此,其尤宜盡力,非常人比也。非但平日爲國,固當以善爲本,至於危急之秋,所以扶持振起之策,亦惟此爲最切務也。其所以用力之方,則凡二帝三王,君臣所論及孔子、孟子之言,具在方冊者是也。其所以爲之之道,則惟在誠心信向,而力行之也。蓋二帝三王及孔、孟所言,乃至善之理也,與後世人主私己所見,大小懸殊,美惡懸殊。人主誠能深察乎此,知己私之不可從,聖訓之不可違。又深惟天怒之嚴,禍患之作,皆由人事有不善而致之,痛捨己私而惟以古聖賢之言爲法,自修身處事、發號施令,一唯聖賢之言是從,則吾之一身內外,無非善也,吾之心,卽古聖王之心也;吾之德,卽古聖王之德也。如是則天意自當悅豫,民情自皆感戴,何禍患之足慮乎?自古人主,孰不知爲善,是爲治之本,然其立心不高,私意爲主,不能從乎善,而或至有與善背馳,以致天怒民怨,至於敗亡者,前後相望,可勝惜哉?伏惟殿下仁厚之性,得於天稟,經席所講,皆是聖賢格言,求治之誠,久而彌篤,其於爲善之功,宜無所不至,豈復有不善之可言?然以天變之極慘,民生之困瘁見之,則臣竊恐殿下,臨政處事之際,或有所未能盡善,而私意或有所未去也。昔宋孝宗以久旱,齋居祈雨,一夕而應。劉珙進言曰:「陛下誠心感格,其應如此,足見天人相與之際,眞有不容髮者矣。然則隱微之間,纖芥之失,其應不亦猶是乎?願陛下,察此而益謹其獨焉。」《詩》所謂:「無曰高高在上。」者,亦此意也。然則人主所爲善與不善,天無不監臨,豈不可畏乎?若幽獨之中,念慮之發,或牽於私意,而不合於理,則是念慮有未善也;若處事之際,其所爲或牽於私意,而不合於理,則是行事有不善也;若於此安而不改,則安能不拂天意,而致災沴乎?如此之類,人主必以爲無傷,而可安也。天則以爲有害,而示譴焉,示譴而不改,則禍敗從之。人主誠能至誠爲善,則其所未善者,皆能察而改之,自無拂於天意矣。故臣以爲,事天之道,莫切於爲善也。人主苟以爲善爲主,一以古訓爲法,而察於其存心處事之際,或有屬於私意,而不合於理者,無不改之以從乎理,則其隱顯表裏,一於善而無纖毫不善之雜矣。如是而天心不悅,人心不服者,未之有也;天心悅、民心服,而至於敗亡者,亦未之有也。臣又竊念,堯舜之咨十二牧曰:「敦德允元。」其答大禹曰:「野無遺賢。」《皐陶之謨》曰:「謨明弼諧。」傅說對高宗曰:「旁招俊乂。」善爲治之道,人主修己之外,莫先於用賢也。自古帝王,未有不用賢,而能致治者也。蓋賢者聚於朝廷,則上以輔君德,下以明庶政,使朝廷淸明,生民得所,可以扶顚持危,可以銷伏奸萌。然則國之爲國,惟賢是賴也。所以古昔聖王,皆以求賢爲急,此人君職務之當然,而亦爲善之一事也。人主誠能持己慮事,一出於善,而又能收拾一時賢士、君子,皆集於朝,君臣上下,協爲一德,則於治國、於應天,無所爲而不可矣。此非但爲一時禦患之道,實上可以比隆於前古,下可以垂裕於後昆矣。夫爲善之說,實是經傳常談,當此變異極大,人心危懼,國事若不保朝夕之時,所陳無奇策異計,而只以爲善之常談進焉,實若迂闊而不切矣。然臣之愚拙,於奇謀異策,實其智慮之所不及。且臣久在田野,世間事不得聞知,不知某事爲闕失,某策爲可爲。又竊計今所以上應天災,下收人心,莫切於爲善之一言,雖良、平之深計,恐不能過於此也。伏願聖明,勿以臣愚而忽之,苟反覆而深察之,則可以知其爲切而不迂也。
答曰:「疏中戒誨之言,無非讜言正論,可不體念焉?卿須念國事之艱虞,趁玆秋涼,來副予意。」
7月9日
○丙申,太白晝見。
7月10日
○丁酉,太白晝見。
7月12日
○己亥,以吳竣爲大司憲,柳慶昌爲大司諫,李??爲司諫,柳俊昌、李齊衡爲掌令,南重晦爲持平,朴世城、權格爲正言。
7月13日
○庚子,上御仁政門親鞫金弘郁。上謂推官曰:「抄出其疏語以問之。」弘郁供辭曰:「伏見聖上逢此無前之災,手下求言之敎,辭旨懇惻,令人感動。有曰:『凡事盡言無諱,言雖狂僭,予不之罪。』愚妄之意以爲,當此之時,苟有所懷,而含默不言,則非人臣之道。故敢以平昔之所嘗疑者,仰陳於天日之下,而壬辰下敎,則其時適在外藩,只聞其槪,而未得其詳,封疏數日之後,逢着遠接使鄭維城,然後始聞其時下敎極嚴,至今各司,書諸壁上云。聞來,竦然而已無及矣。大槪閭巷間所傳之說,似涉可疑,故不得不動於浮言。厥後趙賊、金逆,締結凶逆,然後疑惑之心,至此益甚,有此陳疏之擧,而至於宮中行兇之事,則非外人所可詳知,是以疏中措語,亦以疑字上達矣。」上厲聲曰:「何不速加拷訊乎?」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右議政沈之源等曰:「弘郁疏語無倫,雖極怪妄,而若直以逆律論之,臣等竊恐有傷於聖德也」上怒曰:「大臣如是伸救,其意不欲刑訊乎?後世雖有惡名,予自當之,於卿等何預焉?」綾川府院君具仁垕曰:「臣於弘郁,豈有一毫營救之心哉?弘郁若與逆姜同謀,而臣欲伸救,則臣當受護逆之罪矣。」上怒曰:「卿托病引入,今日欲救弘郁而來乎?胡不速退?」仁垕遂出。大司諫柳慶昌曰:「大臣所達,非爲弘郁也,爲君父也。嚴旨至此,摧折太甚,臣竊以爲未安也。」上曰:「奸兇之輩,探試國家,使君父、大臣,不得自由,若不罪此輩,則予不得爲君矣。」慶昌曰:「弘郁豈敢救護逆姜,大臣亦豈敢救護弘郁?伏願殿下,平心思量焉。」大司憲吳竣不敢出一言。上叱判義禁元斗杓曰:「判義禁何敢偃然安坐,不令嚴刑乎?」弘郁不能忍杖,呼大臣、三司曰:「胡不言,胡不言?自古殺言者,而國有不亡者乎?臣願與龍逄、比干,同遊于地下。死後抉吾目,懸都門,見國家之危亡矣。」又呼曰:「柳慶昌何不牽裾以爭之乎?」連刑三次後,命姑罷,下敎曰:「兩司諸臣,非不多矣,而罪人獨呼大司諫以求救,事甚可駭。大司諫柳慶昌遞差。」又下敎曰:「弘郁拿來都事李以馨,其行差遲,亦刑訊。」
○濟州大風雨。
7月14日
○辛丑,太白晝見。
○以睦行善爲大司諫,南銑爲刑曹判書。
○命大臣及禁府諸臣,鞫弘郁于闕庭。司諫李??將於鞫廳,與憲府欲請還收李以馨刑訊之命,大司憲吳竣囁嚅持難。及至臺廳,承旨李行進傳批答,仍語竣曰:「天怒方盛,不可連啓。」竣曰:「余本欲一啓卽停。令公須言此意於司諫。」蓋恐李??不從停啓之論也。竣果卽日停之。
○上下敎曰:「前日以洪宇遠事,兩司之引避也,趙晋錫不避一家之嫌,費辭獨當,偃然無忌,寧有是理?削奪官爵,門外黜送,以懲其自恣之習。〈崇善君澂卽晋錫之四寸妹夫,故有是敎。〉綾川府院君具仁垕營救逆黨,最在人先,身爲大臣,所爲如此,罷職。校理李延年,前日處置兩司也,旣有一家之嫌,則所當上疏自列,而急於私意,不顧公義,任其胸臆,事極駭愕。罷職。」〈宇遠乃延年之族故也。〉
7月15日
○壬寅,左議政李時白、右議政沈之源詣闕啓曰:「金弘郁之疏,出於求言之日,若未免刑戮,則遠近傳聞,豈不有損於聖德乎?區區愛君之誠,有不能已者,乃於親鞫之日,敢陳所見。臣等之費辭仰聒,比具仁垕有甚焉,特罷之罰,獨及於仁垕。臣等雖無恥,何敢以幸免爲榮,而强顔於大臣之列乎?請削臣等之職。」答曰:「卿等安心,勿待罪。」
○上幸西郊,將迎淸使,召見領議政金堉、左議政李時白、右議政沈之源、兵曹判書元斗杓、戶曹判書李時昉、吏曹參判洪命夏等。上曰:「今日欲與卿等,論弘郁事,若以予爲非,則予自當之。卿等各宜盡言。」堉等對曰:「弘郁罪固罔赦,而以應旨進言,故欲減其律矣。」上曰:「卿等自取令名,欲歸惡於予,是誠何心哉?洪宇遠疏中,陵土未乾等語,此實人子所不忍聞者,予豈不爲切骨之痛,而猶不之罪者,以應旨故耳。弘郁之疏,何可比於宇遠乎?宇遠則以言者而不罪,弘郁則以前敎而罪之耳。李以馨亦不可不罪也。淹滯中路,使弘郁交通其儕類,恣相謀議,故呼柳慶昌而求救。以法言</a>之,則慶昌亦宜刑訊也。」之源曰:「弘郁不獨呼慶昌,亦呼臣名。」上曰:「呼大臣者,其意蓋欲借重也。」諸臣旣退,下敎曰:「問事郞廳李尙逸遞差。」以推鞫時,弘郁呼其名故也。
7月16日
○癸卯,初,上特除南天澤爲持平,天澤陳疏辭職以爲,諫院欲論而止。下敎曰:「欲論天澤之諫官,使之自告。」大司諫閔應協簡通于政院曰:「獻納徐必遠實主是論云。」政院以啓,下敎曰:「徐必遠欲論天澤,是使君上不得除官也。其無君不道之罪,無異於古之權奸,卽令拿問定罪。」時,天威震疊,嚴旨繼下,在廷諸臣,莫敢言其是非,政院僅以數句文字,請施當施之律,答曰:「予未知其當律,政院照律以啓。」諸承旨惶懼不敢復言。
○上率三公、六卿、兩司長官、禁府堂上,幸南別宮,與淸使同査李敬輿等三臣之罪。淸使曰:「李敬輿、李景奭、趙絅等,以罪廢錮,俾勿收用,而本國咨文有曰:『爲馨長、命守所搆。』有若無罪而被誣者然,故皇帝特遣大臣査問。」上曰:「三臣非曰無罪,命守亦從中搆毁,故咨文中及之。而且累經大赦,敢以愚見,有此請矣。」淸使曰:「敬輿交通江南,違拒本朝之罪也,絅漂到漢人,解送倭國之罪也,景奭此等罪名,皆自當之,何敢復請收用乎?」上及諸臣力救,而淸使不答。
7月17日
○甲辰,命大臣及禁府諸臣,更鞫金弘郁于闕庭,弘郁死於杖下。初,弘郁常以姜獄爲可疑,平居對人輒言之。又記其可疑之端,欲上章白其冤者久矣。至是應旨進言,竟死於非罪,聞者莫不哀之。上下敎曰:「輔德李尙逸乃弘郁之自言親切者也,豈宜仍置淸班,以汚朝廷乎?亟令汰去。弘郁雖已斃,使之削去其職,其子弟及强近之親屬,世世勿齒朝班。」
7月18日
○乙巳,以李時楷爲大司諫,沈世鼎爲司諫,洪處大爲執義,成楚客爲獻納,沈榥爲持平,韓縝爲正言,蔡忠元爲校理。
7月19日
○丙午,以李俊耉爲正言,金壽恒爲吏曹正郞。
7月21日
○戊申,日本遣使,求鑄燈籠,又請日光山銘,命大提學蔡??後撰其銘,又命判書吳竣書送之。
○上宴淸使于仁政殿。
7月22日
○己酉,爲都目政。以沈世鼎、李壽仁爲校理。
7月23日
○庚戌,太白晝見。
○以成夏明爲司諫,李正英爲應敎,睦兼善爲修撰。
7月24日
○辛亥,憲府〈大司憲吳竣、執義洪處大、掌令李齊衡、持平沈榥。〉啓曰:「洪宇遠之疏,措辭悖妄,引喩無倫,此實國人之所共知,聖明之所洞燭,不必更爲論列,而此而置之,則誠恐是非之不明,請削去仕版。」上不從。
7月25日
○壬子,持平南重晦引避曰:「昨日本府之坐,臣以式暇在家,同僚送簡于臣,而臣不之見矣,夕見邸報,始知爲洪宇遠事也。臣之愚意以爲,宇遠之疏辭,雖極狂妄,不罪言者,聖敎丁寧,而遽請削版,非臣意慮之所到。臣之謬見,與多官異,何敢仍冒?請遞臣職。」大司憲吳竣等以重晦立異,亦引避,答曰:「勿辭。」重晦等竝退待物論。
7月26日
○癸丑,以蔡忠元爲獻納。
7月27日
○甲寅,玉堂〈應敎李正英、校理沈世鼎、修撰申混。〉上箚曰:
洪宇遠疏辭,雖極狂妄,而言者不罪,聖敎丁寧,況於其時,或發簡而引避,或陳疏而論列,明辨痛斥,更無餘蘊,朝廷是非,不爲不明,而今復提起,必欲論罪而後已者,實非聖朝之美事。請持平南重晦出仕,大司憲吳竣、執義洪處大、掌令李齊衡、持平沈榥遞差。
上下敎曰:「嗚呼!私意橫流,義理晦塞,是非顚倒,人無主見。如此易知之事,尙且難辨,可勝惜哉?今見此箚,不覺寒心,不得不開口一說。其言曰:『或發簡而引避,或陳疏而論列,明辨痛斥,更無餘蘊。』是何放恣無忌,任口發言,若是之狂誕乎?發簡引嫌者洪處大,而言出見斥,狼狽而退;陳疏論列者李時楷,而一疏朝奏,衆口夕咻,或斥以深刻,或譏以阿諛,名騰白簡,衆嫉蝟集,縮伏退斥,不敢擧頭。以此言之,則雖謂之黨惡無君,未爲不可,是何誣謾之甚耶?論以漢法,則玉堂諸人,難免肆市之誅矣。如是而謂之公論可乎?竝姑先遞差,卽出其代,更爲處置,以明是非。旣謂之君臣猶父子,今有人,其父受人誣枉,則爲其子者,當痛辨而伸理乎,將置而不辨曰:『是吾父之所不怒也,何恤於人言。』云爾乎?若使後人,見今日之史冊曰:『其時某人論辨而被斥,事之是非,從可知之。』云則將何以自解乎?予雖不罪宇遠,爲臣子者,決不可以此藉口也。蓋觀近日之事,當初一二人,執滯不回,輾轉相激,有若好勝者然,不亦異哉?南重晦掇拾餘論,欲賭名譽,作此怪妄之擧。一時論議之顚倒,雖不足恤,而其流之害,恐有關於後世,予庸多誥矣。」於是,政院牌招政官爲政,以愼天翊爲副提學,南龍翼爲修撰。天翊等詣闕謝恩,夜已四皷矣。遂上箚曰:
洪宇遠疏辭,不但狂妄,引喩無倫,憲府論罪,未爲不可,而立異起鬧,實是疑惑之致。請吳竣、洪處大、李齊衡、沈榥出仕,南重晦遞差。
「上從之。〈史臣曰:」愼天翊早負重望,恬退不仕,一世多之。今乃怯於嚴旨,顚倒趨命,不敢發一言爭是非,獨當處置,未免阿諛之歸,可勝惜哉?「〉
7月28日
○乙卯,以李??爲司諫,任善伯爲掌令,南天澤爲持平,睦來善爲正言,特除前持平南重晦爲旌義縣監。
7月29日
○丙辰,淸使還,上幸西郊以送之。
○義禁府拿囚前獻納徐必遠,〈時,必遠在忠洪道恩津縣,故今始就囚。〉其供辭曰:「臣曾忝諫職,伏聞南天澤特除持平之命,意欲論啓者,非有他意。嘗聞,成廟朝校書正字丘從直能通《春秋》,特拜玉堂,臺臣爭執之。適與此事相符,故臣於本院之坐,以循例論啓之意,語及席上,長官閔應協亦引從直之事曰:『宸簡特除,旣有前事,且其爲人,實合淸班。』臣旣無堅執之意,且信僚席之言,旋卽停止云。」命召前大司諫閔應協,示必遠供辭曰:「必遠果無他意乎?從實以對。」應協曰:「必遠之欲論天澤,其間說話,不過如斯而已。」命只罷其職。
八月
8月1日
○戊午,以蔡??後爲大司憲,睦行善爲大司諫,成台耉爲執義,鄭麟卿爲掌令,金禹錫爲持平,李慶徽爲校理,特除前應敎李正英爲嘉山縣監,前修撰申混爲安州敎授,以處置兩司,請出南重晦,而遞洪處大,故貶之也。
8月2日
○己未,慶尙道慶州府海水赤,海魚多死。黃海道大風雹。
8月3日
○庚申,以成楚客爲掌令,沈榥爲正言。
○問安使麟坪大君?、書狀官沈世鼎赴瀋陽。聞淸帝將赴瀋陽故也。
○義州鴨綠江水暖如湯,魚鼈皆死。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安興旣已設鎭,何以峙糧?」判尹李浣對曰:「統營所管之穀,多在三南沿海各邑,而數至二十餘萬斛。以此移儲,似或便當矣。」上問于諸臣,皆曰可。上曰:「先以三萬餘斛,移置于安興傍近列邑。」
8月4日
○辛酉,兩司〈大司憲蔡??後、掌令柳道三、持平金禹錫、大司諫睦行善、獻納蔡忠元、正言李俊耉、沈榥。〉請洪宇遠削奪官爵,門外黜送,上不從。
8月8日
○乙丑,特除李行進爲右尹。行進首言洪宇遠之罪,未幾蒙擢,時議譏之。以趙珩、南老星、金振、金佐明爲承旨,洪處大爲司諫,李??爲校理。
8月9日
○丙寅,兵曹判書元斗杓累辭不出,上慰諭而出之。卽召見之曰:「當今無一人以國事爲己任者,予欲擧國而屬之卿,卿須念主憂臣辱之義,一乃心力。」斗杓謝曰:「聖敎如此,臣惟當鞠躬盡瘁,而但世道澆薄,恐其見忌於時俗也。」
○始定慶尙道束伍軍給保法,因本道監司權堣之請,兵曹判書元斗杓主其議。
○義州府尹洪處厚馳啓曰:「淸使三員,爲頒詔出來云。」
8月10日
○丁卯,太白晝見。
○平安道風雹。
○以南銑爲知經筵,金益熙爲同知經筵,安後稷爲正言,趙龜錫爲校理,愼天翊爲副提學,閔光勳爲承旨,金光煜爲冬至正使,南老星爲副使。
○上御晝講,講《詩傳》《將仲子》章。
○賜故儒臣奇大升書院額號。
8月15日
○壬申,領議政金堉呈告累辭,許之。
8月16日
○癸酉,以金堉爲判敦寧府事,李梓爲校理,洪茂績爲右參贊。
8月17日
○甲戌,上幸仁慶宮,浴椒水。
8月19日
○丙子,金星與土星合。
○諫院啓曰:「翰林、注書,乃參下極選,其行身、處事,不可不謹飭,而待敎李之翼身在近密之地,乘灑詬罵;注書金澄言辭悖俚,瞻聆驚駭。金澄遭人罵辱,雖非自失,然其平日持身不謹,以來人言。俱不可仍在淸班,請李之翼罷職,金澄遞差。」上從之。
8月20日
○丁丑,時,上將拜章陵,而淸使又至,備局請退行。上下敎曰:「展謁陵寢,以伸霜露之感,乃子孫之至情。去春拜陵,實合情禮,而廷臣徒懷自便之計,力言不可,予不欲强咈群情,姑停之。今値客使,又不果行,無以得伸至情。朝臣自便之習,殊甚可惡,其時臺官査出推考。」諫院啓曰:「臣等伏聞聖敎,有臺官査推之命,臣等竊以爲未安也。臺臣之請停拜陵,只因一時事勢而已。豈憚隨駕之勞,而請寢大禮乎?請還收査推之命。」上不從。
8月24日
○辛巳,以李俊耉、河溍爲掌令,沈澤爲承旨。
○副提學愼天翊上疏曰:
臣於聖上卽位之初,以正心二字陳之,厥後榻前,又申前意,復於今夏,獲侍咫尺,聖上軫念天災時變,臣對以至誠修省。人君苟能用工於一正字,一以正爲心,則大小臣僚莫不皆得其正,庶務之各得其正,不足言矣。至誠無息一念,每着於中和,則聲和氣和,事事物物,皆得其和,此乃聖人中和之至德,伏願聖明,懋哉懋哉。且念,人君局量宏遠,志氣雄豪,則雖或善始,若國家粗安,或有橫駕放溢之患,伏願聖明,念玆在玆。且方今急務,惟在安民固本而已,安民固本之策,載在方策,亦在上下之各自盡矣。臣不勝區區獻芹之誠,敢此仰達。
答曰:「戒誨之言,無非至論,可不體念焉?」
○先是,朝廷因李之馨之疏,命築北路要害城池。至是,本道監司李應蓍請築城於城津堡,備局以爲:「北路連歲凶荒,不可輕用民力,請待豊年,觀勢稟處。」上下敎曰:「天下大亂,未知何時有何變也。此事切勿泛視,令監司預先區劃以聞。」
○時,朝廷又令全南監司,修築笠岩、金城及格浦等城。監司李曼馳啓,備陳三處形勢,而且言措置器械、預定守堞軍卒之便宜,又請格浦姑勿築城,脫有緩急,本道監司自可移入蝟島,以爲江都聲援。令備局議之,備局請從其言。上下敎曰:「令道臣從便區劃,今年完一城,明年又完一城。」
8月25日
○壬午,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兩司更申前啓,請洪宇遠削奪官爵,門外黜送,上不從。右議政沈之源曰:「不罪宇遠,雖盛德事,而玉堂與凡官有異,而論議方張,職名猶在,其於事體,誠極未妥矣。」上曰:「然則遞差。」
8月26日
○癸未,問安使麟坪大君?、書狀官沈世鼎到平壤,聞淸帝寢瀋陽之行,遂還。
8月27日
○甲申,上下敎曰:「前府院君具仁垕敍用。」
8月28日
○乙酉,以趙翼爲領中樞府事,金堉爲領敦寧府事,具仁垕爲綾川府院君,洪茂績爲大司憲,南老星爲吏曹參議,朴承休爲獻納,南龍翼爲校理,李後山爲忠洪監司,南斗柄爲統制使,具義俊爲慶尙左兵使,李一相爲正朝副使,沈世鼎爲書狀官。
○前掌令趙晋錫病逝,命復其官爵。
○上御晝講,講《詩傳》《叔于田》章。
8月29日
○丙戌,上御晝講,講《詩傳》《淸人》、《羔裘》章。講訖,上謂特進官洪命夏曰:「洪宇遠事,兩司堅執何也?予欲罪之,則豈不罪之於初,而旣以不可罪之意,下敎之後乃罪之乎?」命夏對曰:「旣承聖敎,敢隱所懷?宇遠之妄言,人孰不知,而或云:『因此疏,惡名歸於聖上。』臣以爲不然。曾在反正初,姜鶴年伸救仁城君,至有以暴易暴之說,而何損於先王之聖德乎?」上曰:「予有此言者,恐外人之未曉予意也。」命夏曰:「昔象常欲殺舜,舜爲天子,封之有庳。今聖上處變之道,與大舜無異,豈以宇遠之妄言而後,世有是非逆置之理乎?」上曰:「以金弘郁疏觀之,時移世變之後,是非何可知之?如宇遠之論,在下者所當痛斥之,罪不罪,在上者之事耳。」命夏曰:「逆趙獄事,明白無疑。宇遠如有一毫伸救之心,死有餘罪,今之臺論,亦輕也。宇遠之疏,妄則有之,其情豈有他哉?」上曰:「以崇降不祥等語見之,其設心難測。且李時楷之疏,人皆攻斥,世間論議,豈以一端而定其是非乎?」命夏曰:「時楷疏中,譏貶君父等語,太過矣。」
九月
9月2日
○戊子,以郭之欽爲掌令,吳挺垣爲修撰。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大司諫睦行善請洪宇遠削黜,上曰:「不罪宇遠之意,頃日已言于筵臣,而爾等閱月論執者,何意歟?如此不正之態,予不欲觀諸。予以爲,今之朝臣,皆無遠慮。頃者筵臣亦言:『宇遠之疏,無損於聖德。』而予則以爲不然。先王之撥亂反正,其光明正大,至矣盡矣,而鄭斗源赴京之日,得見《明史</a>》,則有不忍聞之說;我太祖開國,應天順人,可謂名正言順,而《明史》亦加以不測之說,逮于改宗系,始得辨誣。自古寧有不亡之國乎?夫史必出於易世之後,異時是非,其可預料乎?李時楷之疏,雖曰過矣,其罪必不與宇遠同,而日者,李晩榮、鄭晳等請遞宇遠也,竝擧時楷而論之,安有如此公論乎?予之尙不罪晩榮等,姑竢洪宇遠事之結末也。今則不罪宇遠之意,已盡說破,晩榮及晳,竝遠竄,徐挺然之爲人,不足深責,只罷其職。李尙眞之罪,與趙晋錫一也,而予嘉其前日盡言,只遞見任。」行善惶恐流汗,不知所措,大臣以下,亦莫敢出一言矣。
9月4日
○庚寅,義禁府配李晩榮于明川,鄭晳于靈山,上命改以三水、甲山。
○憲府啓曰:「李晩榮等當初擧措,果涉失宜,特施譴罰,實出於定是非之意,而原其本情,固無他腸,至於流竄,誠極過重,請還收遠竄之命。」上不從。
○上御晝講,講《詩傳》《遵大路》、《女曰鷄鳴》章。
9月5日
○辛卯,領中樞趙翼在廣州,上疏乞致仕,上不許。
9月6日
○壬辰,以具仁垕爲左議政,李時白陞領議政,洪茂績爲右參贊,洪葳爲修撰,蔡??後爲大司憲。
9月7日
○癸巳,領議政李時白上疏乞免,上慰諭不許。
9月8日
○甲午,左議政具仁垕上疏乞免,上不許。
9月9日
○乙未,以鄭知和爲大司諫,任善伯爲掌令。
9月10日
○丙申,以權格爲持平。
○全南道大饑,道臣馳啓,請得老職帖,買穀以賑,從之。
9月11日
○丁酉,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
○領議政李時白、左議政具仁垕、右議政沈之源上箚曰:
伏惟,殿下處變之道,至矣盡矣,雖古之聖王,亦無以過矣。洪宇遠身居侍從之列,敢進無倫之疏,澂、潚之出於賊供,人孰不知,而乃曰:「所坐只是其母之罪。」至於出置近地,實是保全之計,而乃曰:「苦其身。」鼎鐺尙有耳,宇遠何敢發此言乎?況秦二世、宋明帝,尤非今日之所可道也,而引而證之,疏辭之悖妄,莫宇遠若也。兩司之論以削黜,亦從輕律,而連章踰月,只遞其職。三司之臣,因一宇遠而被罪者,前後相續,遂使朝廷之上,氣象不佳,臣竊悶焉。夫臺閣,主一時之公議,而李晩榮、鄭晳等,專昧是非,所論顚錯,宜聖明之深惡而痛斥之也。第言其罪之輕重,則晩榮等之於宇遠,可謂懸殊,而竄配嚴命,特及於晩榮等,豈不過重乎?人主御世之道,莫大於賞罰,賞罰得中,然後人無憾於天地之大矣。伏願聖明,還收遠竄之命,量施降等之罰。
答曰:「此人等罪狀,已言於筵中,何必贅說?卿等之言,亦不可矣。」
9月13日
○己亥,以成夏明爲司諫,金禹錫、李齊衡爲正言,安後稷爲持平。
○憲府〈大司憲蔡??後、執義成台耉、掌令任善伯。〉啓曰:「洪宇遠敢爲不忍聞、不忍言之說,形諸文字,肆然無忌,甚至於誣及先王在天之靈,臣子分義,何敢如是?請命遠竄。」諫院〈大司諫鄭知和、獻納朴承休〉啓曰:「洪宇遠自以爲,言人之所難言,欲沽其名,矯誣先王在天之靈,譏斥君父,略無顧忌,其情態不正,語意無倫。殿下縱欲推恕,至於誣及先朝,則決不可私自容護。請命遠竄。」上皆不從。時,臺諫恐上意以宇遠擬律爲輕,故有是啓。
9月15日
○辛丑,以南銑爲右賓客,蔡??後爲左副賓客,李時楷爲右副賓客。
9月16日
○壬寅,上下敎曰:「李晩榮、鄭晳改配于前定明川、靈山。」時,臺諫亦停啓,晩榮等遂詣配所。
9月17日
○癸卯,判中樞金集在連山上疏乞免,答曰:「予久戀卿,欲一相見,而其奈日寒何?卿其安心勿辭。」
9月18日
○甲辰,北路大飢,民多流散。上聞之,命戶、兵曹,送綿布千餘匹,分賑之。
○平安道龍岡縣民玉男渰海死,其妻托其乳兒於隣人,遂自殺,命旌其門。
9月20日
○丙午,奏請謝恩使靈豐君湜、副使李時楷、書狀官成楚客辭朝,上召見之,各賜貂帽。
9月21日
○丁未,以李梓爲校理,趙龜錫爲修撰,鄭麟卿爲掌令。
9月22日
○戊申,淸使還。命領議政李時白、兵曹判書元斗杓,餞于西郊。〈是日國忌故也。〉
9月24日
○庚戌,以沈榥爲持平。
9月28日
○甲寅,上御晝講,講《詩傳》《有女同車》、《山有扶蘇》、《蘀兮》等章。
9月29日
○乙卯,統制使南斗柄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御晝講,講《詩傳》《狡》童、《褰裳》、《丰》、《東門之墠》等章。講訖,同知經筵金益熙曰:「以名官中有文學者,特兼四學敎授,使之專管四學之事,則庶可以鎭士子浮薄之習矣。」上從之。
9月30日
○丙辰,以洪葳爲修撰,洪茂績爲右參贊,特除申埈爲刑曹判書。埈以勳戚,致位宰列,而爲人庸下,及擢拜是職,物議駭之。特除司成洪處大爲承旨,處大首論洪宇遠之罪,而旋蒙寵擢,物議譏之。
○憲府〈掌令任善伯、鄭麟卿、持平安後稷。〉啓曰:「檜興君黃瀗自爲將官,以貪縱不法,至於受刑,而猶不悛改,其後累經閫帥,益肆無厭,蓋其饕餮,本於天性,刑罰不足以懲其心也。曾任統制使,剝割軍民,水陸輸致,臺論之發,聖明曲貸,爲瀗之道,所當洗心滌慮,而今聞遞來之際,盡偸營藏之物,私載稅舡,贓物狼藉。沿海鎭堡,鉤得實狀,道臣旣以此啓聞,則罪犯無疑,請拿問定罪。」上不從。
○江原道三陟府民妻,一胎産三男,命賜米。
冬十月
10月2日
○戊午,上御春塘臺閱武,又設文臣庭試,弼善柳道三居首,命加資。
10月3日
○己未,上御春塘臺閱武。
10月4日
○庚申,以鄭維城爲知經筵,洪命夏爲同知經筵,金壽恒爲兼中學敎授,蔡忠元爲兼西學敎授,李端相爲兼南學敎授,李殷相爲兼東學敎授,用金益熙之言也。
10月5日
○辛酉,月入南斗。
10月6日
○壬戌,雷電。
10月7日
○癸亥,以朴增輝爲持平,李??爲校理,李晦爲慶尙左兵使。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右議政沈之源曰:「冬雷殷殷,電光曅曅,近日災異極矣。伏願聖上,恐懼修省,以爲轉災爲祥之地。亦宜召致趙翼、金集、宋浚吉、宋時烈諸儒臣,俾輔聖德。」上曰:「金集年老且病,浚吉等年雖少,而其志不欲立於予之朝,只自慨歎而已。」之源曰:「聖上若以至誠懇召之,則必無不來之理矣。」
10月9日
○乙丑,以李行進爲大司憲。
10月10日
○丙寅,夜,黑霧四塞,有腥臭。
○上御晝講,講《詩傳》《風雨》、《子衿》、《揚之水》等章。
○靑松君沈詻上箚曰:
臣聞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臣旣昏耗,精神潰散,安有一言之善,而區區犬馬之忱,終不自抑,願以十無字,仰補聖德。曰:無自聖輕視臣僚,無遽怒刑罰失中,無諱過惡聞直言,無擧枉重失人心,無偏係取舍不明,無怠忽有始無終,無近侫用啓私逕,無徒名事歸虛文,無尙侈以壞制度,無傷財以困民生。臣非謂殿下有此十失,是乃杜漸愼終之意也。倘蒙少賜省覽,不以言耄而忽之,則臣將無憾於地下矣。
答曰:「所進十無之誨,允矣肝肺之言,可不嘉歎而服膺焉?」
10月11日
○丁卯,慶尙道地震。
10月13日
○己巳,以金益熙爲大司諫兼大司成,李壽仁爲執義。
○獻納朴承休引避曰:
「臺閣之臣,爲人主耳目,上以匡輔闕失,下以糾劾官邪,與君上爭是非,期措世於治平,乃其職耳。此豈如臣空踈者,所可堪當之任乎?況今日何等時也?天災時變,式月斯生,財竭民窮,無策以救,內無可恃之勢,外多孔棘之憂,不知國家將稅駕何所則臺臣可言之事,何可一二陳也?姑擧其切急者言之,殿下志氣豪邁而眇視群下,執德不弘而己私未克,天怒易發而擧措失當,不信臣隣而情意相阻。四者爲殿下氣質之病,而不知所以約之,故凡於臺諫之言,一向牢拒。欲補闕失,則疑其彰惡;欲伸冤枉,則疑其護黨,不惟不聽,又從而摧折之、斥逐之,或投於北,或竄於南棲,遑田里者有之,不安其位者有之。旣知其直而猶且遞職,旣下敍命而尙靳恩點,殿下試自省焉。以言獲罪,凡幾人乎?直言不聞於上,諂侫成風於下,國事至此,無足怪者。嗚呼!殿下以今日變怪,爲如何也?宮中水溢,鎭山崩頹,南海波赤,北方霧腥,月入南斗,雹災西路,未知某事之失,招某變也;某變之應,爲某亂也,而變不虛生,時君一鏡,則此正殿下恐懼修省,不遑暇食之日,而殿下視以尋常,曾不動念,始以浴椒,登臨乎曲城;親自肄武,馳騖於後苑。宮家妓樂,出入禁中之說,閭閻窾言,進自曲逕之語,傳於外間,聖明之世,寧有此事,而人言狼藉,乃至於此?惟在殿下,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而已。至於禁旅之設,意有所在,而驕橫日甚,將至難御。營將之任,雖爲鍊兵,而權分道主,遠邇騷然。張虛聲,來實禍,有所不欲明言,則此皆今日之所當極言不諱,以盡臣節者也。臣雖無狀,亦豈無一叫閶闔之意,而竊觀,近來上下疑阻,一言忤旨,輾轉乖激,情外之言,勒加於下,失中之擧,爲累於上,無益乎事,有害於國。無寧自陷於不言之罪,不忍貽君以拒諫之失。仰屋竊歎,悶默度日,臣之情事,亦云戚矣。知而不言,罪固罔赦,有臣如此,將焉用之?請遞臣職。
答曰:」勿辭。「
10月14日
○庚午,諫院啓曰:「近來災異之慘,關北尤甚,雪赤海赤之變,前古所罕聞。北來之人無不明言,而本道監司尙無啓聞之擧,請監司李應蓍從重推考。」上從之。
○上下敎曰:「雪赤海赤之變,非北關事也。臺臣未及詳察,此等說話,刪去於臺啓中。」
○上御晝講,講《詩傳》《出其東門》、《野有蔓草》、《溱洧》等章。
10月15日
○辛未,大司諫金益熙上疏辭職,其略曰:
近以洪宇遠之事,激惱聖衷,明辨慰釋,責在群臣,惜乎無一人陳之也。自古帝王處人倫之變者,可以歷數,三代以後,賢君莫如漢文,友愛同氣莫如明帝,而淮南、楚王有罪,則俱廢死。至於武帝之雄才也,而陽石、諸邑公主,坐巫蠱誅,唐之永徽初政,蔚然可觀,而高陽公主與駙馬謀反則伏誅。此數帝者,皆稱賢主,而一時處變,猶且如此。殿下則澂與其妹,曲蒙安全,軫念問遺,恩義有加,處變之道,盡美盡善,有非漢、唐諸君所及,三代聖王,何以加焉?古者先朝後宮,坐嬌妬殘滅,繼嗣而賜死,作史者不以是貶嗣君。況逆趙之行凶作逆,上及長秋,則殿下雖欲曲全,而先王在天之靈,其肯曰:「予有後,能奉行天討,以安宗社乎。」此則大義炳然,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者。伏聞,頃日殿下臨筵,頗慮宇遠之論,爲後世口實,臣竊以爲過也。人君處事,苟拂於天理、人心,則當時雖竭力彌縫,强定國是,而猶未免後世之公論,苟如靑天白日,無少玷翳,則雖有巧言怪說,不能譸張一時,何況遠誣後世乎?宇遠,一妄人,安能誣損聖德,又安能使後世,信其說乎?此則臣知其萬萬不然也。殿下非不知宇遠之悖妄可罪,而曲賜容貸,不准臺章者,卽古人所謂彼一妄人,於妄人何誅之意,爲殿下臣子者,獨不當將順其美乎?臣有區區所懷,不敢不達。
答曰:「具悉辭意。卿其勿辭。」
10月16日
○壬申,命召暗行御史李慶億、李尙眞,授封書以遣之。
○正言金禹錫引避曰:「嶺北雪赤海赤之變,人多傳說,不啻丁寧,亦有目見而明言者,故臣議于同僚,以此論啓矣。昨承臺臣有未詳察之敎,臣不勝瞿然之至。殿下何由知其失實而有此敎耶?變怪非可諱之事,臺論異庶人之言,殿下所當警動于心,益勵修省之道,而反以臣言爲虛,至下未安之敎,臣雖無狀,何敢躛言乎?無非庸陋忝叨,不能見信君父之致。請遞臣職。」答曰:「勿辭。今後告君之辭,必須詳察宜矣。」仍下敎曰:「昨日臺啓中,雪赤海赤等語刪去云者,非厭聞災異之意也。雪赤之變,江原道曾已馳啓;海赤之變,慶尙道亦已馳啓,而竝歸罪於李應蓍者,何意耶?政院搜出兩道狀本,以示此人,俾解其惑。」政院啓曰:「至於狀本出示臺官,揆諸事體,恐涉不當矣。」又下敎曰:「若不出示,何以解其惑乎?臺諫亦人臣,其可以自己不察之事,橫加醜謗至此乎?尊君抑臣,古有其說,而抑君尊臣,今始聞之。啓辭甚無謂矣。」政院以兩道狀本,送示于臺廳。大司諫金益熙啓曰:「當此側身憂勞之日,諱聞災異,非所當慮,而年少新進,未諳大體,避辭措語,添入別意,請金禹錫遞差。」上從之。
10月17日
○癸酉,月入東井星。
10月18日
○甲戌,雷電。
10月19日
○乙亥,以李之馧爲掌令,朴日省爲正言,李端相爲校理,沈榥爲獻納。
10月20日
○丙子,上下敎曰:「近來災異沓臻,雪雷之變,古所罕有,予用恐懼,罔知攸爲。承旨代予草敎,廣求直言,以補寡昧之闕失。第念,地震、冬雷之類,明有古人之論,而目今未有后妃、外戚之專擅者,厥咎何在?其令中外,極言無諱。且策勵群工,以盡交修之道。」
○上御晝講,講《詩傳》《鷄鳴》章。講訖,與筵臣講求弭災之道。檢討官趙龜錫曰:「消弭之策,莫先於恐懼修省,而近來言路杜塞,直氣摧沮,人莫敢抗言,此非細慮也。願聖上容受直言。」檢討官洪葳曰:「聽言之道非一,容受切直之言,然後方可謂之納諫矣。昔趙簡子,列國之大夫,猶曰:『諸大夫朝,徒聞唯唯,不聞周舍之諤諤。』」上曰:「然。」又曰:「頃日朴承休避辭,多言宮禁事,此則外人雖未詳知,而殿下固宜自反,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人君聽言之道,當如是也。」上曰:「爾言雖是,而但宮家妓樂,出入禁中之說,未知承休聞於何人乎。」龜錫曰:「金禹錫引避之辭,雖多失當之語,而至有尊臣抑君之敎,臣竊以爲過中也。」上曰:「追後思之,予亦以爲過也。」
10月21日
○丁丑,上御晝講,講《詩傳》《著東方之日》、《東方未明》等章。講訖,上曰:「冬雷、地震,一時疊出,甚可懼也。未知前頭,將有何等禍亂耶,若君臣之間,交相勉勵,皆抱臥薪嘗膽之志,則可以轉危爲安矣。」同知經筵金益熙曰:「自古國家之亂亡,莫不由於外有强藩,內有强臣,而今也聖明在上下無此患,殿下若奮發爲治,則事無不成,策無不擧矣。豈可束手端坐以待亡乎?第我國自祖宗朝以來,不分兵、農,如是而欲養兵治兵者,不亦迂乎?如欲治兵,先使無閑民可也。」上曰:「欲使無閑民,計將安出?」益熙曰:「此不難,雖士大夫子弟,文不足以應擧者,皆有名目,使不得閑遊,則庶可以養兵矣。然而此法先行於巨室,然後可達於庶民也。」上曰:「卿言可謂識時務,而不可卒然行之。」
○前判書趙絅上疏,其略曰:
今年都城之水、三角之頹、江海之赤,一何沓出於聖明之時也?豈禍亂伏於冥冥之中,人不覺之而天乃啓告而警之耶?然諸災非老臣所目見者,至於黑氣,則臣所目見也。其氣若雨非雨,若烟非烟,自北而來,聲若風驅,臭若腥臊,轉頭之頃,彌滿山谷,掩翳三光,咫尺不辨牛馬,吁亦異哉!近則積城、長湍之間,遠則咸鏡南道之界,無處不然云。臣雖素昧甘石之學,以常情、肉眼度之,此必氣祲之類也。臣謹考,《天官書》曰:「若霧非霧,衣冠不濡者見,其域被甲而趨。」又考《五行志》:「聽之不聰,是謂不謀,時則有黑眚。」《傳》曰:「人事失於下,而天變應於上。」目今人事之失,臣固不能歷數而周知,自夫金弘郁獄事,大臣失匡輔之道,臺諫長緘結之習,言路杜塞,諂侫成風。殿下博觀前史,千古之治亂興亡,無不燭照而鏡考。臣未知言</a>路杜塞,諂侫成風之國,其有不亡者乎?以殿下之聖德、聰明,不明求衣,日御經筵,聖賢謨訓,靡不熟講,其何有於喜怒哀樂之得中,而聲色暴發於法座之上,雷霆震威於堯仁之天,自不覺使滿朝臣隣,折入於摧沮消鑠之中乎?大凡末世人品,鯁直者少,軟熟者多。鯁直者雖湯鑊在前,不易其操;軟熟者臨少利害,猶且變色,況僇辱譴罰,交錯於造次,而有不改初心者乎?無怪乎今日言路杜塞,而諂侫成風也。
答曰:「卿愛君憂國之誠,老而彌篤,不覺嘉歎。災異至此,恐懼之心,曷有其極?所陳之言,予當服膺。卿以先朝舊臣,當此憂虞之日,不可退在鄕曲,體予至意,須速上來。」
10月22日
○戊寅,上御晝講,講《詩傳》《南山》、《甫田》等章。
10月23日
○己卯,玉堂〈修撰洪葳、副修撰吳挺垣趙龜錫〉上箚,其略曰:
心不能自正,正心有道,敬而無怠,操而不放。至於聲色玩好,凡可以蠧吾心志者,一切不近,幽獨得肆之地,儼然如坐朝廷,臨百官則心不得不正,而若夫講學,又其本也。人主之學,異於凡人,訓誥口讀,非學也,涉獵雜博,非學也。必須精思而體認,明理而達用,然後乃可謂之學矣。姑以近日所講者言之,如讀《關雎》、《樛木》之詩,則思文王之所以齊家;讀《漢廣》、《鵲巢》之詩,則思文王之所以致化;讀《黍離》之詩,則知東遷之所以不振也;讀鄭、衛之詩,則知性情之失其正也;讀《鷄鳴》之詩,則知警戒之相成也;於《還》則戒習俗之係於一人也;於《甫田》則察遠大之由於近小也。觸類而長之,隨事而驗之,則此所謂講學正心之法也。
上嘉納之。
10月25日
○辛巳,以蔡忠元爲司諫,閔墡爲全南左水使。
10月27日
○癸未,虹見。
10月29日
○乙酉,慶尙道地震,忠淸道雷。
○進賀使麟坪大君?、副使李一相、書狀官沈世鼎赴淸國。
10月30日
○丙戌,晝晦。
○以朴世模爲正言,李俊耉爲獻納,徐必遠爲吏曹佐郞,姜瑜爲北兵使。
○校理李??上疏,其略曰:
人君喜怒不可輕也。喜怒不中,則見於威儀者,無棣棣之美,措諸事爲者,有顚倒之失。以至賞罰過中,上下疑阻,豈非可畏之甚乎?以殿下聰明聖德,似無喜怒之失中,而竊聞,殿下於引接臣僚之際,或靳和平之色,多發忿懥之言。情之未發,不能無所偏倚;情之旣發,不能無所乖戾,此非臣隣所望於聖明者也。頃者金弘郁之罪,在所罔赦,殿下不大聲色,從容處分,則雖置大辟,而殿下之怒,孰不曰義理所發也?因此一事,摧折大臣,斥退臺臣,辭氣之間,嚴厲太過,臣竊爲殿下深惜之。且前後被譴之臣,只陳所見,斷無他腸,有何可怒可罪之事,而殿下怒之太遽,罪之太重?殿下之怒至此,而不止於不中節而已。臣未知殿下中夜之間,平心以察,則信以被譴諸臣,果皆罰當其罪乎?程子之言曰:「易發難制者,惟怒爲甚。第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張載之言曰:「因是人有可怒則怒之,聖人本無怒也。」旨哉言乎!伏願殿下,虛心於觀理之際,用力於無怒之域,被罪諸臣,特賜疏釋,則日月之更,萬目皆仰,愁慘之象,變爲和樂,修省應災,無過於此也。人君之官爵除拜,不可不愼,除拜之際,心雖出於公,而跡或涉於私,則必致閭巷之議,難免後世之譏,可不懼哉?殿下卽位以來,凡於任用之際,務盡難愼之道,而臣竊觀近日之事,則連姻兩臣,曾未數朔,而或居鼎軸、或掌銓衡。〈右相沈之源,靑平尉之父也;吏判鄭維城,寅平尉之祖也。〉是皆一時名流,固無不合,而其於《書》所謂罔及私之戒,或者有乖乎?臣固知殿下非有所私,特因輿望,而其於《詩》所謂無膴仕之道,無乃有歉乎?
上優批答之。
十一月
11月1日
○丁亥,右議政沈之源、吏曹判書鄭維城呈告乞免,上不許。
○上御晝講,講《詩傳》《盧令》、《敝笱》、《載驅》等章。講訖,召見諸司輪對官。
11月2日
○戊子,以李垕爲掌令。
○上御晝講,講《詩傳》《猗嗟》章。
○副司直鄭斗卿上疏曰:
夫國之言路,猶人之血脈,血脈斷則死,言路絶則亡,萬無一幸矣。故國之大患,莫大於言路絶,災變其次也。竊觀今日人情,自金弘郁死,莫不洶懼,大生疑惑,言路將絶,豈非可憂之甚者乎?當今可陳者多矣,臣獨擧金弘郁之事,一以破疑惑,一以闢言路,伏乞聖明垂察焉。兵法必三令五申,恐人犯之也。故犯先令,犯雖大不罪;犯後令,犯雖小必罪,弘郁之事是已。弘郁所言,卽閔鼎重前所陳者也。殿下不罪鼎重,罪弘郁者何哉?豈非鼎重之言先於令,弘郁之言後於令也哉?然則殿下之怒,在令不在言亦明矣。然臣竊聞之鄭維城,維城之自西來,弘郁言其疏,維城大驚言其曲折,弘郁亦大驚戰慄云。要之,蓋昏忘所致,與故犯者有間矣。今弘郁旣死,錮其子孫,又使其親族,永絶朝籍,此則似乎過矣。大舜罰不及嗣,仲尼不爲已甚。臣竊以大舜、孔子,望吾殿下。且弘郁於衆臣中,獨呼柳慶昌、李尙逸乞救,不知交道最親歟,抑平日許其急人之厄歟,然彼雖乞救,此無相約之跡,則坐此獲罪,不亦冤乎?伏乞聖明,其念哉。且都事李以馨處事愚闇,投諸絶塞,彼誠有罪,聞有七十老母。聖朝以孝治國,獨無老老及人之澤哉?嗚呼!方今變怪極矣,可無轉移者乎?伏乞殿下,則《易》之《乾》以自强,則《易》之《蹇》以反身,則《易》之《震》以修省,則《易》之《損》以懲窒,則《易》之《益》以遷善,則《易》之《咸》以虛受,則《易》之《旣濟》以防患,則《易》之《解》以赦宥,則《易》之《中孚》以議獄,大較消災之道,不出於此矣。
答曰:「憂愛之誠,予用嘉尙。末端則《易》之言,尤加體念焉。」
11月3日
○己丑,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左議政李時白曰:「臣於病中,見《馮唐傳》,文帝聞馮唐一言而悟之,卽使持節赦魏尙,臣心常快之。今朴長遠有老母在京,不勝戀子之情,追往謫所云,其情誠可矜也。聖朝方以孝理爲國,處置固不當如是也。且聞趙錫胤有黑疸之證,比來漸篤云。絶塞風霜,所傷必多,願聖上竝加寬赦,如文帝故事,臣亦願爲今日之馮唐焉。」上曰:「卿言懇懇,可不體念?」仍謂承旨曰:「朴長遠則放釋可也。」上謂諸臣曰:「當初李曼、盧恊,若善爲辭焉,則必無李敬輿等査覈之患矣。原任大臣至於禁錮,則恊何敢偃然在仕版乎?」兩司長官請盧協削去仕版,門外黜送,上從之。又請李曼罷職,上曰:「曼之罪,不但與恊有間,且任方面重寄,不可輕遞。」
11月5日
○辛卯,憲府〈大司憲李行進、掌令李垕、持平安後稷。〉啓曰:「史局議薦之人,吏曹不得徑出六品,乃古規也。金萬均方在薦中,而遽陞六品,事極不可。且萬均出身半年,直授郞官,不無驟陞之弊。請吏曹堂上、郞廳竝推考,兵曹佐郞金萬均改正。」上從之。
11月6日
○壬辰,全南道地震。
○大寒。上命兵曹製襦衣,分給衛士之無衣者。
○上御晝講,講《詩傳》《園有桃》、《陟岵》、《十畝之間》等章。
11月7日
○癸巳,江原道桃、李華。
○諫院〈正言朴世模。〉啓曰:「憲府之改正金萬均之六品,而必欲以爲史官者,事極不可。況雖已議薦而尙未完定,則史官之欲格其陞出,殊失事體。史官一家之人,〈垕之弟堥、後稷之弟後說,方爲史官。〉又安可冒嫌論啓乎?意雖出於惜才,而事難免於擅恣。請掌令李垕、持平安後稷遞差。」上從之。
○日本遣差倭平成政,求《儀禮經傳通解》、《中庸</a>衍義》、《醫巫閭集》、《性理群書》、《張南軒集》、《資治通鑑》、《朱子語類》、《二程</a>全書》、《易學啓蒙要解》、《小學》、《四書大全》、《五經大全》、《朱子大全》、《退溪集》,命禮官議之。禮曹啓曰:「倭差所求十四件書冊,經亂之後,或有未及刊行者,請隨其所有而賜之。」從之。
11月8日
○甲午,熒惑犯亢星。
○大司憲李行進引避曰:「臣於再昨,與同僚相會,掌令李垕曰:『史局議薦金萬均,而吏曹不遵古規,陞出六品,殊甚不可。且萬均出身半年,驟陞如此。欲推考吏曹,改正萬均。』云。臣意亦以爲可,商確以啓之矣。今日諫院論啓,獨去臣名何也?只擧李垕、安後稷之名者,無乃歸咎於史官一家之嫌耶?果以李垕、安後稷爲史官之兄,而不避其嫌云,則爲萬均父之僚下,而訟萬均於完席,是則果無嫌於事體耶?設令憲府論啓,雖未十分精當,諫院之官,獨不念其長官之難處耶?世道至此,臣不覺中夜流涕也。同僚旣已駁遞,臣何敢抗顔仍冒?請遞臣職。」大司諫金益熙引避曰:「臣子萬均倖參科第,忝備宮僚,近又有史局推轂之議,臣嘗以驟陞爲憂。今者吏曹例陞六品,久任說書者,遷爲郞官,亦是古規也,臣亦不以爲訝。今見大司憲李行進避辭,張皇揣摩,多出意表,臣竊怪焉。臣子猥以不才,謬爲翰苑</a>所屬望,實甚榮幸,豈有一毫致恨於改正之論哉?今者行進之意,有若臣與萬均,不能安心而受者然,何其用心之過而待人之薄也?臺閣相規,古之道也。憲府之論、諫院之劾,無論是非,必非私意,而行進先自疑怒,盛氣陳辨,此何爻象?良可慨也。此事雖無與於臣,而緣臣子之事,至使憲長流涕,更有何顔,冒居言地?請遞臣職。」正言朴世模亦引避,答曰:「勿辭。」行進等退待物論。玉堂上箚,請竝遞差,上從之。
11月9日
○乙未,以沈光洙爲掌令,兪瑒爲持平,具仁墍爲京畿水使。
○上御晝講,講《詩傳》《伐檀》、《碩鼠》等章。
11月11日
○丁酉,以洪茂績爲大司憲,閔應協爲大司諫,柳俊昌爲獻納,李殷相爲持平,睦來善爲正言。
11月13日
○己亥,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敦寧府事金堉曰:「臣聞,嶺南以束伍軍給保之擧,人心騷擾云。二萬八千餘名之保,一時搜括定充,豈無此弊乎?一道之民,若由此渙散,難可復聚,願聖上速令停罷。」又曰:「營將不必別差,極擇於守令中,依古例兼之,則不但無害於列邑,有便於民間矣。」上不答。時,元斗杓建白,令三南各邑,自煮焰硝,不許貿易,而煮取之役,其費反有過焉。堉亦言其弊,請緩期會,上又不聽。領議政李時白曰:「臣聞,世子將講四書。近日年少名官,雖因科第而發身,豈能盡通經學及儒家書乎?請今後毋論老少,極擇經術之士,以責輔導之任。」上曰:「言于吏曹,凡宮僚極擇差除。」上謂承旨沈澤曰:「日氣甚寒,往閱獄囚,釋其罪輕者。」
○前工曹參議安邦俊卒。邦俊性慷慨尙節義,平生慕圃隱鄭夢周、重峰趙憲之爲人,自號隱峰。雖退居山野,無意世事,而累抗疏,不避忌諱。被徵不起,至是卒,年八十二。所著《混定錄》、《抗義新編》等書行于世。
11月16日
○壬寅,大司成金益熙上疏,其略曰:
臣聞,天道玄遠,未易測知,然考諸傳記,可見也。災異之作,多在欲治未治之時,蓋明君誼辟,可以有爲,而政或不修,則天必示譴而警動之。若無道之君,自絶於天,則天亦與之相忘,無所譴告。故曰無災之災,乃天下之至災也。恭惟殿下,寬仁博愛,剛健寡慾,凡聲色貨利,可以蠱心喪德,無一有焉,而一年二年,化理不成,國勢岌嶪,漸趨危亡,仁愛之天,其可不赫然告戒,以玉成我殿下乎?蓋殿下非不欲勵精爲治,而未甚得乎要領;非不欲好賢嫉邪,而未甚嚴乎辨別;非不欲立紀綱,而不知本乎大公至正;非不欲破朋黨,而不知明其是非、公私。嚴辭峻批,每厲言事之臣,厚責重譴,或加剛介之士。凡此數者,皆因殿下未嘗留心天德、王道之學。欲以智力,把持一世,救見速效,而意必固我之私,又纏繞相仍,擺脫不得。故發於辭令,施諸事爲者,大率多奮勵急迫之病,少和平寬裕之氣,不能循則乎天理,慰悅乎人心。至於殿下之臣,亦莫不各私其身、各私其家,百隷怠官,綱維解紐,百孔千瘡,莫可收拾,如此而其國未有不亡者也。以殿下仁聖,誠得少達治體者,以佐下風,則整頓紀綱、修擧廢墜,特措置中事。況內無權臣,外無强藩,國雖疲弊,四封尙完。爲王爲覇,只在力行如何,何憚而不爲乎?昔符堅,卽胡之雄,君子羞稱。然與王猛謀國政也,擧異才修廢職,立學校、旌節義。請托不行,士皆自勵,內外之官,各稱其職,田疇修闢,倉庫充實。猛爲御史大夫,太后弟犯法,奏未及報,已陳尸於市,數旬之間,權豪貴戚,以罪刑免者二十餘人,朝廷震慄,姦猾屛氣,能以蕞爾之國,變弱爲强,有天下太半。柴世宗當五季,稍稱賢君,而及得王朴</a>,任以樞密,定大樂、均田租,明賞罰、節財用,廣大梁城,通汴、淮運,政事旣治,蓄積旣足,北征南伐,無不如意。玆二君者,非有高、光之資;二臣者,亦豈有管、葛之才,而惟其相得之深,任用之專,故數年之間,治具畢張,至今稱之。況以聖主得賢臣,講求先王之道,參酌歷代之宜,立經陳紀,內修外攘,則其功烈之盛,豈但止於苻秦、柴周之君臣乎?臣伏見,殿下臨朝,每有無人之歎,卽今人才眇然,固無當於聖心者。然自古有爲之君,未聞以無臣而自沮。我世宗大王,東方聖主也。其用人最得古意,百司庶僚,惟器是適。如黃喜、許稠,只是流俗中稍秀者,而佐成太平,臣主俱榮。若使世宗,盡絀此屬,借才異代,則亦何成當日之太平乎?臣願殿下,上法世宗,敷求以誠,隨器任使,無求備一人,無眇視一世,就其中擇其奉公憂國,通敏適用,明於古今治亂者,與圖國政,任之勿貳,則亦可做一代之治矣。至於更張變通,革弊立政之策,亦有一二管見,敢畢其說。臣聞,爲治之道,固非一端,然未有不擧其綱,而能張其具者也。昔周王撫萬邦,首言董正治官。召公告康王曰:「張皇六師,無壞我高祖寡命。」孟子論王政,以經界爲先。玆三者,豈非治道之大綱乎?我國家倣擬周典,設官分職,三公統六卿,六卿統百司,體統分要,有條不紊。遇有選用、制作,錢穀、甲兵、刑獄、興造之事,政府與該曹堂上相議擧行。是則政府於六曹之事,無所不統,而六曹亦不失其職也,行之百年,少無虧闕。成廟建州之役,權設備邊司,宰臣之任是事者,稱知邊宰相。然只爲一時兵革而設,未必眞任樞機之重。及至今日,事無巨細,無不歸重,政府徒擁虛號,六曹皆失其職。名曰備邊,而科擧判下,妃嬪揀擇等事,亦由此出。名不正、言不順,莫此爲甚。臣之愚意,莫如革罷備邊司,改稱政堂,使六曹長貳,各以其事,稟定於大臣,以復祖宗之舊,然後體統井井,各職其職,此所謂論治,先正其名者也。若曰備局旣罷,軍國機密於何委重,則此乃本兵之職也。掌六師,平邦國者,其權位地望,獨不如備局一有司乎?若夫三代、兩漢,文武固不異途。自唐以來,始區而別之,官聯班序,亦不得不分。我國雖有都摠、五衛,而皆非實職,今若取都副摠管、衛將等職,轉爲實職,以作武臣窠坐,隨其資歷而除授,文蔭間許參用,則可以慰武臣之心,而有所興起矣。臣聞,兵以衛國,不精則有以國與敵之患,不養則有臨亂疾視之變。故古之聖王,莫不以兵爲有國之先務。三代寓兵於農,降至後世,漢有南北軍,唐有府兵,宋有廂兵,明有衛兵。漢、唐則稍有寓兵於農之意,而其制未備,至於宋、明,則直分兵、農爲二,蓋亦隨時制宜,不得不爾也。我國固貧國,實無可養之物力,而獨有一事,可以講求成周之制。凡民八歲,皆入小學,十五入大學敎之,其成才者,升之司馬,不成才者,受公田供租賦。唐之租、庸、調法,有田則有租,有身則有庸,有戶則有調,是皆天下無遊民也。雖以我國言之,祖宗朝身役之法甚嚴,公卿大夫之子弟,亦莫不各有所屬處。有蔭者爲忠順衛,無蔭者爲保人,蓋擧一國無閑遊焉。臣愚謂,宜遠倣成周,中參唐制,近復祖宗舊制。除前銜、生進初試入格及元有身役,與夫篤疾癃廢者外,無論貴勢子弟、忠義品官、校生、庶孽、年三十以上,其不爲擧業者,年二十五以上,歲各收正布二匹,收之者甚輕,雖貧亦可辦,納之者甚衆,積小可成大。且非遽定軍役,人情必不至甚擾,雖忠義之有功議者,亦不可拘也。兩班子枝,旣納庸布,則氓隷之賤,豈敢生避役之心?自當趨令不暇。蓋兵農之分,隱然在於其中矣。如是則歲可得布七八十萬匹,其不能贍養十萬軍兵乎?贍養之具旣足,則變通軍制,修明師律,乃是次第事耳。臣竊惟,今之禁軍,卽漢之羽林騎,唐之射生,宋之殿前兵,明之錦衣衛也。諸軍之中,獨爲人主親兵,昔周世宗,以驍勇之士,多爲諸道所蓄,召募將士,以隷殿前諸班,由是士卒精强,所向克捷。宋太祖遣使分詣諸道,凡材力、技藝有過人者,皆收補禁軍,厚其糧賜,躬自訓鍊,一以當百,諸鎭自知兵力,非京師之敵,莫敢有異心,此乃强幹弱枝之術也。今殿下常憂盜賊嘯聚,或有意外之患,若令諸道,悉募驍壯有材力者,送之京師,充補禁旅,以滿一千之數,糧賜訓鍊,依周、宋舊事,而別擇心膂之臣以統之,則非但得力於緩急,草莽不逞之徒,亦畏京師兵强,亂萌可以潛銷矣。臣又聞,王者有土制、貢賦之法,皆所以損上益下,及至後世,慢其經界,暴斂豪奪作焉。我國收稅固廉,獨貢法,經燕山亂政,不問田結多寡、物産有無,胡亂滾定,民生以之坐困,必須大加均正,無甚輕重,然後民役可均、民力可紓。程子曰:「生民之理有窮,則聖王之法可改。」況此燕山之亂政乎?臣願殿下,亟命廟堂,與諸識務解事之臣,悉心講究,除湖西已行大同外,其餘諸道貢案,一切釐改,損益加減,要使得中。此爲便民之急務,非如大同之法,苦樂相半,論議多岐也。且夫三南量田之後,生齒日繁,墾田日增,舊所不食之地,無不盡闢,而各邑所報,多不以實,宜待年歲稍稔,遣官改量。田結旣多,稅入自廣,不可憚其少勞也。臣之向所謂爲治大綱,今旣略陳,其節目之詳,則姑不暇論也。臣竊見今日國事之至此者,皆由上下未能打破一箇私字。臣愚以爲,欲救此弊,奮起事功者,莫如以至公而整頓紀綱,以至嚴而綜核名實。紀綱旣整,則人知畏法;名實旣核,則事無虛僞,其國豈有不治乎?且竊念,當今士習偸薄,交騖於利,苟非大段敎養之具,雖靑衿塡溢學舍,卒無作成之效矣。昔程子受命,看詳學制,請制尊賢堂及置待賓、吏師等齋,以延天下之士,仍立檢察士行之條。其取之之法,則明道先生嘗言於朝曰:「宜禮命近侍賢儒,悉心推訪,性行端潔,居家孝悌,有廉恥禮遜,通明學業,曉達治道者,賓興於太學,俾朝夕相與講明正學,歲論其賢者能者於朝。」此乃三代敎士之遺意,二程子言於其君,欲行於其朝者也。今若稍倣此意,使近侍之臣,薦其所知,令諸道監司,各貢其道之賢良選法,則一如明道之論,勿論前銜、生進、幼學,而延聘有才行者,闢一延英院於太學齋傍,使處其中,本館堂上及師儒以上,日與之討論經傳,商確治道,下至農田、水利、兵謀、師律、制度、文爲,無不講磨,如安定湖學之規,竢其學問,淹通才智練達,然後陞聞朝廷,別有除擢,則庶或有補於作興。如或有槪於聖心,乞令大臣、禮官議處焉。臣之所言,多係更張矯革,不合時論,殿下雖例下廟堂,臣知必爲議者之所格矣。
上召見而奬諭之曰:「予嘗以卿爲尋常一名士也,不圖識時務至此也。卿疏不可泛然答之,故特召卿諭之矣。」仍展其疏於案上,逐條論難曰:「卿疏所陳,固當次第擧行,而予之必欲先試者,末端所陳收布、設院等事也。當與大臣及備局諸臣,熟講而行之。但恐新創延英,取笑於流俗也。」
11月18日
○甲辰,以洪重普爲承旨,李??爲執義,趙龜錫爲校理,李廷夔爲獻納,李慶億爲正言,朴敬祉爲慶尙左兵使。
○領敦寧府事李景奭上疏曰:
臣雖病伏,耿耿寸忱,曷嘗異於立朝之時乎?抑寒齋永夜,輾轉不眠,此時憂悶之過,又有甚焉。況當自上遇災修省之日,其忍喑無一言,只增仰屋之呼而已乎?第念,答天譴之道,莫如先修君德,大布和氣,滌瑕蕩垢,收拾人才,而芻狗之談,粗陳於前,今不敢煩復。臣新從外方還,不無道途之所聞,而悤悤經過,未詳顚末,朝廷處分,且未之悉,輒達宸嚴,事涉徑遽,故默默度日,亦已久矣。噫!臣聞,欲消天災,先消民怨。蓋天與人一也,民怨則天怒,怒消則災消,理當然也。今者民怨,非一二端,豈可指一事而言之?然一隅反三,知其爲怨也,則隨卽改之,不亦爲消災之道乎?以臣所聞,湖西煮焇之事,大爲一道之弊,月課貿備之外,又有煮取之擧,買之則弊省而數易足,煮之則費多而功必倍。似聞朝廷分付,必令邑邑而煮之,如嶺南之爲,毋得私買。如臣淺慮,但見其病民,未見其利國也。何者?夫百里千里之間,風俗自不同。古稱燕無函人,謂燕地人人造甲,故無匠也。以此言之,齊近於燕,齊亦可無函人而不然,何也?俗不同也。然不計難易,不顧民弊,以國家之威,驅而使之,則何患不成?但譬猶行者之捨坦途,而趨險路;醫者之輕元氣,而重四末也。哀我民生,亦孔之哀,雖以無事之時,耕穫之餘,公私百役,宵晝無暇,休息之日殆少。幸而今歲南中,不至凶荒,菜色之民,庶可皷腹,而於斯時也,又責之以焰硝之役,蓬茨之下,醎土幾何?柴木之運,蹄踵交道,槽櫪釜鼎,擧不安於村閻,奔走氷雪之中者,多是懸鶉,遠近騷然,嗟吁滿野。此等爻象,宜如何也?然若急於目前之用,則他不暇計,而此則姑俟後日,亦未晩也。且郡邑有殘盛,煮手有生熟,可煮則煮之,可買則買之,各隨其便,惟其數之是足足矣,何必邑邑而煮之,然後有益於國哉?伏願聖明,令廟堂從長稟定焉。且營將之設有弊,人皆謂卽罷可也,而臣愚竊以爲,初若商量而不設善矣,今已差遣,姑爲仍置,使之稍成頭緖,整其部伍,比及春農,便行停罷,則民蒙其惠,而事涉無跡。且選其能擧職者,或爲閫帥,或爲虞候,或爲監營中軍,或爲守令,脫有緩急,俾統其衆,則是無營將之名,而有營將之實矣。遠慮近憂,在所當審,語之深者,難以書達。聖明於此,寧不念及?伏願聖明,熟思而善處之。未然之患,臣不欲明言,而災異之應,或近或遠,禍難之作,恒由於所忽。竊觀,近來變異之生,或有髣髴於大亂前一二年間者,何也?吁可異也。若不深思,則安知將以防患者,反爲招禍之歸乎?至於軍器之弊,臣嘗於前日之疏,略陳其槪,而未蒙廟堂之覆啓,斯可止矣,而事關民弊,輒復冒溷聖聰,冀或財幸焉。夫矢鏃,鐵也,而歲久則漸成尖細,況木也、角也、竹也、羽也、筋也,合而爲之者,獨安得長存而不弊哉?其中歲月不至甚久,而可以修補者,修補固也,歲月已久而不可修補者,名爲修補,而其實新備也。稍有物力之邑,不必煩民而猶可辦也,其數甚多而物力不足者,不責於民,則其勢難辨,欲免己罪,奚暇恤民力哉?或有不經兵燹之邑,則流來陳陳之數,不啻什百之倍,其又可無差等之別耶?塞徼殘堡,尤可矜惻,赤手邊將,何從而辦;孑遺殘卒,又何以堪?設令軍器多積,如有警急,以若干兵丁,能盡用乎?臣於壬辰之事,聞而知之;甲子、丁卯以後之事,見而知之,蓋臨急而委棄者滔滔,未聞有軍器不足,而不能禦敵者也。爲今之計,莫如分郡邑之殘盛,較歲月之久近,可修者修之,不可修者減之,而定其朔數,使之新備。邊堡所儲,取令見卒足用,無務剩積,徒爲藉寇之資,則民弊可祛,而實用無缺,事事便當矣。若慮其虛僞相雜,則兵使所管者何事?無兵使則監司可以察之,一一親閱,則豈至於虛僞乎?古所謂彼甲在外,我甲在內者,可見其兵甲末也,民心本也。伏願聖明,先其本而後其末,亦令廟堂,區劃而稟處焉。若稽古史</a>,冬雷地震之變,多出於后妃、外戚之橫,今則聖明在上,無古之患,而有古之變。此聖心所以益加憂惕,而欲聞其說者也。未知進言者,有能爲殿下陳之者乎?噫!宮室之華、墻宇之美,何遽至於喪亡,而聖王以是自責,古人以是陳戒,豈不以侈用則傷財,傷財則必至於害民耶?孔子稱道千乘之國,乃以節用、愛人爲訓,夫豈虛語而孔子言之?今之宮闈戚畹,雖無權勢之翕爀,而第宅、樓臺,猶似太平之氣象。都城之內,湖山之上,豐屋華構,連亘翬飛者,卽宣祖朝王子、翁主去壬辰數十餘年後所未有也,而今乃有之。嗚呼!丙、丁之亂爲如何,而遽至於此耶?如計其費,則豈特中人十家之産而已乎?下有甚焉,木妖成風,處處興造,爭尙侈大,材瓦之價,日以益增,傷財害民,孰甚於斯?山林、川澤,絶無空閑之處;阡陌、田園,間被橫占之患,國家禁之而不得詳盡,下民訴之而未申其冤,有一於此,亦足以招民怨,而召天災也。災沴之重仍,豈無所自而然哉?臣近日又有慨然於心者。有關西士人,來訪臣者,其言曰:「平壤所資者,東西郊草之場、旁近屯田之地及中和海濱,割屬取鐵之所,而怱爲兩駙馬家所折受。監司許積具由馳啓,而非但未蒙還給,下敎嚴峻,有違大哉之言。今欲陳疏,而恐朝廷疑許積之指囑,不敢。」云。未知此言誠然乎?臣不敢信,再三問之,而答之如初。噫!信斯言也,西民之失望也大矣。客行相屬,責應萬端,雖有損上益下之政,猶患不能支也。奪官府所資之地,爲宮家私占之物,則民將以爲何如?伏願聖明,如聞弊瘼,一一痛革,無復有靳固之意,使斯民蒙一分之惠澤。嗚呼!殿下以有爲之資,務恢虛受之量,則何治之不古若,而何怨之不可消乎?卽今天時,正屬陽復之節。《復》之初九曰:「不遠復,無祗悔。元吉。」程子傳之曰:「失而後有復。不失則何復之有?惟失之不遠而復,則不至於悔,大善而吉也。」學問之道,無他,惟其不善則速改以從善而已。此卦之義,最切於今日,聖上克念而體行,則其於作事修德,不亦大善而吉乎?伏願殿下,勉之勉之。臣含恩銘骨,報答無路。惟其有懷必達,乃素蓄積,敢以所聞,爲殿下誦之。
答曰:「卿之忠赤,不以進退而有異,懇懇至此,敬歎嘉尙之心,其有極乎?予雖不敏,可不體念焉?」
11月19日
○乙巳,月犯軒轅星。
○全南道海溢。
○吏曹判書鄭維城累疏乞免,上優批,不許。
11月23日
○己酉,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特遣史官,諭召沈之源,之源承命詣闕。上謂諸臣曰:「近來人心之危懼,訛言之胥動,與向者無異耶?至於夜登南山而呼之云,然乎?」之源曰:「此非虛言也。宰臣亦有親聞者矣。」大司憲洪茂績曰:「此必亂民,捕得梟示可也。」吏曹參判洪命夏曰:「民心之波蕩,日甚一日,變怪之作,愈往愈多,臣恐不虞之憂,不在於外寇,而在蕭墻之內也。曾在先朝,扈衛大將四,大臣兼之,以壯京師之形勢。自亂後,因經費不足,而罷兩大將。卽今危疑如此,請復設兩大將,以金堉、沈之源兼之。」上問于李時白、具仁垕,皆曰可。上曰:「卿等之意如此,當徐議處之。」
11月24日
○庚戌,以朴世模、鄭植爲正言,特除李慶億爲修撰。吏曹啓曰:「慶億才望,實合此職,而但未參弘文錄,事異常規矣。」下敎曰:「予所簡拔,豈不如一二玉堂官之循私圈點,而稱爲錄者乎?」
○憲府〈大司憲洪茂績、持平兪瑒。〉啓曰:「我朝弘文錄之制,其來已久,必以參錄之人注擬者,乃不易之成憲也。今者李慶億才華、名望不後於人,其於館職,孰有異議?只爲祖宗朝故事,不可輕毁耳。揆諸政體,實有後弊,請還收特除之命。」累啓而不從。
○咸鏡道饑。
11月25日
○辛亥,以李行進爲都承旨。
11月26日
○壬子,禁府因臺啓,査覈前統制使黃瀗所犯贓物,米、豆數百斛、綿布五百餘匹、他物稱是。上下敎曰:「黃瀗旣犯巨贓,固當刑訊,而第念,先朝逆孽搆亂,事在呼吸,而此人先幾告變,宗社得以再安。山河帶礪之盟,永詒後世,不可不屈法貸死。只令遠竄,以全其生。」禁府定配于江界,兩司累請按律定罪,上竟不從。
11月30日
○丙辰,以尹絳爲大司憲,安後稷爲持平,吳挺垣爲修撰。
十二月
12月2日
○戊午,咸鏡道大雪,民有凍死者。
12月5日
○辛酉,遣摠戎使金應海,點閱京畿列邑軍兵、器械,水原府爲一道最。府使柳赫然命賜廐馬。
12月6日
○壬戌,前判書南銑卒。
12月12日
○戊辰,忠淸道雷。
○命抄年少武臣,講《武經七書》,用都承旨尹絳之言也。
12月13日
○己巳,以趙龜錫爲獻納,李廷夔爲吏曹佐郞。
○前判書沈詻卒。
12月15日
○辛未,以洪鍾韻爲掌令,宋時喆爲正言,李慶徽爲副修撰,特除鍾城府使趙錫胤爲同知中樞府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問諸大臣曰:「頃日洪命夏請加設扈衛大將,以金堉、沈之源兼之,卿等之意以爲如何?」領議政李時白、左議政具仁垕對曰:「當此人心危懼之日,獨以老臣等兼此重任,命夏之言甚是。」上曰:「然。脫有事變,令四大將相替入衛,則豈無倚重之勢乎?」上又與諸臣議延英院事。時白曰:「若別設此院,而士無應召者則奈何?」上曰:「設有應召者,必爲浮薄輩嘲笑之資,被選之人,亦豈能自安乎?」皆曰:「古今異宜,不可輕議。」上謂大臣曰:「予欲姑令李敬輿、李景奭等,出避於外,卿以予意,密諭之。」蓋朝廷,曾以敬輿等,退伏遠方,言於淸國,至是淸使將至,恐事泄,故有此敎。於是,敬輿往忠州,景奭往安峽。臨行,皆陳疏以辭,遣史官密諭之。
12月16日
○壬申,上御宣政殿,初覆中外死囚。
12月18日
○甲戌,上御宣政殿,又覆中外死囚,乃三覆也。右議政沈之源曰:「聖上欽恤之仁至矣,而監司、兵使及守令等不體聖意,或有濫用刑杖,輕斃人命者,誠可寒心矣。」上謂承旨曰:「近日屢下恤刑之敎,而外方大小之官,不克奉行,至於過用威刑,致殞人命,聞之不勝驚駭。人命至重,雖犯大辟,猶且再三覆議,況可以一時之怒而致人於死乎?須以此意,傳諭于八方,毋令恣意用刑,以體朝家欽恤之意。」
12月19日
○乙亥,以趙啓遠爲京畿監司,沈澤爲平安監司,尹鏶爲司諫,李延年爲副校理,特除柳赫然爲承旨。赫然,武人珩之孫,孝傑之子,爲水原府使,鍊士卒、修器械,上以爲能,特授是職。
12月20日
○丙子,以睦行善爲大司諫。
○憲府啓曰:「承宣之任,職親地近,武臣之膺是選者,國朝以來,絶無而僅有。柳赫然雖稍有才望,特除之命,出於格外,除目一下,物議皆駭。請還收成命。」上不從。
12月22日
○戊寅,咸鏡道大雪,民有壓死者。
○以金素爲承旨。
12月24日
○庚辰,遣史官,閱囚于典獄署。下敎曰:「今見史官書啓,罪囚八人,衣裳單薄,莫保朝夕。當此寒冱,久繫凍獄,食不充腸,衣不掩體,予用矜惻,無以爲懷。其令該曹,造給襦衣,且給薪炭。又以此意,下諭于諸道,使之分給薪炭於獄囚,以示予矜恤之意。」
12月25日
○壬午,爲都目政。以柳道三爲承旨,蔡忠元爲副應敎,李端相爲吏曹佐郞,李逈爲獻納,李梓爲輔德。
12月26日
○癸未,以趙壽益爲副提學,吳竣爲右賓客,姜鎬爲掌令,沈儒行爲副修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