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日本的侵略东北

    在中华民国革命进行的程途中，可谓重重魔障，然而其严重，要未有若民国二十年九月十八日，日人侵略东北之甚的。


    日人的侵略东北，本系处心积虑之举。近年以来，我国对于东北的开发，颇有进展。注985盗憎主人，乃更引起日本的猜忌，而促成其积极侵掠之举。是年六月间，因长春附近的朝鲜农民，强毁我国的民田筑坝。该处日本驻军，遂枪杀我无辜民众，酿成所谓万宝山惨案。注986日人又在朝鲜境内，鼓动排华风潮，华人被杀的无算。然仍未能引起我国的衅端。至九月十八日夜，日人乃将南满铁路，自行炸毁一段，诬为我军所为，径向我国沈阳的驻军进击。我军奉命无抵抗退出。日人乃进占沈阳。其在长春、安东等地的驻军，同时发动。不数日间，而辽、吉两省间的要地，悉为所占。


    国际公法，不必说了。华府会议《九国条约》，有保持中国领土、行政完整的义务。便是一九二八年八月二十七日在巴黎所立的《非战公约》，日本也与我国共同签字的。日本此举，其为蔑弃国际信义，自不待言。我国因国力悬殊，且为爱护和平起见，不愿诉之武力，乃诉之于国际的信义。除对日本提出抗议外，即电日内瓦代表，要求根据《盟约》第十一条，召集理事会。行政院开会后，一面通知中、日两方，避免事态的扩大。一面通知美国。旋决议：令日兵撤回铁路线内，尽十月十四日撤尽。


    而日本悍然不顾。一面派兵进攻黑龙江。一面要求我国在锦州所设的辽宁行署，撤退关内。我黑省的兵，奋力抵抗，日人颇受损失。旋因援绝，于十一月十八日，退出省垣。日军犯锦，我军亦不战而退。至二十一年，一月一日，日兵遂陷锦州。我关外仅存的行政机关，遂又被破坏。而日兵又先于二十年十一月间，勾通汉奸，扰乱天津，挟废帝溥仪而去。


    先是国联行政院，于十月十三日开会。邀请美国列席。二十四日，以十三票对日本一票议决，令日兵于下次开会，即十一月十六日以前，全行撤退。而日军置若罔闻。及期，行政院在巴黎开会。乃议决：由国际联盟，派遣委员团，到东北调查。及锦州陷落，美国乃照会日本，不承认任何事实上所造成的情势为合法。日人仍置若罔闻。时日本又派兵舰，在我沿江、沿海一带，肆行威胁。二十一年，一月十八日，借口该国僧人被殴，要求我上海市政府：惩凶，道歉，抚恤，取缔反日运动。市府业经接受，日领事亦宣称满意了。乃日军于二十八日夜，突然进攻。我驻沪的十九路军，奋勇抵抗。日兵大败。乃续调大军，扩大战事。延及吴淞、太仓、嘉定一带，并派飞机，到苏、杭等处轰炸。因我军抵抗甚力，日军累战皆北，乃又续调精锐，拼命进犯。直至三月一日，我军因人少，不敷分布，浏河被袭，乃自动撤至第二道防线。这一役，我军虽未能始终保守阵地，然以少数之兵，抗数倍之众，使日军累次失利；列国评论，多认战事胜利，当属华军；而国民自动接济饷需的，其数亦超过千万，亦足以表示我国的民气，而寒敌人之胆了。


    当日兵进攻淞、沪时，我国代表，曾在国联提出援用《盟约》第十条和第十五条，注987国联乃议决：成立上海国际调查团，以英、德、法、意、西领事为委员，并邀美国加入。三月三日，国联大会开会，十一日，通过上海、东北问题，均适用《盟约》第十五条。限日兵于五月十日以前，恢复去年九月十八日以前的原状。此正式决议案，如中国接受，而日本拒绝，则《盟约》第十六条，注988自然生效。又通过：以十九国的委员，注989组织特别委员会，负责外理纠纷，并建议调解方案。十九国委员会，于十六日开会。十九日，议决：令日兵撤退。将地方交还中国警察。在上海组织共同委员会证明。其间又屡经顿挫，直到五月五日，《上海停战协定》，方才签字。


    日人在上海寻衅时，又派军舰到首都附近，肆行威胁。我政府为保中枢的安全，以便长期抵抗起见，乃于一月三十日，迁都洛阳。四月七日，并在洛阳召开国难会议，至十二月一日，才迁回南京。仍继续长期抵抗的宗旨，努力进行。


    日人为遮掩耳目起见，乃肆其掩耳盗铃之技，于三月九日，在长春拥废帝溥仪，建立伪满洲国。以溥仪为终身执政。我国的税关、邮局，以及盐务等机关，次第为所攘夺。注990并将直属日皇的关东军司令，受外务、拓殖两省监督的关东长官，及派遣伪国的大使，实际上任用一人，使其监督领事。并与伪满签订所谓《议定书》，将前此和中国所订的不平等条约，关涉东北的，勒令承认履行。并借口共同防卫，允许日军，驻扎伪国境内。然而东北正式军队和民众，奋起抗日的，所在都是。屡次攻破城邑，击败日、伪军。日人势力所及，实在只是铁路沿线罢了。


    是年春间，国联所派调查团东来。注991于四月二十一日，开始调查。至六月四日而完毕。在北平制作报告，于九月四日完成。报告书的总括是：


    日本的军事行动，不能认为合法的自卫。


    伪满洲国，并非由真正自然的民意所产生。


    主张召集顾问会议，注992设立特殊制度，以治理东北。我国表示不能完全接受。日人则痛诋调查团认识不足，坚持既成事实。到二十二年二月二十四日，国联开非常大会，通过十九国委员会的报告书，决定不承认伪国，而依调查团《报告书》，觅取解决办法，日人恼羞成怒，就竟于三月二十七日，退出国际联盟了。


    其时日本又一意孤行，宣言热河当属“满洲国”，以长城为国境。二十二年，一月三日，攻陷山海关。二月二十一日，日、伪军入寇热河，至三月一日，而承德陷落。我军分退多伦及长城各口。日伪军又跟踪追击，并进犯滦东。我军在喜峰口等处，亦曾与敌以重创，然因军备之悬殊，至五月间，卒将长城各口放弃，东路亦仅守滦西。至是月三十一日，乃成立《塘沽协定》。我军退至延庆、昌平、通州、香河等地，日军撤至长城。中间地方，定为非武装区域，仅由警察维持治安。热河既陷，则东北的义军，更陷于势孤援绝之境。然而矢志抵抗者仍不绝。


    日人既志得意满，乃于二十三年，三月一日，拥溥仪僭号于长春。议定所谓满洲经济计划，把东北的利源，要想一网打尽。注993吉会铁路，既于二十二年八月完成。中东铁路，又想用非法手段，从俄国手里夺取。注994此外添筑铁路、公路，继续经营葫芦港等，还正在计划进行，在日人的意思，以为东北就是如此，算夺到手了。


    【注释】


    注985　其主要的，如吉海、奉海，打通路的衔接，葫芦岛的经营是。


    注986　万宝山，在长春东北。当民国二十年间，有个唤做郝永德的，租得该处民地五百垧（shǎng），转租与韩人耕种。其契约，实未经长春县政府批准，而该韩人等，竟导引伊通河水，拦河筑坝，强掘民田，因此遂引起冲突，日人遂借此宣传，谓系华人排斥韩人。在朝鲜境内，造成排华运动。


    注987　第十条：“联合会会员，有尊重并保持各会员领土完全，及现有政治上之独立，以防御外来侵犯之义务。如遇此种侵犯，或有任何威胁或危险之虞时，行政院应筹履行此项义务之方法。”第十五条：“如联合会会员间，发生足以决裂之争议，而未照第十三条规定，提交公断或法律裁判者，应将该案提交行政院。行政院应尽力使此项争议，得以解决。如果有效，须将该争议之事实及解释，并解决条件，酌量公布之。倘争议不能如此解决，则行政院经全体或多数之表决，应缮发《报告书》，说明争议之事实，及行政院所认为公允适当之建议。如行政院《报告书》，除相争之一造或一造以上之代表外，该院委员，一致赞成，则联合会会员，约定彼此不得向遵从《报告书》建议之任何一造，从事战争。如除相争之一造或一造以上之代表外，不能使该院会员，一致赞成其《报告书》，则联合会会员，保留权利，施行认为维持公平与正义之必要行动。”


    注988　第十六条：“联合会会员，如有不顾本约第十二条、第十三条或第十五条所规定，而从事于战争者，则据此事实，应视为对于所有联合会其他会员有战争行为。其他各会员，应即与之断绝各种商业上或金融上之关系；禁止其人民与破坏盟约国人民之一切交通；并阻止其他任何一国，为联合会会员或非联合会会员之人民，与破坏盟约国之人民有金融、商业或个人之交通。”


    注989　英、法、德、意、西、挪、波、捷、爱尔兰、墨西哥、危地马拉、巴拿马，本系理事国。瑞士、瑞典、荷兰、比利时、匈牙利、南斯拉夫、哥伦比亚七国系新选。


    注990　东北税关被夺后，我国即将各关封闭。应征之税，于运往时在他口岛征收。邮局则暂行停办。寄往欧美的邮件，由苏彝士、太平洋运送。伪国邮票，一概无效。国联会员国，不承认伪国的，都遵守此约。


    注991　英、美、法、德、意各一人。以英李顿爵士（LordLytton）为主席。


    注992　中、日政府及当地人民代表。


    注993　该计划分做三种：（一）为统制经济，由关东军自办，如交通、通信、矿业、电气事业等。（二）为特许营业，须受关东军监督。（三）为自由企业，人民得以投资经营。


    注994　日人初侵东北时，曾宣言不侵犯苏联的权利。廿二年，又借伪国出面，封锁满洲里，拘捕东路俄员。六月间，苏俄欲将东路售与伪国，我国曾提出抗议。苏俄和伪国谈判，亦未有成。